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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诚斌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9669908
出版时间2020-09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49.8元
货号29143517
上书时间2024-12-25
前言
被撕裂的人性
——何诚斌长篇小说《丝难》序
庚子初,大疫中,我在深圳与家人一同度过一个惊恐的春节,这是我七十年人生的。其实,我人生中的还可以拎出很多来,譬如六十年前的那个除夕,中国正处于历史上的所谓“三年困难时期”,也是除夕,我在母亲一钵子的“萝卜烧肉”中寻找着“烧肉”,终失望、大哭。现在想来真对不起母亲。我此一辈未曾经历战争,但灾难可谓多矣,却没有过害怕,没有过死亡的威胁。3月初,国内疫情稍稍平复,我们回到安庆,然国外的疫情日益严重。倒春寒似乎让人猝不及防,每天缩在家里,捧着手机看世界各地惊心动魄的疫情通报,惊恐依旧。我说过,我不是一个有定力的人,从疫情开始,莫名的焦虑就一直困扰着我。我有失眠的毛病,但春节前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睡眠一直不错。2月7号晚,一个医生的死以及由于他的死而引发的舆情让我再也不能保持平静,自那天晚上始,直至此后的很多天里,我不得不服用一定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因此,我很佩服那些每天在自己的微信中晒诗晒文,晒刊登了自己文学作品的同行,更佩服那些扼守着不变的生活规律,喝酒嗨乐谈养生之道的朋友。由此我一度憎恶文学,发誓不再写作,又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活到古稀之龄的。是的,你能大段地背诵《金刚经》中的偈句,能在讲坛上口若悬河地为人们讲解《六祖坛经》,可这毕竟只是文字般若,究竟又有何用?于是我得出结论,人是分裂的,人的内心深处至少有两个自我同时存在着,而当这两个自我偶尔互时,会导致自我人设的崩塌。也是在这时,收到何诚斌传来的长篇小说《丝难》书稿。他说,您此前答应过,要为我的这部长篇小说写序的。我忘了我是否答应过他。一般说来,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向来拒绝为别人的作品写序写评论这类事。我希望他另找名家,找适合写这类文体的大家。但他说,您是我一向敬重的前辈作家,我只找您。人是禁不住恭维的,这实在是人性的一大弱点。我不好拒绝了。
诚斌是我熟悉的本土作家。大约在我退休前的一次朋友聚会中,文史学者汪军说,我当年主编的晚报副刊培养了一大批年轻作家。我感谢汪军的褒奖,也承认当年我主编的那个平实而富有生活情调的副刊集结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文学爱好者,他们中间的确不乏后来在中国文坛成一定气候者。而重要的一点,今后不论多少年后,人们一定不会忘记20世纪90年代那个开放的社会环境,那实在是文学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造就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作家,何诚斌就是其中的一位。
后来的一次,何诚斌来我的办公室向我倾诉下岗后的困境。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用激烈的言辞刺激他,问他何不去京城闯荡。我一直认为,北京是一片深阔的海,适合各类鱼儿生存和发展。并举例一些人的成功,如我们都熟悉的徐迅、杨剑坤等人。但我忽视了一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譬如有人适合在大海中遨游,而有人却只适合在安静的湖边栖息,后者如我。我所知道的是,何诚斌不久真的去了北京。后来又得知他接连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据说市场效应都很不错。这消息让我多少得些安慰,我只怕自己的“童言无忌”误导了一个困惑中的年轻人。时光又过去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诚斌跳槽过好几个公司,或在京城,或在省府,不变的是一直在做文案工作。虽然是为了营生,到底没有闲下他的那一支笔,他的文字功夫也在不断成熟中。这部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丝难》是他近年来下功夫多,也为成熟的一部长篇小说。
《丝难》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沦陷的安徽省城安庆。史料记载,1938年6月10日夜,日军集结战舰40余艘、商轮13只、汽艇80余艘,加上数百只木船,在日军轰炸机的掩护下,由芜湖溯江而上,开始大举向安庆发起进攻。日军的目的是以安庆为跳板,进而攻占武汉。两天以后,日军攻破国军杨森部一四五师的防线,安庆由此沦陷。《丝难》的故事,展现的即是沦陷后的安华缫丝厂一群人在日寇铁蹄蹂躏下的悲惨命运以及他们人性的撕裂。
沦陷之城,到处是一片人间地狱,年轻的缫丝女们不仅要忍受着超负荷的劳动和随时的肉体折磨,生命也时时掌控在日寇的刺刀之下。杨彩霞、戴玲玲、查美欣以及方传才,包括专为日本人提供性服务的日本女子正田美智子,无不是这场侵略战争机器下的奴隶,他们的生命如同草芥,更遑论理想、青春和爱情。而小说有价值处,则是日寇铁蹄之下几个主要人物人性的撕裂。
读《丝难》,不由得想起茅盾先生的长篇小说《子夜》,《丝难》中,安华缫丝厂老板罗钧继也自然让我联想到《子夜》中的吴荪甫。同是国破家亡时代的民族资本家,罗钧继与吴荪甫既有对帝国主义及封建统治反抗的一面,也有对其妥协屈从的一面,他们是双重人格的标本,他们的人性是分裂的,也是统一的。罗钧继明明知道他的安华缫丝厂被牢牢掌控在日本商人松下三郎的淫威之下,但为了他与美国商人罗德里格斯的订单,甘愿忍受着松下三郎言语及精神上的污辱,一面拧紧作息时间,甚至不顾女工们生理期的反应,强迫她们超强度地干活。在日寇的刺刀下,安华缫丝厂是一座人间地狱,罗钧继既同情缫丝女们的命运,却又违心地回到家乡,将7名年轻的乡下女子带到厂里,让她们出入自由受到限制。可以说,罗钧继的人格是分裂的,这种分裂,既是他作为半封建半殖民主义统治下资本家的本性使然,又是当时日寇铁蹄践踏下的“顺民”双重人格的反映。正如小说后所展现的,罗钧继既算不得汉奸,又算不得什么值得人同情的人物。他的悲剧人生,是处在沦陷之下民族资本家们的必然下场。
小说中另一个女主人公葛林娣则是另一种人性分裂的标本。葛林娣与宁国能是一对即将完婚的恋人,安庆沦陷后,这一对恋人天各一方。在日寇的刺刀下,葛林娣一边苦苦地等待和寻找未婚夫的下落,一边却与老板罗钧继虚与委蛇,并违心地为松下三郎的产品担任着质检员,受到日本人的奖赏。小说的结尾,葛林娣与未婚夫宁国能下落成谜,战争状态下的这些小知识分子究竟何去何从?人们在为这对年轻男女的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泪的同时,更为这场不义战争中一些小人物的命运和前途担忧。
小说是必须要有故事的,而故事与其说是作者的创造,不如说是由小说中的人物所创造的。出色的故事情节,总是离不开人物形象的塑造。唯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小说中的故事才能产生活灵活现的效果。有时候,当故事和人物发展到让作者与读者都开始纠结,呈胶着状态时,高明的小说作者善于在故事的反转中刻画生动的人物形象。我以为,《丝难》中几个小人物的描写显作者的功力。如邱辉江、方传才这两个一出场就让人生厌的小人物,他们的身上聚集了生活在底层社会的小市民的猥琐、贪婪乃至流氓习气,然而在关键时刻,这些看似不能入眼的小人物撬开故事反转的大门,让故事突兀起来,生动起来,也让读者眼前陡然一亮,从而感受到这些社会底层小人物内心中不被泯灭的善良和正直。
《丝难》是一部二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塑造了一系列人物,这些人物你很难说他是正面的,或是反面的,而这恰恰是我们所面对的一个群体形象,这些群体形象是我,是你,是他,他们的性格是双重的,甚至是多层的,是被残酷的现实人生撕裂的,唯其如此,才使得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千姿百态,也使得作者笔下的世界精彩纷呈。
祝贺《丝难》出版,也祝贺诚斌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又登上一步新台阶。是为序,也可。
黄复彩
2020年4月2日
本书入选2019年安庆市原创文学精品工程,描述了安庆缫丝工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丝绸之战,体现出安庆人民的英勇斗争精神。
抗战时期,安庆缫丝厂因与美国商人签订了供应蚕丝的合同,赶产量没能及时外迁,于沦陷之日被封锁,缫丝女工们被限制在缫丝厂为日本人生产蚕丝。缫丝厂老板罗钧继是一位弃文经商的实业家,其学的是法律专业,视合同文书为生命,却因迫于为日本商人生产蚕丝而被怀疑是汉奸,屡遭暗杀,处境维艰……
何诚斌,安徽怀宁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出版著作有:长篇小说《我的红楼》《小柏和外星犬》《跳蚤穿上红衣裙》;散文随笔集《皖江历史人物散记》《老儿戏》《心随万物转》《文心开朗如满月》《生僻词》;传统文化读物《中庸处世智慧》《佛之说》《〈庄子〉新悟》等。
被撕裂的人性
——何诚斌长篇小说《丝难》序
章困陷缫丝厂
第二章残阳黄梅雨
第三章沉重的约定
第四章晚霞中的蜻蜓
第五章江山有信
第六章裂地清泉
第七章我愿均尔丝
第八章乱离
第九章一寸灰
第十章意念的瞬变
第十一章作茧成丝
本书入选2019年安庆市原创文学精品工程,描述了安庆缫丝工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丝绸之战,体现出安庆人民的英勇斗争精神。
抗战时期,安庆缫丝厂因与美国商人签订了供应蚕丝的合同,赶产量没能及时外迁,于沦陷之日被封锁,缫丝女工们被限制在缫丝厂为日本人生产蚕丝。缫丝厂老板罗钧继是一位弃文经商的实业家,其学的是法律专业,视合同文书为生命,却因迫于为日本商人生产蚕丝而被怀疑是汉奸,屡遭暗杀,处境维艰……
何诚斌,安徽怀宁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出版著作有:长篇小说《我的红楼》《小柏和外星犬》《跳蚤穿上红衣裙》;散文随笔集《皖江历史人物散记》《老儿戏》《心随万物转》《文心开朗如满月》《生僻词》;传统文化读物《中庸处世智慧》《佛之说》《〈庄子〉新悟》等。
章困陷缫丝厂
1
这个冬天,下雪的时候她想到了“血”,刮风的时候她想到了“疯”。江边风很大,枯萎的芦苇发出两军厮杀般的吼叫。天阴沉沉的,她想到了“阴险”;天晴了,她想到了“情仇”。她知道自己的心情这么坏,是由于国破家亡的现实逼近她的面前,她在徘徊,是尽快走,还是继续留下来呢?
街上举行了一次次抗日肃奸宣传大游行,游行的队伍高喊“全民抗战”“铲锄汉奸”等抗日口号。她参加了游行,和本校学生一道,几日来嗓子都喊哑了。游行队伍穿过孝肃路时,她看见另一支队伍从锡麟街如洪水般涌来。两支队伍混合成一支庞大的队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似乎全市居民都倾城而出了。可是,场面如此大,却没能使她热血澎湃。她想,一定会有不少汉奸或即将成为汉奸的人混杂在游行的队伍中。
每一次游行结束,她都会到江边走一走,向下游水天相接处凝望。真的像驻守省城的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所讲,日本鬼子打不到安庆来?安庆是南京和武汉之间的跳板,战略位置特别重要,所以国军绝不会轻易让敌军占领!她希望杨司令的“全民抗战”动员令发自个人及军界的信念,而非临时唤起民众信心之需要。民众的信心显然是不够的,城里人越来越少。政府机关、学校纷纷迁往大别山,有身份的人、有钱的人跑得更远,拖家带口,手提肩挑贵重物品,踏上前往云贵川大后方的漫漫征途。
这一次,葛林娣在江边走得太远,宁国能找到她时天都快黑了。她指给他看,江上一艘捕鱼船正在收网取鱼,画面寒萧苍茫。这些渔民知不知道日本鬼子已占领下游南京、马鞍山等市县?一定会知道的。知道了就停止出江捕鱼,显然不是他们的生活选项,尽管面临着比风浪更大的凶险。宁国能认为暮色四合、渔家灯火依然很美,战火之外的宁静也依然让人心醉。
葛林娣说,国能君,你真有好心情啊。
宁国能回答,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尽可能用审美的目光看眼前的景物。这样,安庆沦陷之后,我们会更加仇恨日本。林娣,你不要再拖延,过完年,咱们就出发吧。
葛林娣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她与安华缫丝厂老板罗钧继签了半年的聘用合同,做蚕丝质量检测工作。虽然战时离开算得上“不可抗力因素”所致,可安华缫丝厂还没有停产外迁,自己率先离开,岂不是不守信用吗?等等吧,估计春节之后罗老板会开始拆厂外迁。宁国能对罗钧继迟迟不外迁表示不可理喻,谁也搞不清日军哪天打过来,到时候飞机丢下炸弹,安华缫丝厂被炸成火海,损失就惨重了,不仅毁掉厂房、机械,更重要的是人命,有几百名缫丝女的命运被捆绑在他一己私利上。宁国能建议葛林娣严肃地告诉罗钧继,尽快外迁,越早越好,早一天行动多一天安全。如果罗老板视大家生命为儿戏,不管不顾,那么你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动员姐妹们一起离开,赶快撤逃。
葛林娣问他,往哪里逃呢?咱们老百姓既无盘缠又无方向,都寄希望于杨将军的军队御日军于安庆之外。缫丝厂女工大多数出身于社会底层,不少人家全靠一人的薪水维持生活。她们巴不得罗老板晚一点拆厂,甚至不希望外迁。
亡国奴思维!宁国能愤然道。
葛林娣摇了摇头,觉得宁国能不了解民众生活,想问题做判断,完全凭一腔书生意气。
省立安徽大学已经外迁,宁国能未随之而去,是因为葛林娣没有离开缫丝厂。对此,葛林娣很感动,为他俩的爱情。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她开玩笑地说,热血男儿,却手脚不温。宁国能握着葛林娣的手,自己的手很快就暖和了。他悄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脚也是凉的?咱们还没有同床共枕呢!
林娣,咱们结婚吧。宁国能恳求道。
葛林娣说,你家不是把日子定过了吗?
宁国能回答,安庆将不保,咱们提前结婚吧,然后一起离开,到重庆避难。
提前的理由是这个,我不干。你可以自己走,如果到时候你愿意按你家定的日子完婚,就回来;不愿意的话,本小姐也不怨哦。葛林娣放开宁国能的手,因为迎面走来了一个手提马灯的人,后面跟着几个士兵。
士兵们将他俩围住了,盘问是干什么的,其中有个士兵还打算搜身。宁国能急了,他只同意对他一个人进行搜身,不要动身边这个女人。一个士兵从另一个士兵手上拿过马灯,提到葛林娣面前,发现是个漂亮的小姐,一下子兴奋起来。葛林娣瞪了对方一眼,告诉他们与其看见同胞姐妹来劲,不如上前线去杀敌。你们知道日本鬼子在南京强奸了杀害了多少妇女吗?士兵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葛林娣说,我不想耽误你们这些国军战士的时间,你们要搜身就搜吧。杨森司令讲得好,“每个中国人都要尽力捉汉奸”,“宜城是安庆人民的家园,不容日寇入侵”……
一个士兵挥了一下手,说了声“兄弟们走吧”,带头走了,其他四五个人也跟着他走了。这时,宁国能拉着葛林娣跑了起来,一直将她送到她的住所。临分手时,他还是要求她尽快决定跟他一起离开安庆。安庆的乱象太可怕,不能再待下去了。他问她,可知道蚕桑女校事件?她当然知道,她毕业从教的安徽省立女子职业学校,其前身就是蚕桑女校。1919年五四运动期间,蚕桑女校师生自己动手编织各种日常生活用品交给省学联学生上街贩卖,以抵制日货。当时学校西边不远处为军阀倪嗣冲部“安武军”军营,该军军纪败坏、肆意妄为,常有士兵调戏女学生的事情发生。1919年8月15日和9月1日,该部军人两次结伙于深夜侵入女校,对女生和女教师进行强暴凌辱,导致十余名师生羞愤自杀,引起社会巨大震动。
葛林娣理解宁国能的提醒,她告诉他,学校已经放假,并已迁往大别山,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安华缫丝厂还没有搬走!这不是故意等着狼来吃羊吗?宁国能忧愤地说。
葛林娣在黑暗中念起了朱自清为安庆蚕桑学校事件所作的诗《羊群》:
如银的月光里,
一张碧油油的毡上,
羊群静静地睡了。
他们雪也似的毛和月掩映着,
啊!美丽和聪明!
狼们悄悄从山上下来,
羊儿梦中惊醒……
2
以往过年,安华缫丝厂给员工放一个礼拜假,而1938年春节,除夕和大年初一都未放假。没有人擅自离岗,或者提出特殊理由请假。生产车间按照两班12小时轮换的方式,保持24小时不停机。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一,每个工人算双份工资,并且提前领取加班费。财会人员拿着钞票和花名册,逐个问“加不加班”,没有人抵挡得住双倍工资的诱惑。
同时,工厂大门外还张贴了招工告示。一是暗示缫丝女你不想干会有人来干,二是防备真的有人不想干,也会有人来接替。车间墙上一张用红纸写的通知,让缫丝女们看了心里舒坦——正月十五之前,免费吃喝,大鱼大肉直接送到当班工人的身边。葛林娣帮后勤人员往车间送饭送水。她看到罗老板也亲自下车间送饭,脸上笑容可掬。罗老板为和大家同吃同住,把夫人和孩子都送回老家洪家铺镇,以免受他们及亲戚的干扰。
罗老板见葛林娣自愿留下来,心里很感激。对于她,一个教员,学校已外迁,自己坚持在工厂做质量检测指导,是很了不起的。一纸协议,这时候仍然如此看重,其人品实在难能可贵!她曾向他提出过疑问,别的工厂主惶惶不安,纷纷搬走了,政府也在鼓励搬迁,保护国民财产和民族企业,你为什么坚持不动?
坐落在长江之滨的安华缫丝厂,是由上海顺德缫丝厂扶持建立的,有便利的外迁条件。罗老板没有流露一点外迁的意向,人们看不到一丝外迁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还在大量收购蚕茧,满负荷生产。这释放着某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信息。他总是说他相信一七六师八七二团,相信保安队,安庆不会失守的。缫丝厂安如磐石,可以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但是,葛林娣还是从罗钧继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些许焦急与不安。他很留意当地报纸上的战况信息,有时还会问葛林娣是否从未婚夫宁国能那里听到什么消息,他甚至了解到宁国能与安徽青帮人物郝文波的妻子周学英曾是同班同学。
罗钧继曾留学美国攻读法律,回国后一天法律工作也没干,却做起了商人。葛林娣每次走进他的办公室都像走进了大法官的办公室。她向他讲自己的感觉,他以为她认识哪位大法官或者律师,才有这种感受。
他说,中国商人,缺的就是法律意识。不懂法而经商,祸多于利,不是害人就是害己。我学法律不是为做商人准备的,但后来我意识到精通法律对经商大有帮助。仲甫君独秀先生坐国民党大牢时,我曾向他表示愿意为他辩护,虽然我不是共产党,没有同志之情感倾向,但我欣赏他的性格,穷时见士节,他做到了。他是我们怀宁乃至安庆头号君子。哦,小葛,你不是怀宁人,你是苏州人,你的先生宁君不是安庆人吗?你嫁给安庆人,也算安庆人了。哈哈,还没嫁,我知道你们的婚期,到时候一定去喝你们的喜酒。即使我们协议到期,你不愿续签,我也会跑去喝你们的喜酒。
葛林娣从报上知道为陈独秀辩护的是章士钊先生。那次参加宁国能举办的师生聚会,听他们说,陈独秀对章士钊的辩护并不满意,因为陈对国民党的法院会不会判自己有罪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借公开辩论的机会宣扬自己的主张,批评国民党政府的失政。而章士钊侧重陈独秀的无罪辩护,打的是一场法律意义上的官司。宁国能说,章纯粹是从法律上立论,对于人民的革命权利,对于人民做反对反动政府的权利,只是间接提及,并不如独秀先生那样坚决地为自己的革命的权利辩护。另一位名叫程演生的先生说,章士钊的辩护词中对独秀的政治主张的解释并不恰当,他从有利辩护的角度,对独秀的政治主张不无善意歪曲之处。
后怎么不是你给陈独秀做辩护呢?既然谈到了这件事,葛林娣好奇地问罗钧继。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面色红润如抹胭脂。她身着素装,一向都是,何况在缫丝厂上班,质检不是在办公室就能完成的,要经常泡在车间里。厂丝比土丝的质量优良,质量把关的每一道工序都得重视才行。土丝是原始的缫丝方法,将蚕茧浸在热汤盆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缫丝厂以缫制为中心工序,对各产地的蚕茧进行试样和工艺设计,经过混茧、剥茧、选茧、煮茧、缫丝、复摇,再经过编丝、扎绞、秤丝、配光、打包、成件,并通过生丝检验,照标准按质分级。就像她从宁国能那里得到不少她在技工学校学不到的知识一样,宁国能也从她这里得到了一些缫丝厂的知识。两个人散步,不会总是卿卿我我,谈恋爱嘛,话题可多了。她告诉他,混茧是把不同的干茧照工艺设计按比例混合起来;剥茧是剥去毛茧表面松软的茧衣层,使之成为光茧;选茧是照工艺要求,在准备上车的蚕茧中,按茧形大小、蚕茧色泽、茧层厚薄等进行选别,同时剔除各类下脚茧;煮茧是将茧用水加热,使其适度膨化溶解丝胶。他问她,安华的缫车机械是哪个国家生产的?她告诉他,早期上海各缫丝厂所用缫丝设备购自法国和意大利,以蒸汽为动力,并为煮茧和缫丝烘燥提供热源。安华现在的机械是中国环球铁工厂制造的立式缫丝车和新型循环式煮茧机、剥茧机。
罗钧继感觉有些冷,将西装扣了起来,边扣边讲他之所以后没有去为陈独秀辩护,是因为顺德缫丝厂吴老板向他咨询一起劳资纠纷,如果打官司的话有几成胜算。罗钧继建议不要打官司,跟工人闹下去没有好处。劳工阶层很简单,给他们报酬,为其提供福利,他们就会让机械不停地运转并且自身也成为机械的一部分。尽管的确是工人犯了错误,但制度只能惩一人,不能惩全部,如果惩全部的话,就说明制度有问题,制度有问题就是老板有问题。罗钧继的一番话,让吴老板兴奋起来,提出聘他担任经理助理。罗钧继没有接受,因为父母年事已高,自己将回安庆谋事。吴老板又动一念头,让顺德在安庆设立分厂,聘罗钧继为分厂总经理,罗钧继竟一口答应了。回安庆办厂,事头很多,也就没有去做陈独秀案的辩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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