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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帕特里克·聚斯金德 著,蔡鸿君等 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82390
出版时间2020-01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48元
货号28512559
上书时间2024-12-25
代序
1988年9月1日,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给本书译者之一蔡鸿君先生写来一封信,现将主要内容摘译如下,作为“代序”。
您喜欢《鸽子》并且和您的朋友一起将它翻译成中文,这真让我感到高兴。
关于我自己,没有多少好讲的。我于1959年3月26日出生在巴伐利亚州慕尼黑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在附近上的学,1968年起,先后在慕尼黑和法国南部城市埃克斯昂普罗旺斯上大学,学的是历史,时间相当长,而且没有毕业。大约从1975年起,我靠给电视台写脚本挣生活费,同时继续写比较短小的故事,已经写了很久,要么根本就没有发表过,要么就只是刊登在文学杂志上。1981年,我的一个叫《低音提琴》的剧本还算比较成功,1985年出版了您已经熟悉的《香水》,1987年出版了《鸽子》,目前我什么也不写,因为我想不出任何东西要写。
关于您提的五个问题,我想作以下的回答:
一、 您是怎样走上文学道路的?
我一直记得,至少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想写作。事实上,我父亲也是作家,这也许和产生这种愿望有着一些关系。
二、 您作为作家感到愉快和不愉快的事是什么?
当我成功地写出小说里的一个好句子或者一个段落,当我找到了合适的词的时候,我感到愉快。像您提的这五个问题,使我感到难堪。
三、 您喜欢哪位作家、哪部作品?
我不知道我喜欢哪位作家和哪部作品,即使我知道,我也不想透露。
四、 您对外国读者特别是中国读者有什么希望?
对于读者—国外的或者国内的—我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除非是希望未来仍然还会有读者。
五、 您是否读过中国文学作品?有什么看法?
我不得不遗憾地承认,除了童话以外,我还从未读过一部中国的文学作品。我记得,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读过一大批中国的童话。
——帕特里克•聚斯金德
约纳丹是巴黎一家银行的守门人,在经历了纳粹的恐怖统治、战争磨难以及妻子跟人私奔等坎坷后,其人变得十分胆小怕事。一天早晨,约纳丹打开房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平淡生活,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搅乱了他内心的平静,使他产生莫名的紧张、惶恐和绝望。小说以传统的笔法、娴熟的技巧和极尽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了主人公的内心迷茫与人生悲剧,以寓言式的故事揭示了当代人面临的精神危机,反映了现代西方社会失去普遍安全感的焦虑和对人类生存所感到的恐惧,以及作者对“存在”这一哲学命题的深沉思考。
帕特里克•聚斯金德(Patrick Süskind),德国当代知名作家。他的处女作《低音提琴》于1981年9月在慕尼黑首演,至今仍常演不衰。1984年,聚斯金德完成了他的部长篇小说《香水》,出版后轰动了德语文坛,后被译成多种语言。他还著有中篇小说《鸽子》,《夏先生的故事》及其他一些非虚构作品,在当代德语文学界具有显著的影响力。
代序 I
鸽子 001
对深度的强调 121
一场longhudou 133
梅特尔·米萨尔的遗嘱 161
…… 一点思考—记忆缺损 201
.
译后记 216
约纳丹是巴黎一家银行的守门人,在经历了纳粹的恐怖统治、战争磨难以及妻子跟人私奔等坎坷后,其人变得十分胆小怕事。一天早晨,约纳丹打开房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平淡生活,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搅乱了他内心的平静,使他产生莫名的紧张、惶恐和绝望。小说以传统的笔法、娴熟的技巧和极尽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了主人公的内心迷茫与人生悲剧,以寓言式的故事揭示了当代人面临的精神危机,反映了现代西方社会失去普遍安全感的焦虑和对人类生存所感到的恐惧,以及作者对“存在”这一哲学命题的深沉思考。
帕特里克•聚斯金德(Patrick Süskind),德国当代知名作家。他的处女作《低音提琴》于1981年9月在慕尼黑首演,至今仍常演不衰。1984年,聚斯金德完成了他的部长篇小说《香水》,出版后轰动了德语文坛,后被译成多种语言。他还著有中篇小说《鸽子》,《夏先生的故事》及其他一些非虚构作品,在当代德语文学界具有显著的影响力。
当鸽子的事发生的时候,约纳丹•诺埃尔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件事突然之间改变了他的生活。回想将近二十年平静的生活,他恐怕还从未料到除了有朝一日弃世而去之外,还会遇上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完全合适的,因为他不喜欢动荡,讨厌那些打破内心平衡、扰乱外界生活秩序的事件。
谢天谢地,绝大多数诸如此类的事件统统留在了遥远的、模模糊糊的童年和青年时代。他不愿意再去回想这些往事,即使有时也会极不舒服地想起在夏朗德的一个夏天的下午, 那是在1942年7月, 当时他钓完鱼正往家走……那天刚刚下了一场暴雨,这会儿雨仍未停,这是持续数日的炎热天气之后的一场及时雨。在回家的路上,他脱掉鞋子,赤脚走在又热又湿的沥青路上,噼噼啪啪地从小水洼里跑过,给他带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乐趣……他钓完鱼回到家里,跑进厨房,满心指望会碰上母亲正在做饭,但是,母亲已经不在那儿了,只有她的围裙依旧搭在椅背上。父亲说,母亲走了,她要出门较长一段时间。邻居们说,她是被人带走的,先是被弄进“冬季赛车场”,然后再被送入德朗西的集中营,从那里又去了东边,同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约纳丹对此事一点也不明白,这件事完全把他弄糊涂了。几天以后,父亲也失踪了,约纳丹和他的小妹妹意外地上了一列开往南方的火车。夜里,他们在一群陌生男人的带领下穿过草地和树林,然后上了另外一列南行的火车,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他们的一个素未谋面的叔叔把他们从卡瓦龙2带回自己位于迪朗斯河谷的普吉特镇附近的农庄。他把他们藏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战后,他让他们在菜地里干活。
五十年代初,约纳丹逐渐对农业工人的生活感到满意。叔叔要他报名参军,于是,约纳丹就顺从地尽了三年义务。年,他的事就是努力习惯于那种令人讨厌的军营集体生活。第二年,他被用船送到了印度zhina。第三年的大部分时间,他是在战地医院里度过的,先是脚上中了一枪,然后腿上又挨了一发子弹,另外还得过一场阿米巴痢疾。当他1954年春天回到普吉特镇时,他妹妹不在了。据说她移居到加拿大去了。叔叔要约纳丹尽快与一个名叫玛丽•巴库切的姑娘结婚。这个姑娘住在附近的劳利斯村,约纳丹以前从未见过她。他乖乖地按叔叔的吩咐办妥了一切,他甚至心甘情愿地这么去做,因为,虽然当时结婚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却希望能在婚姻中终找到那种平静安谧、相安无事的状态,这是他心中的渴望。但是,四个月以后,玛丽生下了一个男孩,同年秋天,她同马赛来的一个突尼斯水果商私奔了。
约纳丹•诺埃尔从所有这些事件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有与他人保持距离,才会有安宁的生活。因为他已成为全村的笑柄—妨碍他的并不是人们对他的嘲笑,而是由此引来的人们对他的公开注意,所以他一生中次自己作出了一个决定:去农业银行取出了他的积蓄,打点行装,去了巴黎。
在这以后,他曾经交过两次好运:在塞夫尔大街的一家银行找到了一份当守卫的差事;在普朗士大街的一幢大楼的第七层找到了一个住处,一个所谓的chambre de bonne。要去这间屋子必须经过后院和专门运货的窄小楼梯以及一条狭长的、只有一扇窗户、光线很暗的过道。过道的两边有二十四间房间,门漆成灰色,上面标着房号,过道的尽头是24号房间,即约纳丹的房间。这间屋子长三点四米,宽二点二米,高二点五米,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盏白炽灯,一个挂衣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直到六十年代,这里的电线才增加了负荷,以便居住者可以接上烹饪电炉和电取暖器,同时还敷设了自来水管,每个房间也装上了各自的洗脸池和锅炉。在此之前,阁楼的所有住户—只要他们不违反规定使用酒精炉—都是吃凉的食物,在寒冷的房间里睡觉,在过道里紧挨着公共厕所的那个的洗脸池里用凉水洗袜子、洗为数不多的餐具以及洗脸洗手。所有这一切对于约纳丹来说并无妨碍。他追求的不是舒适的设备,而是一个安全的住处,这里完全属于他,使他免受生活中突然发生的不快事件的打扰,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这里赶走。当他头一次迈进24号房间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这就是你寻找已久的地方,你将留在这里(当时他的心境就像人们常说的那种一见钟情的男人,他们像遭到雷击似的恍然大悟:一个迄今未曾见过的女人就是他的终身伴侣,他将占有她,与她白头偕老)。
约纳丹•诺埃尔租这间房子的租金是每月五千旧法郎。早晨,他从这里去邻近的塞夫尔大街上班,傍晚,带着面包、香肠、苹果、奶酪回到这里。他在这里吃饭,睡觉,感到很幸福。星期日,他从不离开这间屋子,而是打扫卫生,在床上铺上干净的床单。他就这样平静、知足地生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晃就是几十年。
在这段时间里,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房租的数额,房客的种类。五十年代,这里住的大都是些女用人,还有几对年轻夫妇和几个退休老人;后来进进出出的变成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北非国家的人;六十年代末,主要的房客是大学生;后来,二十四个房间就再也没有住满过了,许多房间空着或者被住在下面几层的房东用来堆放杂物,或者成为他们偶尔用来招待客人的住房。约纳丹的24号房间在这些年间变成了一个相对来说舒适的住处。他买了一张新床,装修了一个壁橱,七点五平米的地板铺上了灰色的地毯,烹饪和盥洗的角落也糊上了漂亮的红色漆纸。他现在有一架收音机、一台电视机和一只电熨斗。食品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装在小口袋里挂到窗外,而是存放在一台放在洗脸池下面的小巧玲珑的冰箱里,现在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黄油也不会融化,火腿也不会干得发硬。他的床头装了一个书架,里面至少排列着十七本书;一套三卷本的袖珍医学词典,几本反映克罗马努人、青铜器时代的铸造技术、古代埃及、伊特拉斯坎人以及法国大革命的精美画册,一本驾驶帆船的书,一本介绍国旗的书,一本关于热带动物的书,两本大仲马的小说,一本圣西门的回忆录,一本介绍制作简单食物的菜谱,一本《小拉鲁斯词典》以及《守卫和警察在特殊情况下使用公务手枪的若干规定》。在床底下存放着十几瓶红葡萄酒,其中有一瓶“白马城堡”牌高级红葡萄酒,这是他为1998年他退休的那一天预备的。约纳丹对几盏电灯的位置做了周密的考虑,现在,他坐在房间里三个不同的位置—床的脚端、床头、小桌子旁边—看报,既不会晃眼睛,报纸上也不会出现阴影。
由于添置了这么多东西,这间屋子自然变得更小了,它就像一只吐出过多珠母的珍珠贝不断地在向内部增长。各式各样精心布置的内部陈设使得这间斗室与其说像一间简陋的chambre de bonne,倒不如说更像船舱或者豪华的列车包厢。但是,它的本质特征经过了三十年仍然保持了下来:这里过去是现在仍然是约纳丹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上的安全岛,这里是他牢靠的支撑点,是他的庇护所,是他的情人,对,是他的情人,因为每当他傍晚回来,这间斗室总是温柔地拥抱他,给他温暖和保护,在肉体和精神上滋养着他,每当他需要它时,它总是在他的左右,它从未离开过他。实际上,它是他生活中被证实是可以信赖的东西。因此,他从来也不曾想过要同它分开,即使是在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爬这么多级楼梯常常使他感到有些吃力,他的薪水也完全允许他租住一套拥有厨房、厕所和浴室的真正公寓—他也绝无这种想法。他始终忠于他的情人,甚至想要把它同自己,把自己同它更紧密地连在一起。为了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牢不可破,他想把它买下来。他已经和房东拉萨尔夫人签订了合同。这间房间价值五万五千新法郎。他迄今已经支付了四万七千法郎,剩下的八千法郎将在年底付清。然后,它就永远归他所有了,在死神将他们分开之前,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还能把他们—约纳丹和他喜欢的房间彼此分开。
这就是1984年8月一个星期五的早晨,鸽子的事发生之前的情况。
约纳丹刚刚起床,穿上拖鞋和浴衣,准备像每天早晨那样在刮脸之前先去趟公共厕所。在开门之前,他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过道里是否有人。他不愿意碰上邻居,更不愿意大清早穿着睡衣或浴衣碰上他们,而他不愿意的是在上厕所的途中。发现厕所里有人,已经让他够不舒服的了,而在厕所门前与另一个房客相遇,简直让他感到难堪之极。这种情况仅仅发生过一次,那还是在二十五年前,即1959年的夏天。每当他回想起这件事,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两人看见对方时,同时都感到惊慌失措,这件本来保密的事一下子失去了保密性,两个人同时后退,请对方先用,同时说出谦让的话:请您先用?噢,不,还是您先用吧,先生,我不着急,不,您先用,就这样吧……这一切都是穿着睡衣睡裤进行的?不,他绝不愿意再遇上这种事。他也没有再遇上这种事,这都是多亏了他预先仔细倾听动静的结果。他一边听,一边从门缝里朝过道张望,他熟悉这层楼里的各种声音,能够分辨出每一声嘎吱、咔嚓、噼啪、沙沙声发自何处,甚至对寂静也能作出解释。现在,他只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几秒钟,就完全确定:过道里没有任何人,厕所空着,大家都还在睡觉。他用左手拧开保险锁,右手拧开弹簧锁,锁舌退了回去。他轻轻地一拉,门就开了。
他几乎已经把脚迈过了门槛。然而,就在他抬起左脚,大腿已经准备迈步的一刹那,他看见了那只鸽子。它卧在他的门前,距离门槛大约二十厘米,身上披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晨曦,两只红色的脚爪撑在血红色的瓷砖地面上,铅灰色的羽毛整洁光滑。
它把头歪向一边,左眼瞅着约纳丹。这只眼睛看上去非常可怕,像一个小小的玻璃球,四周呈棕色,中间有个黑点,它就像一只缝在鸽子脑袋上面的纽扣,既没有睫毛,也没有眉毛,不加掩饰地、毫不害羞地朝外凸出,目光显得极为坦诚。但是,在这只眼睛里同时也隐隐约约闪现出一丝狡黠的目光。其实,它的目光似乎既非坦诚,亦非狡黠,而是显得毫无生气,就像照相机的镜头,吞进外界所有的光线,却一点也不露出自己内部的东西。这只眼睛里没有一点光泽,没有一线闪光,没有一丝生命的火花。这是一只视若无睹的眼睛,它注视着约纳丹。
他当时害怕得要命—事后,他也许会这样来描述当时的情形。但是,这并不恰如其分,因为,害怕还是后来的事,他当时首先是惊讶得要命。
他的脚像是冻僵了似的在门槛上停住了,手依然握着门把手,脚已经抬起准备向前迈步,他既不能向前,也不能后退,就这样持续了也许五秒,也许十秒,他自己觉得就好像是永生永世。这时,鸽子轻轻地动了一下,要么是把重心从一只脚爪移到另一只,要么就是把羽毛竖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它全身上下有一阵颤抖,与此同时,它的两片眼皮合了起来,一片从下面,一片从上面,其实这不是真正的眼皮,而是某种类似橡皮的活盖,它们像两片从虚无中出现的嘴唇把眼睛吞了进去。这只眼睛消失了一会儿。这时,恐惧才攫住了约纳丹,他吓得毛发直竖。在鸽子重新睁开这只眼睛之前,他赶紧向后一跃,退回屋里,关上了门。他拧上保险锁,晃晃悠悠地向床边走了三步,浑身哆嗦着坐下,心脏怦怦直跳,额头冰凉冰凉,他感到脖子和脊柱周围都冒出了冷汗。
他的个想法是:他现在就要心肌梗塞,或者中风,或者心力衰竭。你现在正好到了得这些疾病的年龄,他想,自五十岁起,小的诱因都足以引发这样一场灾祸。他侧身躺在床上,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微微颤抖的肩膀,等待着痉挛状的疼痛,等待着胸口和肩膀周围的刺痛(他曾在那本袖珍医学百科词典里面读到,这些都是心肌梗塞的明显症状),等待着知觉慢慢地消失。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心跳渐渐趋于平缓,血液重新均匀地流入大脑和四肢,中风所特有的麻痹现象并未出现。约纳丹活动了一下脚趾和手指,脸上做出一副怪相,这表明他的身体器官和神经系统都还正常。
这时,他的脑海里面翻腾着许多混乱的、不协调的、可怕的想法,它们就像一群乌鸦似的在他的大脑里尖声地呼喊,扑打着翅膀,呱呱地乱叫:“你就要完蛋了?你老了,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只鸽子就足以把你吓得半死,一只鸽子就把你赶回屋里,使你浑身瘫软,束手就擒。你就要死了,约纳丹,你就快要死了,即使不是马上就死,也只能再过片刻。你的生活是虚假的,你把它搞得一塌糊涂,因为,一只鸽子就使它大为震动。你必须杀死这只鸽子,但是,你不可能杀死它,你不可能杀死一只苍蝇,不,一只苍蝇还是可以的,你能够杀死一只苍蝇或者一只蚊子或者一只小甲虫,可是,你绝不可能杀死任何温血动物,绝不可能杀死像鸽子这样的体重一磅左右的温血动物。你宁可杀死一个人。砰砰?这种事快得很,只留下一个八毫米的小孔,一切干净利落,这也是被允许的,佩带武器的守卫人员工作条例款规定,出于正当自卫可以这么做,甚至必须这么做。假如你开枪打死一个人,任何人也不会指责你的。但是,假如打死的是一只鸽子,恐怕就完全不同了。人们怎么能枪杀一只鸽子呢?鸽子扑打着翅膀,人们是不容易击中它的。向鸽子开枪是一种粗野的不法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如果枪杀鸽子,你会被没收武器,丢掉职位,还得去蹲监狱。不行,你不能杀死它,但是,你也不能和它一块生活,这是不行的,人不能生活在一间鸽子住的屋子里,鸽子是混乱和无政府状态的集中体现,一只鸽子可以制造无数的喧嚣,它会用爪子抓人,用嘴巴啄人的眼睛,它不停地弄脏环境,抖掉身上可怕的细菌和脑膜炎病毒,鸽子不会孤身独处,它会引来其他鸽子,它们交配、生育,迅速繁殖,一支鸽子大军很快就会把你包围,你就再也出不了房间,你会饿死,会因自己的粪便窒息,不得不从窗口跳出去,四肢骨折地躺在人行道上,这不行,你胆子太小。你将一直被困在屋里,你将大声呼救,你呼喊救火,这样人们便会搬来梯子,把你从一只鸽子跟前救走。从一只鸽子跟前!你将成为这幢大楼的笑柄,成为这个市区的笑柄,人们会用手指着你说:‘你瞧,那就是埃诺尔先生,就是他让人把自己从一只鸽子跟前救出来的!’人们会把你送进一家精神病诊所。噢,约纳丹,约纳丹,你的情况太不妙了,你已经没有希望了,约纳丹。”
“一部juejia的心理小说,一则关于这个时代的寓言。”——《观察报》
《鸽子》对庸俗人生有穷形尽致的描写,细节的逼真令人震撼,而对人物命运的完整呈现,为不可思议的平庸人生提供了完整的悲剧性的因果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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