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货速发】时间裂缝

九月末，北方燥热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秋老虎也张牙舞爪了一阵子，渐渐蛰伏在北方不断飘来的寒冷气流中，又和炎夏的余热不断中和，酝酿着即将到来的彻骨冰寒。

傍晚，一场大雨洗刷了整个北京城，放眼望去，车道两旁的绿化带，都在雨水的冲刷下枝叶透亮，绽放着这一年后的绿色时光。

不多时，雨过天晴，落日的余晖把远处天际的云朵全都染成了金黄色，又透过蒸腾的水汽，洒遍整个四九城。

五环外，通往保定方向的市郊国道上，一辆奔驰S400飞过路面的积水，极速前行。

“喂，什么事儿，说。”

“朱总，咱们的策划案在财务那边卡壳了，说是预算严重超支。我过去试着沟通了两次，结果财务科的那群人提前躲了出去，愣是没找着人，您看现在……”

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即将笼罩的夜幕。奔驰车里，坐在驾驶位的朱迪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把方向盘。电话那头，已经没了下属喋喋不休解释的声音。

“在公司的时候，你怎么和我说的？”朱迪塞了塞有些松动的蓝牙耳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保证完成任务！你就是这么给我保证的？这个项目我就一句话，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说辞应付财务科的人，都必须要敲定下来！”

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不说话的时候有些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熟悉朱迪的人都会知道，这会儿的朱迪，就像是发疯的野兽一般，或者说即将喷发的火山更为准确。他的耐心已经堆积到了顶点，马上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可是……朱总，咱们这个案子已经超期了，财务科的人就非要认这个死理儿。”

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隐约有青筋暴起，朱迪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眼下和自己的愤怒比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紧紧咬着牙，那声音几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再重申后一遍！别和我再提财务科的人怎么为难你，我不想听过程，我只要结果！要是觉得有难度，尽早和我说，我不难为你！”

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再说什么，朱迪有些烦闷地挂掉了电话，顺手打开了车窗，雨后的凉风吹进车里，倒也渐渐抚平了朱迪紧皱的眉头。

现年三十二岁的朱迪，在北京一家中等公司做策划部主管，毕业近十年来，沉沉浮浮，后立足在这个堪称繁华的城市之一。这些年流过的汗水和泪水，只有朱迪自己清楚。

做事吹毛求疵、语气刻薄不近人情、整日像面瘫一样板着一张脸……这样的评价，也伴随着朱迪从少年时代，逐渐过渡到青年时代。

上司看好朱迪工作上的冲劲儿，客户满意朱迪做出的项目成效，曾经的同学羡慕朱迪在北京打拼下的事业。

只是闲暇的时候，朱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捧着手机翻看过去同学的朋友圈的动态，也曾经反过来羡慕过这群同学。

这些年朱迪一个人拼了命似的工作、打拼，看起来越来越风光的同时，也把自己推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朱迪有时也会反思自己的做事风格，反思如今自己的身边几乎没有朋友，一切关系都需要用公司、用项目去维系。但这些也都是朱迪在深夜时的无病呻吟，第二天起床上班，朱迪还是那个板着脸吹毛求疵、语气刻薄的公司主管。

刚毕业时面临的一切，就像这场雨一样冰凉，若不是这份冲劲儿，朱迪早就像枝叶端头的雨水，滴落下来，融进泥土里去，再也看不见了。

在刚过而立之年的朱迪身上，他的缺点和他的优点一样明显。

窗外微微泛起了一些凉意，朱迪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反手关上了车窗。

这种伤春悲秋的状态在他的身上实则少见。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他深知曲高和寡的真谛。人越往上走，与周围人的共鸣越少，真正的挚友一生或许只有一两个。足够自己细细品尝的，便是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每一次经历这样的心绪起伏，朱迪就越发地有对伴侣的渴望，爱情、家庭……一切温暖的字眼他都渴望。

想到这里，朱迪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他蜷缩在车中，孤独让他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面具”。

就像曾经好友对他的评价那样——这些年，朱迪渐渐活成了他讨厌的样子。

想当初曾经因为这样类似的缘故，他多么地痛恨排斥自己的父亲，两人至今无法彻底和解。但随着岁月流逝，他却也不知不觉地扎进了这个大染缸里，彻底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一想到这儿，朱迪就不由得想到了上午的经历。

时间回到四个小时之前，朱迪刚刚从公司楼里走出来的时候。

不远处的路边树下，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山装、背部稍有佝偻的老人，在低着头默默抽烟。岁月在老人的脸上刻下了深刻的印记，在他的头发上留下了花白的颜色。

朱迪看到老人的时候 ，明显愣怔了许久，脸上罕有地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是稍稍驻足之后，他还是快步向老人跑去。

“张叔，来了就给我打电话啊，干吗在楼下等着啊？”

老人抬头看了朱迪一眼，露出笑意，将烟弹灭。

“不碍事，不碍事。”摆了摆手，老人又犹豫地看了朱迪一眼，然后略带试探地开口：“小迪，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朱迪一愣，继而追问道：“有点小事，不太好推脱，张叔，怎么了？是不是科研室那边出什么问题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老人拘谨地再摆了摆手，顿了顿没有直接开口，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又或者是在缜密地组织语言。

“小迪，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爸前段时间的课题，近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学校里定在今天下午进行一场新闻发布会。小迪，你是知道的，这个科研项目是你爸他大半辈子的念想。你们俩的事儿，张叔说了你也不爱听，但是今天对他来说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张叔还是希望你能够到场，这个科研项目是你爸爸的骄傲，你也是他的骄傲……”

老人还想继续说下去，朱迪冷峻的脸上却已经泛起了不耐烦的神色，嘴唇张了半天，后还是挥手打断了张教授的话。

类似的话语，这些年朱迪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是那深深埋在自己内心的心结，却始终没有解开的迹象，反而因为这些年的冷战，这心结越发
难缠。

“张叔，不用再说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今天中午在郊区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没办法推脱，很可能晚上就不回市区了，发布会我就不去参加了。”说到这里，朱迪抬头看了看张教授失落的神情，喉头吞咽了半天，才又开口继续说道，“这样吧张叔，等我忙过了这几天，就去科研室看你们。”

老人暗淡的眼神忽地又恢复了光亮，欣喜地点了点头。

“行，张叔就知道你是个晓得道理的好孩子，你先去忙你的，过几天我跟你爸在科研室等你！”

看着张教授离去，朱迪站在树下愣怔了很久、很久，才长长地吐了一
口气。

这么多年了，也许，应该给两人一个和解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朱迪不再迟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停车场。

心结有了释怀的迹象，还有今天中午的期待，一切……似乎都开始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平日里机械而枯燥的生活，似乎也开始泛起了点点色彩。

朱迪这是要去京郊参加一个大学庆典。本来昨天的时候，活动就已经在校内展开了，但当时朱迪正在忙手头的项目推进工作，就委婉地拒
绝了。

可在今天，一个朋友打来电话特意告诉他，中午市郊会所的私下聚会，有一个老同学会来。

当朱迪听到那个许久未曾有人提及的名字时，仿佛有五千万吨当量的氢弹在自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朱迪整个人呆愣了足足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即把还没敲定的工作交给下属，一路跑出公司，先碰到张教授，谈完后就马不停蹄地开了车赶去赴会。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当年匆匆一别，如今已不知多少光景逝去了。

开车往前走了不到一公里，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喂？”

电话那头，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朱迪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

“喂，兄弟，到哪儿了？”

“出五环了，在路上！”朱迪应了一声。

“那行，快点儿啊哥们儿，我这一说你要来，一群人可都没动筷子没喝酒，就等你了！”

“呵呵！”朱迪听到这话莞尔一笑，随后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后视镜上的一个粉红色挂坠，喉头滑动了好几下，才轻声开口问道：“她……到
了吗？”

连朱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声音是多么颤抖。

“不是我联系的她！”电话另外一头的男子随口说道，“但听其他同学说，她好像也快到了！”

“嗯……行，我知道了！”朱迪点了点头。

“快点吧，到门口给我打电话！”

“好！”

说完，朱迪就挂断了电话。

“呼！” 

朱迪长长地出了口气，特意在后视镜内，照了一下自己的脸和头发，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胡子没刮干净，显老！”

谨慎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态之后，朱迪猛踩油门，朝着聚会的会所赶去。

《美国往事》里有这样一段话：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从没有哪一个瞬间像现在这样，朱迪很迫切很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又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朱迪扫了一眼导航，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拥堵的直行加右转道上。

前面停的车一眼望不到头，绿灯时间还很短，朱迪坐在车内往前磨蹭了两个红灯的时间，才排到中间位置。

没有想到，郊区也会堵成这样。

朱迪皱着眉头，随后试着向右侧打着方向盘，想要从路边的空隙中往前抢一抢。

他的心里有些着急，急着见到那个老朋友。

将车插进右侧路边的空隙之后，朱迪礼貌地按着喇叭，缓慢地前行了一个红灯的时间，随即瞅准空隙，加速从拥堵的路上将车开了出来。

用手推上右转向灯，朱迪转着方向盘，就将车向右拐去。

就在这时，车身左侧的直行路上，一辆黑色轿车也在抢了红灯的情况下极速冲来，并伴随着刺耳且急促的喇叭声。朱迪本能地扭头一瞅，眼前大灯刺眼的光芒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情况紧急，他直接向右扣死方向盘，准备躲开对方车辆。

“吱——嘎！”

急促的刹车声，在冲过来的黑色轿车轮胎下响起。但由于刚下完雨，路面湿滑无比，这辆车的司机一踩刹车之后，车不但没停住，反而侧推着冲了过来！

朱迪急转方向盘，刚要加油，就只听到轮胎原地打滑的刺耳噪声。

三秒后，嘭！一声极为刺耳的闷响划过整条街道。

朱迪脑袋一阵眩晕，只感觉安全气囊打在脸上后，直接爆裂。

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街道上，两台几乎已经被撞得解体的车辆，一个侧翻着，一个车头完全撞碎，就这么停在了马路中央。

一地碎裂的零件和保险杠塑料壳的残片，足足铺满了将近十米长的路段。

两台车内，都有鲜血从缝隙中滴落在地上，混在雨水中，渐渐看不清了……

医院病房内，煞白的墙壁刷得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墙壁上，显得越发刺眼。

朱迪的一切感官，都停留在两辆车撞击的瞬间，眩晕、失重、昏暗……他像是做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梦，仿佛整个人腾空的瞬间，就像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中无止境地漂流。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身上各个地方传来的阵痛，将朱迪的意识拉回了身体里，一场混沌的梦做到了尽头。朱迪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强烈的阵痛感和眩晕感刺激着大脑，让他连续两次想起身，都无功而返。

“朱迪？你可算醒了！”

朱迪还没看清楚周围，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男子略显焦急的声音。

朱迪扭头看了过去，目光有些呆滞地注视着身旁这个男子。两三秒后才认出来他是谁。

“李伟啊……”

朱迪伸手就要扶着还有痛感的脑袋，随即想再次起身。

“哎，停！停！停！你别抓啊，脑袋上还有纱布呢！”李伟赶忙上前，伸出双手将朱迪扶着坐了起来。

“这是……在……在哪儿啊？”朱迪还是有些没适应，皱着眉头，目光有些涣散。

“医院呗，还能在哪儿？”李伟低头检查了一下朱迪头上的纱布。

“我……我想起来了，车祸……”朱迪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喃喃自语。

“对！跟一马路杀手怼了个瓷实！”李伟一边苦笑着说，一边按下了朱迪的手，唯恐他再下意识地抓向伤口。

“那聚会呢？”朱迪像是想起了什么，握着病床栏杆的手攥得有些发白。

“早都散了！”

明知道朱迪要问，李伟的回答还是有些意兴阑珊。

“她……”朱迪嘴唇嚅动了一下，把话问了一半。

“她？她没去！”

朱迪终于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李伟看向朱迪的目光有些复杂，朋友多年，朱迪的一些变化，李伟也都看在眼里。关于那个她，李伟近些年来极少对朱迪提及，就是不想看到朱迪如今失魂落魄的模样。

大概也能明白这会儿朱迪的心情，李伟伸手拍了拍朱迪的肩膀，推门走出了病房。

“我去给你叫一下医生！”

李伟有些自责，先前在路上就是他给朱迪打电话，催促他快点到场，结果害他出了车祸。

李伟与朱迪同龄，长相帅气，时间不曾在他的脸上刻画出太深的印记，如今看起来，也一点儿都不像年过三十岁的人。此人擅长嘴皮子功夫，尤其面对漂亮姑娘的时候，一张嘴能跑火车，很招女孩儿喜欢，是被段子和妹子耽误了的外交天才，不是一般的能侃。

出了一场车祸，但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却只有李伟一人，朱迪有些感慨，偌大的城市，能算得上是朋友的，可能也就李伟一人了。

朱迪躺在病床上，心情有点懊悔，又有些失落。他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千百次见面的对话，准备了无数种见面应该有的表情，想象着她或许会哭或许会笑，或许会无视，但后，他却错过了与那个人见面的机会。

一场车祸，又让他错过了。

他有些无法言喻此刻的感受，仿佛曾经心心念念的某件事情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生根发芽，如同可怕的噩梦一般。这噩梦跟随了他很久、很久，似乎还要继续跟随下去。这些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努力过，每次当他以为梦就要醒来，自己就可以得偿所愿的时候，马上就会有相似的场景，重新摆在他的面前。

生活以诡异的方式开着朱迪的玩笑。

但是无端地，他心中又仿佛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既想要见到她，但又害怕见到她，害怕她已经不是曾经记忆中的样子；害怕她已经忘却当年的感情，徒留自己神伤；害怕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开启新的生活……

这样的结果，如同噩梦一样，曾经无数次让朱迪在午夜惊醒，汗流浃背。

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中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曾经他千万次无比渴望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如今答案即将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却无端地胆怯起来。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四周墙壁折射来的刺眼阳光，还有悄然的寂静，朱迪一个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想苦笑，一张脸却怎么都挤不出笑容来，造化弄人，就像他们两个人这些年的关系一样。

五分钟后，坐在病床上发呆的朱迪，看见李伟和主治医生一块儿迈步走了进来。

主治医生给朱迪做了一个初步检查，这才摇头冲着李伟说道：“有点儿轻微脑震荡和外伤，没什么大事儿，先静养吧！”

“谢谢医生，谢谢！”

李伟连连点头冲医生道谢。

“注意一下睡觉姿势，别压着伤口……”医生拿着病历本一边记着，一边继续说道，“嗯，歇着吧，我先出去，有事儿再叫我。”

说完之后，医生迈步离开了病房，李伟则折身坐回朱迪身旁。

“哥们儿，你这回是真挺悬的。你都不知道，我去现场看你那个车，当场就蒙了。那方向盘，飞出去二十多米远……”

不知道是车祸的后遗症，还是那场混沌梦境带来的余留感觉，朱迪觉得自己好像还没醒过来一样，面对李伟喋喋不休的赘述，也只像是对那场梦境的还原。

他真的，真的不记得这些细节了。

就在这时，一位漂亮少妇，手里拎着一些快餐和水果，迈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朱迪下意识地抬头，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有些发蒙，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让你点外卖就行了，你还非得下楼买！”李伟说话间就从少妇手里接过东西。

朱迪有些疑惑的目光在李伟和女人的身上来回打转。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幕说不出地荒唐，李伟在和自己开玩笑吗？不！不！应该不是的！这是他心中深的痛。曾经因为这个女人，李伟不止一次喝醉了酒在自己面前痛哭，那个悲痛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李伟，朱迪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面前的两个人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朱迪去疑惑，去思忖，他正愣着神，两人又开始甜言蜜语起来。

“医生说你要多喝点汤，我就特意去买了点儿，外卖那都是糊弄事儿！送过来不得凉了？”女人说着话，顺手帮李伟收拾着带回来的饭菜。

“这是什么啊？”李伟打开一个食品盒。

“东北酱骨，很好吃的，你尝尝！”少妇伸手抓了一块，递到了李伟嘴边。

“还真挺好吃的！”李伟张嘴尝了两口，顿时眼睛一亮。

两人自顾自地说话，躺在床上的朱迪看着二人，想要说些什么，后还是沉默不语。

这两人的言谈举止是那么的融洽，这样却越发让朱迪手足无措。

几分钟后，三人在病房内简单开饭。

吃饭的时候，朱迪的目光始终古怪地在李伟和女人的身上不停地
打转。

李伟撂下筷子，疑惑地看着朱迪：“咋了？你这小眼神儿看得我浑身发毛。”

“啊，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