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货速发】琉璃珠
21年品牌 40万+商家 超1.5亿件商品

【现货速发】琉璃珠

全新正版书籍,24小时发货,可开发票。

13.4 4.5折 30 全新

库存4件

天津津南
认证卖家担保交易快速发货售后保障

作者麦树坚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ISBN9787536083943

出版时间2017-06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0元

货号25109988

上书时间2024-12-19

易安居书舍

已实名 已认证 进店 收藏店铺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前言

   ——读麦树坚的散文

胡燕青

 (香港作家)

一、等待一场夕立

《琉璃珠》一文为这本书的个作品,是2002年“香港中文文学创作奖”得优异奖的散文,文字清美,实验性强,而且用情甚深,写作时所花的心血非同小可。我经常当文学奖评委,少见如此杰出的参赛作品。这样出众、深刻的文章为何没拿到冠军?我未看过其他参赛作品,难以猜度;但一般来说,它无疑是首奖水平的杰作。此文长达四千字,当时未曾发表。树坚作品很多,而且都写得好,拿它参赛,自经过一番考量。从内容和行文看,作者对它的重视似乎超过了对其他作品的喜爱。我有幸为他的书写序,可以先读一遍,十分喜欢。

《琉璃珠》结构复杂,由三根丝线精心编织而成。根是琉璃珠的制作过程,第二根是“她”,第三根是“我”。若非读到后,我们无法知道“我”去学烧琉璃珠,原因是要送“她”一个发饰,因为她是他的“夕立”。“夕立”是什么?在日语里,那是指“夏日傍晚的骤雨”,这雨要给酷热生活煎熬了一整天的人得到心底渴求的清爽冰凉,是一种恩典。整个作品强调人惨遭煎熬的生活——“强光、酷热、局促,屡试不爽教我错觉在荒山轰烈暴晒”,而作品的走向正是对“夕立”的渴慕和追求。现实中,“夕立”也是作者为一颗玻璃珠子起的名字。那是他亲手做的,在玻璃工场的酷热煎熬之下用火烧成的艺术品。艺术品,对树坚来说,既美丽又残酷。制作此珠子的目的,是送给这个梦寐以求的女孩做发饰。她就是他的“夕立”,“冰凉,洗涤”,使他有勇气在人生可怕的高温里坚持追求梦想。如果没有她,他这块“不含水分仍要蒸发的石头”就只能走向枯亡。

刚才说《琉璃珠》结构复杂,由三根丝线编织而成。要找出这三根丝线不难,但读者要有耐性,也要细心。先说根丝线。树坚写琉璃珠的制作过程时,刻意用了很强烈的说明方式,文笔冷硬得像金属,为的是表达他的专注、认真和坚执,而这种态度意味着更强于纯粹爱情的生死之爱。

第二条线温柔多了。那就是有“她”出现的地方。每逢运笔至此,叙述的步伐就变得舒徐,感情也变得柔软。树坚的笔锋一转,改用抒情笔法。她在他身边,并没有什么逛商场、买名牌、吃甜品等“交往”(日语)场面,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站着,安然看他看过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宁静的场景中,树坚与她的交流是intelligent但含蓄的。我用了一个英语词,是因为中文在此特定语境中无法写得出我的感觉。

第三条线,就是写作者自己的文字。这个“我”其实不怎么“我”,因为他不断引录其他书本为自己的价值观开路。读到后,我们发现这种晴天打伞的匿藏之笔,其实也用来反衬“她”的直接自然和冰雪聪明。相形之下,“我”有如“玻璃性格温吞,经不起温度瞬间升降。激射的碎片割破双手事小,弹进眼睛就……所以太阳镜滤光之余也护目”。二者比较,“她”实在太通透、太到点了。他戴起墨镜,为的是保护自己。写到后,真相已经不容否认:“我经常问她问题,故意提及李维史陀

、卡尔维诺、德梅斯特、赫拉巴尔、梅尔维尔……又引经据典,炫我有限的学问,是为了有巨大的感觉,让她找到我的恐龙犄角,而非口齿不清的懵懂小孩、飞行距离有限的小麻雀、作为小鸟饵食的蚱蜢……”在整个作品里,这个“我”是沉溺于议论的“我”——他议论自己,议论人生,议论写作,议论贫穷,议论缘分、成败、贫富以及成为大作家的可能,“我”广征博引,手上的许多论据,暧昧地不知要证明我的选择(例如选择做作家诗人、当教师)是对是错,还是错中有对、对中有错,表达出面对“她”时作者的自我形象出现的许多高低起伏。从作品看,树坚对失败的敏感和认同倾向远超乎想象。文章里我们总看见“窗边倒悬以失败茶杯造的日式风铃”“不久前我们把鱼钩抛进吐露港,鱼丝不是触礁要剪掉,就是在水里漂流”“缘分的合理性可被质疑,语言有其极限,那到底什么可信又无涯?”“很多事情都须用心冶炼,能否晶莹剔透、造型理想却未可尽如人意”等语……凡此种种,都产生阅读的张力。读者忍不住问:他会放弃吗?

 

出人意表地,作者的结论却是“相信意象可以铸造。花点想象力,一颗琉璃珠就是一个意象,记载心情、故事、想法,耐人自会寻味。虽然……半失败作品的外型像田螺,但它依然是我心中的‘夕立’”。作者知道,爱情从来不是匀称的,也不可能是一个均平的局面。在积极争取与随遇而安之间,感情主导了一切。他义无反顾地在酷暑的煎熬(现实生活)中创造或追求“夕立”的清凉送给她,即使得到“夕立”的过程等同直往火里钻。这一场汗流浃背的自我对焦,后在一颗琉璃珠上成就了。它成了她的发辫上轻轻地弹跳的小水滴,一场清凉的雨。

二、别挪去我的灯罩

“夕立”是一纸情书,对象是女朋友,《灯罩》则是写父亲的。《灯罩》首次发表于《明报·明艺》第八十七期,与香港旅法著名散文家黎翠华的作品《我的灯罩》遥相呼应。两篇文章的内容全无关系,但树坚似乎深为后者的意象所感动,并用之观察、描述自己的父亲。黎翠华写的是男女分手的“悲剧”(其实那反是她美好人生的开始),树坚要说的却是同行的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黎翠华这篇散文只有几百字,写此文时她只有二十岁左右,可谓青春无限,人生尚在可以挥霍的阶段。因此,为了保存自己的灯罩,她有空间选择分手:“此刻站在店前,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固执是应该的,就像每一个灯罩都有它们自己的形状,有它们的图案和颜色。”灯和灯罩必须配合,追求表里一致,也就是精神和生活的合一。人的性情有异,多元世界因此才显得美丽:“我在一间灯饰店前停下,里面有许许多多小巧美丽的灯罩,各种不同的颜色和形状,随意地排列,有些亮了,有些暗着,累累的灯罩看似蛰伏在水底的一群七彩贝类。有几串水晶灯灵巧地自天花板垂吊下来,以蒲柳的姿态在风中轻轻旋转,使阴暗的店铺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在这段文字里,我们看见黎翠华乐于接受人的不同,以享受生命的华丽。行文中的“许许多多”“各种不同”“随意”“有些”等词语,把她的向往表露无遗。这是一篇难得的佳作,也是我介绍给树坚用作教材的。没想到,此文对他影响甚深。

树坚的看法却是真的悲观。他采用了黎翠华灯罩的意象,在承认“每一个灯罩都有它们自己的形状,有它们的图案和颜色”之余,戚戚然描述当一个人为势所迫褪下自己的灯罩之时,生命会变得多么暴露、多么困迫和痛苦。灯罩是灯和眼睛中间的缓冲,一旦给夺走了,灯就失去了安全感,失去平衡的性情:“父亲站上矮凳,把客厅吊灯的球状灯罩小心翼翼拆下来,用手指拭去上半球的灰尘。我抬头盯住赤裸的灯泡,它突然放肆,像颗不属人间的果核……”因此,父亲带着小小的树坚往玻璃工场跑,企图满足家室的要求,希望把灯罩切割成小一点但仍可用的罩子(至少保留一半),让它不必完全消失。但是,这要求实在太高了,玻璃师傅不肯动手——这样的话,沉重的玻璃罩就会破裂。如果灯罩隐喻性情(包括一个人梦想中的人生),那么难以切割的灯罩就意味着无法妥协的处境,人只剩下彻底投降的余地了。往事发展至此,树坚笔下的记忆,竟忽然出现了“结局一”和“结局二”两个选择。结局二和黎翠华的方法是类似的:“忽然觉得自己的固执是应该的”,坚持做自己;结局一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是被夺取了灯罩的灯泡,是变得平凡庸俗喧嚣且失去梦想的人生。但唯独如此,这沉重的灯罩才不至于百上加斤、岌岌可危,因而“不利幼儿”——那时,树坚的妹妹刚出生。换句话说,一个年轻父亲为了妻儿,为了爱,有时只能选择平庸的一生,也就是胡闹无聊、用悲凉为椿柱的又一套肥皂剧《香港八三》。这个作品,包含着树坚对父亲的内疚和感激,也包含着自己和命运的挣扎。结局一和结局二,都必须有所牺牲;两全其美,是童话才能提供的答案。

文章写得动人的地方,是父亲面临选择的一刻。“那时候,父亲三十三岁,体格健壮,人生不似有什么忌惮。住大帽山山脚的老围村时,他与志同道合的村民自制健身设施,晚饭后勤练举重、引体上升

。年轻而强壮的父亲,竟在店前犹豫不决,揣摩着要不要进去。他一时叫我站在门外等,一时又叮嘱我跟在后头。”正要登上人生高峰的时候,两个幼孩拉住了自己的左右手——这份牵挂可以使登山的人在山巅迎风而立吗?还是必须进入上班加班进修再上班的恶性循环呢?树坚写作这篇文章之时,父亲已在耳顺之年,面临选择的,轮到他自己了——如此说,这是一句深刻的“养子方知父母恩”。比诸黎翠华的活泼自由,树坚的踌躇无奈更感动我。三十年后风雨同路,树坚和他的父亲忽然在我眼前重叠了。

 

三、但我们都成了泥 

父亲是树坚文章里的乔木主干,也是他徘徊于岔路口的原因。树坚深爱父亲,因此孝顺他,感激他,更敬爱他;但也害怕父亲的一生成为自己的宿命,因此一方面怜惜他,一方面挣扎着要“离开”他。

《泥 》是一篇写得非常细密的大散文。树坚的文笔向来如此,但这一篇在细密之上又再加上了含蓄,要在阅读时尽得其精粹,必须加倍专注,否则会错过作品真正的主题,误以为它只是单纯写童年往事的小品。这篇长达二千八百字的散文于《大头菜文艺月刊》创刊号(二○一五年九月)发表。

这个作品以三次钓泥 的经历为主要“站台”,让阅读列车上的我们得以稍微驻脚,好好前瞻和回顾。文章开始不久,小小的“泥”已经登上了作者精心设计的舞台——它在超市鱼缸水深五寸的“浅水区”里游动,点燃了作者一连串成长的记忆。那小池是“花蟹和龙虾都有螯不能展”的狭窄环境,是作者的处境,也就是大部分香港人的现实。“花蟹和龙虾”的尊贵和美丽是泥所没有的,它只是“下价鱼”,然而它更有能力在恶劣的环境里求存。故事开始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那时,树坚的父亲带他到“谁多利亚港”去钓鱼,首先上钓的正是泥 。

树坚娓娓道来,刻意把文章布置成一个小男孩央求父亲带他去钓鱼的亲情故事。其中上百细节,包括如何从屯门坐车坐船到中环的过程,卜公码头的场景、老伯所卖的鱼饵等,无一乖离现实,能够满足浅层阅读的需要;然而他同时也创造了深层阅读的空间,像一个巨大而华丽的溶洞,使人惊叹的景色就在读者脚底下的隐藏世界里。作者如此安排,让匆忙的读者可以继续匆忙,他仍必看到一段完整的个人历史;但细心的读者也不会白白花了心思,因为他们必得到一个属于广大市民的立体世界。原来树坚笔下不但跳跃着个人的不安,更充满整个社会的失衡:“老伯送的鱼饵极好用:干净、易拿捏又有效。多年后我上网解谜,才知道那团鲜黄色是面粉、鸡蛋、糖等食材的混合物,不过比例要斟酌,否则黏度不够又无香味。”一如水面冰山的剔透冷静,其实意味着更深沉、更庞大的实体——当水面上的任何角落融化,等平的水面下其实潜伏着某种巨大的翻滚的冲动。“谁多利亚港”的“谁”看似一个小学生所写的错别字,其实是个文学亮点;而“卜公”也暗示着社会的“不公”。往日的香港之所以“香”,条件是各阶层人的“比例”均经过“斟酌”,而“黏”则隐隐指向城市的凝众力,虽然当时的世界也不完全公平,却仍有生存空间——小市民如此,泥也一样。但现在,“谁”一直为了使自己“多利”,令这个地方累积起翻滚的怨愤?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香港轻工业优势渐失,工厂纷纷移设内地,本来在香港工作的父亲随厂北上,要养家辛苦得多了。此次放假钓鱼,“接连的成功令父亲得意忘形,而‘得意忘形’是他训斥我的常用词。父亲向来严肃、克制、自律,我没想过他会咧嘴高举渔获,让泥甩出的污水沾湿眼镜。我后来才知道他在内地工作吃了不少苦头,这记得意忘形是情绪的反弹,是心情的瞬间空白。”这是多少香港一家之主的苦况!“喝过汤,父亲歪在沙发上睡睡醒醒,翌日又长途跋涉上深圳工作。”

大半年后,树坚父子第二次去钓泥 ,但其时已经再找不到黏度够又有香味的鱼饵了。那么泥 吃什么呢?问题正正就在这里。树坚说:“我们勉为其难以小食亭售卖的蛋糕当鱼饵,可是蛋糕遇水即溶,结果只侥幸钓到一两条咬鱼钩的傻泥。”时代变了,当“搬厂浪潮卷走工业区一半厂房,轻工业山穷水尽,父亲必须内地、香港两边走才保得住工作。起初他每周上去两三天,后来是连续六天,忙起来甚至不回港。”不知多少香港家庭需要变形、扭曲才能把孩子养大,更不知多少孩子被迫面对破碎的家庭。树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给“催熟”了的:“那年我升中学,是个欠缺存在感的幽灵学生。……在学校里,老师已认定公然说粗话的我会被中三淘汰试筛走。父亲不太关心我的学业,低低的班名次、级名次皆被我用借口搪塞过去。充足的零用钱,让我毫无顾忌买漫画、球鞋,若非躲在房里临摹漫画人物,就是抱着篮球走出去。父亲也开始幽灵,回家的模样像客人,大事无法等他回港才处理,小事亦似乎不该由他跟进……”然而城市却看不见自己的悲剧:“我因而长大,也因而落后。”父子间不再亲密,两人甚至在文化上渐渐疏离:“学校让我在英女王寿辰、复活节、圣诞节放假,父亲却放劳动节、国庆。中秋节,父亲放正日,我放翌日。我的暑假里,他只有一两个星期天有空。”对个人来说,这是人生心结的开始;对社会来说,这是新一代与父辈割离的关键时期。树坚要描述的,远多于私人的缺陷或难受。

第三次钓泥 ,是他一个人自制了鱼饵去钓的。于此,读者必须小心掌握两个细节。,鱼饵比以前的差多了,但泥还是抢着吃。第二,他钓到了鱼,反应和父亲当年的竟然十分相似——他差点“得意忘形对着桶里的鱼说:‘贪吃取了你的命。’”我们不免问:为什么新一代的泥 饥不择食?他母亲说过,它们是“鱼世界的基层”。同样,人世界的基层也必须拼命去抢才不至于饿肚子。

树坚终于明白自己和父亲也不过是泥 :“直至我投身社会,在岗位上多番遇险、触礁,不断刷新疲累的深体验,充当不公平的裁判轻易准许薪金打倒理想……我惊觉自己多年来愚昧和软弱。我取笑泥贪吃,皆因我未尝为生存而恐惧。”这一段话,我认为是本文的“钥节”,它揭开了泥 “贪吃”的真相,解释了父亲幽灵的存在,厘清了父子俩的身份。一次游泳时,他们看见了几条小小的鱼儿。“有几条像泥。它们不怕人,可能觉得我和父亲是鱼,海水将我们归纳在一起。”人和泥 ,命运相同,是人生修辞里的互文。

这个作品的末段只有两行,总共才几十字,读者却不能掉以轻心:原来,广场级超市(很重要的大集团象征)中的鱼缸里,已经没有了泥,意味着这些基层鱼儿连只剩下五寸水的浅水缸这个栖身之所也没有了。取而代之,只剩下“互相攻击的白虾”。

树坚的语调是悲观的,他的收笔是如此简洁到点,却因此让人心寒。泥 接连失去觅食的环境,即使是卜公码头那样不公的地方,即使是超级市场那超浅的水。它似乎要走进绝路了。这一代青年(包括我的儿女)大半都是随流觅食且什么都肯吃的泥。上市公司收购了公共屋邨的商场,把小摊子赶走,一句“股东利益”就横行天下;金子店霸占着弥敦道,业主们大大受益,同样只说句“价高者得”就天经地义。中产阶级渐成历史名称。小泥无奈地钻进了横街窄巷天水围,仿佛只能看着自己的日子为着仅足以维持生命的口粮流失。老实说,这篇散文是我近来读到的使人伤心的散文;但这伤心里仍有着欢喜,欢喜我们这个城市竟然拥有这么厉害的年轻写手。

四、请还我灯罩,让我放几个橙

《泥 》固然写得出色,但让我哭笑不得、深为故事中的处境激动的作品竟然是《橙》。此文写树坚的父亲退休之后的身份危机。六十多岁退休,虽说可以享受子女的供养,有很多玩乐的空间,但由老板信赖的重要员工、不可或缺的团队领袖、一家依靠的经济支柱忽然变成了狭窄家居中的闲人,一天到晚不知自己失落了什么却又必须到处去寻找,不难受才怪。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父亲不期然选择了为家人买橙的工作。橙是健康的象征,而怎样在橙的价格和品质之间取得好的平衡,如今成了父亲至为重要的工作。故事一开始就向读者渗出不容易察觉的透明蓝调。父亲大概在想,他要用便宜的价钱买好的橙,好让家人得到充分的维生素C,提升他们的免疫力:“他这样解释:店员准时八点从雪柜取出新橙,那时候才能捷足先登挑得靓橙。他所谓的靓橙,有时买六个,有时十个,也试过买二十个,视乎超市提供怎样的优惠”“买橙,一定要守候超市开门,只要卷闸一动,就得抢先弯身入内,抢一个购物篮,将新拆箱犹冷的橙抢放篮里。说时父亲示范怎样将购物篮挂在臂弯专业,且强调抢橙全凭瞬间直觉,把看得上眼的扫进篮里,然后踱往一旁精挑细选”。这是一次因无奈而做出的妥协,一个以付出来成就的“有用的我”,一种因为无法不停旋离核心而衍生的落寞,一段虽预期之中可仍难以逃避的英雄更年期。家人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痛惜,但说不出安慰之言。为了他的感受,家人唯有不断地吃橙和拿那些堆积如山的橙去:“本来父亲只会星期六买橙,后来星期日也去买,一度囤积了三十几个橙在家,结果我借花敬佛拿十个去拜访岳母。”但无论他们怎样做都赶不上父亲买橙的速度。

港人家居一般狭小,树坚笔下的家,极有代表性:“我们三代同住,居所空间日益紧绌,必需品、日用品都要控制在少数量。妻子没有立镜、梳妆台,我没有书架、工作桌,女儿没有网床、学步车……父亲也没有空间栽花、养鱼。吃晚饭时,总有人要佯装想看电视,捧着饭碗到沙发那边吃;又或宣称不饿,待会才坐下来吃。我们心存感激只心照不宣,互让互谅地一起生活,接受对方某些无伤大雅的喜好或习惯,譬如在狭小的浴室摆放一支个人专用护发素,拥有两个玩具箱,收藏一辆半年才踏一次的折叠单车——相比之下,喜欢买橙完全不成问题。”但如果买的是一大堆橙,这些小圆球日积月累地输入,问题就来了,更何况白天多了一个人呢?但这个人正是用一生来建立这个家的父亲啊!他的重要谁可比拟?然而大半天无所事事的他却没有这种信心。

树坚对父亲的爱,让他看见了父亲心里毫无道理的不安。这正是退休老人因角色的溶解而恐慌的表现。于是,当一家人用尽方法都无法消灭那些橙的时候,他就只能持续把那些快将坏死的橙一个一个地吞到肚子里,以免在自觉无用之际更为浪费而内疚。可见,当一家人都“闻(‘闻’字也真够意思,可以解作嗅或听)橙色变”,父亲这位橙的提供者自然就和家庭产生了距离。看在温柔的妻子和孝顺的儿女眼中,这个因着爱也因着罪咎感不断吃橙的男人所发出的汁液溶溶的声音,怎不使人伤心?

树坚的散文常有出人意表的结局。他自己当上了父亲之后,对父亲越来越了解,对他的感情和感激也日益增加,但对于他买橙的病态,却产生了莫名的害怕。不过,救星及时出现了:“女儿未满周岁已跌跌撞撞地步行,又懂得以手指物表示爱好。父亲经常说孙女举起双手就是要他抱,其实女儿喜欢爷爷抱住她随意拿东西当玩具。逗猫用有毛球的塑胶棒、垫煲用的藤垫,甚至橡皮圈、快餐店的外卖餐具……父亲都由得她拿来挥舞。除非我不在场,否则必会正言厉色,一手夺去女儿握得紧紧的玩意——即使父亲抱着她,我们面面相觑。在女儿心中,我是个蛮不讲理、滥用权力、按自己喜好行事的父亲,我却相信自己的原则。”这段文字用一个三代同堂的场面,巧妙地完成了家庭成员角色的变换。树坚走进周岁女儿的心去理解自己,同时亦因此明白了父亲的“固执”。到女儿拿起橙来当玩具一个一个地往地板摔,父亲流露出无限包容的爷爷之溺爱,树坚释然了。他经历过父亲的严厉,从此也得到了充分的舒解;而父亲也通过了退休这场难度甚高的考试,重拾欢愉的人生了。

树坚的散文并不容易读,但值得我们用心细读。在容易和值得之间,我并没有选择的困难,你呢?诚意向你推荐香港敢写“埋身”散文且写得有感情的散文家。他就是麦树坚。



导语摘要

  《琉璃珠》是当代香港青年作家麦树坚的首本简体版的散文集,收录他2007年以来的部分优秀散文。麦树坚的散文特色是,从身边的人、事、物写起,写身边人,写过往的人生经历,写亲人亲情,写人事变化,写香港的城事。他经常把自己抽离出来,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事物和香港城市,笔调总是婉转的,引申出很多旁梢末枝,杂而不乱,环环相扣,文字干净,散文结尾留有余韵。



作者简介

  麦树坚,香港青年作家。香港浸会

   相关推荐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

此功能需要访问孔网APP才能使用
暂时不用
打开孔网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