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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松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ISBN9787521213591
出版时间2021-03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56元
货号29213069
上书时间2024-12-18
关于《暖夏》
这部《暖夏》定稿后,是先在《人民文学》杂志2020年第11期上发表的。《长篇小说选刊》2021年第2期转载。转载前,这部小说单行本的责任编辑,同时也是我前一部长篇小说《烟火》的责编,著名作家、评论家兴安先生电话我,让我写一写创作这部小说的感想。于是我写了一篇题为《上天入地之后》的创作谈,在长篇选刊上与《暖夏》同期刊出。这里要说的是,在这篇创作谈里,关于时间问题,我说得不太准确。当时说,这部小说写了将近一年,如果算上构思,大约有三年左右时间。可过后再想,这么算是不对的。要从想写这样一部小说的念头说,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我曾多次说过,在音乐创作上有一个术语,叫“动机”,一部音乐作品的产生,这个动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实小说也如此。所以,尽管写这样一部小说的念头早有了,但一直没有“动机”。而那时,我写中篇小说又写得正“疯”,尤其是“后知青”题材,一部接着一部,这部长篇小说也就始终没拿起来。
倘这么算,这部小说从酝酿到完成,前后就应该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后来有一个契机。这就要感谢万镜明女士了。她当时在天津作协主持工作,我们是老朋友,也是老同事,私下里还习惯亲切地叫她“小万”。2014年底,我有一种感觉,似乎“后知青”题材的小说可以暂告一段落了,倒不是不能再写,或写不出来了,只是觉得,也许应该换一个参照系进一步思考,这就需要时间和过程。于是跟万镜明女士商量,我说,想去当年插队的地方挂职一段时间。万镜明一听很支持。没几天就电话我,说已向有关的上级领导汇报此事,上级也很支持,为让我能尽快下去,一应组织手续都“特事特办”。就这样,2015年初,我就到天津的宁河区——当年插队时还是宁河县——文旅局挂了一个“副局长”的职。表面看,这只是个“闲差”,局里并没给我具体分工,只是让我配合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工作。但我心里很清楚,除了晚上睡觉,我的眼和脑子一时一刻也没闲着。这时的宁河跟我插队时当然已无法相比。但渐渐的,我有了一种感觉,开始的兴奋过去之后,在这里一点一点勾起的,却都是当年的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对那段经历,并没有“怀念”或“眷恋”。这让我有些茫然。我本来想的是,这次挂职之后,也许会写一部关于这个地方的长篇小说。可这时再想,我写什么呢?又有什么可写呢?
三年后,我就带着这样的茫然和困惑回来了。
但此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次的挂职经历对我来说并没这样简单。它不仅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也已经为后来的这部《暖夏》埋下了种子。
这以后,又有一个关键性的契机。2019年下半年,我接受了中国作协一个创作报告文学的任务,题材是关于“脱贫攻坚”的。由于我曾在江西的赣南地区深入生活很长时间,这次,就由我来写赣南。也就是这次重回赣南,对《暖夏》起了关键作用。一天,《人民文学》主编,著名评论家施战军先生电话我,说,你曾在当年插队的地方挂职,现在又要为这部“脱贫攻坚”题材的报告文学去江西赣南采访,何不把这两个经历放到一起,写一部长篇小说。他这话,一下点醒了我。接着,中国作协创联部主任彭学明先生知道了我有写这部长篇小说的想法,也立刻来电话,建议我把“定点深入生活”的地方就放在这两个地方——天津的宁河和江西的赣南。这时,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创作前的兴奋状态了。
我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小说家,编故事是首先要具备的素质。编不好故事的小说家,算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小说家这里姑且不论,至少写出的小说不会好看。
这部《暖夏》的故事很快就有了,而且是先有的人物,如同盖房子,四梁八柱都齐了,甚至连如何为这房子“刨槽”也有了具体想法。可准备好这一切,却迟迟没动笔。没动笔的原因主要有两个。这两个原因其实是一个,或者说有因果关系。首先,我总感觉这个想好的故事过于有“质感”。故事有质感,本来是好事,但不能过,一过分量就太“重”了。这也就导致了第二个原因;我写小说,让自己兴奋的一个前提,是这个故事必须能“飞”起来。这样的“飞”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情节轻盈;能真正飞扬起来的故事可以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透明的,也可以让自己在写作过程中,有一种和情节一起飞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刺激得让我更兴奋。如果没有这种兴奋,也就不会有写这个故事的欲望。
后来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让我一下起了“飞智”。
飞智和灵感还不是一回事,应该比灵感更“灵”,是一种超常的,甚至接近“犯规”的想法。当然,我这一次起的飞智与“犯规”无关。当初在宁河的文旅局——当时还叫“文广局”——挂职时,就住在办公室。每天下班,也写写东西。起初,我并没在意,后来发现,一到傍晚,窗外总是敲锣打鼓笙管唢呐的很热闹。一天晚上,我无意中朝窗外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办公室的窗子正对着一个公园,有一片很大的湖面,景色很好。湖边有一个小广场,这热闹的声音就是从这小广场传来的。原来是一群人——还不光是中老年人,也有不少年轻人,正翩翩起舞地扭秧歌。我有些好奇,就下楼来到这小广场。一看才发现,果然很有趣。扭秧歌一般是为庆祝什么事的,可以增加喜庆和欢乐的气氛,至少我一直这样认为。可这些人扭秧歌不是,他们是玩儿,自娱自乐,且每个人还为自己规定了角色,有梁山伯和祝英台,有焦仲卿和刘兰芝,有冯素珍和李兆廷,有杜丽娘和柳梦梅,还有许仙、白娘子和小青等等,这些形形色色的角色都穿红挂绿描眉打脸地装扮起来,行头也很漂亮。关键是,旁边的吹打伴奏非常好听。这伙吹打弹拉的显然都是民间乐手,不能说很专业,但也正是这不专业,反而有了一种独特味道。这种味道,在大剧院是不可能听到的。也就从这以后,我每晚就不再急着写东西了,吃过晚饭,先下楼来到这个小广场,看他们扭秧歌。后来渐渐发现,还不仅是秧歌,公园的湖心亭里,也经常有人唱评戏。这一带的人都酷爱评戏,爱听,也爱唱,所以号称评剧之乡。挂职这三年,我几乎是在窗外的秧歌和评戏的演唱声中度过的。
起了这个“飞智”,我才意识到,去宁河挂职这三年,真正的意义要显现了。
此时,再想这个故事,不仅变得轻盈了,人物以及人物之间的双边关系和多边关系,包括故事的色彩也都有了变化。此前,这些人物就像北方冬天的树木,是铅灰色的,这时一下都鲜艳起来,就如同小广场上那些扭秧歌的人。更关键的是,这个故事似乎也在空中变幻着,一点点升腾起来。我觉得,我在保留了质感的同时,终于抽去了它的重量。
这确实很难,但我做到了。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尽管我经过努力,终于让这部小说的故事“飞”起来了,但也不能飞得太高。让故事飞翔,当然比贴着地面好,从几何学的角度讲,贴在地面只是两维空间,而飞翔起来则是三维空间,仅从维度说,也会为人物的活动和故事的演绎提供更广阔也更具自由度的广义场域。但是,如果让它飞得过高,到了空气稀薄甚至没有了空气的“平流层”,无论人物和故事再怎么演绎也就都没意义了。不光没意义,也不可信了。
由此可见,这件事也不能过,过犹不及。
从另一个角度说,起初,这个故事之所以过于有质感,乃至显得有些“重”,也是由题材决定的。其实在我以往的小说中,写当下题材的并不多,或者说少之又少。当下题材不好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事件本身的“密度”太大,如果换一个说法也就是“质感”。这也是“重”的原因。正因如此,要解决这个问题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这次在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也并没有任由故事一直在天上飞,而是让它重新回到了地面。当然,这个回到地面,就与原来的意义不同了,我已经让云朵的气息和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
写小说是一件快乐的事。但小说写完,快乐就没了,剩下的只有忐忑。我的所有小说,都是写给读者的。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哪个作家写作品,不是写给读者的呢?其实也不尽然。曾有很多写小说的人表示过,他们不在意读者,只注重自己写作时的感受,如果用太阳比喻,他们说,他们自己才是太阳,读者只是被照耀的。但我不是。我坚定的认为,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都不是太阳,究竟是什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而且应该是一个哲学问题,恐怕一时半时很难说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者的关系不可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不可能切割。我的忐忑也就是从这里来的。我每写出一部小说,都很在意读者怎么看。
所以这次,我也期待着读者的反应,包括每一位读者。
在好莱坞有个笑话,每次,每个站在台上的人要说表示感谢的话时,无论他想得多么周全,已经把所有应该感谢的人都感谢到了,第二天,还会有人对他说,哪个哪个你应该感谢的人,你没有说到。所以,后来也就形成了一个惯例,大家再上台说感谢的话时,都一言以蔽之——衷心感谢所有应该感谢的人。在这里,我也借用这句话吧。
在这部小说出版之际,衷心感谢所有应该感谢的人!(拱手)(笑脸)
2021年2月16日(农历大年初五)写毕于木华榭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当下。在天津和唐山之间,有一条“煤河”,当年是从开滦往天津运煤的水道。煤河有一条支流,叫“梅姑河”。梅姑河畔有一个叫金家旺的村庄。河流从村庄中间经过,把金家旺一分为二,东岸的叫东金家旺,岸西的叫西金家旺。叫白了就叫“东金旺”和“西金旺”。
东金旺的村长叫张少山。西金旺的村长叫金永年。西金旺这几年靠养猪,经济已经发展起来,只是没有文艺人才。东金旺文艺人才很多,但就是“穷乐呵儿”,经济起不来。一次在镇里开村长联席会,镇长故意用激将法,让张少山和金永年“打赌”,两年之后见分晓,看哪个村的日子过得好。于是,故事就这样展开了。两人打赌的后结果是,东西金旺两村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经济和文化一起发展。
小说渗透出的是新时代的乡村气息。今天的乡村理念,也已不是过去的乡村理念。在城镇化的进程中,我们的乡村和村民的思想、观念也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小说试图从改革开放以来,在城镇化进程中,展现城乡之间这个独特地带的变化,表现新时代普通百姓的生活。其中有传统与现代、新与旧的冲撞,也有彼此之间的融合和转换,给人以新的视角、新的气象,是一部充满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精神的好作品。
王松,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天津市作协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在国内各大文学期刊发表《红汞》、《红风筝》、《红梅花儿开》、《双驴记》、《哭麦》等大量中、短篇小说,发表和出版长篇小说《烟火》、《寻爱记》、《爷的荣誉》《燃烧的月亮》、《流淌在刀尖的月光》等及个人作品集数十种。曾在国内获多种文学奖项,部分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并译介到海外。
一·朱卷
二·兰卷
三·荷卷
尾声
后记·关于 《暖夏》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当下。在天津和唐山之间,有一条“煤河”,当年是从开滦往天津运煤的水道。煤河有一条支流,叫“梅姑河”。梅姑河畔有一个叫金家旺的村庄。河流从村庄中间经过,把金家旺一分为二,东岸的叫东金家旺,岸西的叫西金家旺。叫白了就叫“东金旺”和“西金旺”。
东金旺的村长叫张少山。西金旺的村长叫金永年。西金旺这几年靠养猪,经济已经发展起来,只是没有文艺人才。东金旺文艺人才很多,但就是“穷乐呵儿”,经济起不来。一次在镇里开村长联席会,镇长故意用激将法,让张少山和金永年“打赌”,两年之后见分晓,看哪个村的日子过得好。于是,故事就这样展开了。两人打赌的后结果是,东西金旺两村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经济和文化一起发展。
小说渗透出的是新时代的乡村气息。今天的乡村理念,也已不是过去的乡村理念。在城镇化的进程中,我们的乡村和村民的思想、观念也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小说试图从改革开放以来,在城镇化进程中,展现城乡之间这个独特地带的变化,表现新时代普通百姓的生活。其中有传统与现代、新与旧的冲撞,也有彼此之间的融合和转换,给人以新的视角、新的气象,是一部充满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精神的好作品。
王松,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天津市作协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在国内各大文学期刊发表《红汞》、《红风筝》、《红梅花儿开》、《双驴记》、《哭麦》等大量中、短篇小说,发表和出版长篇小说《烟火》、《寻爱记》、《爷的荣誉》《燃烧的月亮》、《流淌在刀尖的月光》等及个人作品集数十种。曾在国内获多种文学奖项,部分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并译介到海外。
六月食郁及薁 七月亨葵及菽 八月剥枣
—— 《国凤·豳风·七月》
金家旺不是一个村,是两个村,东面的叫东金家旺,西面的叫西金家旺,后来叫白了,就叫东金旺和西金旺。两个金旺的人都姓金,中间隔着一条河,叫梅姑河。一条河把金家旺分成两半,两村的金姓就应该是一个金。倘往上捯,也确实是一个金。
但有人考据,如果细究,也不能说是真正的一个金。
相传,当年这里金姓的先祖是个骟匠。这金骟匠的手艺很精湛,大到马卵猪卵,小到鹅卵鸡卵,都能骟。但不知是不是牲畜的卵骟多了,这金骟匠渐渐发现,自己的卵也不行了,使不上劲。卵使不上劲,自然无法娶女人。后来只好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名金蛋。金骟匠很疼爱这个金蛋,视为已出,这以后,就带着风里雨里走乡串村四处行骟。一个夏天,爷儿俩来到梅姑河边,见这里有水有草,就不想再走了,从此住下来。
就这样过了些年,金蛋长大了,爷儿俩就闹翻了。
闹翻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女人是在梅姑河里顺水漂下来的。当时金骟匠正在河边洗绳子,一见这女人没死瓷实,就跳进河里拼着性命救上来。这女人上岸吐了几口水,果然醒了。金蛋在旁边一见这女人挺俊,心里就喜欢上了。金蛋倒不藏着掖着,对父亲说,这女人他想要。金骟匠本来也想要,但再想,自己卵子不行,要了也是白要。于是一咬牙,就让给了儿子。可让是让了,心里又过不去。金蛋也看出来,这事父亲梗在了心里。金蛋是明白人,知道女人的事,对男人是大事,于是不等父子翻到脸上,就带着这女人过河去了。
梅姑河边有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金骟匠救了这女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善有善报,再后来,自己的卵子竟就奇迹般的好了,又成了个囫囵男人。于是也就理直气壮地娶了女人,且凿凿实实地生出一堆儿女。
这以后,河还是这条河,也就有了河东的东金旺和河西的西金旺。
一 朱卷
第1章
张少山想起二泉,是因为在全镇的村主任联席会上跟金永年干了一仗。这一仗不光是当着马镇长,也当着全镇所有的村主任,虽然干的是嘴仗,可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咸的淡的多难听的话一点儿没留,全都朝对方横着竖着扔出来。男人干嘴仗不像女人,女人是吵,男人是说。说当然也是吵,但比吵更有杀伤力,能入骨三分。两人的心里都明白,这已是多年的积怨。虽然这积怨并不是两个人的,是两个村的,可这一说一吵,也就成了两个人的。后来还是马镇长,看他俩吵得差不多了,才提醒一句,行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两人的调门儿这才降下来。
张少山和金永年都是村长。村长是人们习惯的叫法,正式称呼应该是村委会主任。张少山是东金旺的村主任兼书记,金永年是西金旺的村主任兼代理书记,两人都主持村里工作,自然还要维持表面,心里怎么想是另一回事,也就一直没撕破脸。平时来镇里开会,一见面虽也皮松肉紧地说笑几句,但也免不了话里有话,或夹枪带棒,只是打着哈哈儿彼此都装着听不出来。但这回不行了,是明打明地撕破脸。脸就是这样,一旦撕破了,也就索性一破到底,一下子把这些年闷在心里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地都朝对方劈头盖脸地扔出来。
梅姑镇在海州县算大镇,再早叫梅姑人民公社,后来叫梅姑乡,几年前撤乡建镇,是批改的,叫梅姑镇。马镇长一直在会上强调,现在乡改镇,建制是改了,可不能只停留在称呼上,也不是只把高速公路修到家门口,把购物广场电影院在镇里盖起来就完事大吉了,关键要让大家的日子也根本改变,真正跟上城镇的发展,叫乡还是叫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转变大家的思想观念,至于怎么转,怎么变,就要看每个村自己的本事了。
马镇长常说的一句话是,各村要有自己的高招儿。
这次镇政府召开这个村主任联席会,既是一次彻底脱贫的推进会,也是一次摆问题的商讨会。镇里在下发开会通知时特意强调,也是一次脱贫工作的攻坚会。眼看已是早春二月,2019年已经过去六分之一,进入2020年就要全面实现小康,这个联席会,就是让各村的村主任把自己亟待解决的问题,还有哪些困难,都摆到桌面上。马镇长亲自主持会,开门见山就说,这回各村都要把责任压实,谁也不能拖全镇的后腿,有问题,就大大方方摆出来,别不好意思,能自己解决的,说方案,自己解决不了的,大家帮着出主意。
马镇长的话一说完,焦点立刻就集中到东金旺来。
引起这话头儿的倒不是金永年,而是向家集的村主任向有树。向有树的外号叫“向大嘴儿”,嘴叉子不光大,还敞,一说话像个蛤蟆,扯着嗓门儿不管不顾,经常把人说得上不来下不去。马镇长的话音儿刚一落,他就说,少山哪,你这丑媳妇儿也别藏着掖着了,该见公婆的时候也得见见公婆,我向家集离你们东金旺不到一里地,别说你村里的狗叫,男人夜里吭哧的那点事儿都能听见,你们村的情况瞒不了我,你先说说吧。
他这一说,在座的人都乐了。
张少山立刻让他说个大红脸。
这时,金永年就把话接过去,笑着说,有树,你这话就不对了。
向有树扭脸问,怎么不对?
金永年说,人家东金旺好好儿的,有啥情况?
向有树偏听不好赖话儿,眨巴着眼说,你西金旺就隔一条河,真不知道?
金永年眯着眼说,就因为知道,我才说你这话不该这么说。
金永年这两句话,一下把向有树说得不知所云。
金永年又说,镇里的陈皮匠这几天正闲着呢,我得去找找他。
向有树更不懂了,看看他,找陈皮匠干啥?
金永年说,叫他来,你这嘴,应该缝缝了。
向有树给噎得哏儿喽一声。在座的人立刻又都笑起来。
这一下张少山的脸就挂不住了。金永年显然说的是反话。向有树的嘴没把门儿的,这大家都知道,可有口无心,说的话虽不中听,但正话正着说,说了也就说了。金永年却成心把正话反过来说,还装傻充愣,这就是成心了,或者干脆说是不怀好意。西金旺这几年搞养殖业,尤其养猪,已在全镇闻名,县里也挂了号,而且早在两年前就正式宣布,全村已经百分之百脱贫,这是明摆着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可俗话说,当着矬人别说短话,你就是全村脱贫了,致富了,也没必要挖苦别人,隔岸观火也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这就太不厚道了。
张少山的心里一气,脸也就耷拉下来,瞄了金永年一眼。
金永年这时也正笑着,看着张少山。
张少山心里的气更大了,哼一声说,我东金旺再穷也有志气,要饭也要不到河那边去。
张少山这话一出口,会上立刻静下来,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金永年倒不在意,一笑说,你看你,就这脾气,我要是你就放下身段儿,过河要饭怎么了,我西金旺的老人说过,当年为了要口饭吃,连狗叫都学过,不饿死才是硬道理。
说着又扑哧一笑,总抹不开脸面,自己肚子吃亏啊。
这话就更损了,简直是拐着弯儿地骂人。但金永年却忘了一件事,张少山当年学过说相声,还正经拜过师,把他惹急了,真动嘴皮子,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这时张少山也笑了,他这一笑就看出来,不是好笑,嗯了一声说,我东金旺的人就算想学狗叫,也学不像。
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就给金永年回过来了。
金永年知道自己说不过张少山,但也不示弱,是啊,你们学不像,可会掀帘子啊。
这就越说越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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