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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传之 著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ISBN9787229097516
出版时间2015-08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29元
货号23723894
上书时间2024-12-15
抗战时期,东南工业专科学校(简称“东工”)由南京迁校少城,再迁重庆,在此途中,少城小学教师温漱玉与东工校长游慎敏曲折相爱;护卫陪都的空军王牌飞行员符坚赢得军服厂剪裁师杜芊的芳心。两对恋人在抗日救亡运动中历经坎坷终成眷属,但结局悲惨。数十年后,他们的晚辈秀云在由台湾回渝寻根时,与重庆姑娘刘莺相爱。作品还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描述、刻画了战时重庆生活各个方面,及川东南一带的民俗风情和自然风光。
作品的叙事跨越了数十年,故事情节层层递进,悬念迭起,人物各具风采和魅力,留给读者对时代与命运的悲悯与思考。
吴传之,男,汉族,年生于重庆市区七星岗。重庆市作协会员。年下乡到四川西昌县经久公社当知青,年返城教书,年从重庆市南岸区教师进修学校退休。
著有古诗专著《中国古代诗艺综观》,长篇小说《泣红传》、《石头记》。对于《泣红传》,文学史家有“一尊石像,《泣红传》沉入大地,同时,诗意飞升”之评价(见郭小东《中国知青文学史稿》,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年出版)。
抗战时期,东南工业专科学校(简称“东工”)由南京迁校少城,再迁重庆,在此途中,少城小学教师温漱玉与东工校长游慎敏曲折相爱;护卫陪都的空军王牌飞行员符坚赢得军服厂剪裁师杜芊的芳心。两对恋人在抗日救亡运动中历经坎坷终成眷属,但结局悲惨。数十年后,他们的晚辈秀云在由台湾回渝寻根时,与重庆姑娘刘莺相爱。作品还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描述、刻画了战时重庆生活各个方面,及川东南一带的民俗风情和自然风光。
作品的叙事跨越了数十年,故事情节层层递进,悬念迭起,人物各具风采和魅力,留给读者对时代与命运的悲悯与思考。
吴传之,男,汉族,年生于重庆市区七星岗。重庆市作协会员。年下乡到四川西昌县经久公社当知青,年返城教书,年从重庆市南岸区教师进修学校退休。
著有古诗专著《中国古代诗艺综观》,长篇小说《泣红传》、《石头记》。对于《泣红传》,文学史家有“一尊石像,《泣红传》沉入大地,同时,诗意飞升”之评价(见郭小东《中国知青文学史稿》,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年出版)。
章
长松岭这地方,寂寞了许多年。它残留的松柏,大都杈桠虬结、半边干枯、针叶萎缩作一堆,樵夫都提不起胃口。也有几株因地角倾圮,成为悬崖,远离了斧斤,细细瘦瘦,郁郁葱葱,指向天空。长年累月老鹰在断崖绿云育雏,黄花在顽石老藤自怜。白云经停,蓝天如盖。月枕风拂,冷径残碑。虽然非林非园,不山不丘,晓得历史的人来此逗留一会,便会觉得它气与天接,高与云平。
这天,刘莺和秀云走到这里来了。
姑娘小伙两天前相逢在一个旅游景区。秀云是台湾的育蝶人,当时,他对刘莺说一路上总有几只蝴蝶跟随你,别人都不奇怪,以为你头发上有什么香水,我晓得这和香水没关系。其中我还看见了稀罕的虎斑蝶、优酷粉蝶、红歌星蝶,恭喜你!刘莺姑娘只露个抿笑。
他俩后来便坐在一山麓小亭里说话。秀云说起一同来大陆的爷爷吴子宇,讥笑爷爷真是个无事忙,他这几年在海峡两岸穿梭来往,为过去的母校招魂。姑娘对此无甚兴趣,听着而已。
秀云又说爷爷可能是为母校招魂的事有眉目了,无事忙又有了新课题,要给他寻找爷爷。姑娘多少觉得新鲜,便问:“呃,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说我还另有一个亲生爷爷,很可能是当年抗日战争时的空军,名叫赵芸——不是常山赵子龙那个赵云,是草头的芸。”“嘻,抗日战争……空军……”“哈哈,遥远吧?”“也不算。那你的亲爷爷,他……”“牺牲了吧?其实关键是奶奶,战争中,奶奶下落不明,爸爸便成了孤儿,当时才两个月。我爸现在还在军队,所以提起往事,他总是一声不吭。呃,我爸叫吴鹰,我叫秀云,我奶奶叫杜芊。”
“嘻,连奶奶都介绍。”刘莺笑时轻轻眨动眼皮,这已令秀云中了几次魔,觉得她眼睛像对袖珍的荧光凤蝶,会翩翩飞动。
“因为奶奶才是关键。据说我的很多方面,如兴趣爱好这些,都是奶奶遗传。”“长得也像奶奶?”“唉,就是长得不像。奶奶别号叫七仙女,你可想而知!这不光说她的外貌——慢慢再给你讲。”
“慢慢再给我讲……”姑娘脸上挂着逗弄的笑容,“我呀,家有奥秘,我一定要去寻根究底,别个想还没有呢!还坐在这里闲扯……像时间不值钱!”“哈,你是说,我该丢下正事……”“正事不正事,正事做得再好,一个根都没有的人,吹过一阵风,天上一朵云,飘起的……”“哈,你说完!”“成不了大器。”“嗯,你不简单哪,说的话!”“简单不简单,就该听爷爷的!”“好,听你的!”秀云手一拍膝盖。“别乱说呀,我不够格当谁的爷爷!”姑娘眉尖儿蹙起,可话音落下后,又别过脸去“咯咯咯”笑起来。然后,像对自己骤雨般的笑感到不好意思,站起来要走。
秀云抢前两步“我想约你……我们一起走!”这句话从他遇见姑娘,就在喉咙左冲右突,一旦撤去防守,顺口就出来了。
姑娘在听他说“恭喜你”,并看他一眼后,就在等这句话。可是,这人何人?她心里虽有七分喜,又还带三分忧。现在她有了主见:“哼,我晓得你想约的,是过去那个叫杜芊的女孩子。你把我当成了那个女孩子!”“鬼灵精,你能看透我的心!”“乱说!我呀,就是耍心重,想走遍所有好耍的地方。可是又怕累,歇歇走走,就像只蝴蝶。我从你说的,猜得到杜芊也像。”
两天后,姑娘便带秀云来到长松岭这个寂寞荒芜的地方。
没有路,他们只在野草乱石中走。忽然来一股风,于深草中吹出块碑状物。拨草一看,石上刻“空军坟”三个字。秀云十分惊讶,扭头看刘莺一眼。刘莺边揩着脸上汗珠,冲他一笑,还做个怪相。
他俩分头继续在荆棘草莽中搜寻。秀云找到两块碑石,可用指头一点点抠出字看,都没有“赵”字。忽听刘莺在叫他:“喂,你来看!”他遂奔过去。此前刘莺一点点在拖开一大堆荆棘,她如此执着,因为她从一个偶然的角度,看见在枝叶缝隙的深处像有块碑,怦然心动,她就锲而不舍将这些缠绕紧密绞结如蚕茧的藤蔓扯开,手指都刺破出血了,终于露出约有两尺高一段碑石,因为糊着青苔和泥土一个字也看不见。秀云跑过来将青苔泥土剥开,露出残字:上面一个字,左边剩一竖,右边一个寸,这大约是个“付”。字形太扁,还该有个字头。下面一个字,亦是上下结构,能辨识清楚的,上部右边是个“又”、下边是个“土”。他俩都难掩脸上的失望。
秀云站起对墓碑鞠躬说:“惊动了,真对不起!”蹲下将碑的四周收拾干净。抬头不见刘莺,便叫了一声。远远传来她的回答:“哦,就来——”秀云笑笑,原地站着。
刘莺来了,捧着件插花:一簇翠绿的松针上绽放着几朵玉兰、孔雀花干花,还有几朵这里的野花。中央伸出几条银白色的干枝,像火焰,像缎带,又像手指,飘飘袅袅指向天空。篮子是现用枝条编的。她将插花摆在碑前。
“咦,”秀云叫道,“真好看,又有韵律,你的手好巧哇!不过,这干花、干枝从哪里来的?包里随时带着的?”
“插花都有名字,”她笑道,“你取个名字。”
“天堂。”秀云不假思索道。
吴子宇偎着嘉陵江石门大桥的栏杆,享受江风的吹拂。江心那两只逆游的巨龟石还在。这两只巨龟石原是江上风景,江上奇观,如今它们恰好做成了大桥的桥墩。中国自古就有用活龟来垫柱脚的传统呢,这两块江心石状若巨龟,真应了它们的宿命。它们在江心快活自在了千万年,如今被人利用,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总之人们再也看不见它们在江心自由冲浪的情景了。
这里旧名石门坎,“门”指的就是那两只巨龟石。也许正是这两只冲浪的巨龟石吸引了游慎敏校长,他才选中了这里,在这里建设东南工业专科学校的新家。
吴子宇还看得见两只巨龟在江心畅游。他眼中的沙滩洁白又柔软,同学们赤脚在沙滩上奔来奔去,踢球、晒太阳、游泳。还有人在沙滩上挖洞,把偷来的青香蕉埋进滚热的沙洞,但等他过两天再来香蕉就无影无踪了,好沮丧……他想着这些不禁笑了。过去这里有好多芭蕉园和香蕉园,他遂放眼望了学校那片芭蕉园,但那里现在已变成灰扑扑的建筑群。而河滩正在挖沙,满目疮痍。当年,校园被密密层层的芭蕉林包围着,那涌动的绿浪与白沙滩相映成趣,而且在视觉中与远处歌乐山上的松涛连成一片。
他不禁挠了挠自己变得光秃的头顶,觉得绿色稀少的校园故址就像人老了一样。
江上往来着张张白帆。那时汽船少见,往来的尽是白帆。运输当然是轮船好,但要说赏玩和观景,那还是要帆船才有诗情画意。上水船全靠赤膊的纤夫们,在他们的号子声中行驶。而同学们每日都和着纤夫的号子在读书,每日都被纤夫瘦削筋强的体型感动着。有的同学一遇机会还脱鞋下水、挽起纤绳,在这帮腰弯得像虾子的人群中添几只虾子,就差没打赤膊。
假日里,巨龟石总是托着一群青年学生,在冲浪,它背上的学生在忙着野炊。学生有的从江心取水,有的在钓鱼,有的在和船工喊话,说要买鱼。有时双方还隔着急流说些粗话和笑话——当然,要没有女生,另外还要方博士不在场。方博士和女生通常是同来同往的。方博士一般不会来嬉水,但是有女生去请他,说她们想玩又怕危险,那么他只要不是太忙,是一定会欣然前往的,这是他的绅士风度。
方博士是东工精神的重要推动者,对东工,除游校长外他有影响力。方博士高高的个儿,方正的脸膛,白净面皮,讲一口标准的国语。学生们对他都敬畏三分,各种场合只要他威严的目光一扫,闹哄哄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可他比学生又大不了多少,故在带领学生郊游时,他可以完全抛开师道尊严,就像个娃儿头。像此时吧,吴子宇偎在大桥栏杆上,还看得见方博士穿件短袖衬衣,长裤裤脚卷起,正和学生们在沙滩踢球,被沙子弄成了花脸;看见他离开前在江边洗脸之后还要用打湿了水的手指将头发梳理整齐……
噢,那里,鳞次栉比的楼房和工厂,曾是荒凉的而又苍翠的,静寂的而又火热的呀!片片的农田,片片的树林、香蕉林,还有片片的荒坡。石砌的东南工业专科学校校门质朴厚重。吴子宇籍贯少城,说来有趣,在抗日战争时期,东工迁渝的大队人马尚未到达时,这个高小才毕业的放牛娃就已在这处新校门走进走出了。若以对母校的感情排序,吴子宇一定排东工学生中的前列。而这一切——情感与经历——又源于他的小学老师温漱玉。他揣着一颗在农家孩子中算得上细腻的心,目睹了温老师与东工游校长的相识与相爱。
吴子宇上高小时,班主任温漱玉还是个少女。抗战开始,东南工业专科学校从南京溯江而上,在少城暂时扎下营盘,谁料得到,它在吴子宇心里就永久扎下了营盘。后来东工和温老师都走了,到重庆去了,吴子宇也偷偷跟到了重庆。他在重庆当报童,当小工。后来他又回少城读到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在少城已经相当于秀才,可以在乡下教初小或进城谋一份像样的工作了。但他还一心一意要读东工。衰败的家景使一家人已经好久没有笑模样了,瘦骨嶙峋的父亲躺在竹凉椅上抽水烟。他对儿子说道:“儿啊,爹没有钱供你再念书了,你念书就念到这里了吧!”
可他对父亲道:“爹,如今家里的景况不好,两个妹妹又小,按理我该去找一份事情做,或者就回家种田吧,来挑起家庭的担子。可是,我如果读得更高一点,那对家庭对国家都更有益呀。至于念书的钱,也有不收费的学校。”
“啊,有不收费的学校?”“东工呀!东工是五年制专科,招初中生。而且是公费,不要家里一个钱。另外,还有师范也是公费。爹,我想去考东工!只是爹你的身体……”
他紧张地等着父亲的回答。他未料到的是,父亲不仅点头应允了,而且在他枯瘦的脸上浮起慈祥的、欣慰的笑容。因为父亲的这个笑容,所以在两年之后,以及在这五十年之后,当他跪在父亲的坟前时,他并不特别的难受和特别的后悔。在他读东工的头年里父亲就去世了,他未能尽孝和奔丧。
他千里奔波到重庆去报考了东工。出考场时他碰见了游校长,羞于自己在考生中显得很寒酸,且自我感觉题做得不好,便赶紧低下了头,要快步走过去。但游校长将他喊住了,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为了保险还去考了一所师范学校,遂回家里苦等消息。
师范学校先于东工发榜,他名落孙山。众所周知,东工对成绩的要求高于师范,他已经灰心了。但仍有那么一线希望吧?所以东工没发榜他就不愿出去找事情做。
这天他在自家田里薅秧,因有几个初中同学来了,他从田里上来,带着两脚的泥水,就和同学在路边的大黄葛树下说话。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只有知了的叫声一片,吵得人直想捂住耳朵。他说起重庆的学校只有东工还未发榜,而英语和数学自认都只能得六十几分,根本无希望了呢。正在叹息之时,有位女学生模样的姑娘坐一乘滑竿到了,就在大黄葛树边停下滑竿歇气。她见这几个小男生垂头丧气的样儿,就细心听他们说话。因听见吴子宇在说考东工,她便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哎,正巧,这是我刚离重庆时买的一张报纸,上面登了东工发榜的名单,你拿去看吧!”
她起身揭起了垫在石头上的报纸。吴子宇慢吞吞地走过去,一脸无所谓的神气,榜上无名的坏消息,倒不如不看。报纸在他手里有些抖,当他看见自己大名列在航空机械科的倒数第二名时,他竟哭了!这姑娘和那几个同学相顾讶然,想起范进中举的故事,怕他会疯。当他拭着泪跑回家时几个同学连那姑娘都跟在他后面。及至他在父亲面前破涕为笑时,及至他母亲笑眯眯地为大家煮荷包蛋吃时,大家才跟着笑了。
那姑娘爱笑,从少城嫁到别处,五十年后已满头银丝了。吴子宇还打听到了地址去看她,她说起当年吴子宇“中举”的情景,还一说一个笑。又追问他为何师范落榜却考上了东工?这问题吴子宇想了五十年却依旧答不上来。游校长治校严格不徇私情是出了名的,吴子宇不愿对任何人说出他可能的答案就是游校长在录取他时破了一次例。那么游校长为什么要对他破例?是游校长被他眷恋着东工的深情感动了,还是温老师给游校长写了信的?对此他至今没有问过温老师,而且他永远也不会问。
第二章
少城紧偎着长江。世纪初,做生意的外国人在此建了码头、仓库,使少城有了现代气息。但它的街道还是风貌依旧:青石铺的路面,门窗上雕了花的木板房屋,侧看像一群白鹤站立的风火墙。两边伸出的房檐,将街道遮成了一线天。这样赶街的没有风雨之忧,可店铺货架在顾客眼中昏昏然,一到半下午就需点桐油灯照亮。抗日战争开始之后,中国军队虽然顽强抵抗,仍节节败退,许多学校和工厂内迁,东南工业专科学校也从南京迁到这里,暂时扎下了营盘。少城热闹起来了。
少城真小,“一家开酒馆,满城闻到香”。城虽小,四门还是不可少的——
北门临江,这里有露天的集市,卖杂货的、卖土特产的、卖粮食蔬菜的,均在此吆喝。此地的竹编特别有名,其中大量是凉席,有宽的、窄的,青的、黄的,精致的、毛糙的各种。其中毛糙的用作晒席和屯粮用,精致的薄得像绢纸,可以叠成书本大小。其花样又有一色的、编花的、着彩的等等。还有竹篮、竹篓、竹匣、竹椅、竹编的玩具等,形形色色,美不胜收。少城上游的重庆和下游的武汉、长沙、南京都是长江上的火炉,凉席是的用品或礼品,上下行的旅客都要来此一游,卷“席”而去。
少城狭长,居民打趣南北两门的距离,说人在南门摔了个跟斗,爬起来走到北门去捡帽子。
出南城门迎面是素女山,这里危岩层层叠翠,林木遮天蔽日,正是李白诗“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所描绘的画面。素女山上有素女峰,陡峭而婀娜,像云髻高耸的少女。峰侧有一石穴及一座青石坛,是素女房。旁有一深圆的石潭,中有碧水,是素女的洗头盆。少城人说,素女遇明月夜即出于坛上,独坐吹箫。她背后圆月高悬,身边卧着一只白虎。故风清月朗之夜,城里有股异香;通街鸦雀无声,家家都在聆听那如思如慕的箫声呢!
问素女是谁?她是黄帝之妃,雅好音乐歌舞,还通晓阴阳之道,见之于《楚辞》、《山海经》和《列仙传》等典籍。可后来,由于国人荒淫的癖好,竟将这位排名仅次于女娲的神女演变成了淫荡女神。但少城人除了茶肆酒楼中的狎邪之徒,都讳言于此,素女还是少城的骄傲与明星。
西门本无可述,因其朝向的地域狭窄,地方贫瘠,此门自古以来很凋敝。但少城的现代化竟发祥于此。洋人看起了这块贫瘠之处——也可能是地方官员只“批给”了此处——在此修了码头、教堂、洋楼等。后来轮船公司也在此建设,沿江还开了几家小型的工厂作坊。不多的教民聚集这里听洋传教士布道。连取代桐油灯的洋油灯也先从这里开始,然后才逐渐照亮了城里。
东门外任随跑马。这里有小块平坝和低矮的丘陵,遍布明晃晃的水田和绿油油的庄稼地,阡陌纵横,村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少城的血液营养,要靠东门外输入,而少城的烟馆茶肆戏台以及城门口的告示栏,却是乡民们的精神寄托呢。
少城开办新式学校的历史很短。这里只有两所高小,一所在城内;另一所在东门外,出城约三五里地,南山脚下名叫“一碗水”的地方,校名就叫一碗水小学。离这所小学的校门口不远,路旁石壁上有个面盆大的石窝儿,里面终年盛有甜津津的山泉水。也不知是远古凿成的还是天然生成的?专为路人解渴呢。一碗水平常日子若无人问津,水要溢出来;干旱时即使赤日炎炎,数月不雨,它还是明晃晃的一碗水,不减也不溢。一碗水小学离江虽远,但是位置高,能看见滔滔的江水。少城通外界的陆路,需翻越大山,进山或走那“云傍马头生”的南门,那条路很陡险,或经一碗水。
距离一碗水小学东北方二三里,有座大庙,东南工业专科学校就以它作为临时校址。在吴子宇读高小那年,随校西迁到达这里的师生有几百人。噢,那时候由下江内迁的机构、工厂、学校真多啊!它们都在少城人的眼皮下溜走了。而留下来的,和少城共度一段患难珍贵时光、还留下了段段佳话缕缕恋情的,就是这所东南工业专科学校。
国立东南工业专科学校被简称为“东工”。当时一般的大学都是省立,只有中央大学等几所大学才是国立。东工由中央国立,凸显国家对该校的重视,亦即对培养工业专门人才的重视。
一碗水小学挨着东工这个“大哥哥”,品貌见识也像长了好几岁。
一碗水小学的温漱玉老师,当年也才十几岁。她的一张脸儿像白玉,一对眸子像墨玉,讲话的声音珠圆玉润,站在讲台上亭亭玉立。有天有个学生,忽然开口叫她素女。她一愣,以为是叫的“漱玉”,听清了之后她笑着问他:“你怎么这样叫我呀?”
学生手指着素女山说:“听我妈妈说,素女本是我们少城的,她走了五千年,她又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在哪里?”“就是你呀!”“嘻,是我?我可比不上她那样好呀!”
传开去,她从此就有了这个别名,很快全少城都知道了。少城里知书的人议论,有说雅的,也有说不雅的。说不雅的是因为看过《素女经》和《玉房秘诀》之类的淫书。说雅的嗤之以鼻,说典籍中只言素女是黄帝之妃,善鼓瑟吹箫,绝无那些荒诞的记载。而不知书的人,他们只知素女是神女,素女峰是少城名胜,少城几千年出了个姑娘温漱玉,叫她素女还真配呢。温漱玉自己则对那些风言风语一笑置之,叫她素女她都高兴地答应。
漱玉的父母却感到不快。继母元珍专门去找了小学生的妈妈,问怎么说少城出嫁了五千年的素女又回来了,是我家漱玉?女人道:“这哪里是我说的呀!虽然素女嫁出去了五千年是我说的,但我并没有提到你家小姐。”“那你儿子为啥这样说呀?”“他做了个梦——哎呀,温太太,他这是喜欢老师,喜欢你家小姐呀!”元珍也就无可奈何了。
漱玉年纪虽小,教龄也短,但教学有方。她教国语、算术、体育、音乐、英语、手工,高小所有学科都教,她是学生心目中的太阳和月亮。
但是在东工迁来之后,漱玉开始分心了。她在教室里听见远远传来的东工的校歌,及抗日救亡的歌声,偶尔会出神,甚至忘了自己课讲到何处了。虽然她很会掩饰,但细心的如吴子宇这样的学生仍会发现。
一碗水小学和所有乡村小学一样只上半日课。放学后她改完作业本,备好明天的课,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而这时东工也放学了,东工的女生少,比例不到百分之十,漱玉爱去找东工的女生玩。
漱玉与少城其他尽管日日看见江上白帆、却少有浪漫远足念头的姑娘不同,她是见过世面的。可是国家为保存有生力量而将工厂学校大规模内迁的壮举仍感动着她,东工师生迁校的经历仍感动着她。她听南京姑娘樊星讲迁校的经历——
“那天游校长的动员,说得好慷慨激昂呀!他说:‘同学们!日寇凭其海陆空之优势,横蛮进攻,上海沦陷,时局恶化。但战争的胜利并不取决于一两次战役,不取决于近的一年两年,政府已下了长期抗战的决心!同学们,国土固然是重要的,我们固然要寸土必争,前方将士仍在浴血奋战!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就是人力、物资和技术,这才是我们战胜日寇的资本!因此,政府为了保存实力,已经训令本校,尽快内迁,目的地是大后方——四川!
“哎,我们好意外!游校长讲话停了,因为惊讶,会场雅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然后就闹嚷起来了。当游校长又讲话了,才勉强安静下来。游校长说希望全体同学以校为家,共赴国难,当然,对不愿意走的也不可勉强。噢,我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家,四川,觉得是好遥远的地方啊!我回家和妈说了,谁知我妈倒很镇静。她并没有哭哭啼啼的,只说:‘好,你一定跟学校走!’”
说到这里樊星的眼圈儿红了,漱玉赶快掏出手绢递给她。樊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啥。真怪,我一路上都没有哭过,给你讲,鼻子还酸起来了。其实呀,你从上海回来,走得比我们还远!”漱玉笑道:“远是更远,但是怎么能比呀!当时虽然时局很紧张,但是还并没有开战。而且我爹去接我,坐客轮回来的呀!”她又抚着樊星的肩头体贴地说道:“你当着我才次哭,那你一定是认真把我当做你的知己了。其实你心里是积满了泪水的,你不如就痛快地哭了吧!”樊星望了望她,眼里一下子泪汪汪的。但她很快拭了泪,又笑了说:“我真的没啥。你好玩我也好玩,我俩才这么好。你怎么一下子婆婆妈妈起来了?你听我接着讲——
“我妈连夜给我收拾一只皮箱,第二天清早,又把一张崭新的十元钞票,用别针别在我的内衣里,送我到校。来送行的家属其实很少,因为男生担心家属会哭哭啼啼的,这在战时,有损学校的形象。何况同学大部分是外地的,包括从海外来的侨生,家属也不可能来送行。临别,我见妈妈虽然很伤心的样子,但是不流泪,我也咬牙忍着眼泪,只低声说了句:‘妈妈,再见!’
“坐的是民生公司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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