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货速发】二马路上的天使
21年品牌 40万+商家 超1.5亿件商品

【现货速发】二马路上的天使

全新正版书籍,24小时发货,可开发票。

13.2 5.3折 25 全新

库存9件

天津津南
认证卖家担保交易快速发货售后保障

作者李洱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2163021

出版时间2017-04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25元

货号25064141

上书时间2024-12-09

易安居书舍

已实名 已认证 进店 收藏店铺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二马路上的天使》中张起出狱以后的反常生活让他紧张不安、不知所措,他找不到什么有意义有趣的事情,只能用混乱的语言和行动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全感。
  《抒情时代》中的副教授袁枚、讲师张亮将精力和“才情”放在了勾心斗角、互相拆台、玩弄学生上,完全丧失了知识分子应有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在混乱的庸常生活中随波逐流……李洱的小说以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为题材,透彻地写出了知识分子徒有知识,却处处显得无能和无力的生活状态。

作者简介

  李洱,中国先锋文学之后重要的代表作家之一,始终坚持知识分子写作立场,著有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中短篇小说集《午后的诗学》《饶舌的哑巴》《破镜而出》等。德国总理默克尔访华时曾把德文版的《石榴树上结樱桃》一书送给中国总理*。该书被《普鲁士报》称为“配得上它所获得的一切荣誉”。

目录
二马路上的天使
抒情时代

内容摘要

  《二马路上的天使》中张起出狱以后的反常生活让他紧张不安、不知所措,他找不到什么有意义有趣的事情,只能用混乱的语言和行动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全感。
  《抒情时代》中的副教授袁枚、讲师张亮将精力和“才情”放在了勾心斗角、互相拆台、玩弄学生上,完全丧失了知识分子应有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在混乱的庸常生活中随波逐流……李洱的小说以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为题材,透彻地写出了知识分子徒有知识,却处处显得无能和无力的生活状态。

主编推荐

  李洱,中国先锋文学之后重要的代表作家之一,始终坚持知识分子写作立场,著有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中短篇小说集《午后的诗学》《饶舌的哑巴》《破镜而出》等。德国总理默克尔访华时曾把德文版的《石榴树上结樱桃》一书送给中国总理*。该书被《普鲁士报》称为“配得上它所获得的一切荣誉”。

精彩内容

  二马路上的天使

  二马路上的天使到了郑州,一下火车,我就给张起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在郑州呆几天,赶快给我准备住处。张起问: 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说: 如果你硬要给我找个伴,让我享几天艳福,我也不会摆什么架子。张起立即笑了起来,说一切都包在他身上。他还连声夸我进步了,进步很快。
  电话是在车站广场打的。电话亭的四周,蹲着许多滞留在郑州的民工,他们显得既焦虑又漠然。在他们的头顶上,悬挂着各种广告条幅的氢气球,像星斗一样飘浮着。我是一个烟鬼,所以我特别注意那些香烟广告。我注意到美国健牌香烟的英文书写是KENT,它在提醒人们吸烟有害健康。国产香烟的巨型广告上面,是炎黄二帝的头像。我一边打电话,一边透过玻璃瞧着广场。外面的景象,就像爆炸的瞬间突然凝结起来的样子,让人感到混乱和空寂。张起在追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模模糊糊听到电话里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就问张起是否正在执行公务。张起说他确实正在路上,正在送老板回家。
  他要我坐出租车到尔雅小区,在小区幼儿园的门口等他。幼儿园在哪儿?我问。他说你一进小区就知道了,哪里吵就往哪里去。现在我无法去接你,晚上我请你吃驴肉。
  母校离车站不算远,坐一〇二路电车,用不了半个钟头,就可以到。也就是说我其实很快就可以见到正等着我的巴松。我从电话亭出来的时候,一〇二路电车刚好停在我身边。一帮人拎着大包小包往上面挤着,一个小孩夹在当中,被挤得哇哇乱哭。那其实是一辆空车,坐不满的,但人们还是担心失去自己的位置。我没有上去,而是站在一边,抽着烟,看着那辆车慢慢开走。
  尔雅小区在郑州的东北部,是个新建的高级住宅区。出租车司机显然把我看成了有钱的住户,当我提醒他该找钱的时候,他用鼻孔哼了一声,才把钱递给我。
  张起这小子混得不错啊。我想起几年前我到牢里探望他的情形。那时候他的头发全脱光了,就像个秃鹫。他可怜巴巴地要求我把吸剩的半包烟留下,同时敏捷地把一封信塞到我的手心。那是他写给马莲的一封信。在简短的交谈中,我得知他在牢里摇身一变,成了医生。医生?你的医术怎么样?我低声问着,生怕别人听见。他倒显得大大咧咧的,说: 我其实光管打针,反正人犯的屁股又不值钱,扎烂也就扎烂了。临分别的时候,他的脸色有点难看,眼角也有点湿润。他盯着我手中的信,沉默不语。我当然知道他的心事。后来,我把那封信交给了巴松,由巴松转给了马莲。
  我一进小区,就悉心捕捉孩子们的叫声。因为是阴天,下午四点钟,天好像就快黑了。我在小区里转了好半天,也没有摸着幼儿园的门,因为我根本听不到孩子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在垃圾罐旁边给鸽子破膛,她动作很熟练,有点漫不经心的。手中的刀子几乎不费什么劲,就从肛门豁到了嗉子。我看了一会儿,问她幼儿园在哪儿,她没吭声,只是用手指了一下。
  刚才在小区里转圈的时候,其实已经从幼儿园门口走过多次了,只是我并没有料到它就是。幼儿园的房子和四周的楼房,除了高度上的差异,其样式,墙壁上的卡通画,四周的草皮,都大同小异。那个小院子里没有什么孩子,倒是有几对打羽毛球的中年人。
  张起很晚才回来。他把车倒进幼儿园的小院子里,然后做出拥抱的架势,朝我走过来。和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搂到一起,对我还是头一次。搂了一会儿,他松开我,说,老板请客,令他在一旁作陪,他不能不从。他问我是不是饿了,我说: 要不是在这里等你,几只鸽子就已经进肚了。他不解其意,微笑地望着我,似乎在等我作进一步的解释。我懒得解释,问他: 马莲现在还好吧?还行,他说。我又问他们是否领了营业执照(结婚证),他说领个鬼,还没有顾上呢。
  张起将我领进了靠边的一幢小楼,上到第五层。跟我上楼时想的不一样,房间虽然装修得不错,但完全说不上舒适。因为吊了顶,房顶显得很低,上面再装上几个枝型吊灯,就难免给人一种压抑之感。房间还很乱,大厅的柞木地板上堆放着一些玻璃和纸箱。有一只破纸箱就放在门口,一些像鸟一样的东西散落在地上,使得这里既像个仓库,又像个鸟窝,看来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住人了。
  张起拾起一只鸟,说,好好看看,这是鹦鹉,刚生产出来的,跟真的一样会学舌。他这么一说,我就发现它确实像一只鹦鹉,几乎可以乱真。张起从皮带上取下钥匙,拧着鹦哥的肚脐。这里有个暗锁,他说。他从身上摸出一节电池,装到鹦鹉的肚子里。这是一只公鹦鹉,得找个母的跟它配对。他说着,就开始在那堆鹦鹉里刨,检查每只鹦鹉的屁股,后终于找到了一只母的,往它的肚子里也装了一节电池。他把鸟递给我,说: 为了这些鸟,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又快掉光了。张起话音刚落,我的手心就震动了起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吓得差点把它甩出去。关上开关,然后再打开,张起说。我手忙脚乱地在它身上摸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否摸着了地方,正担心的时候,张起说了一句: 我爱你。我还在纳闷,两只鹦鹉突然开口了,它们说的也是“我爱你”,此起彼伏,像卡通片中的人物的声音。
  这样玩了一会儿,张起示意我把电池抠出来。好玩吧?张起问。接着他告诉我,这里面装有三种特制的芯片,是航天飞机上用的芯片,都是走私过来的,所以不能小看这些鸟。
  是你造出来的?我问他。
  主意是我出的,一个研制坦克的人帮助设计的。他说,这玩意现在已经在美国登陆,一开口就是地道的美式英语。
  如果我不提醒他我还没有吃饭,他就光顾着说他的鸟了。我没有吃到驴肉。他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许诺,用方便面、鱼肉罐头和一罐可口可乐把我打发了。饭是在卧室吃的。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套房子并不属于张起,因为这是女人的卧室。张起说用可乐将方便面冲下,吃得快还不掉渣。不掉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吃得太快了。我一边啃着,一边想着下一步可能有什么发生。那些摆放在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睫毛钳、防晒霜以及墙上贴着的好莱坞明星们搂抱的剧照,都预示着一种可能。我有点紧张,也有点为张起的盛情感动。
  我想,下一步张起可能会借故走开,只留下我一个人,然后我将听到一个女人的敲门声。张起眼下正盘腿坐在地板上剔牙,牙床剔出了血也不知道。他有点神情恍惚。这是可以理解的,将一个女人(很可能还是他的情人)送给别人,谁都会犹豫,更何况我的这位朋友本来就不是很大方。
  吃完之后,我用可乐漱了漱嘴,拍拍肚子站了起来,说: 我想洗个澡躺下来。张起不让,他说洗什么洗,见一次面不容易,咱们先聊聊嘛。巴松曾在电话中说,张起现在变得很怪,话多,见到熟人就走不动了,似乎担心别人把他看成哑巴。巴松还说,张起一静下来以为自己还身在牢门,所以他很想热闹,可是一吵闹,他就会有被审讯的感觉,所以他又渴望清静。看来巴松说的没错。可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跟他闲聊,我觉得还是先洗澡要紧。我说: 一身臭汗,影响谈兴,我得洗洗,是不是你这里不能洗?张起说,洗倒是能洗,就是得费点劲。他很不情愿地陪我走到客厅,指着一扇漆成白色的门,说: 进去吧,这里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无法进去,因为装鹦鹉的那些纸箱堵在门口。我试着搬了一下,腰都快使断了,也没能将它挪开。张起也下手了,两个人累了一身汗,终于将它挪到了一边。张起说: 我也得洗一下,我们可以边洗边聊。
  浴缸是粉红色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张起先用水冲了一下,然后,抓着缸沿上搭的一块毛巾,擦了起来。擦着擦着,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一只用过的避孕套从毛巾里跑了出来。我用脚趾挑了挑那东西,感觉到了它的柔软和上面细小的刺样的东西。你笑什么笑?张起问。我说: 你还挺负责任的。我把那个东西指给他看,他说: 你真是少见多怪,这种带刺的玩意,街上到处都是。这么说着,他自个儿先笑了起来,然后,他问我戴哪个型号的,我不好意思说大,也不好意思说小,就说戴的是中号。他说彼此彼此,他戴的也是三十三毫米的。他告诉我,马莲有时候也来这里住,这房间的钥匙,就是从马莲那里拿过来的。马莲用惯这个了,他说。他把套子放到了浴缸上方用来插花的篮子里。那里面有一枝经过风干处理,不会变型的玫瑰花。张起拿着它闻了闻,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不会有什么人来了,我想。虽然我并不期望一定要在这天晚上享受到艳福,可意识到这一点,我还是有点失望。我还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因为我没有对不起乔云萍。
  张起这会儿开始取笑我,他说他早就看出来我有点不对头,又是漱口,又是梳头,还嚷着要把自己洗干净。你是不是想着我已经把人给你预备好了?他说。我懒得分辩,只说了一句: 这不能完全怪我,是你把我的胃口吊起来的。他听了哈哈大笑,就像他妈的一只鸭子。
  想搞女人还不容易?可以说差不多跟手淫一样容易,在这方面我有足够的发言权,张起说。他说,有那么一阵子,他急着要把积攒了一年的能量释放出来,而马莲又不能随叫随到,他就听从一个朋友的建议,去了几次舞厅。那里的女人果然非常容易上勾,容易得让人感到失去了起码的乐趣,因为它排斥过程和技术,让人难以适应。张起这种说法,我在别处也听到过,我总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不足为信。张起一定捕捉到了我的这种心理,他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说: 当然这要看你去的是什么舞厅了。听我的话,你别去那种高档的舞厅,那地方的女人,漂亮是漂亮,珠光宝气的,但常常有脏病,花钱买病,不划算。你可以去中档舞厅,那里的女人大多是知识女性,她们往往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出来放风的。和前一类比起来,她们更讲究曲径通幽,这就用得上了技术,就看你的功夫到家不到家了,只要你能把她引出来,上床的概率就十有八九了。他再一次强调,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发言权,讲的都是真理。
  他讲的我不能说没有兴趣,但我更关注的是怎样打发这个漫漫长夜。我想,如果我现在在巴松那里的话,我大概也会遇到这个问题。
  即便是在淋浴,张起也要叼着烟。他就有这种本事,浑身湿透,而嘴巴和烟却是干的。他提出要给我搓背,我担心他的烟灰烫伤我的屁股,就要求他把烟掐灭。他说: 掐灭干什么,我一边吸一边给你讲故事吧。他说他刚进去的时候,并不会吸烟,是慢慢学会的。这倒是真的,上大学的时候,在同寝室的六个同学中,只有他和巴松不抽烟,巴松比他还敏感,闻到烟味,嗓子眼就发痒。他说,进到里面之后,不会抽的,也慢慢地会抽了。他说里面并不禁烟,禁的是火,可禁烟和禁火实际上是一回事,没火你怎么抽?可人们还是变成了烟鬼,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他说,为了搞到火种,人们差一点重新回到原始时代。探监者送来的火石,成了无价之宝。将牙刷把烧软,然后把火石按进去,是保留火种的经典方式。需要抽烟的时候,就拿牙刷把在平时收集到的坐便器的碎片上猛擦,让火星冒出来,那就跟猿人钻木取火似的。周围那些急猴们,看到火星,就赶紧把棉花团递过去,然后一帮人小心翼翼地把它吹燃。张起说,这种取火技术,他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有机会我给你表演一次,他说。
  洗完澡,人显得很困乏,回到卧室我就躺下了。张起却毫无睡意,他还想接着聊。这时候电话响了,他走到梳妆台前接电话。我听见他说,厂里的事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严重。他们好像还抬了一会儿杠。我听出张起有点不高兴,抬高嗓门说了一句: 要是真飞不出去的话,你就让它飞回来好了。接着,他又给马莲打了一个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通,并说,咱们当然得先通通气。他又说他现在和我呆在一起,老同学见一次面不容易,他明天不想上班了,要陪我好好玩玩。马莲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听张起说: 先别挂,还有一件事我得说一下,你以后洗完澡,要把浴室弄干净。他们又说了一会儿,张起摇了摇我,说: 醒一醒,马莲问你和乔云萍好,她说她有空就过来陪你玩。我得拉上马莲,陪你好好玩玩,他说,不说别的,就说你去看我那一次,我就得记一辈子,我记得你还给了一包烟。还有谁去看过你?我问。他说还有巴松。还是老同学亲啊,我说,马莲也去过吧?他说: 她懂我,她知道男人不想让女人看见自己的软弱,所以没去。
  过了十二点,我入睡就困难了,脑子既昏沉又兴奋,只好陪着他聊下去。后来还是谈到了巴松。我说明天我得见一下巴松,张起说: 见他干什么,走的时候给他打个招呼就行了,你跟他玩不到一块的。
  我只好对他说,既然来了,还是见见为好。巴松遇到了一点麻烦,写信让我们帮帮他,我对张起说,其实他用不着找我,找你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能遇到什么麻烦?张起说,我怎么没有听说。
  第二天,我和张起醒得都不算晚。因为没睡踏实,我的脑仁有点隐隐作痛,不得不下楼买了点清凉油。张起说他可以开车把我送到母校。他站在镜前刮胡子,用舌头挑着腮帮,让我看看是否刮干净了,还拉着衣领,问它够不够挺刮。他还特别注意他头上的那几根毛,把四周的尽量往当中捋,盖住当中的那片空地,然后喷上摩丝,使之定型。这叫地方支援中央,他说。
  他给马莲打了一个电话,可没有打通。他还要再打,说把马莲叫过来,大家在一起聚一下。我说,不是说好了要去见巴松的吗?他说: 这也行,你可以先跟他聊聊,我呢,就不去了,不搅扰你们了。
  上车之后,我感到有必要给他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见巴松。我说: 巴松迷上了一个女的,但不知道如何下手,想让我给他指点一下,他不知道真正的高手就坐在我旁边。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张起说,原来是这个。他还说: 其实你本人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当年,那么多人追乔云萍,只有你没有白忙乎。
  他说的没错。乔云萍当时在我们年级,确实是支花,打她主意的人也确实不少。我和她结婚之后,她对此还常常津津乐道。我记得巴松曾问过我是用什么魔法把乔云萍娶到手的,我没有给他说那么多,只是对他说,这有点少儿不宜,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车到了我们母校门口,张起真的要走。他说他发过誓,一辈子不再进这个校院,即便它是个天堂。他的这种情绪,我是可以理解的。当初,母校的个别老师,为了保护自己,对张起干过一些落井下石的事。看来张起一直没有原谅他们。他对我说: 我不进去了,说吧,让我什么时候来接你。我没法把时间定下来,就说再联系吧。他朝我摆摆手,把车开走了。
  天色还早,校院里人还不多。跟几年前相比,校院显得更加凌乱。新出现了一些楼,楼的式样非中非西、非古非今,显得不伦不类。还多了一些铁栅栏,就是带有矛尖的那种,它们将楼和空地都圈了起来。有不少人,主要是上了年纪的人,在栅栏内外练气功、慢跑或作操。我想巴松这会儿一定起来了。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外号就叫公鸡,每天都起得很早。他睡在我的上铺,他一醒来,别人就别想睡踏实了,因为他走路、洗脸、刷牙,声音都很响,能把人烦死。可大家都并不怎么恼他,对他还比较宽容。这是因为他对我们有用: 这只小公鸡,能将班上的女生引到我们寝室。女生们来找他,目的很明确,就是抄他的作业。她们不抄我们的作业,好像这有点丢人似的。抄巴松的似乎就不存在丢人的问题了,因为这并不能说明她们不会做,只能说明她们懒得做,才让男孩子替她们做的。
  巴松引来的那些女生,后来纷纷成了我们的女友。我们寝室六个人,除了巴松,都从那些女生中挑到了自己的相好。譬如,我挑到了乔云萍,张起挑到了马莲。乔、马等人成了我们这些人的女友之后,并没有断绝和巴松的来往。有的女生还主动替巴松打毛衣,小气一点的,也给他织过手套。她们这样做,丝毫没有引起我们的醋意。毕业之后,巴松到上海上了研究生,然后他又回到了母校。在他给我的信中,我得知他现在给学生开了一门选修课,叫“斯宾诺莎研究”他担心我不知道斯宾诺莎是谁,就特意告诉我,这是个荷兰人,是梵高和古力特的同乡。斯宾诺莎的哲学就像郁金香一样沁人心脾,选修这门课的人出乎意料地多,在信中他这样写道。
  摸到巴松住的教工宿舍楼,我看到楼前的水泥地上躺着许多人。他们都还没有睡醒。我想巴松说不定也在外面过夜,就挨个儿查看那些人。其中有一个人,我比较面熟。我想了想,想起他是比我们高一年级的同学,在校期间就入了党,张油亮的苇席上,肚脐周围落着几只苍蝇。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翻了个身,吓了我一跳。那几只苍蝇比我镇定,它们并没有离开他,飞了一圈,又落到了他的屁眼儿周围。
  没能在那里找到巴松,我就按图索骥上楼去找他。上到六楼(顶楼),一扇门正好半开着。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闲人免进。不知哪个闲人在“免”字上添了一点,使它变成了“兔”字。
  我没敲门就进去了。巴松果然已经起床,他穿得整整齐齐的,正坐在一面大镜子前发呆。那是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没有镜框,靠着墙放在桌子上。他通过镜子看到了我,但他并没有立即转过身来,而是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搓着手站起来。好玩得很,他站起来之后,还有点发愣,直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醒过来神,惊讶地抓住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终于来了,他说。在那一刻,我的感觉好极了,觉得自己就像是巴松的救命恩人似的,这种感觉可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当然,我同时也觉得有点可笑。巴松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还是那么瘦。当我们这些人都发福得不成样子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原来的体型,真让人羡慕。当然,变化还是有的。他原来面相白净,现在却满脸是毛,胡子从鬓角一直长到下巴。他发现我在看他的胡子,就很不自然地摸着鬓角笑了起来。既然我是他请来的,我就有必要先显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去把胡子刮掉,我对他说。
  为什么?他问。少说那么多,我对他说,哪个女孩愿意让毛茸茸的嘴巴往自己脸上凑呢?你去照照镜子,看你像不像电视里的孙猴子,妖精们都喜欢唐僧,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妖精喜欢孙猴子呢。
  真有那么严重吗?他问我。我只好装得正儿八经,说: 听我的没错,别因为这几撮毛坏了大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一直到我离开郑州的时候,他也没有把胡子刮掉。我事先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在我要求他刮胡子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向女孩子解释他的胡子: 你看,巴松的胡子多么像画框,画框就是界限,将他与庸常的生活分隔开了,就冲着他的胡子,我如果是个女的,就会嫁给他。我当然不指望这番话能把女孩说动。但见到女孩,总得开几句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吧?而巴松的胡子正是现成的由头,有了这样不伦不类的胡子,见到女孩就不会冷场了。
  面对陷入单相思、热恋,或失恋中的人,你对他的尊重和安慰,就是克服厌倦情绪,听他津津有味或痛苦不堪地讲下去,不要随便插嘴,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你发表意见。他需要的只是你作出听的样子。
  巴松提到那个名叫杜蓓的女孩子时,显得小心翼翼的,好像那是个易碎的器皿,稍有不慎,就会摔成一堆无用的碎片。她是巴松在二马路盯上的。上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巴松的扁桃体发炎化脓了,到二马路上的一家医院打针。一天下午,“细雨霏霏”(陈旧的诗意背景),他从医院出来,在那条混乱不堪的马路上推着车慢慢地走。刚进入秋天,天还不冷,可扁桃体化脓导致的高烧,还是让他感到了寒意。巴松青霉素过敏,他注射的是红霉素。红霉素刺激胃,使他直想呕吐。在巴松所描述的霏霏细雨中,他左手捂住胸脯,右手推着从旧货市场买来的破车,在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在他前面几米远的地方,冒出来一个女人。喜欢看女人,这是男人都有的爱好,巴松自然也不例外。他首先要看的是女人的光腿。巴松虽然没有详细地描述那双腿,但可以想象,那双腿即便算不上优秀,也不至于很丑陋。它们牵引着巴松,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在给我的信中,巴松这样描述他初次见到杜蓓的感觉: 就像疲乏的农人在深夜的雪地里行走,突然看见了半埋在雪堆中的红色谷仓。不过在信中,他没有说那个女孩名叫杜蓓。
  二马路向西,是郑州繁华的商业区。它是郑州迈向现代化都市的标志(一些路牌上写着: 郑州的明天——东方芝加哥)。几座大商厦以及商厦之间的天桥,围绕着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座塔叫二七塔,所以广场叫二七广场。二七塔是为纪念因罢工而死的烈士修建的,它是郑州市的象征,至少许多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巴松跟随那个女孩(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名叫杜蓓)来到广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照耀着地上的水洼,使地面像个破碎的玻璃,反射着混乱的光线,有时使人睁不开眼睛。
  巴松看到女孩在二七广场慢慢走着,就像一只悠闲的鸽子。在四周商厦的玻璃墙面的映衬下,巴松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她跟周围的环境好像既有关系又没有关系,这很怪,是吧?巴松说。她的衣料,雨伞(她把它收成短短的一截,像夹一本卷拢的杂志那样,把它夹在腋下)雨靴(红色的,靴筒很低,刚盖住脚脖子),头上的发夹,跟这个城市是有关系的;但是,她的身姿,步态,悠闲的气质,仿佛跟这个城市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就像个天使,巴松说,我觉得她就像个天使。
  天使绕着二七塔的基座,在各种车辆之间穿行。巴松现在离她只有几步远。他甚至能看清她腿上的血管,“像草茎一样发蓝”。从二七塔顶垂挂下来的广告条幅,一直拖到地面。那是洋酒XO的广告。从未喝过洋酒的巴松,现在就站在那个条幅旁边。他现在感到头有点晕,就像是被广告上的洋酒灌醉了。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绕着二七塔转了过来。那是一张略带忧郁的脸,忧郁使她的脸有一种沉静的韵味。
  她也看见了他。让他惊奇的是,她似乎还认识他,在和他插肩而过的时候,她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
  巴松越说越玄了。不过,下面这句话,却是很实际的。他说,当他醒过神来,想和她打个招呼的时候,她却突然没影了,这个时候,他只是觉得有点遗憾,还谈不上什么痛苦。他在广场上又停留了一小会儿,就骑车离开了广场。在返校的路上,他的胃又难受了起来。
  我当然还会去留意别的女人的背影,但我没发现一个好的。说到这里,诚实的巴松害羞

   相关推荐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

此功能需要访问孔网APP才能使用
暂时不用
打开孔网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