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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货速发】坐花轿的女儿几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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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邱益莲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50022638

出版时间2017-09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9元

货号25175354

上书时间2024-12-02

易安居书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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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散文集。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创作的散文作品百余篇,共分九辑,分别是“故园情思”“阅人有味”“童眼观世”“触摸现实”“随感哲思”“读书感悟”“境外听风”“浔城风物”“漫谈教育”。文章记述了作者成长路上的酸甜苦辣,悲伤与喜悦、挫折与成功,向读者展现出一个坚强、励志、优秀的女性形象。



作者简介
邱益莲,女,硕士研究生学历,特级教师,九三学社社员。曾受*选派赴澳门进行教学改革指导工作。已出版著作《走进经典古诗词》,广受赞誉。在核心期刊、省级期刊上发表教学论文、散文随笔数百篇。主编、参编出版教学用书十余种。



目录
di一辑 故园情思 
故乡的年味/002 
元宵,一个浪漫风骚的节日/007 
八斗岭,有故事的岭/010 
坐花轿的女儿几时回/013 
老屋老矣/017 
今夜中秋无月/021 
苍天大,存有童趣的山/023 
歌声消失在黑夜/027 
双井:那景,那人/030 
山谷浮桥/032 
南崖遐想/036 

第二辑 阅人有味 
修河边的胖子姐/041 
和光明俊美的人同行/049 
寅恪,相识未晚/052 
荆园深处有吾师/055 
南山之巅,有松焉/061 
野莾先生无戏言/064 
老师,您还好吗?/066 
浮云又送秋雁归/070 
为灵魂摆渡的人/073 
薄命才女孟小冬/075 

第三辑 童眼观世 
童眼看世界/086 
温情的男子汉阿邦/089 
跟你学长大/091 
两小儿问对皇都/095 

第四辑 触摸现实 
兄弟,来喝酒吧/099 
身边的小人是怎么炼成的/102 
徐玉玉之殇:谁来保障生命权/105 
人是怎样异化的/108 
流浪人,你是否安好/111 
中年,不必再被圈子套住/113 
破坏规则,祸国殃民/115 
世长势短/117 
与骗子周旋记/119 
一开口,就知道你的底色/122 
道德圣人与不作声的狗/125 
对不起,我不想陪你玩了/127 

第五辑 随感哲思 
爱是需要表白的/130 
生活,需要留白/132 
上苍其实很公平/134 
婚姻是家合资公司/136 
人生得有趣才好/138 
做精了就是学问/140 
人性,流露于细节/142 
别忘记了缩手/145 
给自己留条路/148 
嫁人当嫁杜月笙/151 
人,就是一颗石子/154 
反省,从自己开始/158 
说话是门艺术/161 
视野决定人生/166 
柔软的智慧/169 
信念,是生命的脊梁/171 
无用乃人生大用/173 
诗家之心/175 
为人当学陶朱公/178 
包里春秋/181 
漫谈/184 
写在年上/187 
永远保留的精神气/190 

第六辑 读书感悟 
苦闷心灵的突围/194 
亡国之音哀以思/198 
住在纳兰的心里/200 
何以遣怀/202 
崔颢:黄鹤楼上万古愁/205 
是无情等子衿/207  
洛阳风光更添愁/209 
归心无敌/212 
在《诗》的河畔等你/214 
一见倾心/216 
阅读,是对自我的赎救/221 

第七辑 境外听风 
岗顶听风/226 
做澳门人,真是幸福/228 
吃在澳门/232 
住在澳门/236 
病在澳门/239 
西洋坟场感悟/243 
别样的开学典礼/248 

第八辑 浔城风物 
暮秋残树/252 
晚风中的浔阳楼/254 
余晖中的锁江楼/260 
浪 井/263 
烟水亭,历史的风情画卷/266 
来自漠北的千金/269 

第九辑 漫谈教育 
为灵魂摆渡/273 
学校不能办成养鸡场/276 
慢火熬炼的优秀/279 
好学生是夸出来的/283 
把春天握在手里/287 
访澳,自我成长的日子/289 

后 记/296



内容摘要
散文集。收录了作者近年来创作的散文作品百余篇,共分九辑,分别是“故园情思”“阅人有味”“童眼观世”“触摸现实”“随感哲思”“读书感悟”“境外听风”“浔城风物”“漫谈教育”。文章记述了作者成长路上的酸甜苦辣,悲伤与喜悦、挫折与成功,向读者展现出一个坚强、励志、优秀的女性形象。



主编推荐
邱益莲,女,硕士研究生学历,特级教师,九三学社社员。曾受*选派赴澳门进行教学改革指导工作。已出版著作《走进经典古诗词》,广受赞誉。在核心期刊、省级期刊上发表教学论文、散文随笔数百篇。主编、参编出版教学用书十余种。



精彩内容
坐花轿的语文教师·序 

野 莽 

一人正走着路,忽然被另一人喊声站住,要求他听自己说一会儿话,听完给评个理,究竟说得怎样,意思、意图与意义如何。二人非亲非故,不过是两年前偶尔相遇在一座长满乌龟的山上,走路的人竟真的站住,一连三天停下脚来听她说些什么。这件事证明了如下三点,,此人虽说在走,却不是脚掌不沾地式的竞走,更非在百米跑道上与牙买加人争雄,他习惯于野地山廋散步,没有直抵某个目标的心计;第二,而且是个好人,如今上了一些年纪,可晋级为老好人;第三,说话的人话里溢出万夫不当的真诚,因为不当,索性也就百依百顺,何况听真诚的家常话远胜于听虚假的报告会,说者若有口才,听着未尝不是免费的享受。另外,他是磨不开面子才做了契诃夫笔下的那匹老马,原本并没有指点江山的资质和好为人师的愿望。

好为人师者比比皆是,虽说有一些实在应该先做对方的学生。两年前的七月,与我缘悭一面的江西小朋友旺旺先生巧立名目,以参加《教师博览》杂志论坛为借口,将我诱到南昌的大火炉里烤了数日。现在回忆起那个夏天,又有两个未曾料到。,在铺天盖地的自媒体上,发现一人嘲笑语文教师,其人是河北邢台一份散文杂志的编辑,据他说看见三名语文教师高考期间,坐在电视机里高谈文章的写法,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教书的人懂个什么文章?文章是他这样的作家写的,上了语文课本你用普通话照着朗读就是,居然还谈,居然也写,妈妈的,你也配么?于是满疤通红地扔一颗石子。我立刻断定,八十年前那个不敢姓赵的人又还魂了,几口假冒伪劣的烧酒下肚,便忘了当代的刘心武,现代的叶圣陶,古代的百家诸子,以及太多太好出身教师的作家和兼当作家的教师。抑或此人目光所短,仅在邢台,酒后吐的乃是真言。却也未必是,邢台至少还有教过他作文的亲老师吧,世上真有人生下来就是一首顺口溜的?

第二,想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南昌几日,我暗将风云际会的全国优秀语文教师作为检验的标本,观其人文,会毕时已然恭听洗耳,相看刮目。参加论坛的几乎是一支文学的游击队,相映于以各种因缘成为所谓作家的人,他们多半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事,手到之处文不逊色,甚或过之。我设想我若是做期刊编辑,与特殊时代造就的高玉宝式的中国作家相比,我宁可把版面留给句子通顺、错别字少的语文教师,纵然他们的文章有可能不奇诡,不刁钻,不故作惊人之语和标榜异类,但至少,它会减轻编者修改病句和白字的手工劳动。仅以这份教师杂志为例,它有颇多深谙文学的才人,每临盛事,男女老少一齐上阵,内部有社长方心田,总编向晴,编辑王芸、周正旺、甘甜人等,外围有撰稿者邱益莲、顾文艳、谢李英干众,若非因热爱教育而固守讲台,却聚精会神地写文章靠近旋律,他们也或可能成职业的诗人和作家。如今他们就这么里应外合着,呼朋引类着,将一块肥田躬耕得作家只能打赤脚站在田坎边上,偶尔读着他们的文章,竟能读出一种不受约束的野趣与活欢。

恕我现在才说到这本书的著者邱益莲老师。她任教于庐山下的一所英语学校,盖因日照香炉,遥看瀑布,天长地久便在教书之余爱上了写作,如同有一类作家创作之余又去教书,兼职某所大学的客座教授。不同者乃是作家兼教授多半教文学与文学史,教师兼作家却不守“本分”,各科皆上。在江西上饶,弋阳龟峰,她听说我要为一棵从石孔里长出来的小树作传,就积极地跟在我的身后参观,想必是不同意钱钟书关于鸡蛋和鸡的妙语,还有意拍下合影一张,以便日后验明正身。回到北京,我果然守信地写了那篇文章,发表之后,她认为能够打六十分,这时又正好编完自己的散文集,就顺口请我为她写一个序。如此怪事,若是请到那位嘲笑语文教师不懂文章的人,定会激动得口眼歪斜,一把抓住送上门来的书稿作活的教材,以佐证自己的目光如炬。然而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明知连自己都不会写什么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又岂能将一堆散得捆不起来的东西码放在语文教师的门口。

问题是我又脱身不得,邱益莲老师早已作文一篇,题为《野莽先生无戏言》,不仅预告于网络之上,并且收编于文集之中,这便将我逼上了绝路。劳动节后,劳动罢了园子里的白菜和黄瓜,又送走首次来我竹影居小住数日的儿时同窗,回头我从微信中读她发来的篇章,又是一个忽然,我忽然为她一些零碎的描写吸住了眼睛。在这部共分九辑的散文集中,“故园情思”和“触摸现实”这两个单元,似乎更能让我动容,它们一为回顾,一为直面,回顾故园的哀惋凄美,直面现实的悲伤愤怒,若说这两辑是因故事而选择的两套笔墨,那她这整本书则是因品类而自成的九种格调。这么说有人会怀疑我用了夸张,那我就再换一句话说,说它在语言文字的组装上摇曳多姿、不拘一体总是可以的吧?

又好比一场从乡村走向城市的音乐会,开篇《故乡的年味》是用欢快的竹笛把人引回久违的童年,而定作书名的《坐花轿的女儿几时回》又换成忧伤的二胡,转身引人到遥远的村口。前者她不厌其烦,津津有味,恨不得倾尽童年的记忆,后者她继续耐着性子,搜索记忆中珍贵的细节,许多的往事,许久的尘封,就这样生动跃然于有过乡村生活的读者眼前。她是教师,教语文,教读书,教写作,被不懂教师的冒牌作家嘲笑为不懂文章然而却比那人要懂得多的非专业的写作者,从她多变的口吻中能看出她懂得不低于七种的技巧,但她仿佛一种也没有用,她只是娓娓地说,散散地写,弯弯的水到之处,长长宽宽的渠就成了。

不过我仍得睁着眼睛说几句瞎话出来,权当是看出了她的毛病,私心认为不这样就不足以说明我的认真负责和也许是个外行。依然两点,,节制。不仅篇幅,也有素材,雷同的繁花适当删减几朵,可以让枝叶透一口气。小说能连载,那是有未完的故事在勾引多情的人,散文的魅力则全在语言;第二,分类。以首篇为例,若把一生难忘的童年、故乡、初恋分为三篇,各自写入骨髓,作者难忘,读者也能记住。目前印象深刻的唯有前者,这是因童年与故乡难分难解,而又还不到初恋的季节。

中外古今,除去邢台,人类贬师者寡,窃以为天地君亲师位的供牌上,无妨把君往后面挪,道理在于总统也是教师教出来的。由于是写作者,我尤其尊重与写作有关的教师,晚年转业为著作家的大学校长,我写过两卷本的传记;教我古文的中学老师以及师母,我接到北京家中供奉二周;历史上个夸奖我作文写得好的已逝的小学班主任,我至今还怀念他用红笔在我“怒发冲冠”四字下面挽的八个圆圈。关于作家的处女作之说,我的理论是,真正的处女作无不诞生于小学教师布置的作文,而走向文坛次发表的作品,则应该叫出嫁作,因这时的作者已长成丰满的新妇,能够放开手脚为人民生育了。

教师和作家本似分工的同行,一方管教,一方管作;教师和编辑也像合作的近邻,一方教文学的苗子如何走步,一方将会走的姑娘扶进花轿,抬上圣殿,从此光芒四射,万众瞩目。邱益莲老师的工作距作嫁不远,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自己也出一个嫁,像她不知几时回来的女儿一样,端庄地坐在这顶文学的花轿里,无须佩戴专业、一级、终身津贴等作家的金银首饰,只让有眼力的读者单看她的素颜之美。时下文界,自从天上掉下个余秀华,地上又长出个范雨素,名不副实的专业作家已被逼进尴尬的境地,更多网络作者的破土而出,越发使他们的日子难过起来。许多年后,岁月还会一层一层地扒去附加在一切文学作品之上的作者身份和荣誉,正如今天的我们置李白于张九龄之前,康熙于纳兰性德之后。也正如当年的蘅塘退士,于唐诗万首千家之中只取三百,视如毛的名家大牌于不顾,却把杜秋娘的作品做了压卷。

这么说,无非是为了激励一下邱益莲老师,愿她鸡年司晨,而且叫得比说语文教师不懂文章的肉鸡好听,好听得多。

  

 

坐花轿的女儿几时回

 

“竹鸡叫,野鸡啼,问我麦姑几时回?今日接,也不回,明日接,也不回,后天著双绣鞋坐轿回。”这是母亲当年拍我入睡哼的小调。岁月如风,吹走了母亲吹走了我的童年。这乡间小调的韵律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旁,那个坐着花轿穿着绣鞋的麦姑,却始终朦胧在童年的梦幻中,不知她几时能回。

小时的我,温顺乖巧得一如故乡的那条宁静的小河,它少有波涛汹涌的时刻,清浅的河水,总是默默地缓缓地向未知的前方流动,绕过青山绕过芳甸,谁也不知后在哪停息,或融入哪条大河。当别的孩子在打谷场上狂奔瞎撞高呼小叫追追打打的夜晚,我总是陪着母亲坐在灶前煮猪食。一口能装两桶水的大锅,熬着一大锅晒得足干的像枯草般的老红薯藤,月牙形的灶台前,我坐在母亲的旁边,炉火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舌闪耀着,不时舔一下灶门口,寒冬的夜晚,暖融融的。我总是习惯将小小的脑袋搁在母亲的大腿上,母亲一边时不时添柴,一边纳着千层鞋底,还时不时轻轻拍打我的背,哼着歌谣。母亲深情的哼唱,似乎我就是那个被母亲期盼已久的远在异地他乡的麦姑!我的魂跟着母亲悠悠的唱腔飘出山坳,飘向遥远的童话般的未知天堂。

竹鸡、花轿、绣鞋,理应配的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绝世美女,她有长长的大辫子,雪白的肌肤,明眸皓齿。她应该在初阳照树的时候,从后山的竹林深处沿着曲曲的古道款款而来。每个清晨,我窝在被窝里,听屋后山上各种鸟的欢唱。斑鸠鸟“斑竹咕咕,斑竹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野鸡“躲,躲,躲”的高声伴唱,山谷的清泉叮叮当当。我总在这美妙的音乐声中朝朝期盼那个丝巾掩面,坐轿而回的麦姑。随着时间的酝酿,那时从未走出过山里的我,已将她幻化成美丽的传说。在苦苦追寻而难得的渴慕中,我幼小的心灵终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惆怅,心里仿佛如寂寂的秋山,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麦姑是谁家的闺女,她该是远古洪荒时《诗经》中的少女,不在河之洲就该在水一方吧,我的童年总纠结在对她的冥想与猜测中。白天和小伙伴在田边玩泥巴,我时常会抬眼望望远方,祈求在我一抬头间,突然有顶华美的花轿从山坳里抬来,掩着的红布帘子里坐着穿绣鞋的麦姑。幼年懵懂的我,不知为什么就没问问母亲,那麦姑是谁家的闺秀,她又远在何方?屋子后面有片茂密的竹林,一条弯曲的小道,穿过方家坳,穿过毛田,跨过桃树港,百转千回一直通到桃树镇。然后,就向那个遥远的通城进发……我跟着母亲走过好多次屋后小路到毛田再到汤罐(温泉)洗澡。汤罐是个很鬼的地方,井里、沟里都冒着汩汩的热水,我不知道是哪门神仙躲在地下烧出那么多的热水,这个问题那时总让我想得头痛。每到寒冷的冬天,大人花五分钱就可带着小孩在那个小房子里洗澡,暖和和的,方圆数里的乡民都在这儿洗澡,这是我小时候到过的远的地方。

过了汤罐呢?这条小路仍向前延伸,它没有尽头。这条神奇的小路啊,又细又长,我总期盼什么时候我也能沿着它走向远方。它的远方有什么?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是山叠着山村连着村的地方?我没有来得及问母亲麦姑是谁,没来得及问母亲屋后的小路终通向何方,母亲却在那个夏夜熄灯的时候,悄然离我而去,把黑黢黢的长夜全留给了我,还有许多我不知晓的问题。母亲走的那一年,我才十一岁。

我无法想起父亲的形象,因为父亲走时我年仅两岁,的哥哥才九岁。公元1970年有一场风暴,侵袭了我的温暖的家,父亲在家殷勤招待了他的同事们一顿丰盛的午餐后,跟着他的同事们从屋后的竹林深处的小路走了,从此父亲再没有回来,我再也未见过父亲。据说午宴后的当晚,父亲的同事们在一场狂犬病发作的妖风蛊惑下,对父亲大肆围攻。饱读诗书老实厚道的父亲一夜间竟成了现行反革命,父亲在一个黑黢黢的夜晚被他的同事们逼死。

父亲死了,家里能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些劫匪们洗劫一空,唯独留下孤儿寡母没被抢走。后来我大到能记事的时候,终于父亲被平反,我家得到80元人民币的补助,被抢走的东西据说早已被劫匪们分赃了。后来我上学读过鲁迅的《灯下漫笔》,文中有“如元朝定律,打死别人的奴隶,赔一头牛”之说。再后来查历史资料,发现元朝时大多汉人命不值钱,蒙古人杀了一个汉人赔一头牛就摆平了。父亲一命换来80元人民币,还抵不上被暴徒们抢掠走的家里的财物。父亲的命竟比几百年前异族眼里的汉奴的命还贱,因为上世纪80年代80元买不到一头牛,那是100斤猪肉的价格!

父亲被害后,所有的冤屈无处诉说,所有的呐喊都只能埋于心底,广袤的大地没有了说话的地方。可日子得继续过,母亲突然成了一棵大树,每天与男劳力平起平坐干同样的农活,但担负的却远比一般男人要多得多,母亲背着几座大山前行!没有父亲的年光里,我只是有时深夜突然被啜泣声惊醒,发现母亲在幽暗的油灯下对着父亲的照片幽幽哭泣,每当这时我总惊惶不已,不知所措,唯有陪着母亲哭,但我一哭母亲就会停止啜泣,哄我入睡。在这厚重的空气里,我的灵魂常想遁逃,这时往往鬼使神差又想起屋后竹林深处的小路,我总纳闷:那个坐花轿的麦姑怎么没有回?为什么我的父亲走进竹林小路后就永远走出了我们的家?!这是一条牵魂路,也是一条断魂路。

少年不知愁滋味,没有父亲并没有给我太多的阴影,因为有母亲,我就有了全部的世界。在贫瘠的山村里,有太多的乐趣跑进我童年的梦中。冬夜围炉烤火,喝着母亲熬的滚烫的米酒,听着母亲悠长的故事,那是我幸福温馨的时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当时的那种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母亲用铜罐装一壶她做的米酒放火炉边加热,当米酒烧开后,给我们兄妹一人一碗。我们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米酒,一边听母亲讲神奇的古事,从白蛇娘子到许真军抓孽龙,从陈世美到薛仁贵,这些神奇的故事使我当时竟确信了善恶有报的道理。然而因果故事终究只是人们的一种软弱而善良的期盼,无助的人借此慰藉苦难的灵魂吧,生活却很少按照故事演绎这种传奇。

善恶有报并不全是真,母亲的善良和勤劳却没有得到生活的眷顾,母亲终于累倒了,我家的大树倒了。在那个荷花盛开蛙声噪鼓的夏夜,母亲匆忙丢下她的麦姑走了。空蒙的世界里,除了母亲种在我心里的花轿、麦姑、绣鞋,以及那些古老的故事,我再也找不到母亲的身影,我的世界空空如也。黑夜漫漫,漫漫黑夜。树倒巢倾,哪有完卵?荷花败尽的冷雨夜,神秘的麦姑和我的苦难而又美丽的童年一起随洪荒消失。

任时光打磨,世事沧桑,母亲种在我心里的种子,却越长越旺盛,坐花轿穿绣鞋的麦姑,总在我的魂里游动,让我在苦雨凄风中总觉得竹林深处小路上会隐约飘来一抹亮色。我多想也坐着花轿,穿着绣鞋回去。母亲见到她的麦姑该是多么激动!我要从屋后的竹林小路回来,突然一亮在母亲面前。可而今我有绣鞋,有花轿,母亲却不在老屋了,母亲不迎接她的麦姑了,弯弯曲曲的山路,道阻且长,母亲远在水之端,麦姑纵然能回,坐着花轿穿着绣鞋,娘家谁在张望谁在等待谁在召唤?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

故园何处是,凄凄风雨中。母亲消失在动乱的岁月里,麦姑沧桑在蹉跎的时光里。往事如风,岁月如烟,人生的单行道没有回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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