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货速发】木七下山

在凉山人眼中，有两个世界——山上和山下。在大凉山深处，有一个名叫杨木七的男孩，由于父母去山外打工多年未归，他便成了留守儿童，与姆吉奶奶相依为命。小木七从小向往山外的世界，期待有朝一日能走出大山，从山上走到山下，从山里走到山外。他上学后迷上音乐，通过刻苦练习，如愿成为校园小歌手。后来，他编写的歌曲《凉山少年》成为网红歌曲，他也因此登上了更大的舞台。可是，当他回到山上，姆吉奶奶却已经不在了。无依无靠的小木七该怎么办？他还能走出大山，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英布草心，1981年生于四川大凉山，彝族人，汉名熊理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40期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第八次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代表，四川省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专委会委员，2020年度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作品散见于《芳草》《民族文学》《西藏文学》《四川文学》等刊物，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玛庵梦》《虚野》《阿了》《第三世界》《洛科的王》《归山图》等。其中，《玛庵梦》荣获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虚野》荣获第六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奖。

引子 / 00

章 凉山上 / 003

第二章 寻找父母 / 01

第三章 另一个世界 / 041

第四章 凉山下 / 071

第五章 迷上音乐 / 095

第六章 “凉山少年” / 133

第七章 春天来了 / 165

第八章 月圆月缺 / 185

第九章 尾声 / 205

在凉山人眼中，有两个世界——山上和山下。在大凉山深处，有一个名叫杨木七的男孩，由于父母去山外打工多年未归，他便成了留守儿童，与姆吉奶奶相依为命。小木七从小向往山外的世界，期待有朝一日能走出大山，从山上走到山下，从山里走到山外。他上学后迷上音乐，通过刻苦练习，如愿成为校园小歌手。后来，他编写的歌曲《凉山少年》成为网红歌曲，他也因此登上了更大的舞台。可是，当他回到山上，姆吉奶奶却已经不在了。无依无靠的小木七该怎么办？他还能走出大山，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英布草心，1981年生于四川大凉山，彝族人，汉名熊理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40期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第八次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代表，四川省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专委会委员，2020年度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之星”。作品散见于《芳草》《民族文学》《西藏文学》《四川文学》等刊物，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玛庵梦》《虚野》《阿了》《第三世界》《洛科的王》《归山图》等。其中，《玛庵梦》荣获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虚野》荣获第六届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奖。

引子

后来，杨木七总想起那个遥远的午后，阳光落满山野，核桃树静穆庄严，爱聒噪的鸟雀也没有一只。他独自一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装着姆吉奶奶遗留的衣物，从陡峭的山路蜿蜒而下。

山路下方是公路，亮晃刺眼。小木七本可以走公路，那样不需要爬坡下坎，但他没有走公路。他沿着山埂上的小路忧伤地前行，走到后一道山埂——漆树坡时，掏出竹笛吹了起来。

山还是那座山，山上的人却已搬到山下。山下有新修的房子供山上的人住，里面接通了水电和网络，布置好了沙发和电视机。小木七家是后搬离的，小木七和父亲杨洪邦对山上有种说不出的依恋。

也许，那是姆吉奶奶留在了山上的缘故吧。

1

四岁时，小木七就可以叫出周边的山名。

小木七屁股下坐着的山像一张弓，传说是古代某位神人的弓幻化的，叫作弓山。

小木七左侧的山像一台石磨，圆溜溜的上磨盘和略显粗糙的下磨盘，还有半弯的手柄与顺延而下的木槽，就差一位推磨的女子了。这山就叫石磨山，据说大雾天时人们可以听到推磨声，有时还会夹杂几声隐隐约约的婴儿的啼哭声。

小木七右侧的山，两边高、中间低，看起来像一具马鞍，所以它应该叫马鞍山，但它不叫马鞍山。早的时候，这是一座峻峭的山，从山顶到山腰，满是竹林、杉木林等，一年四季变化各种色彩，仿佛一位美丽的姑娘每天换上新的衣裳。早前，它叫姑娘山。后来，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上落下，砸出一个豁口，让姑娘山看起来像一具马鞍。因此，它改叫姑娘豁口山，平时简称豁口山。

小木七背后的山，其实是一片悬崖，光秃秃的，找不见一点儿林木，每天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按说，它应该叫秃山。当然，它不叫秃山，而是叫杨家山。

小木七前方的山，悠悠荡荡，仿佛是一条河流。据传，人类社会还处于部落时，这座山就已经有了。当时，有一位叫阿重的人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在这里遇到织布的阿香。后来，他们结成连理，让后代子孙找到了父亲。这座山因为像一匹布，故全名叫阿香织布山，简称织布山，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透过阴雨望去，还真像一位女子坐在那里织布。

小木七从小聪明伶俐，但孤苦无依。他来到世上才五六个月，父亲杨洪邦和母亲李阿洛就到山外打工去了。他与七十来岁的姆吉奶奶相依为命，与左邻右舍和善相处，与天地万物和谐共生。姆吉奶奶每年都说儿子儿媳年底就会回来，但他们除了年寄了钱回来外，可以说是杳无音信。

在山上，小木七跑来跑去，在不变的四季里，仿佛有什么紧要的事。他在山上蹦蹦跳跳，哼哼唱唱，仿佛无比开心。可事实上，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

后来，时间在凉山又走过两年，小木七七岁了。

还是盛夏的时候，小木七面朝石磨山，想象山背后的原始森林。

那里应该有一个世界，就像弓山。小木七想。

沿着杂草覆盖的小路，小木七离开弓山，走向未知的石磨山，准备到山背后的原始森林里探险一番。也许会迷路，也许会遇上老虎、狮子什么的，他刚站起来的时候，这些念头就钻进他小小的脑袋。太阳明晃晃的，它在天上走，周边的淡云像扯松的羊毛，远远散落在广阔的天幕上，如果脱下鞋子用小脚丫踩在上面，应该很柔软、很舒适。

一只鹧鸪在树丛里唱歌，那“叽叽呱呱”的声音小木七听起来是这样的：

昨晚二喜家娶媳妇，

一大盘坨坨猪肉放在火塘边，

瞎了眼的二喜他爹，

一转身就把盘子踩翻了。

可惜了！可惜了！

二喜家的客人没有肉吃了。小木七想。

小木七不心疼二喜家的客人，只心疼那盘肉。如果用白开水洗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吃的；如果没有白开水，把肉块丢进火堆里烤一下，也应该是可以吃的。那些沾了泥土的部分，用刀口轻轻刮一下就可以了。他想。

目之所至，全是青幽幽的草木。小木七没有看见鹧鸪，鹧鸪的歌声却让他纠结了好半天。他刚纠结完肉怎么吃，一只小松鼠就出现了。之前，他看到过松鼠，灰色的毛发，坚挺的耳朵，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就像两颗黑豆，骨碌碌转得飞快。令人羡慕的，就是它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功夫，乍一看上去很像鸟儿。当然，它们不是鸟儿，身上也没有翅膀，只是在树枝上跳跃的能力了得罢了。

小木七前方的小松鼠，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它只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身长不过两指，有点儿像刚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全身上下娇嫩无比。它身上的毛发细微柔软，在阳光下微微抖动，呈鹅黄色。在杂草覆盖的小路上，它倚靠着一根枯木站着，小鼻子时不时动一下，仿佛在跟小木七打招呼。

小松鼠那么弱小，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一点儿都不怕小木七，仿佛它知道小木七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知道他不会欺负它似的。

“难道你不怕我把你抓走，拿回家关在笼子里玩吗？”小木七小声地说。

小松鼠站在枯木上，小小的尾巴摇动两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它好像在说：“动物与人类是好朋友，不会互相伤害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去过人类世界，没有见过凶恶的人类。”小木七向前走了一步说。

小松鼠的鼻翼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你是我见到的个人，我相信你不会。”

小木七打小不经夸，只要夸奖他两句，整个人的格局一下子就会变大，哭得再伤心也会微笑起来。他说：“可爱的小家伙，你算是看对人了。”

小木七伸手摸了一下小松鼠的毛发，呼出一口气，继续说：“我们做朋友吧，反正我也孤单。在凉山上，无所事事的人只有我了。”

小松鼠仿佛听懂了小木七的话，用小小的脑袋蹭着他的手掌心，用小小的鼻子嗅着他的手指，直接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小木七不过才走出弓山三块地左右，就找到一位朋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一张黝黑的脸红扑扑的，鼻翼兴奋地抽动着，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成就。不过，周围除了葱葱郁郁的草木，并没有人可以让他炫耀。

这一刻，如果刘二虎和卢八美在身边该有多好！他们肯定会羡慕死的。小木七想。他带着小松鼠走了一小会儿，看到前方山崖上有一只山鹰。

他抖动一下肩膀，小声提醒：“小不点儿，前方有敌人，你快躲到树林里去。”

只听“沙沙”两声，小松鼠就从小木七的肩膀上跳到旁边的树林里了。

小木七扒开一团刺笼来到悬崖边，在小小的岩缝间发现了一只小白兔。

岩缝旁边有一个小洞穴，那应该是小白兔温暖的家。太阳照耀着山林，森林在山谷间起伏，山风轻拂着每一棵草木，盛夏的凉山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小木七的手上拿着一根小木棍，一边走向岩缝一边小声地说：“我可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小白兔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对耳朵长长的，就立在小脑袋上。它怔怔地望着小木七，也许它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它雪白的脸孔上没有一丝恐惧，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不会互相伤害似的。小木七想，没有父母的孩子，其实就像风中的落叶。当然，没有一个孩子会没有父母，只会有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

小木七向小白兔自我介绍说：“我叫杨木七，小伙伴们叫我七七，奶奶叫我山子。你知道奶奶为什么叫我山子吗？因为她希望我长大了成为山主。”

小木七把这些话说给小白兔听，它的眼睛左顾右盼，仿佛听懂了他说的话。

小木七向小白兔招了招手，它从岩缝间一个纵跳就来到小木七前方的草丛中。

阳光斜照在山坡上，斜照在黑褐色的岩石上，散落在杂乱的草丛里，散落在小木七乌黑的小脑袋上，跳跃在小白兔雪白的身体上，就像一首快乐的山歌。在凉山，有一首快乐的山歌叫《阿依努》。小白兔走在小木七前面，小木七跟在小白兔后面，他一边沐浴太阳的光芒一边懒洋洋地歌唱：

我是朝气蓬勃的山子哟，

但愿事想成，但愿梦成真。

若能事想成……

小白兔听不懂小木七唱的山歌，但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欢乐。

小白兔在若隐若现的山路上蹦蹦跳跳，小木七抓住路边的树枝与藤条往森林里走，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挂在树上的松萝也一点点多起来。这么美好的一天，小木七开始了人生的次探险，一路上忐忑而激动。前面铺展开的世界，一个比一个稀奇，一个比一个有趣，遇到的小动物也一个比一个友善。小木七想，如果人类世界也像森林里的世界，一切和谐而美好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