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货速发】走夜路的人达达令 著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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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 2.4折 ￥ 57 八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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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达达令 著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ISBN9787520519007
出版时间2020-08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57元
货号9787520519007
上书时间2024-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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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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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摘要
深夜是每个人的深夜，人生是各自的人生。
十三个故事，十三种人生，你读到了什么，感悟到了什么，那都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解读。
作者简介
达达令，原名彭富，本科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系，早年就职于电影公司、互联网公司。已出版散文合集《为什么你总是害怕来不及》《选择你所能承受的那条路》。
目录
守河之人
江河一夏
没有答案
他乡之客
自欺欺人
大雪一夜
求仁得仁
夜夜夜夜
礼物之蹱
一场安生
路过人间
命里有时
八月十三
写在尾声
安可絮语
内容摘要
十三个故事，十三种人生。
关于童年、故乡、时代、死亡、亲人、爱情、职场、名利场、人性……这些词语在其中都占有一席之地。你读到了什么，窥探到了什么，那都属于你的人生解读。没有所谓的对，或者所谓的错。一切只是关乎你我各自心底的态度呈现，价值衡量，对比之后的决策。长夜漫漫，而在真正抵达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旅程。
我相信命运。我更相信，一个人的命运，往往可以被另一个人所改变。那个在无意中被拯救的人，其实已经在肩负着那个拯救他之人的责任与使命，继续存活于这个广袤世界里。
每一种失去。就是另一种得到。这是一场浩瀚的轮回。它落实到我们一个个渺小的世俗之人之中，提醒着，那些我们之所以活着的理由，以及要活得更好的理由
原本躲在角落的那。一个我，抽离出肉体，如同脱光了衣服、赤裸而坦荡地面对众神。告知那些不安，诉说那些过往，呈现那些不堪，也融合了些许心酸。即使自己这般如蝼蚁渺小的人物。依旧奢望着祈求神明福泽保佑，关照我这短短几十年。平凡而普通的一生。
或许很多年后回看今天，我依旧会感激自己，在那一天愿意开诚布公，坦诚心扉，赤裸裸地面对过那个真实的自已，哪怕仅仅短暂的三五个小时。人这一生很长，可是只要有过那么一段与自己交谈的片刻，也就足够改变你人生的命运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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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种失去，就是另一种得到。这是一场浩瀚的轮回。它落实到我们一个个渺小的世俗之人之中，提醒着，那些我们之所以活着的理由，以及要活得更好的理由。长夜漫漫，而在真正抵达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旅程。
精彩内容
大雪一夜得是从好些年前说起了。这是我到北京出差的第七次，这一次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新项目上线，北京分公司缺少人手，他们知道我在北京生活过四年，于是就派我过来了。这不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在上海。上海人是不轻易去外地的，那一片小天地足够让我过上滋润，舒适的生活。可是我没那种命，亦是或者某种召唤，偏偏来到了北京这个城市。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爱上一座城。这是我从前的理由。现在呢？因为恨一个人，连带厌倦一座城？我还没找到答案。北京不是我的归属，可却是他的归属。我们一同在北京上学，他本不是我的同学。他是隔壁大学土木工程系的，然后大二转学来了我们这个学校，以及我所在的学院，工商管理专业。很奇怪是吧。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知道，他父母是我们学校工商学院的老师，学校是有名额分配给员工子女资格的。他本来是为了脱离父母的管辖，以此寻觅自由。于是上大学坚决不留在这所学校。他父母同意了。于是他去了隔壁的大学。至于大二转学回来，也是因为他对土木工程不感兴趣。本想着奔建筑师去谋划未来的，可是发现自己只是喜欢欣赏高楼大厦的设计美感，可是对于枯燥的专业知识并不感兴趣。罢了，于是他妥协了。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大学，回到了父母任教的学院。他的到来，学院是轰动的。因为第一天上课，是副院长将他带入教室。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个有背景的人。我向来不爱凑热闹，可是奈何也招架不住课间女同学们的八卦，于是才知道了这种种前奏。他叫楚明。跟他的名字一样，他一到来这个学院，就出名在外。先是学生会主席邀请他加入学生会，然后是学院篮球队邀请他加入院队。就连平时大家都不屑于参加的“挑战杯”，女生们都开始热火朝天了起来，因为想要跟他参与同一个项目。他自带光环。一种与我无关的光环。楚明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女生们的邀约。不过唯独应允了学院篮球队。这是他本来的爱好。楚明身高一米八，长相是流川枫那一挂的。他很酷，酷到骨子里的那份邪气，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触犯，以及与你无关。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吸引人了吧。大二是我最孤独的时段，本来父母就不同意我考外地的大学，上海的学校我都可以去。可是我偏偏骨子里倔强，也想要逃离父母，于是偷偷把志愿改成了北京的学校。于是我妈整整一年没有跟我说过话。我知道她的伤心跟失望，但是结果已经这样了。后来回家给父母做思想工作，得出最后结论，我在北京念完四年书，然后考回上海的学校读研究生，或者回上海工作。于是延伸出来了另一个议题，本来上海人去外地上学的就少，我们学院，甚至我们学校，也很少遇上上海人。我妈说，大学里你就不要谈恋爱了，到时候人家男生是不愿意来咱们上海的，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先回来上海，回来再谈男朋友的事。我答应了，大二那一年，我妈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与此同时，我也开始准备考研的事宜了。于是推掉了所有的学院活动，也退出了所有的社团。渐渐地，能够跟我玩到一起的同学也就没有了。她们喜欢热闹，青春热血，投入恋爱，活力四射。我一个人上课，下课，吃饭，去图书馆上自习，回宿舍。夜里的校园很美，树荫之下，路灯下面，体育场边上，荷花池边上，全是成双结对的人儿，甜蜜到如满月。夜色里那些女孩的脸庞都是发亮的，很美很动人。楚明那天是故意经过图书馆的，还是无意的，我至今不知道。那个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结束了晚上的复习，穿着雪地靴，准备离开图书馆回宿舍。我就那样在下楼梯的时候摔跤了。我就那样狠狠地扭到了脚。我就那样疼痛地喊了出来。顾不上地上的积雪，我直接一屁股就坐落到了阶梯上。天空飘雪，人来人往，他们撑着撑伞，行色匆匆。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一把雨伞就撑到了我的头上。是楚明。我认识他。可是我觉得他并不认识我。可是我当时疼痛到没有办法起身，只能任由他扶我起来。一级一级走下楼梯，一步一步走到校医院。这段路程本来也就十分钟，可是奈何风雪太大，我们整整走了快半个小时。这期间我们没有说上一句话。校医院夜里有值班医生。看完脚伤出来，楚明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我不得不开口了。谢谢你啊。不谢。你应该不认识我吧……虽然，我们是一个学院的。我知道是你，万凌。我惊讶。你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从来不说话。交了作业，下课就离开。不过你一直在左边最后一排，我总是坐在靠近教室后面右边这一排。这样如果老师上课不好听，我就从后门溜走了。我“噗嗤”就笑了出来。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平时神情总是那么严肃呢？不，不是严肃，是哀伤。是有什么心事吗？我惊讶。但是并不打算回答他的提问。他居然认识我，他居然知道我上课的习惯，他居然看出我的眼神里有哀伤的底色。我有些害怕。楚明照旧送我回了宿舍。只是我强忍着不让他搀扶我，我就那样一拐一拐的，他就在旁边跟着。好像我随时要摔倒，有时候一个趔趄，他差点扑过来，但是又马上克制住了。你呀你呀，为什么像个孩子一样，我不得不对你放手，可是又害怕你摔倒。左右为难，矛盾至极，带着担忧的期盼，想要你好起来，走得稳一些。可是另一面又期盼着你不要那么快好，我就可以借口吃你豆腐了。你滚开！我忍不住顶了他一句。他摆摆手。我就说吧，你生起气起来，都要比你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加好看。我不再同他说话。校医院回到宿舍的路有些长，我们走了小路，可是依旧路程不短。来往的人不多，刚刚的大雪飞舞已经平静下来了。地面的雪不厚，但是还没完全融化。脚印一深一浅，是我很爱这个北方城市的理由。路灯有些昏暗，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第二天我去上自习，楚明就出现在了我旁白的座位上。有时候也是后一两排座位。我起先生气，可是奈何我没有朋友陪伴，加上行动不便的脚伤，他于是担负起了那段时间帮我打饭还有打开水的任务。上自习的时候，我是安静不想要被打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一个教室里，那么多的人在安静看书。楚明自己也会拿着从图书馆借来的武侠小说或者国外文学，在那一声不吭地看着，甚至从来没有看过我。可是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日要比一日隆重。轰隆隆的，嗡嗡响地，我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就要跳到我前面的这一堆考研复习材料上了，就要跳到我永远素色的外套上了。大概一周之后，我的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了感谢楚明，我请他在留学生餐厅吃饭，点了几个炒菜，外加一屉小笼包。留学生食堂的上海菜还算正宗，这也是我对这个学校眷恋之一了。等菜的时候，我就开口了。谢谢这段时间的关照，我们的自习时光就到这里了吧。你得回去练习篮球了，比赛就要开始了。还有啊，学院的女生们本来就不爱跟我说话，现在倒好，每次去上课，我感觉她们的眼神都能杀死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别人的嫉妒之火诅咒，那样会折福寿的。他回答，我不是在你崴脚的那天才喜欢上你的。我一开始就喜欢你了。差不多是我来到这个学院的第一周。闹哄哄的教室里，你是个异类，在那个角落里，周围仿佛筑起了很多层寒气，无人敢靠近。后来男生里传出来，说你是个富二代，家里要求毕业回到上海嫁给另一户富人家的儿子。他们说你不好惹，要敬而远之。这下我着急了。为了以示清白，以我此生能够运用到的最快说话速度，把偷偷改了志愿来到北京上学，跟父母闹掰，后来协商回去上海，答应这四年不谈恋爱，一口气全说了下来。这时候菜上来了，是我最爱的蟹黄包。可是我忍着流口水的间隙，也要先把这个误会解释完毕。我挡着那一笼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然后理直气壮：你听明白了没？这就是经过，就是我被别人敬而远之，其实是被冷落的真相。“我不是富家女，我也不会嫁给富家男。我只会嫁给我爱的人。”楚明哈哈大笑。我懂，我懂。你赶紧吃包子，你的哈喇都要掉下来了！那顿饭过后，我们并没有确定关系。当然他也没有来自习室陪同我了。得是接近期末考试了，又开始一轮暗无天日的复习。我因为忙着考取很多的证，一边搜集考研信息，外加为了提前修满学分，这个学期的课程几乎全满，考试也要比其他人多出很多。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每日待在自习室，图书馆。有时候抢不到座位只能去学校门口的咖啡馆，花钱买上一杯咖啡，可以坐上一整天的时间。楚明这时候又冒出来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打饭，装水，间隙帮着去打印店打印资料，顺便带回几串关东煮，有时候是煎饼或者肉夹馍。那段时间我吃得很多。一方面是冬天，本就是进食的季节。一方面是复习消耗太大，持续低血糖，感觉精力正在被掏空。我几乎一天吃七八顿，全是楚明给我弄来的各种花样，几乎没有重复。他总是说，你们上海人就是矫情，什么东西都是小样小样的来，在我们北方，一大碗面下去，管饱一整个下午绝对没问题。说归说，他总是帮我打包好几样的小点心，最后留学生食堂，上海菜那一栏的厨师都跟他成了兄弟。我的初恋，就这样开始了。在我吃到已经记不清第几顿的点心过后。都说想要管住一个男人，就要先管住他的胃。这一次反过来，是我的胃，被楚明的细腻征服了。楚明从小就是在教室职工大院长大的。职工大院就在大学校园的东边。于是他带我过去那一片，看他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全是爬山虎围绕，翠绿青葱。一楼有一户人家，据说是外语学院的教授。把房子修砌成一个小院，养了很多植物，还有几只鸟。另外设计了一个流水循环的风车桥，有风吹过，挂在风车支架上的风铃清脆地响。在北方这样四季分明的城市里，这小片天地却是犹如热带雨林一般，静谧中养育着森林的原始声音。楚明说，这位教授从前经常去他家里串门。后来楚明父母在市中心买了房子，搬出职工大院。临走前家里的盆栽还有很多花瓶，全部送给了这位教授。你看。他指着角落里的那一排陶瓷花盆。那上面还有字呢，我小时候用刀片划的。我凑近去看，果然，“我是盖世英雄”扭扭歪歪地呈现在其中一个花盆上。褪色的痕迹，看得出是经过好些年岁了。我白了他一眼，就你还盖世英雄呢，你连你妈估计都征服不了！你不要不信哦，有本事你来我家看看，我英雄给你看。他就那样游移过来，抱住了我。他的手臂很长，紧紧地圈住了我。他的唇轻轻地落下来，温柔而清香，就如同他这张不算帅出天际，但是自有另一番俊美的脸庞。我的青春啊，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属于我。我还没有跟父母告知我恋爱的事。一是觉得我跟楚明的感情虽然已经稳定，但大家都是学生，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也还不需要那么快跟他们汇报。二来我是害怕，我害怕我妈在电话里带着怨气的抽泣，我害怕我爸看似平和话语气息背后的威严跟生气。我不敢开口。不久以后，楚明带我去他家里吃饭了。忘了说一句，楚明因为家里离学校近，所以很少住在宿舍里，天天回家吃饭睡觉，跟我们这些外地学生是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前些日子他为了陪我复习，一直住在宿舍里，也很少回家吃饭。这些他父母都是知道的。第一次去他家里吃饭，我托上海的高中同学帮我去了我爸妈平时就爱光顾的店，买了我要的东西寄过来。给楚明爸爸送了一套茶具，给楚明妈妈送了一枚胸针，把接下来几个月我的伙食费基本上全都套进去了。楚明妈妈提前问了我的口味，清蒸了一条鱼，准备了很大一份白灼虾，还炒了两碟上海青。我不吃辣，不吃葱姜蒜，所以那一顿饭里都没有这些东西。我不怎么夹菜，只是把离我最近的两碟青菜吃光了。楚明父母很年轻，尤其是他妈妈，保养得很好。因为我也有选修他们两人的课，所以此刻眼见是讲台上的老师切换成自己男友的家长，我还没有适应过来这个角色变换。那顿饭也没有聊起什么话题。他们知道我从上海来，不约而同说了一句，嗯，是很少见你这样的。再是楚明妈妈发问，那你将来是打算回去上海发展的吧？我轻轻“嗯”了一句。我跟楚明说，后面不去他家里吃饭了。不是他家里不好，而是觉得，既然是校园恋爱，那就主打校园风格吧。暂时不去谈将来，只说当下就好。楚明也同意。于是带我去见了他很多儿时的朋友，大部分也都是学校教职工的子女。我很羡慕他们，或者说是羡慕楚明。他一直都在父母的呵护中，有熟悉的朋友。他几乎没有过孤独的时候，他也不需要刻意制造孤独。而我却不是，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不仅仅是离家去外地上学的孤独，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有时候跟楚明坐在足球场边的座椅上，我经常发呆出神，思绪会飘去很远的地方。楚明喊了很多声都叫不醒我。一开始他很苦恼，觉得我很奇怪。后来他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你身上那股清高之气来自于哪里了，你总是不在当下的情绪里，你的眼神里是其他地方的故事。因为遥远，于是即使你的身体在我怀里，可我还是有种距离你很远的微妙感。你不会是女鬼来勾引我的吧？我捶他一粉拳，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先勾引我的好吗？他假装被打得很疼的样子，你看你看，这个时候你才是活的，我才能把你的魂喊回来。“归来吧，归来吧......”他居然就唱了起来。我又是一拳朝他打过去。然后再去亲上一口，表示安慰。他总是拿我没办法。眼看大三接近尾声，我要进入全面紧张的准备考研拉锯战了。楚明说，我也跟你一起考研吧。就当是陪同你，考不考得上另说。一开始我不同意。我是必须考上研究生的，而且得是，必须是，只能是上海学校的研究生。我是没有退路的。楚明不一样，他太多退路了。有退路的人，是没有耐性的，并且还会拖垮我。楚明听完我的话，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对我也足够了解了，我不爱参与学院的活动，篮球赛坚持训练直到拿下校园大赛的第二名，我是有韧性的人。我从前跟着你上自习，几乎就是近似透明的，不会给你任何干扰。这一次，我也一样可以的。罢了，我也不舍得离开他，我也需要依赖他。我应允了。准备考研的过程是痛苦的，痛苦到此刻我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还是不愿意回到那段回忆里。那就这样一句话带过吧。考研结果出来了，我落败了。是上海的学校落败了，其他城市，甚至本校的研究生我都考上了。可是于我而言，只有上海，我必须回到上海。楚明考上了本学院的研究生。我哭了很多个夜晚，电话里跟父母道歉，顺便全盘托出跟楚明的恋情，以及请求他们再给我一年试试。很奇怪，这一次，我妈没有哭闹埋怨了，我爸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他们只是问了一句，男朋友的事，是当真的了吗？当然啊，我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乱来玩玩。唉，倒希望你是玩玩高兴一下就算了。我妈叹气，挂了电话。我在学校门口租了个房间，用来复习考研。楚明也开始上研究生一年级了。那是我暗无天日的一年，即使有楚明陪伴安抚，可是我依旧无法释怀压力。夜里做梦会惊醒，白天精神不集中，脸上全是痘痘，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护肤这件事了。我一心一意，想要完成这场战役。楚明说研究生导师比较严格，布置了很多阅读书单，他得花些时间在图书馆了。那也好，我有我的复习任务，我也顾不上他。爱情的事，就暂且搁在心里吧。楚明一开始每天来看我一次，后来渐渐的是一周来一次。最近一次我有记忆，是快三个月之后他才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的眼神是闪烁的，至少那个时候，敏感如我，的确捕捉到了什么。可是我不能想，我也没有时间去想。我就要进入冲刺阶段了。那个冬天很冷，租来的房子暖气设备不是很好，白天是冷热交替，夜里经常被冷醒。很多年后我回忆起来，惊醒我的不是冷气，是夜里的梦境。我一个人在森林里走着，大雪纷飞，我找不到出口。旷野中没有人看见我，我大声嘶喊，爸——，妈——，楚明——楚明——。直至声音沙哑，没有人回应我。考研成绩公布以前，我先是给父母打了电话，这一次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接受。我也会回到上海去。楚明那边我还不确定，得跟他商量一下，他说他愿意跟我去上海试试的。爸妈在电话里没有意见，只是叮嘱我要好好休息，把缺失的觉补回来。分数线出来了，我考上了。我可以光明正大，而不是狼狈至极回去我的家乡了。父母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楚明不怎么高兴。那一夜的饭，本来是要庆祝我考上研究生的。楚明的兄弟们都来了，也带来了他们各自的女朋友。一开始是很开心地喝着啤酒，我一个滴酒不沾的人，作为当晚的主角，加上心情很好，当然也就开戒了。唯独楚明，人群闹哄哄中，他就在我旁边，可是我感觉他是冰冷的。我伸手去拉他的手，很温暖。嗯，他的气场于我而言是冰冷的，我终于确定。聚餐过后，跟楚明在校园里散步。不知道怎么的，走到了我们第一次，我扭伤脚，从校医院回到宿舍的那条小路。那一次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经过过那里。这一次再来，居然是四年后了。那盏灯还在，依旧很暗。路灯下我跟楚明拥抱。就这样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开口，我可能会继续读博士，留在北京。上海就不过去了。那读完博士了呢？可以到上海找工作的啊？他沉默。我明白了。我很早就明白了，从他渐渐很久才来看我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我以为是因为我的压力太大，呈现了幻觉。可不是，就是真实的不对劲出现了。我理解你的难处，也不会去责怪你父母。他们为你筹谋这条路就是对的。你是北京人，我是上海人。我们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们彼此高傲而瞧不起对方，总觉得自己的地盘最好。我们没有说出来，可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城市文化属性这是这么呈现的。“可是我啊，还是奢望着，爱，是不是可以弥补这一切的。”我开始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很少在楚明面前哭，一是觉得不体面，二是我从前哭过一段时间，他很厌恶地跟我说，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生。那时候是我们的热恋期，我以为那是他的底线，我触碰到了，他就是不喜欢动不动就哭鼻子那一挂的。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在他面前哭闹了。那现在呢，这个阶段又算是什么？本来你第一年考研的时候，我就应该同你说清楚了。但是当时你没有考上，开第二年的备战。我不敢，也不该同你提这一档事。于是也就暂且陪着你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得正式告别了？嗯。我不愿意。对不起。我知道你从前有过几任女朋友，我也从不过问。毕竟遇上我的时候，你就是单身的。我也从不过问你之前的恋情，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就好。可是楚明啊，你是我的初恋啊。我不管你几番恋情之后，在我身上投入的是百分之七十，五十，甚至不到三十也好。可是我不在乎。于我自己而言，我对你是百分之百，我对你是掏心掏肺，我对你是全力以赴。我对你就是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你别这样，这样我会更愧疚。我承担不起你的这份重。真的。”楚明说着话，可以依旧面无表情。他是情场高手，他收放自如，他清醒对待。比起他，在这段关系中的我，就连半件武器抵挡也没有，我输得一塌糊涂。你是我的朱砂痣，你是我的心头肉。楚明，楚明，楚明，你是我的命啊。我终于崩溃大哭。我哭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有吃饭。我身边也没有朋友，即使我死在这个租来的房间里，估计过了好几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电话是我妈打来的，我必须要接听，否则她会持续地拨过来。我留着唯一一丝气息，跟她说话。不久之后，楚明带着吃的喝的过来了。是我妈打电话给了他，说我出事了。他是一路飞奔过来的，脸上全是汗。可是我更伤心了。这飞奔的急迫，这送饭送水，亦是如同那些他陪同我上自习的日子，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外加调皮温柔。只是这一次到来，竟已是沧海桑田。我随意吃了几口，还是无法下咽。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食不下咽。棉花卡在嗓子眼里，吐出不来，吞不下去。我放声大哭。楚明眼神里全是冷漠，没有一丁点儿心疼。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眼前这一个是陌生人，我从来不曾跟他有过任何关系，我的拥抱，我的初吻，我的甜蜜，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人，而不再是他，也从来就不是他。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是要回去上海的。你一开始就说了。可是我以为我们的校园恋情不会长远......就如同你从前的那几段恋情？我打断了他。嗯。他点头，这一次终于带着愧疚了。我不再说话。我送了他出门。然后轻轻关上门。再一次放声大哭，如同前面的这几个日夜。我消瘦了多少，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妈从上海赶来接我的时候，刚走进门，她就哭了出来。房子很狭窄，东西不多，全是我的考研复习资料。这几日顾不上打扫卫生，房间跟乞丐的住处几乎没有分别。回到今天，我悔恨至极。这是我妈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是大一开学来送我，虽然不愿意同我说话，可还是一路跟了过来。离别的时候哭了一会儿。这一次到来，是接我离开这里，而我带给她的，却又是更重的一次失望，以及心疼的哭泣。我知道此生亏欠这个女人的已经够多了，可是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无情。我的脆弱，我的失恋，我的心碎，我承受的肉体上的折磨，于她而言，何尝不是加倍的钻心跟难受呢？我回到了上海的家里，睡了几天。我妈定时送饭到房间来，我爸从不说话。上洗手间的空隙，看见他在客厅里大口抽烟。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小时候的玩伴来找我聊天，我拒绝。阿姨们找我逛街，说要带我去吃我最爱的那家灌汤包，我拒绝。最后我愿意接的电话，是研究生学校教务处打来的，说是让我准备些材料，开学的时候需要。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研究生要开学了。学校离家里很近，可是我还是要求住到宿舍里去。我想躲开他们，他们也知道。研究生宿舍是四人间，舍友分别来自青岛，武汉，还有杭州。杭州的那个女生跟我还算聊得来，于是经常约着去吃饭。我不敢再去碰上海的任何点心了。点心里，全是回忆。我回到家乡，可是从来不去吃本地菜。寻觅着其他地方的菜系，甚至还逼自己吃辣。结果辣到心肝颤抖，眼泪鼻涕一通掉下来。于是杭州女生也不同我吃饭了。你很奇怪，你明明就属于这里，偏要逼迫自己不像本地人，要学北方人吃馒头，大葱，还吃麻辣火锅。我们是吃糯米藕长大的，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去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她说完这一段，而后离开。我又是一顿大哭，就在宿舍的床上，对着天花板。从此以后，我真的要孤独终老了。我已经不会去爱了，我也不配再得到爱。此刻如果我就死去，也没有人会为我哭泣吧？嗯，是这样的。眼泪依旧无法停下来。我妈知道了杭州女生的事，知道我又变回一个人了。她知道我经常一个人待在宿舍的时候，几乎是哭泣着求我，你回来家里来住吧。我怕。怕？怕我想不开？我妈泪如雨下。我想要心疼她，可是我自己的心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了。有天下午，我爸第一次开车过来接我。回来吃饭吧。我点头。晚饭过后，我回到房间。继续发呆，掉眼泪。那天半夜又是惊醒了。又或者说，我几乎没有真的入睡过，总是半梦半醒着。还是那个同样的梦。我一个人在森林里走着，大雪纷飞，我找不到出口。旷野中没有人看见我，我大声嘶喊，爸——，妈——，楚明——楚明——。直至声音沙哑，没有人回应我。我去客厅喝水，才看见我爸还在客厅。关了灯，黑暗中他在抽烟。烟火缭绕，星星点点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过去同他坐下。爸，抽烟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哭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我羞愧低头。我试着说些什么，想要缓和这个氛围。没想到，我第一时间想要说的，却是几分钟前惊醒我的那个噩梦。我于是把这个梦告诉了我爸。他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等我描述完毕，他开口，我倒是有一个真实的，关于森林跟雪夜的经历。于是，他给我讲述了下面这个故事。大概十多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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