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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语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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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冒襄,(清)陈裴之,(清)蒋坦 著;胡文骏,袁文 校注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9787020095889

出版时间2017-08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29元

货号1201584347

上书时间202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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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冒襄(1611—1693):明末清初文学家。字辟疆,号巢民,又号朴巢,如皋(今属江苏)人。明末朝臣冒起宗之子。崇祯壬午副榜贡生,授台州推官,不赴。明亡后隐居不仕,屡次拒绝清官吏的举荐。其家有水绘园,四方名士毕集。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四公子”。冒襄擅诗文,一生著述颇丰,传世有《先世前征录》《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朴巢诗文集》《水绘园诗文集》等。
陈裴之(1794—1826):清代诗人。字孟楷,号小云,别号朗玉山人。钱塘(今属浙江杭州)人。清代有名诗人陈文述之子。诸生,曾于地方官员幕中治水利,后选云南府通判,因道远不往,未几病卒。擅诗文,著有《澄怀堂集》十四卷。
蒋坦(约1818—1861):字蔼卿,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终生秀才。善文章,工书法。著有《息影庵初存诗集》及《夕阳红半楼词》二卷、《百合词》二卷。蒋坦在咸丰十一年(1861)为避太平军兵乱,投奔慈溪友人,后又回到杭州,不久饿死。

目录
谁忆当年翠黛颦 文珍
影梅庵忆语 冒襄
跋 杨复吉
香畹楼忆语 陈裴之
附录 繁姬哀词并序 汪端
秋灯琐忆 蒋坦
序 魏滋伯

内容摘要
《忆语三种》的作者是冒襄、陈裴之、蒋坦,本书由《影梅庵忆语》、《香畹楼忆语》、《秋灯琐忆》三篇构成,均为明清文化名人所写的悼念亡妻(妾)散文。文字真切感人,优美婉转,在忆叙夫妻(妾)间绵绵情意的同时,也展现明清文人精致、性灵的生活艺术。

精彩内容
前言

谁忆当年翠黛颦(节选)
文珍

忆语三篇,看了整整一月。三篇皆为情语,其实并不难读;抑或是现代生活离这样幽微深细的情感太远,反复读来,不是文章,竟是三段延绵不绝的丝麻牵扯:资料读得愈多,愈觉难下笔;下笔一难,则愈发多读,资料牵扯无尽,来回往复,耗时久矣。
譬如读《秋灯琐忆》,不能不重读一遍《浮生六记》——诚如林语堂所言,秋芙和芸娘花开并蒂,怎忍单表一枝;看《影梅庵忆语》,则一发把钱谦益和柳如是、龚鼎孳和顾横波、侯方域和李香君,乃至于马湘兰、陈圆圆的小传都读了个遍。秦淮八艳,风情各异,柳如是扬眉亮烈,殉夫以终;顾横波封至诰命,位极显赫;李香君哀感顽艳、马湘兰蕙质兰心、陈圆圆则传奇色彩最浓——《影梅庵忆语》里提及冒襄与董小宛相识不久即遇陈圆圆,用了四字考语:“欲仙欲死”。一生见名妓无数,所见女子皆愿为之妾,名冠四大公子之首的冒襄会在专悼董小宛的忆语里突然荡开这样一处闲笔,到了暮年犹对友人感慨“蕙心纨质,澹秀天然,生平所觏,则独有圆圆耳”,这样我便约略可以猜得,当年教吴三桂“冲冠一怒”、乃至于加快葬送大明王朝的这个“红颜”,颜究竟是如何红法。再说《香畹楼忆语》。这是这三篇中我最不喜者,全文为忆而忆,雕文凿字,大量夹带陈小云自家得意诗文——纵然如此,却也引得我看了其妻汪端的小传和留世诗文。这或许是我的痴念:我总以为,不知陈圆圆或顾横波,便不可知董小宛,正如不识侯方域和钱谦益,断难从字里行间看到一个真的冒辟疆;不知汪端,光看一篇陈小云风流自赏的《香畹楼忆语》,无可解紫湘嫁入豪门两年而逝的寂寞;而若想真体会秋芙的可爱,不与芸娘的天真烂漫相互比对,“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则怎能“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他们是彼此际遇转折的镜像,也是彼此时代的注解。

其一 花事成尘尘犹艳:试解《影梅庵忆语》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句著名的情话出自民国临水照花人张爱玲之口,却也正可以形容一代名妓董小宛与明末名士冒辟疆的初遇。冒辟疆说她嫁给自己,是“骤出万顷火云,得憩清凉界”。一半是以“救风尘”之举抵消了董小宛对自己的一往深情,一半也是风流自赏,据说其人“所举凡女子见之,有不乐为贵人妇,愿为夫子妾者无数”,且冒氏一生的确妻妾成群,但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风华正茂的冒公子正忙着青楼薄幸名存,每日穿花蝴蝶一般往来花丛,猎艳对象尚有与小宛齐名的沙姬、杨姬。但所谓“颉颃者”,恐怕只是冒氏始终不得见小宛的酸葡萄语。当时小宛艳名正重,等闲难会。从这个“予日游两生间,独咫尺不见姬”里,仿佛可以嗅到一丝酸意:你名气大,恩客多,我偏不去会你。然而好奇心总是有的,终于一日,冒襄兴之偶至,“重往冀一见”——这个“重”字用得微妙,恐怕已是多次访而不遇了——然而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次终于见着了,今日小宛“薄醉未醒”,故“幸在舍”。冒襄第一次见她自然是惊艳,却也不满她的“懒慢不交一语”,没待多久便以“惜其倦”为由告辞。己卯之夏初会,庚辰年的夏天重又想到小宛,“留滞影园,欲过访姬。客从吴门来,知姬去西子湖,兼往游黄山白岳,遂不果行。”则已是第二年的事了。显然在冒氏笔下,他们的初遇诚非一见钟情,难抛舍。
然而我常设想小宛那一方第一次见到冒辟疆的情形。当时名妓以与名士相交为荣,在她,也许知冒襄盛名久矣,但阴差阳错,总未见着。好容易见上了,却是自己未饰妆容的醉态。她在欢场,酒量自幼锻炼,应该不会太小,况且又是“薄醉”,初次见面却不发一言,也许不是冒襄所谓的“懒慢”,竟是惊羞难当。这样或许可以解释她第二次见到他时猛然爆发的炽烈情感。
第二次相遇,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董小宛解释说为什么对冒襄仍然有印象,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一直在背后夸奖他“奇秀”,怪她当时醉了没有把他留住。不管此语真假,反正她懊悔了三年是真的,而冒襄所谓“三年积念”的可信度却不高。在这三年里,他已经邂逅了让他“欲仙欲死”的陈圆圆,并且也因为“急严亲患难,负一女子无憾也”的理由对陈始乱而终弃,给了陈圆圆一场从良希望,却又最终任由她被豪强掳去。关于这一切,已经厌倦了歌管楼台且身患重病的董小宛自然无从得知。她只是欢喜莫名,完全不顾女子羞怯地对这个已经思念了三年的才子表白:“我十有八日寝食俱废,沉沉若梦,惊魂不安。今一见君,便觉神怡气王(通‘旺’)。”
……

其二 哀荣难慰芳魂断——读罢《香畹楼忆语》

所谓《香畹楼忆语》也者,沿袭《影梅庵忆语》旧例,并是诸多“忆语体”仿作之中的佼佼者,这大体是公认无疑的了。然而细较两者,区别仍是甚大。
第一也是最显然者,陈裴之写作《香畹楼忆语》时与《影梅庵忆语》的成文年代已相隔逾百年,整个社会男尊女卑的人文风气有所进步,而陈性情的缠绵悱恻,与冒辟疆的刚强冷酷也有本质区别。因此冒襄怀念董小宛,情到深处情转薄,通篇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虽然风流,不以风流教主自诩,对董小宛一直有居高临下的姿态;而陈裴之悼王紫湘,则唯恐不够哀感顽艳,通篇皆笼罩在人为制造的伤情别绪中。
再说写作风格。陈裴之的一往深情或胜于冒辟疆,但论及文章本身,《影梅庵忆语》显然更胜一筹,以抒发性灵为主,为文行云流水,当行者行,当止者止,并无过度渲染之嫌;而《香畹楼忆语》则更刻意为文,征引诗词无数,文体杂糅到了不胜其烦的地步。说得刻薄些,似正应了《红楼梦》里“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叙事的意味大大弱于抒情的冲动,而抒情之外偶然透露的女主角真实处境,却是伤心惨目,令人不忍卒读。如紫姬一心想要趁丈夫留京的机会给生母扫墓,既沦为烟花,自感伤身世,将扫墓一事看得无比之重,甚至有“堂上命妾侍行,得副夙怀,虽死无憾”的恳求,却被陈裴之一句“不祥”敷衍带过,后又因公公逝世、举家南迁终于扫墓不得。这未尝不是父慈子孝妻贤表面下的伤心别调,如此卑微的愿望,于她却终是奢望,而不久病后,更再不做随夫侍行之望——这一层后面还要另文详说。
又如紫姬回家休养时,与丈夫陈裴之、大妇汪端诗笺往来的诗作。裴之引友人语自夸“此二百二十四字,是君家三人泪珠凝结而成者。始知《别赋》《恨赋》,未是伤心透骨之作”,而紫姬当时尚未不治,如此为赋新词强说愁,陈裴之此刻却又丝毫不觉“不祥”,对比先前,岂非讽刺。
中间又突然插入作者旧撰《秦淮画舫录?序》来,夸口“余取次花丛,屡为摩登所摄”——所谓摩登,也即是其他烟花美人,又借旁人之口赞己“兄生平佳遇虽多,然皆申礼防以自持,不肯稍涉苟且轻薄之行。今得紫君,天之报兄者以至矣”以自圆其说,而何以做这一篇序,却是刻意要为紫姬争得秦淮艳名之首。他的最高理想竟是“安得金屋千万间,大庇天下美人皆欢颜”,其趣味也自庸俗无聊。而风流自赏怡然自得的程度,似较当年的冒辟疆更甚。
综上种种,大概是我不喜欢《香畹楼忆语》的主要原因。再深究之,或许女主人公的可爱程度,也影响了我的判断。
紫姬俨然就是百年之后又一个董小宛,这一点在陈裴之好友蕙绸为他的《梦玉词》序中亦点明:“闻紫姬初归君时,秦淮诸女郎,皆激扬叹羡,以姬得所归,为之喜极泪下,如董青莲故事。”诚如上文所忧,小宛果然成了立志从良的妓女楷模,而紫姬则是崇拜偶像的粉丝,一言一行亦步亦趋。她们确皆如花似玉,富有才名;但最大的区别,却在于挑选爱人的眼光。董姬爱慕的冒辟疆,除了两人感情的不平等外,诚然还是翩翩浊世佳公子,慷慨好义,全节以终;而百年后清朝时局已安,陈裴之的格局则要小得多了,充其量只是个还算清廉的好官。他以文名自赏,却终不免流入酸腐一格;面对这样才不甚高的爱人,紫湘待他仍如董小宛待冒襄一般恭谨,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曲意承欢,终于得到了全家认同,甚至大妇欢心——而陈的正室汪端,大概是这个故事里面最富有意味却隐而不现的部分了。
汪端也者,字允庄,号小韫,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幼即能诗,熟于史事典故,喜高启、吴伟业诗。选明诗二集,有《自然好学斋诗钞》。就是这样一个才高八斗的清代著名女诗人,正是湖北候补同知陈裴之,也即香畹楼主人陈小云的妻子、紫湘侍奉的大妇。紫湘死后,汪端亦曾为她“有哀词”。篇中录入她的事迹有一处很有意思:陈裴之纵横花丛,常被妓者纠缠爱慕,特意写了一篇词谢绝之,里面有“只怕惹、情多恨多。叶叶花花,鹣鹣鲽鲽,此愿难么”等语,汪端看后便批注道:又风流又道学,不沾惹也不拒绝,真是纵横花丛的无上妙法。这个“道学”用得精准,好比现在说男人的“三不”法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而紫姬听了,却不禁触动身世,为众妓者告白道:流落风尘已足伤心可怜,如果夫君能够一一慰藉,也是好的呀。——她倒没想到如果裴之再行纳妾会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比之汪端的明褒实贬,紫姬是真天真,真单纯,真无心机。
……

其三 细意点滴到天明:掩卷《秋灯琐忆》
忆语三篇,我独爱此篇。林语堂说《浮生六记》里的芸娘和这一篇里的秋芙,是古代中国最可爱的两个女子,照我看来,的确各有千秋。芸娘天真娇痴,尽情恣意,一生为憨直所误;而秋芙慧黠聪敏,蕙质兰心,却是古代少有完美的女子。看《秋灯琐忆》,虽然作者蒋坦并非高士,主人公秋芙也非名妓,其中的风流缱绻、古雅蕴藉,不输《影梅庵忆语》里的冒襄和董小宛;而鹣鲽情深、夫妻同心,更压倒《香畹楼忆语》表面的一团和气。
如果说陈裴之无法超越他所在的环境,那么老秀才蒋坦却真正是贾宝玉式的人物,他说秋芙辩才远胜自己十倍,让人看了好不眼熟,俨然大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之态。他对秋芙的欣赏爱慕,也颇有贾宝玉在林黛玉、薛宝钗才学面前自惭形秽的神情。在那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能有如此见识,殊为难得。仅此一点,即使他终身未曾出仕,出身也非贵胄,才学较之冒襄、裴之等人来说也不过平平,但对于秋芙而言,她生平之福,却远胜小宛、紫湘。所谓相濡以沫、情深意笃、夫唱妇随、鸳鸯于飞……一切美好的夫妻考语,在他们身上都用得上;而志趣清逸,超尘脱俗,更是与众不同。
《秋灯琐忆》不是从初遇开始写的。新婚之日,“欢笑弥畅”,两人坐在床边聊儿时一起嬉戏的往事,从小青梅竹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大概早已记不清了。——这一点也和《浮生六记》里的沈复和芸娘经历相似。从小认识,知根知底,大概容易有比较深刻的感情。
多年以后的蒋坦清楚记得,那天秋芙梳的是堕马髻,穿的是红纱衣,当年情态,历历在目。两个人联句作诗,房间里充满素馨花的香气,而蚊帐内外的蚊虫嘤嘤,仿佛都还在耳边;那一天他一定是非常快乐的,从这样平淡的语句里都能够感知他恬静的、漫溢的喜悦。不需要天雷勾动地火,不需要三生石上注定,更不需才子佳人万众瞩目,他和她都是寻常男女,求只求细水长流的福分。
因是“琐忆”,作者也便不管结构章法,随意为文。写文时大概适值秋芙归宁,回娘家看望父母了。一别三十五天,思念不已,于是方得此文缘起。三十五日,日日掐指,最平淡不过的数目字,却泄露了一段鹣鲽深情,他想她在家姐妹众多,“兴亦不浅,亦忆夜深有人尚徘徊风露下否?”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其实并不是生离死别,只是一个月左右的小别而已;古代多见闺怨诗,如此“夫怨”,却是弥足珍贵,罕如珠宝的。
因妻远行,家中岑寂,他又想起一桩小事来。她的琴技是他教的,不但教习,发现她病后疏于指法,还着急地督促她复习。有一天她弹啊弹,突然弹断了第五根弦,大概因为五的数字主火,很快听丫鬟报说不小心烧着了帷幔。这样细小琐碎的事体,本来不值一提;因为和她有关,仿佛也特别地富有情味起来。
……

更感人的则在结尾。那时的他们结婚十年以上,都已经年近中年了,两人身体都不大好,时常互相照顾劳累。蒋坦名利心淡,一直也没有考中举人,一次将至考场却发起病来,被仆从抬回。至此他已不以科举为念,“惟念亲亡未葬,弟长未婚”,但一家人住在杭州乡下,负郭数顷田,也“足可耕食”。这样与世无争的时光里,有一天他突然平静地对秋芙说:“数年而后,当与秋芙结庐华坞河渚间,夕梵晨钟,忏除慧业。花开之日,当并见弥陀,听无生之法。即或再堕人天,亦愿世世永为夫妇。明日为如来涅槃日,当持此誓,证明佛前。”

这真是我听过最美丽的誓言之一。他的意思是说,学了这么多年佛了,人世苦多,当然日后不希望重回六道。可是如果是和你做夫妻,让我再重头来过也愿意,生生世世也不厌倦。若是一个活在兴头上的人,又或者是两情相洽正在情浓处,有这样的海誓山盟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他和她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依旧立此重誓,偏又用最平淡的语气,仿佛是说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天下善男子,善女人,对彼此的爱念不能够比这个更深厚了。而当今世间平凡女子如我辈,也当真要无可避免地羡妒起来,并不禁要问秋芙:如此之福,你知之一二否?
一问一答之间,我仿佛看到数百年前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秋芙,穿着蒋坦手绘的绿梅画衣,“翠袖凭栏,鬓边蝴蝶,犹栩栩然不知东风之既去也”。因这个故事过于真实而且美好了,这一刻,凝神专注的蝴蝶是我们——入了戏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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