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中国2:用静能量对抗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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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林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ISBN9787301290392
出版时间2018-04
四部分类子部>艺术>书画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68元
货号1201671512
上书时间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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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曹林,《中国青年报》编委、高级编辑、知名时事评论员。7次获“中国新闻奖”,第五届范敬宜新闻教育奖得主。近年一直致力于新闻评论教学,在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客座讲授新闻评论课程,担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业界导师、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兼职教授。给多个部委和地方政府做过媒介素养和舆论引导的培训,课程很受学员欢迎。
目录
自 序 没有一拳可以击倒对方的论述
第一辑 锐评
时事评论永远不能失去批评的基因,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对社会丑恶现象,对腐败和滥权、无耻和缺德、肮脏和龌龊,必须毫不留情地批评,这种锐评所凝聚的正义自信,对一个社会而言,是比“鸡汤”更能抚慰人心的正能量。分享一个读者鼓励我的话:“看到你还在坚持批评,我就放心了。”
不要指望没有舆论监督的舆论引导
不要让新年献词的调门高过媒体报道的贡献 .
记者无力,则国民无力国家无力
论法,你们法盲;论德,你们缺德;论情,你们冷血无情
警惕煽情网文,警惕眼里常含泪水
不要脸地编,不要脸地信,不要脸地蹭,不要脸地甩锅
“新闻易感人群”与“新闻无感人群”
关键少数保持理性,社会就不会太撕裂
为什么我最烦你说“总比什么好”
不知道离开你我会怎么样?不过我想试试
别矫情了,你为屌丝,除了努力奋斗你别无选择
强大的公民常识感守卫着正义底线
爱国须凝心聚力,而不是撕裂内耗
王利芬的“10 万+”猎物和自媒体达尔文主义
洗稿洗得理直气壮,周某的资本不只是不要脸
只追求让自己舒服的阅读,所以你毫无长进
第二辑 暖评
原先并没有想到,在我所有的评论中,读者最爱看的竟然是这些“暖评”。也许自媒体中涌动的负能量太多了,人们整天目睹着不公、阴暗和丑陋,需要温暖去疗伤。暖评不是唱赞歌,不是回避丑陋,不是把负面当正面,而是从常情常理常识中找到阳光,在人们陌生、麻木和无感之处觅得暖意。我想通过这些暖评告诉朋友们,批评中也能汲取到温柔和暖意。
马云也是暖男
不要用诗意美化苦难,那是咬牙活着的灵魂
那个写给外婆看的公众号让我泪流满面
亲爱的你谈起春运时不再是谈悲情
5毛钱红包凭什么让人觉得骄傲
做一个让人安静的平静讲理者
对那些不能理解的大善大爱保持敬意
朋友圈留几个总跟你较劲儿的人
你跟我一样欠服务员很多表扬
致敬霍金—我从小到大作文里必写的例子
一万个让别人体谅自己的理由
感谢在快时代慢下来精耕的工匠们
求求你别再把悲情和苦难当佳话
拿报道奉献给你,我们的宝贝
让学生想念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一个人的毕业典礼完胜所有演讲
没有人会嫉妒卡车敢死队的260万元
愿好人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向超越个体悲痛的公益情怀致敬
牵着妈妈的手,像儿时妈妈牵你一样
中国运动员最幸福的事儿是遇到这届观众
就喜欢看你没把金牌当回事的样子
不需要你做大英雄,只要你对得起你的饭碗
我们不能连为正义点赞的勇气都没有了
理解质疑声,珍惜被质疑淹没的温暖留言
会向民众道歉的警察更让人有安全感
“一个人的婚礼”错在宣传者
记者节,问一声“你还好吗”太沉重
无理由地信仰规则,即使守规则的人死了
理解医生辛苦,更要理解他们回天无力时的无奈
你知道医生为何那么怕媒体高调赞美吗
你负责貌美如花,一定有人在承担“丑”的代价
适应春节期间的种种不便,也是一种文明
有一种对赞美的拒绝更让人肃然起敬
第三辑 热评
热点此起彼伏,年度的记忆就是由这些热点组成。我从不刻意去追热点,也不会回避热点,在热点观察中保持一种独立的姿态,不盲从,不消费,不偏执,不汇入那庸俗的大合唱,做一个有正确“三观”的“理中客”,用评论给过去那些年留一份历史的底稿。
对不起,对疫苗事件我无话可说
李方老师你已从评论员堕落为“网红”
以维护柳岩之名将柳岩推上烤架
雷洋之死我为何没有更多的评论跟进
公正扭来扭去只能导致公正消失
哀悼吴建民,留住他睿智冷静的声音
不要让君子之辩成为网络绝唱
更可怕的是吃人血的“舆论老虎”
老虎咬人事件归因中种种喷子逻辑
全民捉奸狂欢,正义凛然地造谣义愤填膺地信谣
谈女排精神怎么惹你了,你那冷艳的样子很狰狞
就喜欢看谌龙打一手好球又冷对媒体的样子
女排终于让奥运压过王宝强,这届所有金牌加起来都比不上女排
女排拼搏让中国军团有了精神领袖,金牌落后英国已变得无所谓
面对王宝强离婚,精英与大众的决裂
用法律洁癖苛责王宝强的人们请圆润离开
稀里糊涂地感动,不明不白地捐款,最后急吼吼地求真相
罗一笑事件带来的应该是理性,而不是冷漠
他没那么恶,你真不必用笔如刀
为华中师大“请走范冰冰”点一百个赞
真的很同情孙俪这些舆论弱势群体
这届明星太能出轨,话题疲劳下只有段子手还兴趣盎然
第四辑 专评
身在这个新旧变换的媒体大变局时代,媒体转型成为焦点,身在传统媒体,如何看待媒体艰难的转型和媒体人的转身,是这一年我的核心关注点之一。保持专业定力,保持传统媒体人内容生产自信,不要在盲目转型中与新闻渐行渐远,是我一直努力坚守的。集体唱衰纸媒,我仍在坚守新闻。
宁去传统媒体哪怕先做校对,也比去新媒体当首席编辑好
把“名记者”往“网红”上培养,接近是转型转晕了头
报考季再妄评各高校新闻系的气质
为什么要拉黑劝你别报新闻系的人
这些获奖的评论未必是我最满意的
媒体人不要盲目跟风转型
“郎咸平房事”刷新了自媒体的丑陋下限
跟王永治打个赌吧,你输了你辞职
我给湘大新闻学子讲新闻和评论
不是传统媒体不行,是你自己能力不行
媒体转型别像《深圳晚报》透支自己的“脸”,营销超过实力必死无疑
教育的蓝翔化和新闻的民工化—答吕文蔚同学
新人跳来跳去绝跳不成“名编”“名记者”
耸人听闻的“震撼了,出事了,紧急通知了,轰动全国了”
为《财新周刊》代言
我为报纸代言,白纸黑字的公信担当
新华社原本就是这个新华社
不必给“90后”“00后”读报的理由,报纸没必要迎合年轻人
第五辑 新评
如果说我的评论有什么独特的气质,除了客观理性外,另一个核心气质就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我喜欢从正常中看到反常,从反常中去发掘正常,在别人可能停止思考的地方再思考一步。评论需要给读者提供这种“更深一点”“眼前一亮”的附加值。不是标新立异,而是拒绝偷懒,跳出思维舒适区。
崛起的女白领话语权
同情怜悯不能浇灭医生的愤怒
你最缺的是失意时的那个吻
在耳光与亲吻中与孩子渐行渐远
今天的年轻人只是变得更会哭穷而已
别让语言贫乏到只剩下金句段子
不妨原谅王楠老公暴露自己曾经的幼稚愚蠢
没有对富人消费的想象和嫉妒,就没有社会进步
面对农妇杀子,任何单一归因都苍白无力
以打土豪心态逼捐,是很丢人的事
对女生可以理解的虚荣贪念与恐惧,不必用笔如刀
女大学生的被子和女性表达的物化困境
没有什么能挡得住真爱与自由
第六辑 舆评
热点就是舆情,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过去一些热点舆情中,我总结了一些舆情发酵、网络传播、舆论引导规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试图给舆情局中人们一点旁观者建议。
丽江的塌方式舆情,资源傲慢使其触犯了所有大力度优惠级的舆情禁忌
38元青岛大虾:漠视“黄金周新闻定律”引发的舆情灾难
去公关化的海底捞式回应,避免致命危机进一步恶化
总理敦促部长们当第一新闻发言人
永远别把“拒不回应”当舆情应对技巧
“东北网记者体验式采访雪乡”的词频和修辞分析
洪水与口水:南方洪灾中的八大舆情分析
从王宝强离婚舆情看新闻发布和引导技巧
舆情回应将告别“倒逼”模式,开启国务院“直逼”模式
信不信,这一次口水战郭德纲肯定输
有雄辩却无事实,郭德纲赢了口舌却输了舆论
甘肃农妇杀子案的官方通报不及格,“情绪稳定”不是人话
顶着骂声开微博的“局座”挺了不起
中国气象局难得好玩一回,我为何给它不及格
天津成为一座没新闻也要蹭新闻的城市
“乱开远光灯看灯1分钟”并无不妥,理解深圳交警的善意
第七辑 闲评
这一辑多是在《羊城晚报》的专栏文字,女人减肥、饭局态度、马桶思考、剩男剩女、社会历史、时政生活情爱,无所不聊。时政之外的生活趣味和日常发现,用社会学的视角去解读,试图给读者分享自己灵光一闪的思考火花,并带来一点小趣味。
爱吃就让他吃吧
空姐的微笑
专注被热爱毁了
当一个女人说要减肥时,她在说什么
不三不四的饭局
不培养点儿“非职业兴趣”你真就白活了
有多假就有多热情
雾霾与套套
板蓝根时评家
称呼的混乱
烟鬼的神通
凡事一省略就变坏
你的多数问题都源于你太穷了
我们都装得很厉害的样子
剩男剩女多是宅男宅女
马桶上的无聊
让女生最烦的十大用语
少说“要听老师的话”
网络友谊说翻就翻
标签的奴隶
承认自己的偏见
你听过最假的一句话是什么
越是失败的领域越多专家
年龄的焦虑
撞鸡汤
教师是老板还是服务员?
暴力情境
享受舒适且不尴尬的沉默,不必没话找话
交浅言深,你我都在刷着假朋友圈
附 录 TA评
内容摘要
奔驰在自媒体肆意喧嚣中的大众,似乎人人都能畅快拿起手中“麦克风”,倾泻热血沸腾与激情澎湃。然而,往往愈义愤填膺,愈易陷入情绪旋涡,沉溺于“撕”与“怼”的粗暴言语快感,丧失了理性思考空间与判断力。在舆论场中,如何克制激情与躁动,不与狂热共舞,知名时事评论员曹林继续以他一贯的冷静、耐心,尝试向大众传递安静思考、致力和解的静能量。本书分为“锐评”“暖评”“热评”“专评”“新评”“舆评”“闲评”,仍旧关注社会焦点、民生热点,在此起彼伏、“热门不断”“反转新闻不断”的舆论氛围中,坚守理性的文字,力透纸背,刺破浮夸和虚假,让事物回归常情常理常识。
主编推荐
在自媒体时代,用理性捍卫评论的正义,
用静能量养成评论的修养。
精彩内容
自 序
没有一拳可以击倒对方的论述
读李金铨先生主编的《报人报国:中国新闻史的另一种读法》,在“代序”——“报人情怀与国家想象”读到一句话,觉得讲得很好,与朋友们分享,他写道:“哲学是什么?一位学哲学的朋友告诉我,哲学就是‘没有一拳可以击倒对方的论述’(no knockout statement),因此对话才可以不断继续下去。”
金铨教授针对的是新闻史研究,意指历史真相是曲折、复杂、具体而矛盾的,更不可能“一语定乾坤”,唯有多视角多维度探索,切磋琢磨,才能慢慢地还原历史场景,逼近历史“真相”,配合时代的呼唤以获致更真切而有意义的了解。我是写时事评论的,觉得这段话也同样适用时事评论写作。哲学是爱智慧的学问,有对话才有智慧,时事评论的思想也在于此。
新闻学界一个基本共识是,与新闻靠得最近、最有专业亲缘的学科应该是史学。今日的新闻就是明日之历史,观察当下的时事,评论眼下发生的事,也需要借助对话、切磋、多维度探索,以进入复杂“真相”的史家审慎精神,不要指望“一语定乾坤”,别总想一拳就击倒对方,像媒体人柴静做采访时常自省的一句话:“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现实中那种常把天聊死的人,是很不讨人喜欢的。习惯成为对话的终结者,一句话把人噎死怼死,把话说死说绝,这种人不会有朋友。可一个让人忧心的现实是,在新媒体舆论场上,这种“把天聊死”、拒绝对话的新媒体文风,大行其道,泛滥成灾。任性下断语,结论总超出论据所允许的限度,立场和情绪胜于事实的效度,以真相和真理垄断者自居,面目狰狞,杀气腾腾,毫无节制地渲染情绪,充满着一拳把人击倒的坏逻辑戾气。——可怕的是,这种文字往往有着奇高的阅读量。
前几天“高铁扒门”事件中,看到一篇新媒体奇文,真把我惊着了。原以为,无论如何应该有这样的基本认知——“扒着高铁门”肯定是不行的。没想到这篇文章竟然为扒车门女子辩护,题目非常煽情——“合肥女教师阻止高铁发车,她用自己的尊严,为弱势群体维护利益。”明显违法的行为,竟然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正义凛然,真是服了。原以为只是正话反说或标题党刺激阅读,没想到人家是认真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再一看后面的阅读量、点赞量和打赏数字,吓我一大跳,早早过了10万+,5万多的点赞,1400多次打赏。估计很多人根本不关注具体事实,“尊严”“弱势群体”“维护利益”,这几个字就让一些读者热泪盈眶地高潮了。
尊严、弱者、捍卫、正义、自由,类似泛道德化的政治正确标签,就属于那种“一拳可以击倒对方的论述”。
求真还是求胜?
总觉得网络舆论场上到处蔓延着“求胜”的荷尔蒙,而没有多少“求真”的欲望。数亿网民围观的场景、站队、意气、面子、对抗、口舌之快、粉丝欢呼,也许决定了“求胜”的追求。所以我一直觉得,有些事在私人场景也许能有一个好的解决,闹到网上就没有退路了,背后粉丝的鼓呼会把一个人的立场不断推向特别。当下的舆论场很像人声鼎沸的拳击场,“打倒他,打倒他”,观众呐喊声中,每个拳手眼里都充满“一拳击倒对方”的欲望。
一些“微博名人”之所以越来越偏执,很大程度上就是粉丝惯出来的,“脑残粉”与“脑残名人”互相成就。过度依赖微博的名人,能够感觉他们的面孔会越来越狰狞,名人感觉很好,好像自己指挥着千军万马,指哪打哪,其实很多时候是被粉丝所绑架。我认识的一些名人,现实中很谦虚温和,可一上网就变得面目可憎。——显然,这种面孔就是粉丝塑造出来的。貌似将数百万上千万的粉丝变现了,其实在迎合和取悦中活成了讨粉丝喜欢、却是自己过去无比厌恶的可怕样子。明知错了也不能承认,那样粉丝会失望;明知观点偏执不合常识,却只能在偏执上一路狂奔。
常有朋友问我,为什么看你很少用微博了?确实比较害怕那种太闹的地方,有意识地保持一种距离,总觉得那个像广场一样的舆论场所涌动的求胜欲望会扭曲人的心灵——抱团站队、打嘴仗、被围观、贴标签、打脸、怼、挂、表演,没法安静和理性地讨论一个问题。
我的求胜心不是那么强烈,在课堂上与学生讨论问题,没有觉得被学生问住、被人驳倒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能获得另外一种看问题的视角,长了见识,是很好的事啊。我写过一篇反思当下网络中毒鸡汤和丧文化的评论,觉得如今很多年轻人太丧了,这种丧从诸如“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竟然还信这句话”中可以看出。一个学生后来写文章批评说,丧文化不仅不可怕,还是反抗滥情的良药。她在文章中说:“表面上的丧,反映了某种更为微妙的社会语态,即对逆袭神话等励志故事的怀疑,这种怀疑是基于人们对现实环境更为丰富和清醒的认识。”
看到这位学生的文章后,我拍案叫绝,写得真好,于是便在我的公号推送了这篇文章并给了高分。那次给学生布置的评论作业是“驳论”,学生首先便拿我作靶子进行评论练习。很好!这也是我一直在课堂上鼓励的,不迷信不盲从,敢于去挑战一些看起来冠冕堂皇正义凛然的事物,对“似乎理所当然的结论”保持质疑能力。我没有觉得“被学生批评很没面子”,反觉得是我的荣耀,说明我的课堂教学很有成果,激发了学生的独立思考力、批判力和换个角度看问题的判断力。
我后来谈到丧文化这个问题的时候,视野也开阔了很多,比如在《你心不丧,便百毒不侵》中谈到:“一般能在网上发这个丧段子、生产这些丧文化的,内心一定不会丧到哪里去。表达出来,与别人分享,一起去面对,便不会压抑成为负能量,这正是网络表达对社会健康的重要之处。那种看不见的丧会积压成一种可怕的、病态的阴暗人格,最终变成仇视社会、反社会的垃圾人。前段时间某地发生的那起爆炸案中,有关部门发布的调查称,在凶手住所墙上多处留有‘死’‘亡’‘灭’‘绝’等字,真让人触目惊心。刻在自家墙上的丧,最终变成了残害无辜的丧心病狂。”——这便是抛弃了“求胜”了的“求真”带来的认知提升。
即使面对魔鬼也不必一拳击倒
爆款网文一般都有种叙述套路,就是建构一种“天使—魔鬼”二元对立的故事框架,竭力塑造一个无恶不作、无底线地欺凌弱者的魔鬼,激起人们对魔鬼的痛恨,从而在愤怒和焦虑中收割流量。
比如,江歌案中,这些标题就带着二元对立的叙述节奏:“泣血的呐喊:刘鑫,江歌的冤魂喊你出来作证!”“江歌,你替刘鑫去死的100天,她买了新包包染了新头发。”“江歌为刘鑫挡10刀致死,被闺蜜妈妈说活该短命!”——眼里常常含着泪水的人,看了这些标题,恨不得就手起刀落了。
我的很多评论都尝试让读者从这种二元对立的叙述中跳出来,倡导一种不被带节奏的独立怀疑,即使面对魔鬼,也不必一拳击倒。其一,对方是不是魔鬼;其二,即使是魔鬼,魔鬼也有发声的权利,也要有耐心听听魔鬼怎么说怎么想,听听魔鬼那一边的道理。
倒不是替魔鬼说话,而是觉得很多时候真相都并非“天使—魔鬼”那么简单,需要深入细节之中探寻复杂的因果逻辑和幽暗人性,探寻哪些关键事实被叙述者有意遮掩。高铁扒门女子确实违反规则了,但是不是就像网帖所曝“丈夫迟到就扒住高铁不让走”,是不是管理问题就可以忽略。索酬不成就摔死小狗的女子,确实不可饶恕,但是否就可以剥夺她的隐私权而肆意“人肉”。刘鑫的回避确实应受批判,但是否就如网帖所描述得那么冷血无耻。这些都需要在“对话”中还原事实场景,而不是一拳击倒对方。
新闻之所以常常反转,就在于人们过于迷信“魔鬼—天使”的二元对立叙述,一边倒地指向魔鬼,可人们渐渐会发现,魔鬼不接近是魔鬼,天使也不接近是天使。我并不是一个道德虚无主义者,也不是价值相对主义的信奉者,但我相信作家刀尔登那句话:“事不宜以是非论者,十之七八;人不可以善恶论者,十之八九。”
直接奔向结论的简单粗暴
有朋友善意地批评我:“读你的文章,总觉得不像很多‘网红’作者那么过瘾和解气,你好像特别舍不得下判断和结论,有时看半天不知道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我是把这种批评当成一种“赞赏”的,我确实不太爱下结论,因为很多时候论据并不能支撑一个清晰的结论。评论员并不在新闻现场,并没有掌握所有的事实,不得不保持一种谨慎和克制,避免表现出一种既有事实所无法支撑而读者却热衷看到的果断和绝对。英国哲学家斯泰宾教授在《有效思维》中多次提到,“我们往往坚持一种信念超过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所允许的程度,还有,我们有时候拒绝接受一种有足够证据的意见。带感情色彩的词语可能不但是使听众,也使我们自己,看不见这样一个事实,即已经在论证之前就作了结论”。
斯泰宾特别强调了演讲者的责任:“演讲者应避免采取一种非常自信的姿态和腔调,要避免利用自己的风度和口才征服他的听众而并未用道理说服他们。”
我特别反感的一种评论是,从头到尾都是结论,却不给出支撑结论的论据;或者说,没说几句就忍不住下结论,总想把结论强塞给读者,而不尊重读者的判断。日裔美籍语言学家早川先生在《语言学的邀请》中淋漓尽致地批评了那种“爱下结论”的人,他说:“美国的杂志有低级和高级之分,在写给大众看的杂志里,极少会有作者依赖读者自己的能力让他们自动获得结论。为了不让读者费心劳神伤脑筋,作者们总是直接就替他们作出判断,越是低级的杂志,这种现象也就越明显。反之,高级杂志的趋向却是更多依赖读者自身进行思考。当事实看上去一目了然的时候,它们就不下判断,或者每下一个判断,必定会提供相当多的事实,以便读者若是愿意,接近可以自由地另下判断。”
早川先生还举了一个形象的案例,倘若你是在听乡下老太婆讲故事,你就会发现,她讲不上几句话,或者最多等到讲完一个故事时,一定会下一个结论:好心有好报,老天有眼,罪过,活该(看看那些新媒体爆款文,多像这没文化的老太婆)。与之相对,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人说话时自行下结论的情况就比较少,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陈述事实。
我的朋友六神磊磊写过一篇文章说,一个人的蠢,往往蠢在论据而不是论点。新媒体舆论场中,人们都急于盯着奔向那个结论,作者没有论证耐心急于奔向结论,读者无阅读耐心而急于看结论,迷恋那种“一拳击倒对方的论述”的粗暴节奏,这种恶性循环使我们的舆论场讨论停留于非常肤浅的层次。
对自身理性局限的怀疑
2017年我做了一件至今都觉得很疯狂的事,在媒体当了13年评论员后回到校园,到高校在职读博,老老实实当一个学生。很多朋友都不理解:你在传统媒体工作挺好,有自己的位置和专长,没有转型和求职压力,也在名牌大学兼着教职,不需要学历去给自己的身份镀金,这年龄了,为什么非要去读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写评论写了10多年,写着写着,怕把自己写空了。做媒体的,每天都面对着新鲜事新热点,在此起彼伏的热点中重复常识,这种节奏缺少一个恒定关注和厚重关怀,很容易在社会表层的喧嚣中变得油腻和肤浅。评论了这么多年,有很多困惑,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浅薄,想回到课堂系统地读一些书,静下来研究一些问题,做一点让自己有职业归属感的学问。
其实,七八年前那波“读博热”时我考过一次博士,也考上了,笔试面试都很顺利,母校新闻学院已经准备录取我。不过,很对不起导师,左思右想纠结一天,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想来,可能那时没想清楚到底为什么读,纯粹是赶时髦,弄个博士文凭装点身份,没有强烈的读书和研究冲动。
现在不需要文凭镀金了,倒想沉下心来做点儿学问。评论写作陷入了一种自我重复,很多时候失去了表达兴奋感,无法跳出那种固化的思维框架和盲区。
在中国人民大学的校园上了一学期课了。第一周,从新奇很快过渡到恐怖,特别不适应那种从业界跨到学界的思维转变过程——写论文跟写评论接近不一样,学界语态跟业界语态接近是两个世界,读文献跟平常读书不是一回事,站在台上讲课跟坐在台下听课自然感觉也不一样。所以,刚读了两周,心理就近乎崩溃,特别想退学。心想,自己干嘛受这罪啊,纯粹找虐啊。咬着牙坚持下来,两个月后就慢慢适应了,后来很享受“再过一次校园生活”的充实感觉,跟“90后”一起听讲课读文献做讨论,仿佛自己也“90后”了。
这个选择,可能也源于我内心一直有的那种自我警惕,心理学家说我们要警惕自己内心那“极权主义自我”,固执己见,看不到自己的盲区,傲慢自负。我知道自己的缺陷——知识缺陷、性格缺陷、思维缺陷,所以总想突破这种缺陷。突破的方式,就是不断跳出自己的舒服区和温暖区。说实话,我在媒体待着挺舒服的,写写评论,给学生讲讲课,到媒体单位做做讲座,挺受欢迎的。但越是舒服,我越是感到不安。不到40岁,就这么舒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看到退休后的生活状态,好无趣。圈子让人愚蠢,舒适区让人平庸,出于对舒服区和圈子的反抗,我努力向上跳了一下。
现在看来,这是近十年来我最满意的一次选择,进入一个陌生的新圈子,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看了很多书,开阔了视野,对一些社会问题有了新看法。过去看书很随意,可看可不看,没什么压力,看一本扔一本,像狗熊掰玉米,没有形成积累。这半年看的书,比过去10年加起来还多,而且比较系统,在文献阅读中打开了一幅知识地图,系统深入地研究一个问题。葛剑雄先生曾说,为求知而读,读书就要学会选择,为研究而读,穷尽阅读方可创新。
就把这拉拉杂杂的文字当成这本书的序吧。书中文字是这一两年文字的精选,《时评中国》受到那么多读者喜爱,让我有了继续出版下去的动力。虽然这些文章所依附的热点早成为云烟,但我写时也没过于依赖那些热点,而是想借那些现象和个案去烛见人性人心。其中文字,多不是为媒体所写,没有截稿压力,不必迎合立场,日子过得还行,也没有变现压力,是自媒体中“自由而无用”的写作。
想起《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中一个同行的自白,美国一个担任过新闻播报员的媒体人说:“每当我和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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