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量寺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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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寺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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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枕书

出版社人民文学

ISBN9787020180745

出版时间2023-09

装帧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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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58元

货号1203080426

上书时间2024-06-30

大智慧小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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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苏枕书,江苏南通人,历史学博士。热爱买书、读书、种植。著有《京都古书店风景》《有鹿来》《松子落》《岁华一枝:京都读书散记》《尘世的梦浮桥》等多部作品,另有译著若干。

目录
序 

上篇  却顾来时路 

眷眷客心 

山岳浪漫 

人群消失在初夏 

夏天的告别 

惜千千 

月出于东山之上 

它们的名字 

豆腐百珍 

新中华料

下篇  惆怅远行人人 

张爱玲的日本一瞥 

江南之春 

把月亮送给小偷 

井上靖的少作 

昔话的退却 

下级武士的绘画日记 

武士片里的女性 

夫妇的姓氏 

照护与送别 

花之剑 

一个人搬家 

无量寺之虎

内容摘要
本书是苏枕书近年的随笔结集,归集为上、下两篇。上篇《却顾来时路》,落笔的重心大都在故乡、植物和饮食,满溢了思乡、怀故之情;下篇《惆怅远行人》,着力于张爱玲、张继青、井上靖、长泽芦雪等人,目送他们在寻觅与对照中,一次次踏上命运的旅途。书中有对故乡、旧事的追怀,对异国生活的记录,以及探寻那些同样在异邦或异乡的远行者——托钵乞食为生的良宽,书写中国故事的井上靖,去往欧洲、要与“日本人身份切割”的高桥和子和她的丈夫高桥和巳。读者诸君会在后面一一与他们邂逅,和他们、和作者一起,穿过山道和大雪,寻觅传说中的老虎,抵达天涯海角的无量寺。——吴从周

精彩内容
眷眷客心小时候随母亲远行,坐过长江与黄海的客船。江船是申通班客轮,上午自南通码头出发,下午便抵上海;回程是夜里自沪起航,凌晨四五点抵通。外祖父那时住在南通城西,会送我们去码头,也会在清晨早早到码头接我们回家。据母亲说,年轻时在苏州读书,外祖父也是这样接送她。黄海的客船是为去青岛,父亲曾带我们去旅行。不知是梦境还是残留在儿童记忆里的真实片段,总记得船内一扇小小的玻璃圆窗,一道颤动的波浪线,一半是灰色大海,一半是海面上的世界。船腹中的我身处海当中,稍微一想,即令我感到茫然又深刻的恐怖,不敢多看那道起伏的线条。 从前故乡没有火车,去江南的大桥尚未建成,出远门先要起早自海门渡口搭船,对面是太仓,因而这段轮渡叫“海太汽渡”。 接近入海口的江面宽阔浑浊,行至江心,船身摇荡,茫茫不见两岸。大人们游兴浓郁,往往要叫我登高远眺。勉强爬上船舱高处,江水腥气扑面,垃圾紧贴着船舷,鸟盘旋着,跟船一起过江。暂停于甲板的汽车散发出混杂着呕吐物气息的汽油味道,与之相比,船的柴油味似乎稍微悦人一些,但轮船携带的独特的浓烈尿臊味又涌上来。渐渐地能看到江南灰蒙蒙的岸边,铅笔画出来似的,没有颜色。据说我的祖先是常熟北渡的移民,不知先民们往来于浩渺江上的小船是什么模样。 江南村居与江北大不同,多是素净的白墙乌瓦,符合北人对于江南典雅的想象。江北新建的民居大多覆着鲜艳的彩钢瓦,外墙贴的白瓷砖也拼出花团锦簇的纹样,阳光底下很缤纷,有一种淳朴的俗气。江南似乎不怎么见到这样的装修,流水碧树掩映着旧屋,配色相宜,不格外执着于彩色。就这样一路张望,到了热闹无比的上海站。是为搭火车去北方探亲,那时父亲在北方工作。母亲一手拖行李,一手牢牢牵住我,穿梭在拥挤闷湿的人群中。车票通常由父亲事先拜托上海的友人买好。那时没有手机,人们提前在座机里约好碰面的地点与时间,接着是漫长焦灼的等待。记忆里这样的旅行总在盛夏,因为暑假正适合远行。车站外有人卖西瓜,淡绿外皮的椭圆大瓜,长刀先剖对半,清脆的崩裂声,溢出清甜汁水,对切,再对切,重复多次,成了月牙般美丽的薄片。我尽量克制对西瓜的渴望,但儿童的眼神很快被瓜摊生意人识破,那人用上海腔的普通话笑着搭讪:“小妹妹,喊你妈妈给你买一块呀!”我急忙转头不理,清贫的母亲也匆忙小声安慰我:“那个西瓜切得太薄,吃不到几口。”生意人绝不放过戏谑外地人的机会,尽量挑动儿童薄弱的意志与家长脆弱的尊严,提高声音朝我们喊:“哎这么热的天气,买块西瓜给小孩吃吃呀!自己不吃么小孩要吃的呀!”母亲无奈,低声问我,你要吃吗?出于自尊,我当然摇头。 送车票的人还没有顺利找到,母亲茫然徘徊。算起来那时她也只有三十多岁,比现在的我大不出几岁。回想她的心境,忽而意识到在她的庇护下,自己度过了漫长快乐的童年与少年。后来在人群中看到一块高举的纸牌,上头写着母亲的名字,迟疑走近,确实是父亲的友人——尽管此前我们并没有见过面。那青年交接了车票,也大松一口气。他问我们饿不饿,说要请我们吃饭。即便是儿童也察觉出那只是拘谨的客套话,母亲忙说吃过了,不用麻烦。 后来那青年为我们买了几瓶矿泉水,又路过西瓜摊,生意人剖了新瓜,切出更薄的弯月。他知道我们的生意做不成,已不理睬我们,找到了新目标。 那趟车在中午出发,似乎只有硬座,要开一天一夜,对我们来说是巨大挑战。我们被登车的人群推来搡去,穿过漫长的通道,来到气味复杂的站台,又被人群推搡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那时的慢车窗户可以打开,我却不敢靠近窗户,总疑心要被窗外的风吸出去。车开动后,前排乘客甩出窗外的瓜子壳、烟蒂,也常常猝不及防扑进后窗。同行的旅人很快聊起天,要消遣二十多个小时的路途,因此需要尽早熟悉起来。母亲很戒备,这是父亲很早就吩咐过的,在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小心财物,小心我被拐走。 许多时候我只是紧紧挨着母亲,默默看窗外掠过的风景。 平原碧绿的田畴,偶尔有一排高树,田野当中隆起的一团是矮小的坟茔,边上砌着五彩的小巧的安置骨殖的房屋。天地交界处是模糊混沌的长线。许多车站仿佛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样子,刷得雪白的站牌上写着漆黑的陌生地名。我尽量不吃东西,希望喝下的水都能由汗腺释出。不知什么时候有的洁癖,火车厕所无疑是最恐怖的地方,触目一定有满溢的排泄物,随着晃荡的车厢与酷暑持续发酵,没有人在意。蹲坑对儿童来说过于宽阔,排出的洞口底下看得见铁轨当中的砂石,会掉下去吗? 二十多个小时的长旅,我知道自己逃不过厕所的试炼,只能尽可能减少挑战次数,全身心忍耐。有一个小男孩也不愿去厕所,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哭了。大人们笑嘻嘻,为他耐心想了各种办法,矿泉水瓶、窗口——男孩总是方便得多。后来他选择了半个掏空的西瓜皮,大人们欢呼,不一会儿,盛满尿液的西瓜皮从窗口飞出去了。 火车停靠的地方大概有蚌埠、德州、济南,我不记得顺序,单记得德州扒鸡。沉重的火车在幽深的站台休憩,卖食物的人刚睡醒似的,忽而从各方围拢上来,隔窗兜售水果与零食。扒鸡是最醒目的存在,油熟肥美的气息飘过来,令人不好意思多看。我与母亲从未买过,似乎同车也很少有人买。众目睽睽之下吃宝贵的扒鸡,是与人分一点好,还是平静独享的好?夜晚是在何处降临,山东境内?也许是的,最后一丝光线从平原边际退去,车内亮起薄暗的灯光,有列车员往来检票,还有得了特许、可以推销杂货的人。《21世纪的奇迹》《1999年的转折》,依稀记得有这类写了巨大秘密的可疑小册子。推销的人有一副跑江湖的圆熟腔调,来回在每一节车厢宣讲自己的神奇商品,总有一两个人耐不住煽动而愿意花钱的,一瞬冲动,到手后自然都是平庸之物,那小册里也没有写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大家讪讪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硬座的夜晚很难挨,大人们只有仰靠椅背或伏在小桌上休息,靠走道的地方没有小桌,只能胡乱歪着。我可以蜷在母亲膝上,度过昏沉动荡的黑夜。车厢连接处的过道也挤着人,有的自己带马扎,或者倚住巨大的行李包。天明后即见到与江淮一带风光迥异的华北平原,无穷的田野、高拔的杨树,似乎有许多玉米地,也能见到牛,一动不动,是永恒的停伫的画面。有时会突然接连出现几片巨大的荷塘,翻卷的荷叶背面闪烁着银光,还有零星的白色莲花,为画面突然注入活气。若半路遇到被洪水冲毁、未及修理的铁桥,还得多等一会儿。火车终于缓缓启动,长叹一声,哀鸣着,不堪重负似的,开得越来越快了。窗外的树枝剌剌扫进来,人们不知身在何处,好像在天涯海角的荒原。无穷尽的旅途,在接近天津站时总算看到一丝希望。等终于闻到北京的气息,仿佛笔直穿越历史长河,身上还裹着浓缩的时间的重量。越来越多的楼房与工厂,马路纵横,人烟稠密,与离开上海站时见到的都市风光又大不同。 父亲早早在北京站等待。我们彼此生疏,因此当中必须隔着母亲。在车站附近吃过饭,仍觉走路摇晃,地面似乎高低起伏。 父亲给我们点很多菜,母亲一直说不用了。儿时印象中,母亲比父亲节俭许多。落脚的酒店在五棵松,休息很久才缓过来,地面也恢复了平坦。第二天一早,父亲带我们去各处游玩,故宫、颐和园、圆明园、世界公园。最喜爱颐和园的湖山,观之不尽,还有一条奇异的苏州街。长大后独自去北京,也曾故地重游,殿阁春深,丁香花盛,湖上柔波荡漾,与童年印象大约不差,却觉得游人太拥挤,长廊彩绘不知怎么变得鲜艳而粗糙。 北京不是我们的终点,玩耍了几日,还要继续出发,在北京南站乘火车去父亲工作所在的宣化。那时南站十分破旧,甚至有人在肩上扛一头活羊,左右手分别攥着羊的前后腿,像握一条肥厚的围脖。仿佛老电影的场景,这一幕给我印象太深,多年后见到富丽堂皇的新南站,大觉不可思议。而母亲却说不记得有羊,又是我的想象吗?不过母亲确实也没有对北京留下好印象,那时她对故乡有许多眷恋,也为故乡的教育水平感到骄傲,不愿北上随父亲生活,坚持认为我们应该留在南方。如今我在北京暂安了一处家,母亲偶尔过来,震惊于北京的变化与年轻人生计的艰难,也感慨自己往昔的北京认识,对国都的崇高地位是怎样的轻慢。 北京去张家口的火车大约开四五个小时,因为有父亲在,母亲不再提心吊胆,恢复了平日神采,也不警惕旁人搭话。途中见了许多苍凉的山,轮廓与颜色在我看来多么特别。耳边听到的也是独特的口音,是杏子成熟的季节,邻座有妇人打开花布袋,要给我吃她带的滚圆美丽的甜杏。起初都是矜持地推辞,后来父亲变得极宽容,和气地批准我接受陌生人的馈赠,我反复确认,知道自己可以收下。那柔软甜郁的杏,我从未吃过,沾了满手可爱的香气,轻轻一掰就是两半,很容易剥下完整的杏肉。见我吃了,妇人非常开心,要送我更多,这下我们都要推辞。接下来的谈天便很自然,生性谨慎的父亲也愉快地同人谈起自己的故乡与工作。 他十七岁离乡读书,四十岁归乡。我也是十七岁离乡读书,会在何时归乡?命运的奇异巧合,从前完全没有知觉。 那时父亲所在的部门工作很自由,只有一位直系上司。人们都欢迎母亲与我的到来,妇人们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教母亲包饺子。 母亲怎么也学不会擀皮的手法,最后只用茶碗在面皮上扣出标准的圆。有时父亲带我们出去旅行,近一些的是草原,稍远的到山西,没有比那更快乐的时候。草原荞麦花绵延无尽,利刀割断羊颈,滚着浮沫的热血涌出来,羊有人一样哀伤的眼睛,断气前的哀哭像老人一般,长长地叹息着。做血肠的壮汉敞着毛茸茸的胸脯,老人追着运煤的巨型卡车捡拾滚落的煤块,云冈石窟的佛像眉眼细长,淡蓝天上团云静寂。一觉醒来,是父亲叫我吃饭,荒村野店似的地方,却总觉得饭菜很好,大家都很满足。 高中时,觉得学习痛苦,给好友写信,提及毕业后的理想,是在离故乡不远的地方读书,之后结婚生子。憧憬江南的生活,南京也好,因为鸭子美味,湖山风景也好,绝没有想过去北方。 那时笃信,自己只要考上大学,就会像家里其他姊姊一样,毕业后找平安的工作,也许多读几年书,但三十岁必已做了母亲,远在天边的幸福幻景。 后来读大学,去了离江南很远的地方,又去了更远的他乡,在群山环抱的古都暂住下来。这个地方在世上很有名,美军不曾轰炸,欧美人迷恋的远东温柔乡。外国人的日本印象,除了滚圆红日、精巧寿司,总有艺妓低垂的脖颈,玩具一样的朱红小桥,都是这古都剪影。时间长了,就不喜欢人们对艺妓、舞妓的描画与赞赏,不论她们多么美丽,技艺如何精湛,到底只为取悦男性。她们之于男性(政客或是要人),正是战后日本与美国关系的精确写照。 不过这里的山水仍是原先没有被定义的样子,冬天阴冷,盛夏酷热。登上东面的大文字山,可以看见西面浓淡群山;研究室北窗外,是绵延层叠的北山,夕暮时如染金,接近夜晚是水墨。近处有一座小楼,每至黄昏,楼顶天台总有两个女孩子练习舞蹈,十分快活的样子,完全不知自己在群山背景中似的;若登上岚山附近的千光寺大悲阁,则可望见东面山脊。总在此岸与彼岸之间观照。 他乡也是故乡的对照,若不去他乡,也不容易认识故乡。天气、草木、食物、语言、宗教……诸项比对,寻觅来时道路。家人常问,你们那边有这个或那个吗?我便答有,又或没有。又问,你们那边也过这个节日吗?便答不过,又或是名目虽存,但风俗大不相同。
此地人也常问,你的故乡有这个节日吗,有这种食物吗?便细细告诉他们,故乡的节日是如何,饮食是如何,与你们印象中的华国风味、
中华料理之类是有何等的差别。“——”他们往往拖长音调,难以想象似的感叹着。“中国太大了。”这是他们的解释,“怎么会一样呢?
日本从东北到九州,也有诸多不同。”找到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一年中数盂兰盆节最怅惘。
“你的故乡也过盆节吗?”这里的人经常这样问我。便说在我的故乡,盆节叫七月半,过的是旧历,与你们江户时代做法相似,施饿鬼、放河灯。
此地八月上旬起,附近寺庙扫墓的人渐渐多起来,在无尽蝉鸣与秋虫的歌唱里,执了线香与花束,汲了清洗墓碑的桶水。在山道里常能遇见非常老的老人,坐着不太好用的轮椅,被家人艰难地推上山。有小朋友还不熟悉自己家族墓的位置,四下彷徨,询问大人:“爷爷、爷爷,我们家的墓地在哪里呀?”我的友人省吾、一美夫妇在寺院工作,整个八月都要不停准备香客扫墓用的花束。他们年老的父母也来帮忙,整日不停地收拾花材,缚成小小的一束,浸在石台的清水里。当中不可缺的是日本金松,和名高野槙,是松柏目金松科唯一的植物。盂兰盆节的祖先供花里一定要有这种植物,说是自古便有的风习,因为菊形针叶宛如盛开的莲座,这里的人们相信,佛菩萨会降临其上,死亡与祭典贯通了昨与今的记忆。然而我与这一切全然无关,无意中竟与昔日旅居春明的人一样,事无巨细地记录燕京岁时记,那背后藏着记忆里的故乡。
2020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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