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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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冉正万
出版社作家
ISBN9787521223521
出版时间20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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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49元
货号1203022643
上书时间2024-06-18
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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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冉正万,贵州人。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银鱼来》《天眼》《纸房》《白毫光》等九部。出版有小说集《跑着生活》《树洞里国王》《苍老的指甲和宵遁的猫》《唤醒》等八部。曾获第二届贵州省政府文艺奖二等奖、第六届贵州省政府文艺奖一等奖、第六届花城文学奖新锐奖、长江文艺短篇小说双年奖、第七届西部文学奖、第六届林斤澜文学奖。
目录
第一章 起程 001
第二章 暗流涌动 020
第三章 脱轨 055
第四章 螳螂面具 080
第五章 美好或丑陋 104
第六章 明月未出群山高 119
第七章 天旋地转 140
第八章 怀孕的窗纱 163
第九章 母亲讲故事 189
第十章 纯生活 213
第十一章 虎爪 228
第十二章 鸟老太 251
第十三章 跌跌撞撞 273
第十四章 离开 295
第十五章 拂晓前的葬礼 303
内容摘要
《白毫光》是冉正万最新的长篇小说力作。故事中,儿女们驾驶大巴车从河北启程,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将生母骨灰平安送往贵州老家。平行章节中,四川山村的楚米镇二台子村里,人们正经历着清末民初的军匪、瘟疫、革命……从少女不远万里的逃亡,到亡魂千回百转的返乡,拂晓前的葬礼上,母亲一生的故事终于尘埃落定。
作者浑厚的历史眼光、细腻的文学笔触,一如照彻大千世界的白毫光,摆渡于时光之河两岸,编织祖孙三代人的迥然命运,记述当代世相和乡野传奇,在经验和虚构之间,诗意地呈现了中国近现代历史上个体生命经历的动荡流离和苦辣悲辛。
精彩内容
第一章 起程把母亲的灵牌送回贵州老家,全村全镇全县只有他们家这么做。从小接受这种做法的人才觉得有必要。从河北曲阳县北台乡到贵州龙泉县楚米镇两千来公里,即使长上翅膀没有十天半月也飞不到。不过他们没视为畏途,反而有种出门旅行的跃跃欲试和期待。
他们租了一辆考斯特中巴车,拿上各自行李,天还没亮就出发。母亲的儿女中,老三当过中学校长,读书最多。他说,当年,苏轼苏辙父亲去世,兄弟俩扶柩还乡用了四个月,我们轻松,没有棺材,还有高速公路,有沿途的城市和宾馆。他闺女打断他,问他要不要给手机充电。他没理她,继续说,你们奶奶的老家过去是流放之地,“瘴气昼熏体,菵露夜沾衣”,很多人去了就回不来,和我们的旅行比起来,这些流放的人是那么绝望,我们却充满了期待。到底有多远多偏,两个著名的成语有所指涉,一个是夜郎自大,一个是黔驴技穷。
车上只有两三个人说话,却显得闹哄哄的,没人听他显摆知识。他在失望中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奶奶当年离开那个地方,你们到今天还在那山沟里放牛。立即又责怪自己幼稚,有哗众取宠之嫌。前进两步再后退一步,这是他的性格。为此有人说他城府深,有人说他不够自信。而他自己,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
车里坐了十五个人,六十四岁的大儿子,六十一岁的大女和她丈夫,五十九岁的二儿子和比他大一岁的媳妇,五十六岁的三儿子和比他小九岁的媳妇。
灵牌是一块宽两寸长一尺一的木牌,因为写上显妣和灵位等字而肃穆神圣。天亮之前,他们将灵牌拿到坟前接灵,告之要将其护送回老家,请逝者安心请逝者保佑。没有请道士,本地没有送灵牌一俗,他们依照逝者生前叮嘱,将灵牌放在石牌前,香纸烛点燃后,将灵牌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走到大路上后才把它放进口袋。
那些烧柴火煮饭的地方,去别人家借火时拿一块木片,将火炭放在木片上,边走边吹,到家后引燃枯草或树叶,不一会儿屋顶上就会冒出炊烟。接灵过程颇像借火,仿佛魂灵也是一颗炭火。炭火最多能坚持三五分钟,时间一长要么燃尽要么熄灭。魂灵也应该一样。坟是八个月前埋在那里的,魂灵不可能像火种一样保存在骨灰里面,它要么烟消云散要么游荡在三千大千世界。
按理说送灵牌应该早些,越早越好,由于种种原因拖到今天。即使魂灵不在也必须送,因为这是人之所赋。如若不然,喝酒何必碰杯走路何必说你先请见面何必说你好,各喝各的各吃各的一样能醉一样能饱,我好与不好与你何干。车上还有四十九岁的二女,四十七岁的小儿子和比他小十岁的妻子。老大的儿子和媳妇,老三的女儿,二女的儿子。老四现任妻子的女儿。他是二婚。
凝聚这一家人的不仅仅有灵牌,还有一支两千公里不可熄灭的香。这支香在接灵时点燃,和灵牌一起上车,即将烧完时续上另外一支,不可用别的火,只能用接灵时点燃的火。到达老家祠堂将灵牌供上,插上最后一支香,才算圆满。
这支香的寓意不是几千里,而是几千年,甚至更长,能在一半古典文献里找到。
老大抱灵牌,老二持香,分坐司机身后。其他人过桥过岔路口时呼唤:娘、奶奶,我们送你回老家,跟我们走吧。开了大约两个小时,离开曲阳县城百余公里,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少。这不能怪他们,高速公路上桥和岔路一闪而过,来不及喊。这么一直喊到贵州,喊到黔北,也有点搞笑。
老二媳妇把一个苹果切成两半放了一块在引擎盖上,叫男人把香插上去,他偏不。多年来,一个说辣椒苦,一个偏说辣椒甜。他不知道,这小小的举动将埋下祸根。另外几个人也叫他插上去,没必要拿在手上。他说怕熄火。他们一齐说你放心吧,我们看着呢。这么多人看着你怕什么。他不看他们,不屑地说,看的人越多越是没人经管,以为我不知道?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塑料袋,拧成绳状后把左手中指和食指捆起来,把香插在指缝中间,然后得意地眯上眼睛。种了几十年的地,通过直觉获得的知识,可以帮他解决生活中许多小问题,不免粗鲁和偏执,但效果往往出人意料地好。他从没出过远门,从昨天到今天没睡觉,此时又疲倦又睡不着。如果母亲还在,她会告诉他,二,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不在那支香里面。
不在坟墓里,不在灵牌上,不在遗像上,也不在这支香里面,你们想她时,她在你们心里,你们不想她时,她任何地方都不在,她已经变成祂。
祂是那个让他们远行的人。仍然用“人”这个字不过是为了说话方便。她还没去世就已经不是她。最后两年患老年痴呆,吃喝拉撒不能自理。魂魄被捆住动弹不得,就像待售的螃蟹。魂魄离开身体后,绳索被剪断,撒开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种自由和明朗前所未有。魂魄既不会变得更年轻,也不会变老,就像空气中的阳光,没人能让它更干净,也不可能把它变得更脏。现在,祂与之前那个人虽有联系,却又大不相同。如同藏在可燃物里的火性,藏在水里的水性,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不可以任何一个名字指认现在的祂,就像不可指认月光里的哀愁。祂的所在既无文字也无声音,虽无喧嚣却不能说这就是寂静,只能勉为其难地将其称之为祂。
老二睡不着是因为从没出过远门,莫名地紧张和兴奋。他把山区想象成案板上的窝窝头,不是山坡就是沟谷,山尖得像倒立的半截胡萝卜。站沟谷里夹脚,只能往山坡上爬,而山坡上一只脚高一只脚低,潜意识里必须抓住某个东西。插香的左手搁在塑胶扶手上,右手紧紧抓住前椅后背上的小拉手,这个小拉手几乎要被他拉断。祂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二,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应该想想过去,想想小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吗?小时候和娘一起做梨膏糖,你和大哥推磨,实际上是你大哥一个在推,你牵着他的衣角转圈,转着转着睡着了,手不放,脚也不停像个木偶,这都能睡得着。你知道我们必须做梨膏糖去卖,得靠它养家,你坚决不上床去睡。现在,你怎么就成了一个焦头烂额的小老头了呢?看上去比你大哥还老。那些喝酒的人,把酗酒当成娱乐,你连抽烟喝酒都不会,你娘不准你们抽烟喝酒,发现一次打一次。这两样,你学会一样也好啊,只会一样,就不至于把拉手抓得吱嘎响。或者像你大姐那样,坐好后半闭眼睛,念阿弥陀佛,念着念着就睡着了,醒来后继续念,念着念着再次睡着。你去过寺庙,但你谁也不拜,说它们全是假的,“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它们都能养活我,我才相信它们是真的”。你血液里没有被驯服的血珠子太多,有一半是你老婆的功劳,另一半是年纪增长累积所致。二,娘好担心你。
梨膏糖他们一直在做,做法已经大不相同,但它仍然叫梨膏糖。灵牌上与其说是她的魂,不如说是梨膏糖的魂。大女做得最好,他们开玩笑说她做得好是因为她边做边念菩萨。确实是玩笑,她做得好是因为她心诚,对每个梨都精挑细选。别人用歪梨孬梨,她用正梨好梨。这次她带了一大箱,送给从没见过面的亲戚。她一上车就开始担心够不够,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亲戚。她同时还准备了一沓钱,到时根据人数多少再决定每人发几张。她把手伸进挎包,厚厚一沓,这可是她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她只让兄弟们知道她准备了梨膏糖,不让他们知道她包里有这么厚一沓钱。如果二妹现在问她,她会如实告诉她。可她没问。
母亲生前一再说,梨膏糖是天下最美妙的东西,既好吃又能治病。她不知道,梨膏糖早已过时,替代品比繁星还多。
把他们放在移动又狭小的空间里,时间又长,仿佛存心让人回味,让人追忆。即便对车窗外的风景感兴趣,最初的全神贯注过去后,思绪也像在旱地上打滚的刺猬,把很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裹在身上,思路似是开阔,其实被混乱缠缚,剪不断理还乱,目光越来越游离,皮肤越来越干燥。空间的大小和速度的快慢都会影响思绪,心、脑、勇气、计谋和坐在牛车上大不相同。
老大也睡不着,他严肃的表情真是好笑。他在想怎么向他们宣布他的决定。这对他来说,比叫他挑担上三尖梁还难。
他的老伴上个月离开了他。这一个月他悄悄喝醉了两回,并非酒徒,却想用酒来制止满怀烦恼。五十岁后不再抽烟,现在却两天一盒。子女们劝他不要抽,他振振有辞:给你妈办丧事剩的,不是现买的,卖又不能卖,不拿来抽烂掉了不可惜吗?虽然上了年纪,撒起谎来理直气壮。还好这并不可悲,只是有点可笑。酒精不可能凝聚你支离破碎的感觉,也不可能让你更有勇气,反倒是酒醉后觉得万事皆休,劝自己放下一切。
他从小就认识她,年轻时还老受她嘲弄甚至欺负,现在他却很想和她在一起。她曾在街上理发,理得不好,但动作极快,人称快三刀。理发店关门后在医院做过护工,现在一个人住在前街闺女家,闺女在深圳,偶尔回来。快三刀快人快语对人又热情,街上的人都喜欢她。和他那个总是病恹恹的老伴比起来有天壤之别。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到了怀疑自己年纪的地步。可他不敢立即拥抱这迟来的感觉。老伴才走,马上和她在一起肯定有人说闲话。她笑他,你都六十好几,随时有可能翘脚,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他说,要是五十八就好了。她笑得直打喷嚏,天啦我的老大哥,你怎么不说只有十八岁更好。他可怜巴巴地说,十八岁时你不是生产队的台柱子嘛,眼里哪有我。她纠正,不是生产队,是公社宣传队。他说,是呀,那时候只要你从我身边跑过去,我就浑身打颤,你和我说第一句话时,我都已经三十二岁了,我记得非常清楚。他终于拿到靠近她的第一张牌,但好牌都在别人手里,所以从没想过轻举妄动。现在不同,这副牌怎么打他说了算。最大的阻挠是他自己,他不好意思和子女们说,当他横下一条心时突然又觉得应该再等等。这就是他的苦恼。快三刀说我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她男人已经死去十年。她说的是事实,这在他看来不够热情。但他不敢责怪她,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感觉头有点疼,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所致。其实是头顶上的冷风一直吹着后脑勺,他不知道冷风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头疼和冷风有关。他盯着灵牌看了半天,企图勘破命运,看看自己还能活多久。祂像蜜蜂一样用嗡嗡声告诉他:十年后七十四二十年后八十四三十年后九十四,既漫长又短暂。你应该像老二那样戴个帽子。戴个帽子,在快三刀眼里可显得年轻些。
开车的是老四,最小的兄弟。年近五十,仍然改变不了哥哥姐姐们心目中调皮捣蛋为所欲为的记忆,子侄辈觉得他透明、好玩,不像其他长辈那样敷着自以为是的面膜,把自我克制当成最高道德。他曾给一条死狗穿上衣服,用棍子支撑前腿窝,把它立在路上,不小心还以为是谁家孩子,看出来是一条死狗会吓得失魂落魄,无不骂他孽障。有人断定他长大后无恶不作,并且靠无恶不作为生。只有我知道他其实很胆小很无助,从七岁开始,他就常常睡不着,担心母亲在他睡着后死去。有一次他在被窝里哭,母亲发现后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他不知道妈妈死后他怎么办。他多次悄悄爬起来,听到母亲的呼吸声后才回到自己床上。他的无助已经逃离了所能理解的边界,在他无法控制的地方泛滥成灾,他的恐惧挑起了他空前的防范意识,给死狗穿上衣服表面上是孽障,其实是对死亡的痛恨。
今天他比车上其他人都高兴,开起车来行云流水,和坐在一号位置上的人说个不停。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却像现在才开始谈恋爱一样充满激情。他平时开车,尤其是开出租车,急行急停,挤得特别厉害,不像在开车,像拳击手出拳。坐后排的人很少有不晕车的。他从没出过事,连剐蹭都很少。他不是故意要让人呕吐,而是潜意识里要人呕吐。只有愤怒的人才会那样开车,但他并不愤怒。平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小憩,有人喊“噌”的一下起来站得笔直,快得让人担心他会因此中风。很多人据此判断他当过兵,他回答说从没想过去当兵。这是为了摆脱紧张的负荷,这负荷来自他对失去母亲的担忧。人到中年,他终于理解了死亡,但并不因此轻松,年幼时对死亡的痛恨如引起后遗症的消炎药,他一生都难以排尽。他好歹总算多少明白了一点:死亡是不可能被驯服的,正因为如此,它才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主。如果连这点公平都没有,会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他叫妻子给他点支烟,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叫他少抽点,而是问他要不要到服务区去抽。他说不必,他不想耽搁,想早点去母亲老家。
在所有兄弟姐妹中,他最想去母亲的故乡看看。他们想听时,母亲不想讲那个地方。当她想讲那个地方时,他们已不再想听。
最后这二十三年,母亲跟老四住,其中十七年只有他俩。他得知母亲不是本地人时,惊讶得像她不是他亲娘。从这天起,他不让母亲和哥哥姐姐住,他出远门时把她送到大姐家暂住,回来后第一时间把她接走。他们以为这是自尊心在作祟,因为他的社会地位和收入比他们都低。他们之外的人说老四孝心好。没有人知道娘儿俩是为了建造一个两人都认可的故乡。他问她,你老家怎么净是奇奇怪怪。她说,那里的人不这样看。当他向他心爱的人转述时变得更奇怪。有些是母亲讲的,有些她没能讲出来,这留给他想象空间,讲出来几近于瞎编。但母亲又不能说这和她没关系,如果她不讲,他喜欢瞎编也无从着手。他一边开车一边想,如果母亲一直生活在故乡,他会有什么不同。这么想时,仿佛母亲不离开那里,他也会是她儿子,而哥哥姐姐们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小时候除了用棍子撑死狗,还在关门维修的北岳庙,站在脚手架上对着天宫图上的龙撒尿,被告发后遭到哥哥姐姐谴责。长大后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哥哥姐姐对他不苟言笑的态度和训斥,让他死心塌地地希望摆脱他们对他的关心,和想要给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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