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郎

王筠，毕业于原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军事文学委员会委员。著有抗美援朝战争长篇小说系列《长津湖》《交响乐》《阿里郎》等多部。曾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等多个奖项。

原籍安徽灵璧，生于安徽宿县，18岁应征入伍到济南军区驻山东临沂部*队服役，先后在某步兵师、军分区和武装部任职，在沂蒙山区工作生活了26个年头。2010年由青岛驻军某部调入济南军区政治部创作室，开始专业文学写作。现定居于北京。

壹

2016年（上） 一枚纪念章 / 003

第一章 1953年 / 005

1953年8月 板门店 / 005

1953年8月 碧潼郡 / 012

1953年9月 叛国者 / 022

1953年10月 碧潼之约 / 030

1953年12月 来自大洋彼岸的信 / 039

第二章 1950年

1951年

1952年 / 044

1950年11月 圣诞节攻势 / 044

1950年12月 死亡行军 / 063

1951年12月 宽待 / 077

1952年9月 节外生枝 / 093

1952年12月 最寒冷的冬天 / 112

贰

2016年（中） 生活在别处 / 127

第三章 1954年

1956年

1958年 / 131

1954年3月 麦子七百斤 / 131

1956年8月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 135

1956年12月 黑胶唱片 / 157

1958年10月 激情时光 / 183

第四章 1966年

1969年

1972年 / 194

1966年8月 特殊年代 / 194

1966年9月 生死离别 / 210

1966年10月 像雾像雨又像风 / 223

1966年10月 故土之恋 / 231

1969年4月 一棵树 / 238

1972年5月 槐花又开放 / 250

叁

2016年（下） 拾荒者说 / 267

第五章 1976年

1986年

1996年 / 273

1976年10月 重生 / 273

1986年7月 异乡人 / 294

1996年10月 愿景 / 308

第六章 2016年

2019年

202×年 / 321

2016年12月 等着你 / 321

2019年4月 相逢 / 339

202×年4月 断桥 / 362

1

人去屋空，板门店比开始的时候清静了不少。

8月5日至9月6日三十三天的时间里，朝鲜战争交战各方“直接遣返”的战俘们已经基本遣返完毕，只剩下皮特·路德这些“不直接遣返”的人。这期间，中朝向美方遣返了包括美军在内的“联合国军”战俘四千九百一十二名，遣返南朝鲜战俘七千八百四十八名，共一万二千七百六十名。接收志愿军归俘人员五千六百四十人，朝鲜人民军归俘人员七万零一百五十九人，共七万五千七百九十九人。而在此之前的4月20日至5月3日，双方的病伤战俘已先行进行了遣返，中朝遣返对方六百八十四人，接收六千六百七十人。战争，对于交战各方的任何一方而言，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只剩下皮特·路德等二十几个美国人英国人和数百名不愿归去的南朝鲜人了。为数不多，却令人度日如年。

皮特·路德他们现在又有了一些新的名称：变节者，叛徒，疯子，被洗脑的人，共产主义同情者，犹大和上帝的弃儿，等等。皮特·路德真不知道哪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口味。

实际上，这些麻烦或是后遗症都是美国人自己给自己造成的，这一长串吓人的名称也完全属于自嗨。如果美方一开始就履行《日内瓦公约》第118条和第7条关于战俘问题的遣返规定，本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战争已够让人焦头烂额，还要在战争的创伤上撒上几把盐，不是愚蠢是什么呢？当然，那些操弄战争操弄政治的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愚蠢，他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非常了不起，比谁都聪明。美国是《日内瓦公约》的签字国，而中国当时还不是。一个未在公约上签字的国家都能履行或者强烈要求履行公约精神，而签字者却对此视若儿戏。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公理。哪怕是公理，也要看是否符合自己的利益。

三十三天结束了，同伴们都已回到南方，不久将登上去日本和珍珠港的运兵船，然后回到美国，与亲人团聚。很多人还会继续在军队服役。三十多天的时间已够心焦，但是皮特·路德他们不知道，他们还要继续在板门店中立区待上九十天。

一夜之间，哨兵换成了戴头巾蓄胡须的印度人，他们有的能说一点儿奇怪口音的“英语”。怎么说呢？英式不像英式，美式不是美式，反正让皮特·路德觉得怪怪的。这些印度哨兵一个个板着面孔，不苟言笑，远不如志愿军哨兵和善。

2

按照停战谈判最后达成的协议，类似于皮特·路德这些“不直接遣返”的战俘，一律交由中立国印度派遣部队看管，定期由双方各向自己一方的被俘人员进行解释。所谓“解释”，就是开展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以争取他们——那些“不直接遣返”的人幡然醒悟，以使其迷途知返，重新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去。朝鲜停战协定的附件《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职权范围》对中立国的职权和解释工作作了明确规定。中立国由印度、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和瑞典等五个国家组成，印度为中立国遣返委员会主席国。解释期定为九十天，主席是印度将军蒂迈雅。

双方于板门店军事分界线设定了解释的场所，中朝一方在分界线这边的松谷里，美国和南朝鲜一方在分界线那边的东场里。皮特·路德估计，它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不能够直接目视，就像在板门店不能看到开城一样。皮特·路德见到过开城，一个保存完好的小城镇，有一些东方风格的漂亮建筑。车过开城一路向南，他们在板门店安顿下来，皮特·路德估计，这段距离差不多有九英里，也就是十五公里或三十华里左右。中国人不用英里这样的长度单位，他们往往说“多少里”，“里”，是中国人的长度单位。这是他在碧潼的时候知道的。皮特·路德脑瓜子灵巧，什么事情一想就能想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皮特·路德不知道开城的历史。开城可称作朝鲜的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是当年高丽王朝的都城。南距汉城百余公里，街道上铺着独特的白色的细沙，楼阁墙垣秀丽工整。亭台古塔，假山流水，颇有唐宋遗韵。开城这个地方还盛产人参及以人参为原料酿制的人参酒、人参糖，名闻遐迩。朝鲜停战谈判开始时的地址来凤庄就处开城一隅，庄主曾为开城当地最大的人参种植商。由于其本来就在三八线以南，原属于大韩民国的管辖之地，故在战争期间未曾遭到过轰炸，城和城里的古建筑都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九十天的解释本应机会均等，本应公道、平等，但实际过程中，却充满了明争暗斗，诡计阴谋。

美国人给中朝一方的解释设置了种种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