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志鹤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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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鹤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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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志鹤著 ; 张剑容编

出版社上海远东

ISBN9787547619377

出版时间20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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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148元

货号1203097575

上书时间2024-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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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张志鹤,浦东川沙人,生于晚清,一生致力于浦东及上海地方事业,尤其是在教育及浦东同乡会上贡献良多,并留下了许多著述,著有《周甲自述》《我生七十年的自白》《我生七十年后自白续编》《晚嘤集》等,本书收录了张志鹤相关的著作、文选、信函、诗选等,其中不少文字所蕴含的历史信息不为世所知,对浦东近现代历史人文研究及浦东精神品质锻造具有珍贵的参考价值,一些老照片更使本书添彩。
编者简介:张剑容,女,华东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硕士,2000年参加工作,现为浦东新区档案局(馆)三级主任科员。曾主持编写《浦东新书录》《浦东碑刻资料选辑》等。

目录
周甲自述(民国三十年·1941年)| 
我生七十年的自白(民国四十七年·1948年)| 
我生七十年后自白续编(1961年)| 
文选
      《旅行》序(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 
浦东中学学生远足旅行五日纪程(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 
川沙县劝学所长张志鹤为同本堂义庄请奖呈县文
(民国九年·1920年)| 
川沙教育之特点(民国九年·1920年)| 
川沙县交通工程事务所主任张志鹤为公议街道宽度标准、拟订
查验规则呈县文(民国十年·1921年)| 
上海县浦东塘工善后局董朱日宣、川沙县交通工程事务所主任
张志鹤为测勘县道会呈上海川沙两县文    (民国十年·1921年)| 
川沙县交通工程事务所主任张志鹤为县境通达邻境大道呈县文
(民国十年·1921年)| 
川沙县交通工程事务所主任张志鹤为县道收地给价呈县文(民国
十一年·1922年)| 
川沙县交通工程事务所主任张志鹤为拟订县道收地给费细则
呈县文(民国十一年·1922年)| 
川沙县教育局长张志鹤为借用场署呈县文(民国十二年·1923年)| 
川沙县教育局长张志鹤为动工拆城呈县文(民国十四年·1925年)| 
川沙县交通局局长张志鹤、副局长黄洪培为以县道租费抵付县道
建筑垫款致上川交通股份有限公司函(民国十四年·1925年)| 
张志鹤、黄洪培为上川长途机车运营报酬支付和垫款收还设立
循环簿致上川交通公司函(民国十四年·1925年)| 
张志鹤、黄洪培为自公司开始营业之日起提取报酬金偿还公司垫
款致上川交通股份有限公司函(民国十四年·1925年)| 
上海县浦东塘工善后局董朱日宣、川沙县交通局局长张志鹤为
按上川长途机车在上川两境所占路线比例提取报酬金偿还公
司垫款致上川交通公司函    (民国十五年·1926年)| 
川沙县交通局局长张志鹤、副局长黄洪培为核议变通河道呈县文
(民国十五年·1926年)| 
川沙县教育局长张志鹤辞职呈县文(民国十六年·1927年)| 
川沙县教育局长张志鹤呈中央大学请续文庙工程文(民国十七
年·1928年)| 
川沙县教育局长张志鹤为借用场署呈县文(民国十七年·1928年)| 
上海兵工厂之始末(民国十八年·1929年)| 
川沙县公立小学校沿革纪要(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 
《民国川沙县志》跋(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 
感慈亭记(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 
浦东同乡会会所落成纪念词(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 
川沙光复前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往来信函
      穆藕初来信(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五月十八日)| 
谢秉衡来信(1933—1936年间)| 
张上珍来信(1933—1936年间)| 
江倬云来信(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 
致王亚武函(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四月二十七日)| 
致沈敬之信(1950年8月4日)| 
致李德全信(1950年11月14日)|

内容摘要
张志鹤一生致力于浦东及上海地方事业,尤其于教育及同乡会上贡献最多,他与黄炎培关系最为密切,系黄炎培的得力助手。张志鹤著有《我生七十年的自白》《浦东同乡会史料一斑》《我生七十年后自白续编》《周甲自述》《友声集》《晚嘤草》等书,均未刊印。这些著述对研究上海地方史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现经张剑容的收集整理,汇编成《张志鹤文选》,除著述文稿外,还选录有往来书信和诗歌,书稿15万字,并有历史照片10余幅。

精彩内容
周甲自述(民国三十年·1941年)张志鹤像一
余生六十年矣。二十年前之今日,于役吴淞,同车黄胜白君询余年龄,答以四十。又问生辰,答即今日。诧曰未敢信,四旬初度,例可称觞,何犹仆仆道中行所无事。答曰余之今日犹去年之今日与去年以前之今日,碌碌,未尝介意,微君问,殆忘今日为生辰也。晚归思之,自孩提以来一瞬耳。孔子所谓四十、五十无闻,斯不足畏也已。以前种种,浮生若梦,爰就记忆所及随笔书之,自署“回顾录”。既书至二十五岁,南汇党狱叙述稍繁,适以事冗中辍。民国十六年,政局更新,余辞卸各职,秋后稍有余闲,再续前稿至五十岁。时服务上海兵工厂,文书旁午,公不及私,无暇为个人之纪录。二十一年十月,兵工厂停废,余得退休,同时黄任之君约顾师冰一、张君心九与余为南汇一案作卅年寻梦之游。往事前尘忽忽如昨,捡《回顾录》印证之。而五十以后未有记,乃继前录书之,别为一册,名曰“梦余录”。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旋又间断矣。今届六十生辰,例有以述怀诗求和者,余不文,尤不善韵文,处此孤岛寂寞之秋,无以自遣,续写《梦余录》,并撰《周甲自述》。文将以示儿辈,先以自省寡过未能,窃有愧焉。
余生于川沙九团张氏,先世以务农传家,而无显达者。谱载始迁祖居隐公来隐于海滨,盖当时有所避也。六世祖茂昌公有子六人,吾高祖胜元公讳元锡,行二,传一子为吾曾祖振家公讳峻德,实生吾祖会淋公讳朝海、汉宗公讳汝海。会淋公生三子,先父湘洲公讳兆熙居其次。汉宗公无出,先父为之后。先母顾太夫人六乳,殇男女各一,而成余兄弟三人及一妹。
我生七十年的自白(民国四十七年·1948年)[此文信手写来,有白话,有文言,不成体格。时在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我是一个乡农家之顽童出身,生于清光绪五年已卯十一月初二日,即公历一八七九年十二月十四日,忽忽到今七十年了。
七岁,始入族伯子明先生私塾,读方字,旬余便不肯读了,父责之,祖曰,年尚幼,不读可也。
八岁新春,又入塾,俗例清明放节假,我以放风筝为乐,假满,又不肯读,父责令必往,祖又曰,年尚幼,姑俟来年可也。此时期之顽童生活,真可谓箕裘克绍。好玩骑牛,牛身高,不得上,牛有长角,呼之曰借角,牛首微俯而侧,以足跨其角,牛首一昂,跃登其背骑之,越钦公塘,往东四五里,放牧于海滨草滩(此项草滩现已坍没海中,海岸西移二三里,不胜沧桑之感)。又喜驾牛于戽水车,立车盘上,在牛项,扣轭绳结(此结甚简单,而笨人视为难事)。又牛之耕地,拖犁翻垦后,再拖刀耙切细之,人立耙上压重,手执牛尾,农夫称为捏牛尾巴,我亦为之。又入秧田插秧,人小泥深,为求免污衣袴,则裸下体入水,又尝学织草屦以自穿(俗呼推草鞋)。同族中人农隙多练拳术,常年设有拳场,我更以此为乐园,耳目濡染,亦是三脚猫,懂得一些。到明年九岁了,祖父诏之曰,今年特请徐万斋先生来设塾,不可不读书矣。于是奉命惟谨,年终,徐师辞馆。
十岁,十一岁,两年,仍就读于族伯之塾。
十二岁,父命寄读于舅家顾氏,塾师一少年秀才凤际虞先生(讳仪庭),对于我温书之字音句读,有错误者,纠正不少。明年,顾氏改聘谈洽卿先生(讳道),为一老秀才,教读数十年,从舅顾心莲明经(讳鸿)出其门下,今教诸表兄弟,其小门生也。时两表兄已学作八股文,名曰做文章,我以为奇怪,问先生文章如何做法,谈师曰:“汝若有意为之,可教汝做两句破题试试看。”乃以“学而时习之”句为题,先讲解题义及破题做法,令作两句,写在习字簿上。师阅之,谓尚可,惟第二句末用“乎”字,不合式。翌日,再以“君子务本”句为题试之,与从舅顾公心莲同阅,皆认为可教。谈师检出其旧藏《启悟集》一册见示,盖其中自破承题起,作文初步法也,遂为我讲授,亦依三六九文期,命题试习之,外祖闻之曰,此所谓开笔也,例须谢师以红封之敬。我于节假回家,禀告家祖曰我开笔做文章矣,意欲索红封以谢师也。祖叱之曰:“是何言?曾见几个读书人有饭吃!(骂尽一般老学究,不肖孙终亦未出其所料),吾家种田吃饭,汝只须识几个字,便垦泥块过活可也,切勿上当。”谈师最好之规律,案头置日记一小册,长不盈二寸,横四五寸,中一横格,分为上下。每日上午背生书者,以先后为次,列书学生姓名于格线之上;下午背温书,则于格线下亦如之,字皆端楷,不到因事或病,亦皆载明。积数十年,已盈一筐,册式一律,凡曾受业者,虽已四五十岁,亦可查出某某年月日是否在塾,及背书第几人。又置方形四五寸小册一本,记学生功过。我因三月廿八日川沙香汛,有草台戏,于早晨受课生书后,私出赴城看戏,晚归,偷看功课簿,已记某生私自出塾,应责手心十下。明日清晨,我抢先第一人背生书无误,师无动静,晚又偷看功过簿,则已记某第一人背书,可免责。村塾教作文有程序,先是破题两句,再教承题三句,至学作讲首,曰放起讲,其次曰放起股,曰放中股,曰放完篇。我作起讲不多时,有些象样了,师乃曰,余因东家学生未能放起股、放中股,汝一附读生,不便正式先教汝放,汝尽自为之,可不拘程序也。
十四五岁两年中,同学作文者有四人,我多为抢替。一日师戒之曰,邻近村人谓余塾中五个做文章学生,由汝一人包办,余甚难为情,汝切记今后要不得,并令某一同学坐师案前面试,可谓禁令森严矣。吾祖日常生活,每于下午在龚镇茶寮,与几个老友斗六十四(竹牌名)。一日晚归,我适因中元节放假在家,告我,有友人中之陆秀才连城先生(讳钟琦),闻汝学做文章,要索文章一阅。我乃自拈“富润屋”句为题,作成全篇(时在塾中未完篇也),呈祖转请批改,颇蒙奖借,批语中有“知蛟龙非池中物也”句(可惜到老还是池中物)。十五岁那年,中秋节后,患了一场大病,几乎不救,卧床两三月,起来穿衣,原有长可没踝之袍变成仅及膝盖,病中正在发育时期也。
十六岁,谈师移砚同学黄香圃家(讳家骏),我亦往附读焉。黄家在钦公塘西侧,是年值中日甲午战争之役,海滨设防,筑炮垒,见塘上移运炮位及兵队出入,为我生始知军旅之事。是冬,始应童子试(俗称小考,别于乡会试之称大考)。川沙在清为抚民厅,不设学官,士子分考上海或南汇,我以从舅顾心莲为南汇县学廪生,童生须有廪保,为保结便利,我即投考南汇。先于冬间在南汇县考,由南汇知县主试,明春赴郡应府考,由松江知府主试,县、府两试均得终覆者(头场榜上有名得应初覆,每场有淘汰,至四场为终覆),每以为院试(亦称道考,即学政按临试)可有希望,我以初出茅庐,县、府试均终覆者也。
十七岁,改从王一清先生(讳文澄,原籍余姚,久居川沙,考入上海县学)受业,因其在龚镇设帐授徒,距我家较近也。同学最大者陆效飞兄(讳舒翼)长我两岁,最小者朱庭祺君(字体仁)少我八岁,同桌对面坐,每与之嬉戏。是年春赴松应府试,夏初又赴松应院试。在松江考试期间,满街满巷,称为童天王世界。同伴中年长者,或往茶寮小坐,或访友谑谈,我以年稚而面嫩,每不与偕,独自闲逛于方塔、西林塔、黑鱼弄、白龙潭、醉白池、超古寺及远至仓城等处,以为消遣。院试场期将近,廪保顾心莲从舅勖之曰,毋再乱跑,须整理笔墨,准备入场之一切,我乃磨墨满盒,装入考篮。及期入场,听点,接卷,认号,坐定后,盼到题目牌,首题“以能”二字,我以为不难作,乃握管摊卷。讵将墨盒一揭,则卷面已染一大堆墨(墨污犯场规),阿呀,完了,只好等下科恭喜,草草完卷而出,秘不告人,败兴而归。王师以为此科失利,宜改名字。我原名浩然,顾心莲从舅为取孟浩然踏雪寻梅之意,字之曰访梅,王师又从“梅”字着想,诵“天寒有鹤守梅花”句,为我改名曰志鹤。
十八岁,闻王家港王氏聘南汇顾冰一先生(讳次英,光绪甲午副榜举人)主讲其家,我往附从焉。顾师长我七龄,同学为王君士文(讳家彦,癸卯举人)昆季。士文与顾师齐年,而又同案入泮者,至是亦拜门下请益焉。其尊翁春泉先生敬师甚,如师之嘱,大事藏书,每月两次,自沪购书归,必一舟满载,其各省官书局出版而沪肆所无者,亦必设法罗致之。我初就学,日惟朗诵八股文,自以为用功也。顾师止之曰,勿尔,以读八股而做八股,毫无根底,必多看书,并先从识字入手,为我订定课程,每日读《说文》若干字,看《尔雅》或《诗经注疏》及《纲鉴》若干页,我自此才知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太等等历史,否则在四书五经之唐虞三代以后,不知如何会到今之世也。是年冬,龙学院(讳湛霖,字芝孙,湖南人)科试,我获取入南汇县学第八名。吾宗自小湾分支迁至九团,世代务农,三百年来,至族叔祖洁生公(讳文藻)于光绪十五年入上庠,算是第一个秀才,不若旧乡绅家,一门中老少秀才可抓一把也。我是第二个秀才,族中还以为希罕(总算从此开读书风气,现在族中大学毕业生亦不少了)。
十九岁,仍从顾师读于王氏塾。王氏富藏书,堪称瑯嬛福地,我遂努力阅书,虽不能多读,亦得多识其书名,前今两年中,获益匪浅。常例,既入学为博士弟子员,八股文须即揣摩墨卷,以图上进,我只顾阅书,不复措意及此。桂花香近少年头,初次应江南乡试,观光而已,但这次是八股文取士之末一科,亦足纪念。冬十一月初六日,娶于唐氏。我十岁时已订婚,我家与唐家东西相望,俗称一箭之路,亦犹俞曲园《右台仙馆笔记》中,所谓与其姚夫人自小共筛钱者(筛钱俗称扛三符,现在的儿童已不知有此玩意儿了)。
二十岁,以新婚后,在家设塾,教几个邻童及弟辈,以便课余与新娘为伴。今有时髦之度蜜月名称,我则可谓度蜜年者也,哈哈。
二十一岁,为便请业于顾师,借书于王氏,就王家港唐氏馆课,俨然抗颜为童子师。所谓自行束修以上者,全年共得三十金。乡俗旧例,延请塾师之待遇,童生年计划制钱二十千文至二十四千文,秀才三十千文至三十六千文,我亦如其例,并不以为菲薄,但过不惯猢狲王生活,年终辞谢不干了。
二十二岁,居家修学,并不设塾授徒,以书院课艺,博得膏火(即奖金),藉资个人零用,可较多于出门教读之修金。上海三林书院秦山长温毅先生(讳荣光)课经史策论,秦先生阅卷必详批,并动笔删改,颇为受益。南汇芸香草堂于山长香草先生(讳鬯)课经解,我常列超等。兼应观澜(在川沙)、惠南(在南汇)两书院时文月课,自以为不受他人拘束矣。乃至秋间,同邑包聘卿明经(讳志澄)因丁外艰,坚邀我往代周浦朱氏馆课,阅三月余。朱氏诸生中,有学作时文起讲、试帖诗两韵者,名宝康,即后来沪市豆米巨子朱允长君,惜今已作古人矣。
二十三岁,为黄楚南君(炎培,后改字轫之,今字任之)考入上海南洋公学特班。其原任南汇三灶镇周氏馆课,由顾冰一师之谆促,我往为之暂代。居停之子静涵(均)初学作文,附读之顾生揄青(扬)是冬初应童子试,我居然以老师送考面目,伴送顾生赴南汇县考。
二十四岁,正式受任为周氏塾师。邻塾只隔一庭院,亦周氏本家,其塾师顾翔冰君(讳泮英)为顾冰一师之从弟,朝夕相见,颇得朋友切磋之乐。夏,赴松江应岁试(每学政一任,岁试、科试各一次。岁试者,例行考验已入学生员之成绩也,老秀才怕岁考,报出游,或报病,暂赖不到,但不得过三科,且必须补考。相传笑话,有一摆摊卖字者,每字大钱一文,一个老秀才付十五文,请写扇面,则提笔书“俨然一秀才,文章滚滚来,一日宗师到”十五个字(宗师即学政),又加付两文,则添写“直呆”两字。科试者,为应乡试,须先应科试,一若报名然也)。我于廿一岁那年已当过一次岁考了,这是第二次。凡岁科两试,生员报考经古场录取者,必有正场取一等可补廪之希望。我此次考取古学,而八股文太不合格调,只列二等第二名,也算例外。时学风丕变,竞译东文书,我亦自习东文,与黄君楚南及其同学邵仲辉君(即今邵力子)三人合译《支那四千年开化史》一部出版,署名“译者支那少年”。
是年壬寅,补行庚子辛丑恩正并科,再入秋闱,同伴张心九君(尚思)年二十六,黄楚南君、顾翔冰君均二十五,我二十四,在秦淮画舫作四人合庆百龄之举,此少年乐事也。既归,黄君报捷,余皆为下第之刘蕡。我辞谢周氏馆,劝周顾二生入上海育材学堂,即今南洋中学是也。时清廷已下诏各直省府厅州县,将所有书院改办学堂,府为中学,县为小学,乃随同黄君请改观澜书院为川沙小学堂,呈文以黄君新举人领衔,而文为奉旨办理事件,厅丞陈家熊例不能不准,但貌视我辈青年,不予遽准,迭次批复,颇有玩弄调侃之意,黄君与我乃越呈张文襄公之洞。此行历尽艰辛,因既无公费,我辈又皆措大,困于川资,只能乘价廉之野鸡轮船(别于招商、怡和、太古三公司之有轮埠者)到南京下关,停在江心(该轮无停靠码头)。四更天气,过入小划子,逆风逆水,奇冷澈骨,划到江边上岸,已天明矣。沿途滴水成冰,风雪中,坐铁轮东洋车入城(时未有江宁铁路),车行好多时候,坐得冻僵。而城内未有如今日之旅馆,觅住小客栈,硬板三块为榻,夜则油盏一灯如豆,并无被褥,须自带行李,我们只带薄棉被各一条,实不足御寒。早起,至文德桥茶寮吃点心,狂饮高梁,以煮干丝佐酒取暖。最要紧是一纸呈词,而墨冻手僵,不能自缮,只好以两大元委托露天誊文公(衙门旁有代写文件之招贴者)代写。至督辕投文,则侯门似海,号房中摊列上辕手版,两三长台。只见红蓝顶子出入如织,不收呈文,谓须候收呈委员堂期面递,我们不能久待,只得再以几只大洋,托誊文公代递,并约抄到批示寄回。于是匆匆出城,到下关候船(是时下关未有市面房屋,只几个芦席棚,卖大饼油条而已)。好容易候到下水靠码头之太古轮船,我自背负被包,走上跳板,冰雪甚滑,一个筋斗,幸两边有网络,未落江中,而腰包仅剩之川资已丢了。回到上海,知川沙陈厅丞闻我们赴宁,恐江督阅禀,将斥其违旨,先已堂堂照会,请即开办学堂矣。
二十五岁,川沙小学堂开办,厅丞陈家熊照部章委黄君为总理,我为副办,招生两班,额为之满。我与黄君皆不支薪,黄君且自备饭。我自上年辞去周氏馆后,既无束修,又无书院膏火收入,个人零用亦不便向家长要钱,暗中自质衣物弥补。六月暑假,适顾冰一师暨杨月如君(讳保恒)、瞿绍伊君(钺)归自日本,订邀莅川演讲,一时闻风兴起,上海、南汇、新场、周浦等地绅耆学子均买棹而来。翌日,叶汉丞、沈奎伯诸君邀顾师至新场讲学,我与黄君偕往,致成南汇革命党之狱。此事因痞棍黄德渊等庇护北山寺住持,鸣锣取众哗闹,当夜我们避匿康衡甫家,黎明雇舟入南汇城,休憩于顾旬侯先生(讳忠宣)创办之肇兴学堂,撰文呈县。傍晚缮毕,五人偕入署面递,戴令运寅(字子迈)正坐堂皇讯案,约明日再去详谈。翌晨即去,戴尚高卧,午起,迎入花厅,大恭敬,开口便称昨夜阅诸君禀,已掣朱签拘犯封寺(北山寺),必为严办,诸君放怀勿问可也。乃信口雌黄,大谈经济政治,随时要请诸君指教等语,特开麒麟门,送出大堂以外,此所谓软进硬出者也。我们回肇兴校,饭后无事,五人之一陆济清明经(讳望峰)径回坦直桥家中,黄君与顾师冰一、张君心九(尚思)及我四人雇舟出城,游三灶镇,宿周宅(为我与黄君之旧居停)。翌日(六月廿三日)午后,城中急足至,持顾旬侯先生函,谓戴令请再去谈,望速驾,我们毫不迟疑,即登舟入城,至肇兴校,先饬役赴县通知,俟晚膳后即来。正在进膳间,一署役持灯笼,执戴运寅三字大红名片,谓请诸位老爷。我们披衣同去,导入花厅,戴令出见,开口便称你们是革命党,谤毁皇太后皇上(盖据黄德渊捏供也),即又饬役请捕厅老爷来,交其看管。于是同入捕厅署(典史署),腾出一大房间,署役曰此上房也,因太太回籍了,故可借用,我们嘱此役去向肇兴校借榻帐四副来。此房真大,四榻之外,另设一板铺,由两役人轮吸鸦片烟,算是看营,并同我们闲谈,以解沉寂。所谓捕厅老爷者,亦每日手执水烟袋来,送阅报纸,与我们敷衍,谓堂上(指县令)性躁,一时火气太大,兄弟当从旁婉解也,我们笑颔之。然而关防严密,禁止友人探望,并在窗外加钉木栅,视同江洋大盗,住在此中三夜两日半,算得是铁窗风味。但每餐由外送来丰盛菜肴六簋,这笔帐吃在啥人头上,至今不明白,大约是顾旬侯先生惠钞了。我们在里面毫无消息可闻,而外面已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衙门前贴出六言告示,照得革命一党,本县现已拿获,起出军火无数……云云。一面电详江督魏光焘、苏抚恩寿,抚批解府讯办,督批就地正法,电令两歧。在再请示间,六月廿五日,是光绪帝万寿,地方官黎明朝贺如仪,鸣炮九响,致睡在旅馆梦中之朱锡笙君(朱比部赞虞先生之公子)惊醒跃起,踢翻便壶,跌碎近视眼镜,误以为我等已正典刑,虽不及劫法场,亦将哭法场也。廿六日中午,我们正在吃饭,忽一县役高举戴运寅红名片,谓请诸位老爷到花厅上去谈,乃略整衣履而出。房门外立一笑容满面之外国人,颀而长兮,与我们握手为礼,真所谓丈二金刚,不知此人何来。同行步至大堂,则一县役宣告,大老爷现需休息(实则鸦片瘾难熬了),请诸位回去,缓日再谈。是时,新场叶汉丞、吴景蘧等与牧师陆子庄、方渊甫、袁恕庵诸君皆握手相慰,始知一外国人系上海三马路慕尔堂总牧师步惠廉先生,特来保释者也。即登轮,迳驶上海,后悉此轮启碇后半小时,决定就地正法之电令到县,戴令已追赶不及了。若使戴令果于释出时在花厅延见,寒暄一番,便难逃出虎口矣,真险呀。
以革命党一案,上海育材学堂师生编成新剧,出演舞台是否逼真,未去看过,无从证明。但是年秋冬间,在日本东京出版之江苏杂志,载有《南汇县党狱始末记》一文,颇为翔实,现采入《川沙县志》第二十三卷中。我们自南汇出狱到沪,即暂借居慕尔堂牧师方渊甫先生家。我得家报,内子产后病剧,长男曾福患痢已久,我恨不能即归,但覆函为新生儿命名兴。七月廿一日,先祖汉宗公殁,闻讣奔回,已大殓矣。翌日,沪有急足来,促速走,即星夜驰往。知佑尼干律师告步惠廉总牧师,清政府派上海道就会审公廨提审,一经审过,立可解往内地,绝无保障,只有远走日本避之。时张心九君声明并未参加演说,已摘除案中名字,我等三人连夜搭船(船名西伯利亚)四等舱离沪。为登记避免耳目,顾师冰一改号仲修,黄君楚南改号轫之,我改号伯初,并即沿用通讯。到长崎登陆,转赴神户,投宿于南汇同乡陈平斋君之源昌号。匝月辞出,乘火车往东京,寓丸山福山町二丁目东樱馆五号。曾入清华学校习日文,以备留学,但费绌,不久旋止。岁将暮,三人回沪。同乡杨锦春先生(讳斯盛)招待于其家(在白克路珊家园人和里),我们旅居日本及来去费用皆出于杨先生资助,并代偿佑尼干律师费五百两,深为铭感。我得间回里,内子病虽愈,而长次两儿均已殇。是年,先祖与先叔新洲公及其长子志义从弟暨我两儿,老幼四代一门共死五人,我亦几遭不测,内子病亦濒于危,真可谓家门之大不幸也。
二十六岁,就南翔耶稣教堂设立之学校中文教席(已忘其校名,在南翔东市,隔一小河之南岸即古漪园,每日往游焉)。同事英文教员陈君(已忘其名)系一教徒,甚诚恳,授我英文,一学期读完课本五册,能自检字典阅书矣。然以速成强记,又不应用,稍久即尽遗忘。秋,应上海城东女学之聘,任教课,并承杨锦春先生邀,顾师、黄君与我在其别墅,创办广明小学,同时兼职于南北市两校,宿于广明,而每晚赴南市沪学会,补习算术、音乐。
二十七岁,专任广明教务,晚仍赴沪学会,又在北市理化传习所补习。是年杨校主筹设浦东中学,在六里桥购地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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