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猎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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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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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房伟

出版社作家

ISBN9787521202878

出版时间2019-03

装帧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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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45元

货号1201851571

上书时间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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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目录
目录
001  序(王尧)
001  中国野人
019  幽灵军
040  小太君
058  副领事
075  地狱变
094  鬼子妮
108  还乡
128  白光
137  花火
152  肃魂
171  杀胡
189  七生莲
209  红龙
229  指南
248  起义
259  手肴
275  猎舌师
308  五三
321  后记:用文学触摸历史的褶皱

内容摘要
本书是青年作家房伟的系列抗战小说,可看做是历史短篇小说的“组合拳”,将短篇小说善于写“点”的特长发挥出来,以点带点,以点而细织而成“网面”,以具体历史场景“横截面”,造成对抗战历史“全景式”重新理解。房伟如同一位“蜘蛛侠”,在《中国野人》《幽灵军》《副领事》《地狱变》《猎舌师》等十八篇小说中跳跃、穿梭,结成“历史之网”,利用特色各异的短篇小说集合体,造成一种长篇小说效应,但又能保存每个短篇的独立艺术和思想价值,从而捕获那个飘荡的“历史蝴蝶”的精魂。

精彩内容
中国野人北海道是日本北面的苦寒之地,最早定居着原住民阿伊努人。北海道作为开化晚的“虾夷地区”,明治维新后,才渐渐走上文明之路。从北海道出发,坐船3天,才能到达中国青岛港,从青岛坐汽车,1天行程,才能到山东高密县。昭和十九年(1944)后,很多中国人被掳到日本北海道煤矿做苦工,有一个高密男人,不堪忍受矿业所的虐待,逃脱出来,独自在雪原生活了13年。他被人称作“中国野人”。

很多年后,垂垂老矣的野人,思绪还经常回到那片人迹罕至的雪原。群山峻岭之间,雪落的声音,静到极处,仿佛暗夜花开,幽蓝芳香,不疾不徐,但没日没夜地落,也会逼得人发疯。雪一开始像小玻璃屑,硬硬的,一粒粒地敲在人脸上发痛,慢慢地就变成指头肚大小的雪块,最后就变成鹅掌形的雪片。北海道的寒冬特别长,为了躲雪,野人没日没夜地蹲坐在洞里昏睡,醒了就吃点准备好的土豆和野菜。让眼睛习惯黑暗,其实比习惯光明更容易,这会带来稳定持久的麻痹感。野人体会到盲人幽闭的处境。
长长的冬眠期,黑暗的洞穴,野人坐着,洞不敢挖得太深,地下水会悄悄地从身体下面渗出。洞穴要在雪季来临之前打好,不能太低洼,雪水会倒灌入洞,也不能在山的高处,那里风太大,只能在半山腰背风的地方,还要考虑躲避日本人,要在洞口做植被伪装。洞口不必太大,也不必太深,但一定要宽敞,像大肚子泥瓮。挖好了洞,野人就将全部家当搬进去。两只铝壶,两只半截铁锨,铁罐子里装着土豆、萝卜干、海带、干鱼和煮熟的野菜,一把柴刀用来防身。一小瓶咸盐和花生油,则是他的宝贝,只有非常饥饿的时候,才拿出来舔舔,安慰一下舌头和牙齿。一张破帆布裹住身体,破旧的美军大衣贴身穿着,零零碎碎的破塑料袋子和半张破狗皮则铺在身下隔离寒气。洞内空气污浊,要保持洞口通风。最麻烦的是大小便,由于摄入很少,野人没有多少排泄物。他在洞后端挖了一个深坑,如排泄了,就用碎塑料包着埋在坑里。
开始有些恐慌,慢慢的,野人进入冥想状态。他在黑暗中侧坐,身体各部分渐渐僵硬,和泥土一个温度了,生殖器也在寒冷的打击下,蜷成冷硬的东西,缩在两腿之间。眼睛沉入黑暗,像溺水的人慢慢划入深水,带有某种神秘宗教仪式气息。暗黑的洞,野人感到他像蚕蛹,一只赤裸的,蜷缩在永恒异国时间的幼虫。他在冬眠,不知何时醒来,或变成蝴蝶,飞回到中国高密那个叫团泊村的地方。他应是白色的,不是中国人的黄皮肤,而是蚕蛹苍白柔弱的样子,他的灵魂就漂浮在黑暗中,像牛乳沉入煤油。一片茫然虚无后,身体官能变得沉重,先是腿、胳膊,然后因饥饿瘪下的肚子,也停止了轰鸣蠕动,最后才是舌头。舌头安睡在嘴里,犹如躺在家里的土炕,保存着身体唯有的温度。此时听觉却格外灵敏。如果静静地听,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依然有无数丰富的表情。常见的是风声,发出“呜呜”的响声,时高时低,时粗时细,有时又会突如其来地发出“噗噗”的转音,该是遇到山口的阻碍,仿佛人的哭声被突然揪住喉咙。还有地冻裂的“咔咔”声,松柏裂开的“啪啪”响动,时断时续,似旷野深处的枪声,从很深的地方钻出,荡出无数回音,又在冰冷的空气里慢慢飘远。
他总在梦中来到大海边,束手无措。同伴未被日本人捕去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围着大海哭泣。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扎成小筏,漂流了三天三夜,却被洋流暖风刮回岸边。他们痛恨那些冷峻的海。它把北海道变成无法脱离的鸟笼,他们虽然逃脱了矿业所,却怎么也逃不出日本,更回不了家乡。北海道的日本海波涛汹涌,寒风凛冽,掩盖了野人歇斯底里的哭号,也扼住了野人破碎的心。
寒冷冬季,只有昏睡才能将消耗降到最低,忘记刺入骨髓的寒冷。整日昏睡也不行,野人睡上几个时辰,就用指头掐胳膊,强迫自己清醒。但有时候,还是睡死过去,或再也睡不着,在黑暗中睁大双眼,无论眼睛如何努力,洞口尽头还是无边黑暗,剩下的只有说给自己听的,也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喃喃低语。野人的梦中也会出现一只熊。它冷冷地注视着野人,巨掌的利爪在冬阳里闪着寒光,刺痛野人的眼,流泪不止。野人能感受到腥臭的、令人窒息的气息。野人数次在雪原见过熊,甚至和熊面对面地近距离接触过。他当时正在溪边捉鱼,熊饥肠辘辘,他也是。熊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狐疑。也许熊对眼前这个长发垂肩、目光呆滞的动物尚不能准确判断。野人和熊对峙着。他不顾一切地怒吼,这可能激怒熊。但他豁出去了,他不想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出人意料,熊转头跑开了。他至今不能忘记那次和熊的对视。灵魂都要被熊捉住了,但他硬挺着不动,有种手指泡在烈酒里的感觉。
二76号,还偷懒!打死你!
野人时常在狠毒的呵斥声中惊醒,醒来发现,那不过是幻听。梦中他也常回到漆黑幽深的矿井。那时他还不是野人,而是一个号头为76号的中国劳工。更远的记忆,来自民国三十三年(1944)秋的那个下午。平原的秋收即将到来,初秋有些凉了,野人喜欢在村口田垄护秋,金黄的麦浪,在微风吹拂下,微微颤动,蓝天下全是麦香的气息。世道不太平,日子总要过下去,只要活着,本分劳作,生活也有希望。年初,他娶了玉珍过门,如今妻子的肚子仿佛颗粒饱满的庄稼,也已隆起。野人急切地盼望孩子的来临。后来野人无数次回忆起那个下午,也觉出很多不同寻常之处。野人出了家门,身上穿着妻子刚做好的棉袄,邻居姜仁宝请他吃饭,答谢他帮助料理丧事。村口有座青石桥,他左脚踏上桥头,石板有些滑腻,夕阳软软地趴在肩膀上,轻轻地呵着暖气,不知为何,他没来由地感到惶恐。往日熟悉的村子,一下子变得陌生,石桥仿佛慢慢融化了,他一阵阵眩晕,脚下也虚浮,目光越过村口低矮的黄土墙,枝桠丛生的老槐树,远处是缓缓流淌的临沭河,几只黑颊花喜鹊惨叫着四散,在灰黄的天幕成为逃离的子弹。清濛的太阳冷冷地挂在鲁西平原的天空,呆滞得似毫无生气的死胎。
这时候,几个黄黄的人影,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发出含混不清的斥骂。野人突然想到,也许那就是地狱爬出的魔影。从那一刻开始,十多年的苦难之门就被悄悄地拉开了。正是那个下午,他被几个黄皮子伪军抓住,先押到村公所,后被装上汽车,拉到县城,从县城又到了青岛,他和700个同样茫然无措的中国农民一起,被推搡到“普鲁特”商船。他狠狠地回头看了几眼祖国,心想这也许是最后告别了。
他待在明治矿业所大半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从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成了瘦骨嶙峋的病夫。春节的寒夜,几十个中国矿工抱头痛哭。矿井里也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幽深之处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才能证明人还活着。病会死,饿会死,塌方会死,野人更怕被日本人殴打。有个狠心的日本人,居然将他的同伴活活打死,丢在深坑里。野人在矿井静静地哭泣,却找不到尸骨来祭奠。可惜了一个好男人,竟做了日本的孤魂野鬼。他决心冒死逃出去。终于,他和同乡从厕所粪道里逃出,却迷失在北海道的雪原。后来,同乡都被日本人抓回去了,只剩下他在苦苦支撑,誓死不放弃。冷、饿,野人都咬着牙挺下来,但病来了,却难以承受。发高烧让人浑身酥软,头昏脑涨,心跳加快,拉肚子更可怕,好几天直不起腰。胃痛、眼睛疼,都是常见的。膝关节冻伤也触目惊心。每年春天,野人爬出雪洞,要花很长时间,重新学习走路。他像学步的孩子,初生的牛犊,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又手脚并用,每到这个时候,他的眼泪总洒满了土地。
活着,可以依靠的是食物。野人想到这两个字,胃里就会泛酸水。他在梦中总是记起故乡豆腐的味道,松松软软的,有种特别的豆腥味,如果稳住心神,仔细地嗅嗅,豆味又是香甜的。在矿业所,他们吃的是橡子面窝头,硬硬的,像石头鸡蛋,口感很差,还有木屑等东西掺杂在里面,吃多了,排便就困难,像屙刺球般死去活来。就这样的东西也不能吃饱,野人被饥饿缠绕着,梦中媳妇给他烙葱油饼,香喷喷的炒鸡蛋,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野人常在半夜饿醒,悄悄地哭,哭饿了,再接着睡觉,涎水流满嘴角。野人偷监工们的泔水吃。有一次,他偷泔水,被绰号大鼻子的日本监工发现,打断了两根肋骨。在幽深的矿井,野人仿佛钻进地狱的十九层,每当闷闷的如打雷声传来,野人知道,又发生塌方事故了。日本监工不管中国人生死。他和几个工友利用休息时间挖出工友的尸骨,可怜这些工友,早上饿着肚子上工,到死都不能做饱死鬼。在雪原他学会了找吃的,山蘑菇、黑瞎子果、沙棘、野栗子,甚至苦菜、马齿苋、野苋菜、青苔,都被他找来充饥。还有更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如他自己命名的野韭菜和野山白菜,味道还行。就怕吃到有毒的东西,那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从未奢求在雪原搞建设,尽管他曾留心,是否能种植土豆,但雪原太冷,除了高寒植物,任何生物都难以存活。除非到山下,气候稍微暖和的地方,才能种植收获。他试着养鱼,圈养野山羊,也都失败了。
茫茫雪季,野人失去了时间。他真正感到了恐慌,不像春夏季节,他有太阳为伴侣,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和青苔走势,他能判断大致方位,及一天天时间的轮回。漫长的北海道冬季,他的身边只有雪,连野物也因严寒近乎绝迹。寂静的雪原仿佛创世纪初的鸿蒙大陆。时间在野人点点消失,躲在洞里,他分不清日夜,也分不清一天和一个星期。他曾在洞外白皮松树上,做了时间刻度,每过一天,就用砍刀在上面留下一个痕迹。为抗拒洞外零下40度的寒冷,他只能躲在洞里,暂时忘记时间。当再次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才能出洞,重新找回时间。做水漏根本不可能,即使在洞内,尿液也很快变冰碴。但他还是试图保持清醒,估摸着一天过去,就在雪洞插上一根小木棍,等小棍插满了,冬天也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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