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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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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雷蒙德・钱德勒著,王纪卿 译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ISBN9787505751828

出版时间2021-07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49.8元

货号1202388957

上书时间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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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雷蒙德・钱德勒,美国推理小说作家。被《美国文库》誉为“犯罪小说的桂冠诗人”。他被称为硬汉派侦探小说的灵魂,是美国推理作家协会(MWA)票选的“150年侦探小说创作目前优秀作家”中的头名。他的小说多次被好莱坞搬上银幕,所创作的主角菲利普·马洛,成了传统冷硬派私家侦探的代名词。

主要作品有《长眠不醒》《湖底女人》《再见,吾爱》《漫长的告别》。

目录
《漫长的告别》无目录

内容摘要
《漫长的告别》是美国作家钱德勒创作的一部侦探推理小说。私人侦探马洛偶然遇到被人扔在停车场的陌生醉鬼,将其带回了家。醉鬼并不老,但满头白发,半边脸上有刀疤,整过容,尽管落魄之至,仍表现得很有教养。酒鬼失意的样子打动了马洛。从那之后,马洛和他成了偶尔一起安静喝酒的朋友。
某天一大早,这位绅士酒鬼找到马洛,说自己杀了妻子——一个百万富翁的荡妇女儿,还请马洛帮帮自己,从而把马洛拖进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漫长告别之中……

主编推荐
1、一个优雅有礼的酒鬼和一个贫穷高贵的私家侦探相遇,会发生怎样一种诚挚而悲伤的友谊?

2、《漫长的告别》全新未删减全译本,美国文坛大师钱德勒代表作,影响了无数人的不朽杰作。

3、美国推理协会“目前百部很好推理小说”,爱伦•坡很好小说奖 

4、《漫长的告别》是村上春树心中的完美之作,至少读了12遍,每每陷入困境,村上春树便会打开《漫长的告别》,还曾亲自翻译《漫长的告别》,引发阅读狂潮。

5、《漫长的告别》与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凯鲁亚克《在路上》并称美国文学黄金时代四大杰作。

6、他是世界文学目前伟大的名字之一,作品被收录到《美国文库》。

7、他是wei一以侦探小说而被写入经典文学史册的大师

8、他是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票选150年侦探小说创作目前优秀作家di一名

9、他的小说6次被好莱坞搬上银幕,至今还没有哪个作家享受到好莱坞如此的厚爱

10、加缪、毛姆、艾略特、奥尼尔、奥登、钱钟书等人均视钱德勒为文学偶像

11、他在《漫长的告别》中塑造了“硬汉侦探”马洛这一经典形象,成了传统冷硬派私家侦探的代名词

精彩内容
漫长的告别[美]雷蒙德·钱德勒著王纪卿译我初次见到特里·伦诺克斯的时候,他喝醉了,窝在舞者饭店门廊外一辆劳斯莱斯“银色幽灵”轿车里。停车场的泊车侍者已把车开出来,仍然扶着车门让它敞开着,因为特里·伦诺克斯的左脚还悬在门外,仿佛他忘了自己有这条腿。他面相年轻,头发却是骨白色。从他的眼睛你就看得出他醉得不省人事了,否则他和其他穿着无尾礼服在纯粹为了挥霍而存在的场合里一掷千金的帅小伙子没什么两样。
他身边有个女子,暗红色调的头发很迷人,嘴角挂着冷淡的微笑,肩披一袭蓝色貂皮大衣,和它相比,那辆劳斯莱斯差点儿成了一辆普通汽车。也不完全如此。没什么比得过劳斯莱斯。
泊车侍者通常是那种有些粗鲁的家伙,穿白上衣,胸前有红线刺绣的饭店名。他不耐烦了。
“喂,先生!”他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把脚缩进车里,好歹让我关上车门吗?还是要我把门完全敞开,让你掉出来?”那女子瞪他一眼,那眼光应该至少穿出了他的背脊十厘米。这一眼对他没影响,他毫无反应。舞者饭店能够招揽这样一类人,会使你有关花大价钱打高尔夫能够塑造人格的信念破灭。
一辆低底盘的外国敞篷跑车悄然驶入了停车场,一个男人下了车,用汽车点烟器点燃长香烟。他身穿套头格子衬衫和黄色宽松长裤,脚踏马靴。他留下一串烟雾,扬长而去,甚至懒得看一眼那辆劳斯莱斯。或许他觉得司空见惯了吧。在通往门廊的阶梯前,他停下脚步,戴上单片眼镜。
那女子以魅力迸发的语气欣然说道:“亲爱的,我有个好主意。咱们何不乘出租车去你那儿,把你的敞篷车开出来?今夜这么美,沿着海岸开到蒙蒂塞托岂不很妙?我认识那里一些人,正在开池畔舞会。”白发小伙子礼貌地说:“非常抱歉,那辆车已不是我的了。我不得已把它卖掉了。”听他的声音和吐词,你会以为他没有喝过比橘子汁更烈性的饮料。
“卖掉了,亲爱的?你是什么意思?”女子在椅子上滑离小伙子,而她的声音比身子滑得更远。
“我是说我不得不卖掉。”小伙子说,“填饱肚子需要钱啊。”“噢,明白了。”现在连一片意式冰淇淋掉在她身上也化不掉了。
泊车侍者将白发小伙子摆在了他刚好够得着的位置——低收入人群。“喂,捣蛋鬼,”他说,“我得去泊车了。改天见吧——有机会的话。”他让车门大敞。醉汉立即从座位上滑落,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马路上。于是我走过去,碰一碰运气。我猜想,插手醉汉的事情永远是错误的。即便他认识你,喜欢你,还是极有可能随时向后一缩,然后狠戳你的牙齿。我伸手到他腋下把他搀起来。
“感谢之至!”他礼貌地说。
那女子滑到了方向盘前面。“他喝多了就是这副该死的英国绅士派头。”女子用不锈钢似的声音说,“谢谢你扶他。”“我要把他弄到后座上去。”我说。
“实在抱歉,我赴约要迟到了。”她挂了挡,劳斯莱斯开始滑动,“他只是一条丧家犬。”她冷笑着补充道,“也许你能帮他找个窝。他经过训练的——或多或少。”劳斯莱斯驶下入口车道,开上日落大道,右转,消失了。我正目送女子离去,泊车侍者回来了。我仍然搀着醉汉,他现已沉沉入睡。
“嗯,这倒是个应对之策。”我对白上衣说。
“的确。”他嘲讽道,“何苦为个酒鬼费心?都麻烦得要命。”“你认识他?”“我听见那女的叫他特里,除此之外我没法从一车奶牛中将他认出来。话说回来,我来这里才两周呢。”“把我的车开过来,行吗?”我把停车券交给他。
当他把我那辆奥兹车开过来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一袋铅。白上衣帮我把他塞进了前座。那家伙睁开一只眼,对我们说声“谢谢”,又睡着了。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礼貌的醉鬼。”我对白上衣说。
“各色各样、各种举止谈吐的都上这儿来,”白上衣说,“他们全是流浪汉。这位看来还整过容呢。”“得了。”我给白上衣一元小费,他谢了我。整容的事他说得不错。我这位新朋友的右脸又僵又白,有几处缝合的浅薄细疤,疤痕边缘的皮肤显得光滑。这是整容手术,而且是下了狠手的大手术。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带他回家,让他醒酒,直到他能够说出住在哪里。”白上衣朝我咧嘴笑道:“好吧,倒霉蛋。换作我,就把他扔进水沟,一走了之。这些酒坛子尽给人添麻烦,一点儿也不好玩。我对付这些家伙有一套。现下的竞争诀窍是,你得省点儿力气,在紧要关头保护自己。”“看得出来,这诀窍让你成了大事。”我说。
他显得迷惑不解,接着生气了,但那时我已上车离开了。
当然,他也有些道理。特里·伦诺克斯给我惹了很多麻烦。但毕竟那是我的职业。
那一年,我住在月桂谷区丝兰大道的一所房子里。这是建在死路上的一幢坡上小屋,一条长长的红杉木台阶通向前门,路对面有一小片桉树林。房间是带家具的,房东是个妇人,已去了爱达荷州,要跟孀居的女儿住一阵子。房租便宜,部分因为房东想要打个招呼就能搬回来住,部分因为那些台阶。她年岁太大,受不了每次回家都得面对长长的台阶。
我总算把那醉鬼弄上了台阶。他很想帮忙,但两条腿如同橡皮做的,而且老是一句道歉话还没说完就睡过去了。我打开门,把他拽进屋里,让他躺在长沙发上,给他盖上毯子,让他继续酣睡。他像虎鲸一样打了一小时呼噜。然后他突然醒来,要上卫生间。从盥洗室出来后,他偷瞧我,眯着眼睛,想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了他。他说他名叫特里·伦诺克斯,住在韦斯特伍德街一套公寓房里,没人在家等着他。他的声音清晰而不含混。
他说他喝得下一杯清咖啡。当我把咖啡端来时,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碟和杯子啜饮。
“我怎么会来这儿?”他问道,四处张望。
“你在舞者饭店门外,醉得从劳斯莱斯车上跌出来了。你的女友扔下你走了。”“可不是吗?”他说,“她肯定百分之百占理。”“你是英国人?”“我在英国住过,不是在那儿出生。如果能叫到的士,我马上离开。”“有辆车在等着你。”他靠自己挪步走下台阶。在去韦斯特伍德街的路上他言语不多,只是感谢我的好心,为他给我添麻烦道歉。有可能他经常对许多人说这种话,所以能脱口而出。
他的寓所又小又闷,不带个性色彩。他可能是当天下午才搬来的。绿色的硬沙发床前摆了张咖啡桌,桌上有个半空的苏格兰威士忌酒瓶,一碗已经化开的冰块,三只空汽水瓶,两只玻璃杯,一只玻璃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有些沾了口红,有些没有。屋内没有照片,没有任何类型的私人物品。这可能是个旅馆房间,被人租来聚会或饯别,喝几杯聊聊天,滚滚床单。它不像任何人的居所。
他请我喝一杯。我说不喝,谢谢。我没坐下。我离开时他又讲了些感谢的话,但不像感谢我为他爬了一座山,也不像没有当回事。他有点儿颤抖,有点儿腼腆,却客气得要命。他站在敞开的门口,直到电梯上来,而我进了电梯。不管他缺少什么,他不缺少礼貌。
他没再提那女子。同样,他也没提他没有工作,没有前途,在舞者饭店几乎掏空囊中最后一块钱为一个上流的漂亮小娘们儿付了账,而那女子竟不肯多待一会儿,以确保他不会被巡警扔进号子,或被粗暴的出租车司机碾死,然后扔到一块空地上。
乘电梯下楼时,我有一股冲动,想回到楼上去拿走他那瓶苏格兰威士忌。但这事跟我毫不相干,而且反正也不会管用。他们少不了酒的时候,总能设法弄到手。
我咬着嘴唇开车回家。我应该算个硬汉,可是那家伙身上有什么打动了我。若非那头白发、那张疤脸、那清晰的嗓音和那彬彬有礼的态度,我就弄不清是什么了。也许那就足够了。我没理由再次见他。他只是一条丧家犬,正如那女子所说。
二我再次见到他是在感恩节后那一周。好莱坞大道沿线的商店已经开始摆满漫天要价的圣诞节垃圾,日报上开始吆喝:若不早点儿完成圣诞节购物,情况会糟糕极了。情况反正都很糟糕,向来如此。
在距我那栋办公楼大约三个街区的地方,我看见一辆警车停在另一辆车旁,车上两名穿制服的盯着对面人行道上一扇商铺橱窗边的某件东西。这个“某件东西”就是特里·伦诺克斯,或者说他生命的残余,少得不怎么引人注目。
他靠在一家店铺门前。他必须靠着点儿什么。他的衬衫脏兮兮的,领口敞开,部分露在上衣外面,部分没露。他有四五天没剃须了。他鼻孔收缩。他皮肤惨白,连细长的浅疤都看不出来了。他的眼睛像雪堆上戳的两个窟窿。非常明显,巡逻车上的那两个制服男正打算动手捕他,于是我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站直,行走。”我说道,装得凶巴巴的。我从侧面向他眨眼。“走得动吗?醉趴下了?”他茫然地打量着我,接着露出他那半边脸的微笑。“醉劲过了,”他喘息着说,“此刻我想我只是有点儿——飘。”“好吧,但要抬脚走路。你差点要被抓进酗酒者拘留所了。”他努力抬脚,让我扶着他穿过人行道上逛街的人,走到路边。有辆的士停在这里,我一把拉开车门。
“他先走。”司机说,跷起大拇指指向前面的出租车。他转过头来,看见了特里,便加了一句:“如果他肯走的话。”“情况紧急。我朋友病了。”“得了。”司机说,“他可以去别处得病。”“五块,”我说,“灿烂地笑一个给我瞧吧。”“那好吧。”司机说着,把一本火星人封面的杂志塞到镜子后面。我把身子探进车里,把车门推开。我把特里·伦诺克斯弄上车,巡逻警车的阴影遮住了另侧车窗。一名灰头发警员下车走过来。我绕过出租车,迎了上去。
“稍等片刻,伙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浑身脏兮兮的先生真是你的好友吗?”“好到足以让我知道他需要朋友啦。他没喝醉。”“由于经济原因,毫无疑问。”警察说。他伸出手来,我把证件放在他手上。他看了看证件,递还给我。“啊哈,”他说,“私人侦探捡了个客户呢。”他的声调变了,变得强硬。“证件记载了你的一些信息,马洛先生。他呢?”“他叫特里·伦诺克斯。他在影艺圈工作。”“挺好嘛。”他俯身探头到的士内,盯着缩在后座一角的特里。“我敢说他最近没活儿干。我敢说他最近没在室内睡过觉。我甚至敢说他是个流浪汉,所以我们该把他拘进去。”“你抓人的数量不会没达标吧,”我说,“在好莱坞是不可能的。”他仍然盯着车内的特里。“你朋友叫什么,伙计?”“菲利普·马洛。”特里慢慢地说,“他住在丝兰大道,月桂谷。”警察从车窗口缩回了脑袋,转身做了个手势。“可能是你刚告诉他的。”“有可能,但并没有。”他盯了我一两秒钟,说:“我就信你这一次。你可得把他从街上弄走。”他上了警车,警车开走了。
我上了出租车,我们驶过三个多街区,到了我停车的地方,换乘我的车。我拿出五美元钞票给了的士司机。他狠狠瞪我一眼,摇摇头。
“照表算就行了,老兄,要是你乐意,给一块钱整数也行。我自己也潦倒过,在弗里斯科。也没人把我带上的士。那是个铁石心肠的城市。”“是圣弗兰西斯科。”我条件反射地说。
“我就叫它弗里斯科。”他说,“去他们的少数族裔。谢啦。”他接过一元钞票,把车开走了。
我们来到一家免下车餐馆,这里做的汉堡味道不像狗都不肯吃的食物。我喂了特里·伦诺克斯两个汉堡,一瓶啤酒,然后开车带他回家。他爬台阶还是很吃力,但他咧嘴笑着,气喘吁吁往上爬。一小时后,他剃了胡须,洗了澡,又像个人了。我们坐下来喝了一杯很淡的调和酒。
“幸亏你记得我的名字。”我说。
“我特意记住的。”他说,“我还查过你。这不是起码要做的吗?”“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一直住在这里。我还有间办公室。”“我干吗要打扰你?”“看来你不得不打扰某个人。看来你没有多少朋友。”“噢,我有朋友,”他说,“勉强算得上的那种。”他在桌上转着自己用的玻璃杯。“向人求助并不容易——尤其是自作孽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带着疲惫的笑容,“也许不久后的一天我会戒酒。他们都这么说,对吧?”“得花三年左右。”“三年?”他显得震惊。
“通常要的。那是个不同的世界。你必须习惯色彩变得黯淡,声响变得微弱。你得顾及故态复萌。你以前非常熟识的人都会变得有点儿陌生。你甚至会不喜欢其中的大部分人,他们也会不太喜欢你。”“那不算多大的改变。”他说。他回头看着钟。“我有个价值两百元的手提箱,寄存在好莱坞巴士站。如果能将它赎出来,我可以买个便宜货,当掉现在寄存的那个,换来足够搭巴士去维加斯的路费。我可以在那边找份工作。”我一语不发。我只是点头,静坐慢饮。
“你在想,我早该起这个念头。”他平静地说。
“我在想,这一切背后必有故事,但与我无关。那份工作是落实了的,还是仅仅只是个指望?”“是有把握的。我在部队里混得很熟的一个伙计在那里经营一家大型淡水龟俱乐部,菱斑龟俱乐部。当然啦,他算是半个骗子,他们都是骗子——而另一方面又是好人。”“我可以筹出车票钱和另外的费用。可我想买的是过一阵子还会有人买的东西。最好打电话跟他谈谈。”“谢谢你,可没这必要。兰迪·斯塔尔不会让我失望的。他从未辜负我。而且那手提箱可以当五十元,我有经验。”“听着,”我说,“我会提供你所需的钱。我可不是软心肠的大笨蛋。所以收下我给你的钱吧,别乱来。我要你别再打扰我,因为我对你有种预感。”“真的?”他低头看着杯子里面。他只是小口呷着杯中物。“我们只有两面之交,而你两次对我都很够意思。什么样的预感?”“预感下次我会发现你遇到大麻烦,而我救不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但我就是有。”他用两个指尖轻触右脸。“也许是因为它吧。我想这疤让我显得有点凶险。可这是光荣的伤疤啊,至少是光荣受伤造成的。”“不是因为伤疤。那对我毫无影响。我是私人侦探。你是一道我不必解答的问题。可问题是存在的。称之为直觉吧。如果你想要格外礼貌,就称之为人物感吧。那个女子在舞者饭店门口扔下你,或许不光是因为你喝醉了。说不定她也有某种预感。”他淡淡一笑。“我娶过她呢。她叫西尔维娅·伦诺克斯。我为钱而娶了她。”我起身皱眉看着他。“我去给你弄煎蛋。你需要食物。”“稍等,马洛。你在纳闷,为什么我潦倒了,而西尔维娅很阔绰,为什么我不能向她讨几个小钱。你听说过自尊吧?”“真要命,伦诺克斯。”“是吗?我这种自尊与众不同。这是除了自尊以外一无所有的男人的自尊。如果我冒犯了你,那就对不起了。”我走进厨房,做了些加拿大熏肉、炒蛋、咖啡和烤面包。我们在厨房墙角的早餐台上进餐。这房子属于厨房内必设早餐台的那个时代。
我说我必须去趟办公室,回来的路上会去领他的行李箱。他把寄存单交给我。他脸上现在有点血色了,两眼在脑瓜上不再陷得那么深,以至于你得去探索它们。
出门前,我把威士忌酒瓶放在长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把你的自尊用来对付那东西。”我说。
“还有,给维加斯打个电话,哪怕只为帮我一个忙。”他只是微笑,耸耸肩。我下台阶时仍然生气。我不懂为什么,也不懂一个男人为什么宁愿挨饿、流浪街头,也不肯典当衣饰。不管他的原则是什么,他是在守着原则行事。
那只手提箱是最值得惊叹的东西。它的用料是漂白的猪皮,崭新时是浅奶油色。配件是黄金的。它是英国造,如果能在这里买到的话,它似乎更像要卖八百元,而不是两百元。
我把手提箱撂在特里面前。我看了看鸡尾酒桌几上的酒瓶。他没碰过。他和我一样清醒。他抽着烟,但显得不怎么想抽。
“我给兰迪打了电话。”他说,“他很生气,因为我以前没有打给他。”“这就弄得让陌生人来帮你了。”我说,“西尔维娅的礼物?”我指着手提箱问。
他望着窗外。“不是。是别人在英国送我的,在我遇见她以前很久的时候。确实是很久以前了。我想把它留给你,只要你能借只旧的给我。”我从钱夹里抽出五张二十元的钞票扔到他面前。“我不需要抵押品。”“我压根儿没这意思。你不是开当铺的。我只是不想带着它去维加斯。而且我用不着这么多钱。”“行。你拿着这些钱,我留下手提箱。但这屋子容易失窃。”“没关系。”他漠然说道,“完全没关系。”他换了衣服,我们五点半左右在穆索饭店吃晚餐。没喝酒。他在卡文葛车站搭上了巴士,我则开车回家,想这想那。他的空手提箱在我床上,他曾在这里清空箱子,把行李塞进我的一只轻便提袋。他的手提箱有把金钥匙,插在一个锁孔里。我把空箱锁上,把钥匙系在提手上,把它搁在衣橱内的高架上。感觉箱子并非全空,但里面装了什么与我无关。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屋里显得比平时更空。我摆上国际象棋,下了一盘法国人防御斯坦尼茨。他走四十四步打败了我,但我让他捏了两把冷汗。
电话在九点半钟响铃了,听筒里的声音我以前听过。
“是菲利普·马洛先生吗?”“对,我是马洛。”“我是西尔维娅·伦诺克斯,马洛先生。上个月有天晚上我们在舞者饭店门前匆匆见过一面。后来我听说你好心把特里送回家了。”“有这回事。”“想必你知道我们现在已不是夫妻了,可我还有点替他担心。他放弃了他在韦斯特伍德街拥有的那套公寓,好像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我们初识那天晚上我注意到了你有多么担心。”“听着,马洛先生,我曾嫁给那人。我不大同情醉鬼。或许我当时有点无情,或许我当时有要事要办。你是私人侦探,如果你乐意的话,这事可以按行业标准收费。”“根本不必照任何标准收费,伦诺克斯太太。他在开往拉斯维加斯的巴士上。他在那边有个朋友,会给他一份工作。”她突然兴致勃发。“噢——去了拉斯维加斯?瞧他多念旧。我们就是在那里结婚的。”“我猜他已忘了这事。”我说,“否则他会去别的地方。”她没挂断我的电话,反而笑起来。这是有点俏皮的笑声。“你对客户向来这么无礼吗?”“你不是客户,伦诺克斯太太。”“也许有一天会是呀。谁知道呢?那好,就说是对你的女性朋友无礼吧。”“回答一样。那家伙曾经潦倒,饥饿,肮脏,身无分文。你本来可以找到他的,只要这值得你花费时间。那时他没向你要任何东西,他现在可能也不会向你有任何索求。”“这个嘛,”她冷冷地说,“这是你不可能有任何了解的事情。晚安。”然后她挂了。
她说得太对了,这是当然,而我错得离谱。但我不觉得有错。我只是感到气愤。要是她早半小时打电话来,我一怒之下没准会把斯坦尼茨杀得一败涂地,可惜他已经死了五十年,而那棋局来自书本。
三圣诞节前三天,我收到拉斯维加斯一家银行的百元现金支票。同封寄来了写在酒店信笺上的便条。他向我道谢,祝我圣诞快乐,祝我诸事顺遂,还说他希望不久能再见到我。精彩的是附笔:“西尔维娅和我正开始二度蜜月。她说请不要为她想重试一次而气恼。”这件事的其余部分我是在报纸社交版上看到的,那些趋炎附势的专栏中有一则报道了此事。我不常读那些专栏,只是阅尽了恶心的东西时才会读一读。
记者惊悉爱侣特里与西尔维娅·伦诺克斯在拉斯维加斯重续良缘,女方系旧金山与圆石海滩巨富哈伦·波特之小千金。西尔维娅正雇请马塞尔与让娜·迪奥克斯重新装修位于恩西诺之整幢楼房,下自地下室,上至屋顶,将呈现极为震撼之时尚式样。亲爱的读者或许记得,库尔特·韦斯特海姆,西尔维娅上任丈夫,曾将那共有十八个房间的简陋木屋赠予她作为结婚礼物。你会问,你想不想问:库尔特如今安在?法国之圣特鲁佩斯有此问题之答案,据称系定居于彼。更有某血统极为高贵之女伯爵,携极为可爱之二孩童。你或再问:哈伦·波特对此再婚做何感想?唯有猜喽。波特其人从不接受采访。亲爱的读者,这还不算是独家新闻吗?
我把报纸扔进墙角,打开电视机。读过了社交版的狗屎文章,就连摔跤运动员都好看了。不过那些事情可能是真实的。上了社交版,最好真有其事。
我在脑子里勾勒出十八个房间的木屋配上波特家族的几百万美元会是一副什么光景,更不用说还要由信奉最新潮阳具崇拜主义的迪奥克斯来做装修了。但我根本想象不出特里·伦诺克斯穿着百慕大裤衩在其中一个游泳池畔闲逛并用无线电话吩咐管家冰镇香槟、炙烤松鸡的模样。如果那家伙要当别人的玩具熊,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是不想跟他重逢。但我知道我会再次见到他,哪怕仅仅为了他那该死的镶金猪皮手提箱。
3月份一个下雨的傍晚,五点钟,他走进我那间破旧的头脑商场。他看上去有了变化。老成了些,清醒、严肃了许多,沉稳平静。他像个学会了闪避拳头的家伙。他身穿牡蛎白的雨衣,戴了手套,没戴帽子,一头白发如鸟胸一般光滑。
“我们找个安静酒吧喝一杯吧。”他说,那口气活像他十分钟前就在这里。“我是说,你有时间的话。”我们没有握手。我们从没握过手。英国人不像美国人那样老是握手,他虽不是英国人,却有他们的一些做派。
我说:“我们去我的住处,拿走你那别致的手提箱吧。它让我有点放心不下。”他摇摇头。“请你行行好,替我保管着吧。”“为什么?”“只是想要你保管。你不介意吧?它是一种关联,牵扯到我曾是窝囊废的一段时光。”“瞎扯!”我说,“但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感到不安是因为担心它可能被盗——”“那也是你的事情。咱们喝酒去吧。”我们去了胜利者酒吧。我搭乘他开的铁锈色的丘比特-乔伊特英国轿车,车顶是薄薄的帆布遮雨篷,下面的空间只容得下我们两人。车内有浅色的皮饰,还有看上去像银质配件的东西。我对汽车不太讲究,但这辆鬼车使我有点垂涎。他说这车秒速可达六十五转。车内有个矮墩墩的小变速箱,刚刚够着他的膝盖。
“四速的,”他说,“取代这个手动挂挡的自动变速,他们还没发明出来呢。其实没这个必要。上坡都能三挡起步,而行车中反正也只能挂到三挡了。”“结婚礼物?”“只是偶然的礼物,就是‘我凑巧在橱窗里看到了这个小玩意’的那种礼物。我是个备受娇宠的家伙。”“很好啊,”我说,“如果没吊价格牌的话。”他朝我飞快一瞥,接着把目光转回湿漉漉的路面。双雨刷轻刮着那小块的挡风玻璃。“价格牌?凡事都有价格牌,朋友。也许你认为我不快活?”“抱歉,我失言了。”“我富有。谁他×要快活?”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苦涩,是我没听过的。
“你喝酒的事怎样了?”“完全适度,老兄。由于某个奇怪的原因,我似乎能掌控那东西了。不过凡事都说不定,对不对?”“或许你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酒鬼。”我们坐在胜利者酒吧的吧台一角,喝着占列鸡尾酒。“这儿的人不会调占列酒。”他说,“他们所谓的占列只是将酸橙汁或柠檬汁兑上杜松子酒,再加点儿糖或苦料。真正的占列酒是一半杜松子酒兑入一半玫瑰牌酸橙汁,不加别的。远胜马提尼。”“我对酒水向来不讲究。你跟兰迪·斯塔尔合得来吗?我那条街上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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