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虫儿(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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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虫儿(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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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一达|责编:樊晓哲

出版社人民文学

ISBN9787020165902

出版时间20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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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58元

货号31000006

上书时间2024-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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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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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虫儿(精)》无目录

内容摘要
民初,协和医院的外科医生德国人莫克林,在东单修建府邸“小白楼”,并在楼梯处,用纯金錾刻一副浮雕头像。几经风雨,小白楼也更换了几任房主。接连两任主家,出现家人发狂外奔的怪事,让“小白楼”渐渐成为人们心中的“鬼宅”。历尽三十年,藏在这楼里的秘密终于被揭破。
北京手艺人“盖板杨”也曾在小白楼见识过这尊浮雕,自从,他一生的命运起伏和情感纠葛,就埋下了伏线。酒与錾刻艺术,是进入主人公内心世界的两条路径。酒中有创作,酒中有深情;手艺中有热血的道义,也有男人的担当。《酒虫儿》是地道京味儿的小说,也是一部北京风物志小说。

精彩内容
第一章“盖板杨”是拎着两瓶“二锅头”,来医院看鲁爷的。
鲁爷是京城有名儿的“酒虫儿”,七十三了,正是“槛儿年”。几个月之前,酒进嗓子眼以后,到了胃里,他感觉有点儿不顺溜,咬咬牙,晃晃身子,把那股子辣水儿给顺下去了,但下酒菜却堵在了那儿。
疼,冒了一身汗,老牙差点儿没咬碎。儿子儿媳见状,赶紧叫车拉着他到医院。两天以后,胃镜检查,发现长了东西,再一活检化验,是癌。
老爷子不愧有“酒虫儿”的雅号,做手术前,非要喝酒,大夫怎么劝也不行,最后“破天荒”开了戒。下手术台,三分之二的胃给切下去了,但麻药的劲儿过去,鲁爷的酒瘾来了,央告儿子,把吸管插到酒瓶子里,又痛痛快快儿吸进去二两。
由打住院,鲁爷的酒没断。他给“盖板杨”打电话,要见他。
“盖板杨”问他:“能吃点儿什么?”“大侄子,你啥也甭带,我什么也不缺。”鲁爷在电话里说,但快挂电话时,他找补一句:“方便的话,带两瓶‘二嘚子’就得活。”北京人嘴里的“二嘚子”,就是“二锅头”酒。
“得活”,这是鲁爷爱说的口头语。
鲁爷,大号鲁永祥,退休前是金属结构厂的钣金工。他迄小在黑白铁铺学徒,能做一手钣金绝活儿。
早年,京城一些高大建筑上的徽标,都出自他的手,最让鲁爷露脸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京城的“十大建筑”之一,军事博物馆上面的五星军徽的徽标,就是他和同事的杰作。
这军徽的徽标,您在下面看没有多大,但把它卸下来,放在地面上,它却有几间房那么大。这个徽标,是当年鲁爷他们用拍子,一点一点儿拍出来的。
鲁爷不到40岁,就是厂里的八级工了。那会儿的八级工相当于工程师,有的八级工比工程师工资还高。虽然鲁爷有五个孩子,老伴儿是家庭妇女,但他喝酒从来不差钱。
鲁爷说他三岁就学会了喝酒,从学徒期满开始,顿顿不离酒,活到七十多,他喝的酒有一游泳池。当然,这未免有吹牛之嫌。
他喝酒之所以在京城有名儿,是因为“锈钉子就酒”的事儿。
京城嗜酒的老少爷儿们都知道早年间,北京人喝酒没下酒菜的时候,一把花生米或一个松花蛋,一头蒜或一根葱,能喝下半斤八两。更有甚者,能拿生锈的钉子当下酒菜。这个段子,或者叫传说,一直流传到现在。
鲁爷住家东城,他住的那条胡同口儿有个小酒铺,店主姓季,就是“久仁居”的小老板季三的老爸。“季家酒铺”从解放前一直开到“文革”。鲁爷是那儿常客。
上个世纪80年代,有个记者采访“季家酒铺”的老东家,聊老北京酒铺的时候,这位季爷说起了老北京的酒腻子,拿锈钉子就酒的事儿。
记者觉得新鲜,把“锈钉子就酒”写到文章里,在报上发表以后,勾起一些老北京的回忆,但有位家是南方的老记者看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于是写文章讥讽,这是记者道听途说,写的假新闻。
这位记者年轻不服气,只好请季爷核实。季爷说出了鲁爷,告诉记者拿锈钉子就酒的人还在。于是记者来采访鲁爷。
鲁爷性格豪爽,听年轻记者说有人质疑把锈钉子当下酒菜,哈哈大笑,让记者出门现买了一瓶“二锅头”。
当时鲁爷还住平房,正值北京雨季,房子返潮,他从老门上,起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钉子,在嘴里唆了一下,吧唧吧唧,喝一口酒,接着再唆一下,再喝一口酒,如此这般,一枚锈钉子,不到半个小时,让他把那瓶“二锅头”给喝干了。
记者有照片为证,又写了一篇文章在报上发表,把那个老记者的嘴给堵上了,也让鲁爷出了名儿。
“盖板杨”到医院,见到鲁爷,感到吃惊,不知是精神的力量,还是他的癌症属于早期,他气血充盈,面色红润,思维敏捷,眼里有神。他心说,这哪像一个癌症病人?简直像是跑到这儿疗养,蹭吃蹭喝的。
“真不想到这儿来。大侄子,这是咱们能待着的地方吗?”鲁爷的嗓门洪亮,说话底气实足。
“您到底做没做手术呀?”“盖板杨”将信将疑地问道。
病房里散发浓浓的酒味儿,“盖板杨”感觉这儿的酒气,倒有点儿像“久仁居”,那是他和鲁爷常去腻酒的小饭馆。
他看了一眼鲁爷,感觉他的五脏六腑,甚至身上的每根骨头,都让酒浸泡过,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酒,所以他身上的每个汗毛孔,每根头发散发出来的都是酒气。
“手术?哈哈哈,做没做,回头你问问大夫去。”鲁爷笑道。
“瞧你身上插的这些管子,还用问谁呀?”“可说呢,喝到这把年纪,想不到躺在这儿,不让动窝儿,还这么多管子伺候着,你说这是什么待遇吧?”“‘高干’待遇。”“盖板杨”逗了他一句。
“临动手术才有意思呢。”“怎么啦?”“大夫不让喝酒。”“马上就手术了,您还喝呢?”“盖板杨”扑哧笑了。
“不喝酒,怎么手术呀?”“喝醉了,还能手术呀?”“我跟大夫说,醉了好呀,省得你们打麻药了。”“那是一码事儿吗?”“结果僵在这儿了,我是不喝酒,不上手术台。大夫是喝了酒,坚决不做手术。”“那怎么办?”“人家大夫一天做几个手术都排着队呢?排到我这儿不容易,最后,我儿子出了个馊主意,手术那天,在酒瓶子里灌上水,上面滴了两滴酒来蒙我。您想,酒这东西,你蒙得了别人,蒙得了我吗?我可是酒精考验了大半辈子的主儿。哈哈,一口,我就瞪起眼睛来了。大夫护士都候着呢,怎么办?我跟儿子说,麻利儿的,‘二锅头’!大夫给拦住了,我说,这是上手术台,还是上断头台?”“瞧您说的?”鲁爷亮着高音大嗓:“老北京,囚犯到菜市口开刀问斩,还让喝两碗‘烧刀子’呢?别说一个小小的手术了!大夫说,酒后手术风险可大,如果有什么意外,后果自负。我说都活到七十三了,我还在乎死吗?秦始皇的时候,六十不死就活埋。照这么说,我还赚着十多年呢!我跟大夫说。踏踏实实做您的手术,活着出门,我给您作揖。死在手术台上,我给您磕头。”“盖板杨”笑了,说道:“死了,您怎么磕头呀?”“大夫写了一堆医院和患者的协议,我儿子签完了名,我签。这才网开一面,让我把这手术给做喽。”鲁爷说得非常轻松,好像那个癌细胞是长在别人身上,他在聊别人的开胸手术。
跟鲁爷住一个病房的老头,对“盖板杨”说:“喝酒上手术台,也就是这位爷!给他做手术的是有名的老大夫,一般大夫谁敢开这个口子?”鲁爷把“盖板杨”叫到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猜怎么着,敢情这老大夫跟咱们一路。”“也喝?”“不喝,他能对我特殊照顾?酒友!”“盖板杨”笑道:“人家喝,也是象征性的吧?有几个像咱们似的拿酒当饭?”鲁爷笑了笑道:“那倒是。不过,只要是喝酒,就知道喝酒不是要命,是惜命!”跟他住同病房的老头撇了撇嘴,哂笑道:“看您喝酒,您那不是惜命,是玩命吧?”老头儿有六十多岁,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得的是跟鲁爷一样的病,手术后一直在做放疗,吃不下饭,瘦得剩下一把骨头了,说话嘿喽带喘,跟鲁爷的精气神相比,简直是一个春初,一个秋后。
“我们俩都被大夫判了‘死缓’,跟他说三个月,跟我说半年。”他对“盖板杨”说。
“别听大夫的,您瞧这老爷子不是活得也挺欢实吗?”“盖板杨”指了指鲁爷对他说。
“他是仗着酒呢!”“您喝吗?”“我?不瞒您说,长这么大,一根烟没抽过,一口酒也没喝过。”鲁爷在一旁搭腔:“您说您这辈子冤不冤呀?”“盖板杨”笑道:“也许跟您的职业有关。”“可我不抽烟,前几年查出了肺癌;不喝酒,现在又发现了胃癌,这可倒好,肺切了一半,胃,这不又没了多一半儿。”老头苦笑了一下说。
“现在想抽想喝,来不及了吧?”“盖板杨”看着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嘿然一笑说。
“嗐,哪儿还喝得动酒呀?”“盖板杨”看了他一眼,心说,保不齐明儿就见不着这老头了。
“大侄子!”鲁爷让“盖板杨”找了把椅子,坐到他床前,笑道:“电话里忘了跟你说,让你给我带两样东西来。”“带什么呀?”“带俩酒杯来。”“酒杯?”“你瞧,他们限制我喝酒,不给我备酒杯,平时,我喝酒就用这个。”鲁爷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玻璃药瓶。
“还带什么?”“盖板杨”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锈钉子带来。”“锈钉子?”“做完手术后,我一直吃流食,小米粥大夫都不让喝。喝酒得有下酒菜呀!”鲁爷咯咯笑起来。
“盖板杨”猛然想起鲁爷拿锈钉子当下酒菜的碴儿,忍不住笑了:“您呀,可真是爷!”“什么爷,到了我现在的这个时候,也是孙子了!大侄子,说归说笑归笑,大半个胃没了,癌细胞还扩散了,大夫已经给我宣判死刑了,满打满算,半年。你说我还能喝几天?”“这·····这可不好说。”鲁爷的这几句话让“盖板杨”心里发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油然而生。
“所以,我一天也拉不下,得见天见,不喝酒,不如让我‘咔嚓’一下,痛快喽!注1”“酒是您的命嘛。”“盖板杨”笑道。
“那倒是。大侄子,你信不信命运轮回这一说?”“怎么个轮回法?”“小时候,我们在学走路之前,整天在床上躺着;老了,我们在大限临近‘走’注2之前,是不是也是整天在床上躺着?小时候,我们在懂事之前,一直混沌懵懂着;老了,我们在‘走’之前,是不是也糊涂车子了?”“盖板杨”点了点头说:“这就是您说的轮回?”“所以嘛,年轻那会儿,我喝酒没下酒菜,只好唆嘞锈钉子;现在我躺在这儿,想喝酒了,还是得拿锈钉子当下酒菜,这是不是命运的轮回呀?”鲁爷径自笑起来。
“您说得是。我记着您说的,回头就给您踅摸锈钉子去!”“我们这个酒友没白交呀!”鲁爷说着欠了欠身,举着那个小药瓶,让“盖板杨”把带来的酒打开:“大侄子,给我满上!”“干吗?这就开喝?”“盖板杨”诧异道:“我可没带下酒菜。”“白嘴就不能喝吗?”鲁爷笑道。
“留神护士跟你急。”“盖板杨”不想打开这瓶酒,尽管鲁爷一个劲儿说他离不开酒,但到这会儿了,“盖板杨”知道酒对人身体的伤害。
“护士?哈哈,护士才管不了我呢!那几个孩子跟我没得说,麻利儿把酒打开,不能让你白拿呀!”“盖板杨”不情愿地出门,看了看楼道,楼道空无一人。他回来把酒打开,给鲁爷拿着的药瓶倒满。
“你不陪我喝一口吗?”鲁爷笑道。
“就一口!”“盖板杨”把鲁爷手里的药瓶拿过来,一扬脖,都把它喝了下去。
“嗯,这才是你,‘盖板杨’!”鲁爷拍了拍巴掌。
“盖板杨”又给那小药瓶倒满酒,递给鲁爷。鲁爷接过来喝了一口,眯细了眼睛,看了一眼“盖板杨”,笑道:“这口酒喝出什么味道来了吗?”“嗯,有点儿苦不唧儿的,可我没咂摸出这里的味儿呀!”“盖板杨”意味深长地看着鲁爷,咂了咂嘴。
说老实话,由打接到鲁爷电话,“盖板杨”心里就开始琢磨,鲁爷找他肯定有事儿。及至见到他,虽然他一直兴致勃勃地聊喝酒,但“盖板杨”心里明白,老爷子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在谢幕之前找他,是不是要交代什么后事?
“你哪儿有这灵性?你的心思都在盖板儿上呢。”鲁爷拿起药瓶,啜了一口酒,笑道。
“鲁爷,不过哈哈儿,您叫我过来,绝不是为了这两瓶酒。”“盖板杨”直视着鲁爷说。
“嗯,前天詹爷到我这儿来了。”鲁爷瞥了“盖板杨”一眼,换了一种语气说:“他说有个露脸的活儿,得你出山,怕你不接,特意借我的面子,跟你张这个嘴。”“这詹爷,有什么活儿,直接跟我张嘴不结了,还用着劳您大驾吗?”“不是那么回事儿,大侄子,如今你也是腕儿了。不差嘛的人找你做活儿,你应吗?”鲁爷笑道。
“盖板杨”看了他一眼,不言声了。
“什么活儿呢?”沉了一下,“盖板杨”问道。
“具体什么活儿,詹爷没跟我说,但是他说,这活儿跟东单的那个小白楼有关。”“什么?小白楼?”“盖板杨”顿时吃了一惊。
“嗯,小白楼!”鲁爷又重复了一句。
这句话像拿针扎了“盖板杨”一下,他诧异地盯着鲁爷问道:“小白楼?小白楼什么活儿?它早已经拆了!”“庙拆了,神还在,楼没了,魂儿还在呀!你怎么糊涂了呢?”鲁爷把药瓶里的酒干掉,又让“盖板杨”给他倒满一瓶子。
“这······这······”“盖板杨”不知说什么好了。
鲁爷笑了笑说:“你别这这这了,答应他怎么样?给你师叔一个面子。哈哈,我不是拿病说事儿,也许你做完这活儿,我能不能见到都不好说了。”这话让“盖板杨”听了鼻子发酸:“还有什么可说的?您都说出这话了。”“那咱们可就君子一言了!”鲁爷伸出手来,让“盖板杨”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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