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环

读者诸君：你们好！

我的名字叫阿波罗。

我是一名编辑。阿波罗是我的笔名。本来，我不想叫这个名字，这是一个著名的古希腊神祇的名字，而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冒用天神的名号，这是莫大的罪过。可是我的客户，我的一名作者，他提出了这个要求，要我使用这个名字，还说这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无奈之下，我只得从命。这并不让我高兴，不过这就是工作，尽职尽责地完成它，这是我的使命。

这名客户，我并不认识他，至少，我并不认识现实中的他。我从没见过他本人，连照片都没有见过。其实不只是照片，我连他的真实姓名、身份都不得而知。我们之间的所有来往，都是间接通过媒体渠道进行的。有时是手机上的信息，有时是网络电子邮件，还有时是传统的纸质印刷品，十分笨拙，很不方便，但他却一直坚持，对此，我毫无办法。这是他的规则，他有一套特殊的手段，来确保它行之有效，在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能力。

他自称是一名建筑师，生活在一座东部沿海城市，我与他之间相隔万水千山。我的家在北京，但更多时候在深圳工作，这是我工作的特殊性质所决定的。我喜欢独自外出的感觉。在家里，我无法找到这样的感觉。

在我的设想中，他与我很相似，尽管我并不清楚他的底细。有关他的信息很少，而且真假难辨，他是个很善于保守秘密的人。他不用社交媒体，没有朋友圈，没有微博，没有抖音，什么都没有，好像与现实世界绝缘。这说明他要么是一个非常忙的人，要么是一个非常懒的人。显而易见，他怎么看都不像后者。

其实，我也一样，只是没有他那么*。我的工作不允许我那么任性。它要求我每天同文字打交道，而文字的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了解它们各自不同的属性，是我做好工作的前提。这件事我做了二十年，今后有很大可能还会一直做下去。我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文字比人简单，与它交朋友比与人交朋友容易得多。

我的朋友很少。严格来说，他还算不上一个。他只是我的客户，一个合作者，当然，他是那众多合作者中*特殊的一个，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不仅因为他行踪诡秘，更重要的是他与我的沟通内容。我刚刚提到，他是一名建筑师，至少，他自称是这样。他也确实给我透露过有限的信息，比如他的事务所的规模、人员、业务情况，等等，但是根据我的调查，那些信息多半靠不住，很可能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不过，从他寄给我的各种文件、资料和手稿来看，他又确实是一名建筑师，也许不怎么称职，但绝非无中生有。这很有趣，令人好奇。在我看来，他是一个自主意识过于强烈的人，一个典型，因为无法自我完善而不得不向外界求助，因为现实的残缺而不得不步入文字的幻境。这么说有点玄妙，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一个苦苦求索的探险者，远离自己熟悉的家园，只身前往一片未知的远方。每当我在旅途中，靠在飞机的舷窗旁，或是坐在飞驰的列车上，看着他寄给我的稿子，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他让我叫他“Z”，一个简单的字母，这有些可笑，不过*终，我还是接受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还能怎么办？不仅如此，我也同时接受了他的另一个要求：采用“阿波罗”这个笔名。起初，我感到很不习惯，这很可笑，可是久而久之，我发现它很适合自己，反倒离不开它了。

他经常寄给我一些资料，形式庞杂，短文、图片、笔记、作品集，各式各样，中文与外文都有，其中大部分与建筑有关，但也并非总是如此。他偶尔也会寄给我一些完整的资料，一些经过整理的手稿，让我修改、润色，然后出版。我帮他发表过几篇小文章，引起过少许轰动，不过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后续，对此他不怎么在意。不管结果如何，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这里送稿子，时间久了，我也熟悉了他的路数，对建筑这门高深的学问，也渐渐略知一二。本来，我对它可以说一窍不通。

下面这份手稿正是他*近寄给我的，我将它如数呈现出来。手稿很完整，我几乎没有做任何修改，只是纠正了一些细小的文字错误，那不过是一时疏忽造成的瑕疵。手稿很长，密密麻麻地排列在A4大小的纸张上，有上百页，内容有些特别，至少，与他从前寄给我的那些稿子截然不同。

它讲述了一个关于建筑学的故事。故事很新颖，耐人寻味，值得细细研读。它以*人称写成，文字的使用颇有特色，似乎由一份境外的原始资料翻译而成。从文体风格来看，它好像是一份保存已久的历史档案的一部分，字里行间透着古旧的痕迹。为此我专门向他做了确认，关于这些文字的来源，目的是查明版权，以免将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然而，我得到的回答却模棱两可：有些事情，他明显避而不谈。我不肯放弃，一再向他询问，他才勉强做出解释。他向我保证，这些资料的来源没有问题，可以大胆使用，但我仍不放心，再三追问，直到他确定无疑，我这才罢休。

故事很长，分为三个部分，内容是连贯一致的。作为编辑，我读过的故事数不胜数，但我可以保证，这一篇与众不同。我无法准确描述这种不同之处，因为那只有去阅读故事本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也是我把它完整呈现在你们面前的原因。莎士比亚说过，阅读就像鸟儿的翅膀，能让智慧展翅飞翔，我无法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只有亲自去阅读，才可以品味故事之中的美妙；同样，也只有亲自去品味，才能够洞察那些隐藏在生活中的深刻的真理。

*后，祝你们阅读愉快！

阿波罗

二〇二〇年二月

这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以建筑学为主题的小说，既饱含哲理，又悬疑丛生，迷宫一般的故事中弥漫着神秘与惊悚。二战时期，一名纳粹建筑师携带着一份秘密文件逃出巴黎，遭到盖世太保追杀。在法国和西班牙交界的山区，他无意中进入了一处与世隔绝的“永恒之地”。在那里，他安定下来，独自生活、思考、实践，回顾建筑的历史，领悟建筑的真谛，经过一系列探索，*终揭开了 “永恒之地”的秘密，也收获了寻觅已久的灵魂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