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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托马斯·哈代 著刘春芳 译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9787020114696
出版时间2019-03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58元
货号1201844427
上书时间2024-06-01
*章三十年的变迁00
第二章两个星期里的事件0
第三章八天里的事件0
第四章一天里的事件0
第五章一天里的事件0
第六章十二小时里的事件0
第七章十八天里的事件
第八章十八天里的事件
第九章十星期里的事件
第十章一天一夜里的事件
第十一章五天里的事件
第十二章十个月里的事件
第十三章一天里的事件
第十四章五个星期里的事件
第十五章三个星期里的事件
第十六章一个星期里的事件
第十七章一天里的事件
第十八章三天里的事件
第十九章一天一夜里的事件
第 二 十 章三小时里的事件
第二十一章十八小时里的事件
尾声
托马斯·哈代(1840—1928)是一位享有世界声誉的英国作家和诗人。他以家乡多塞特郡(小说中的威塞克斯)为背景,创作了一系列史诗般的风格独特、魅力独具的乡土小说。他的一些作品,如《德伯家的苔丝》《无名的裘德》《还乡》等,已被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在我国,对哈代作品的介绍始于二十年代。几十年来,对哈代的研究取得了很多成果。但是哈代的*部小说《枉费心机》至今未见中文译本(恕笔者孤陋寡闻),不能不说是哈代作品研究与欣赏的一大遗憾。
在一些比较全面地介绍哈代的书籍和文章中,这部小说屡被提及。然而对书名的翻译不尽相同,笔者见过的有“计出无奈”“孤注一掷”“非常手段”等。此次翻译采用“枉费心机”亦非首次使用,译者觉得这个译名能从更加全面的角度诠释小说的内容。小说描写了塞西利亚的爱情遭遇。塞西利亚是一位建筑师的女儿,容貌美丽,善良纯朴。她与建筑师斯普林罗夫相爱。她的父亲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她只好当了女地主阿尔克利芙小姐的侍女。阿尔克利芙小姐恰好是她父亲以前的情人,并且至今还爱着她的父亲,她在知道塞西利亚的身世之后,便想方设法促使塞西利亚同自己的私生子曼斯顿结婚。为了这个目的,她不惜用离间计拆散深深相爱的塞西利亚和斯普林罗夫。曼斯顿性情乖僻,品质恶劣。他已有妻子,但仍不择手段,要得到塞西利亚。塞西利亚本不爱曼斯顿,只因哥哥病情日重却无钱医治才允婚。就在婚礼当晚,塞西利亚却被她哥哥和斯普林罗夫追回,因为他们发现曼斯顿的前妻可能尚活在人世。几经周折,人们终于查明真相。原来曼斯顿已将他的前妻杀死,后怕事情败露又找来一个貌似前妻的人做替身。他后来因谋杀罪入狱,自杀身亡。阿尔克利芙小姐受到刺激,中风死去,财产全部留给塞西利亚。*后,塞西利亚和斯普林罗夫终结百年之好。哈代从一八六九年开始写这部小说,一八七一年发表,时年三十一岁。当时他已在故乡多塞特郡和伦敦的建筑行从业十余年。小说中的男主人公、青年建筑师爱德华·斯普林罗夫就有哈代本人的影子。
这部小说情节曲折复杂、充满悬念。读者能明显看出哈代深受侦探小说家柯林斯的影响。哈代后来为自己的小说分类时,就将这部小说归于精于结构的小说。从小说本身,我们的确可以看出,哈代在构思情节方面确实智力超群。这部小说的每一章和每一节的标题,都是以年度、季度、月份或日期,甚至是用小时表示。这一点可谓匠心独具,使整部小说顺序清晰,也使故事的发展张弛有度,显示了哈代在运用时间方面的能力。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出身建筑设计师、绘图员的哈代思想缜密严谨,这使他具有较高的安排篇章结构的才能。
这部作品是哈代的*部小说。为了能使小说引起轰动,刺激读者的好奇心,哈代精心设计了一些类似哥特小说的神秘、恐怖的场景。总体看来,这部作品与哈代后来的代表作如《还乡》《德伯家的苔丝》《无名的裘德》等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哈代是在*部小说遭到拒绝,在梅瑞狄斯的指点下开始创作这部小说的。一方面由于他一心一意想抓住读者,另一方面他的小说创作也处在摸索阶段,所以在一些方面自然显得不太成熟和完美。比如情节过于神秘,人物的描述不够深刻,以及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夹杂许多议论等等。但总的来看,这部小说可以说是哈代的奠基之作。在主题、人物、技巧方面,为哈代进一步的小说创作奠定了基础。
首先,哈代奠定了自己作品的乡村主题。虽然在这部小说中,哈代尚未采用他后来的作品中常见的“威塞克斯”这一历史地理名称,但是故事的主要背景却是他的故乡多塞特西北一带的乡村,其实也就是哈代的“威塞克斯”的中心。故事发生地“响水山庄”,以新旧两座庄园主宅第为主要场景。马车夫在接塞西利亚到山庄的途中,把那一地区山川景物特有的风貌一路展现出来。随着故事的发展,我们还跟塞西利亚去体验了热闹欢快的榨苹果汁的场面;经历了山雨欲来的风声雷声;跟随阿尔克利芙小姐游历了碧水、绿树的如画美景;甚至领略了佃农家欢乐的圣诞之夜。哈代以语言为颜料,以故事为载体,绘制出具有浓烈地方风情的山水画。哈代后来还把这部小说*章开始时的一个地名改为“基督寺”。这是《无名的裘德》——哈代的*后一部作品——的中心舞台。这样,哈代把他的作品联接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再一次像建筑师一样规划了他的所有小说。
其次,在人物描写上,哈代也在这部小说中初露锋芒。他笔下的人物形象鲜明,性格凸显。女主人公塞西利亚绝不是毫无思想的美人胚子,而是秀外慧中,心地善良,感情丰富。与斯普林罗夫划船时,她主动要求不立刻回去,而是划到远一些的地方。她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并且主动争取。在人生的迷宫中,她能坚定地遵循自己的原则,正视生活的坎坷,大胆地以女仆的身份去谋生,驳斥她哥哥的虚伪观点。后来由于阿尔克利芙小姐的离间,她对斯普林罗夫产生了误解。但她并没有在曼斯顿的攻势下屈服,只是为了哥哥的病,才甘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而自己内心则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以至在婚礼上她像“一尊雕像”。这不禁让人想起苔丝宁愿剪掉自己的眉毛,去做*苦*累的活儿,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后来又为了全家人的生存,委身于她所厌恶的阿历克。当然,塞西利亚还做不到像苔丝那样,看到自己追求的幸福被毁得体无完肤,而在绝望中做出惊人之举——杀死仇人,去争取哪怕是瞬间的幸福。与苔丝相比,塞西利亚确显苍白,但这部小说毕竟显示了哈代的创作手法及创作方向,对我们全面了解哈代的作品提供了很好的资料。哈代的*后一部小说《无名的裘德》中的女主人公显然继承了这些在塞西利亚身上初露端倪的性格。淑大胆地蔑视陈规旧俗,与裘德住在一起,一起养育儿女。虽则*后她失败了,但这种反抗精神却是非常强烈的。我们可以由此追寻哈代的创作痕迹。
另外,曼斯顿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坏人。他生长在非正常的环境中,形成了独特的个性。虽然他工于心计,专横阴险,但他又很有男性魅力,同时具备很高的艺术鉴赏力,并有强烈的好胜心及占有欲。所以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杀人犯。阿尔克利芙小姐也由于特殊的经历造就了特殊的性格。哈代后来的作品中的坏人很多也是具有复杂内涵的。
在情节上,哈代从这部小说起就奠定了独有的特色。尤其是他对偶然事件的处理,或者说对巧合的独特安排,在这部小说里已初见锋芒。阿尔克利芙小姐的父亲不早不晚,偏偏死在塞西利亚到响水山庄的*夜;尤妮斯从曼斯顿处出来的时间分毫不差,恰好听到了塞西利亚和她哥哥的谈话;曼斯顿的前妻“死而复生”的消息,也是不前不后,恰在曼斯顿与塞西利亚举行完婚礼之后传来。像这样许多的巧合改变了人物的命运,也使得故事戏剧性地向前发展。这样的巧合在哈代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一双蓝蓝的眼睛》中埃尔弗丽德和斯蒂芬冲动地私奔时恰好碰到了杰思韦太太;《还乡》中的母亲来时尤苔莎没有开门,恰巧让她在路上丢了性命;《德伯家的苔丝》中的苔丝恰好把信塞进安吉尔的地毯下,使苔丝蒙受冤屈;《无名的裘德》中裘德把淑安排到费劳孙那里工作,本想接近她,却无意中做了别人的大媒。哈代以巧合来安排情节的方法使一些人颇有微辞,觉得这样的描写突出了命运的无常,而忽视了问题的社会性。但我们也应看到这种手法的另一面。缜密紧凑而又富有戏剧性的情节恰恰是吸引读者的磁石,它紧紧扣住读者的心弦,把作者对人生的思考,对人性的感悟,对社会的观点蕴含其中,使人在手不释卷的同时颇受教益。
总之,这部小说所体现的浪漫的想象力,对人物微妙心理的描写,利用巧合和偶然事件来构思情节的能力,以及对田园风光、农村景物的敏锐感受,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发表的*部小说,《枉费心机》还预示了哈代创作的发展方向。它不是作者的成名作,却是他的奠基之作。它是哈代在文学道路上的*初尝试,是他全部小说创作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同他的其他小说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研究哈代的小说不读《枉费心机》,就像欣赏一部没有序曲的伟大史诗。所以,不论从欣赏角度,还是从研究价值,向中国读者介绍这部作品都是必要的,也是重要的。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把英国文学中的这块瑰宝奉献给广大文学爱好者,也为促进对哈代的研究贡献微薄之力。
刘春芳
二〇〇二年三月
1.一八三五年十二月至一八三六年一月
在这期间,围绕塞西利亚·格雷和爱德华·斯普林罗夫及其他相关人士发生了一连串不平凡的故事,其中一些颇值得记述。在这些漫长持久、纷繁复杂的种种事件中,有着直接影响的*件事就是圣诞节的拜访。
在上面提到的一八三五年,年轻的建筑师阿姆勃洛斯·格雷到伦敦去与一位在布鲁姆斯的朋友共度圣诞节。那时,他刚刚在基督寺以北一个名叫郝克桥的中部城镇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他跟他的朋友亨特威同一年考进剑桥大学,并且是一同毕业,而后亨特威去担任神职工作。
格雷相貌英俊,性格温柔而坦率。他有很好的思想素质:对日常琐事充满诙谐幽默;对自然万物充满诗情画意;对抽象事物又充满诗人般的想象。总的来说,他三才兼备的思想修养广为人称颂。
他不太留意人世间的烦恼与丑恶。对大多数人来说,发现一位新朋友的恶行只不过是一次额外的经验,而对格雷来说却永远令他难以置信。
在伦敦时,他结识了一位名叫布赖德雷的退役海军军官。这位军官同他的妻子和女儿住在德克利大街,离鲁塞尔广场不远。他们的家境并不富裕,可这位军官的太太却是出身世家,在家族史上与王室里一些名门显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的女儿正值妙龄。在格雷看来,她简直是他所见过的*美丽、*贵的人儿。她名叫塞西利亚,约十八九岁。事实上,她在相貌与那些天生丽质的乡下姑娘并无差异。但有一点不同,这就是她行为得体,举止文雅,而乡下姑娘则缺乏这种修养。一点点过人之处,一旦招人注目,就常被看做是全部的优点。在他眼里,她简直完美无瑕——从本质上就远远超过了那些乡下姑娘。格雷对塞西利亚一见钟情。格雷这段恋情本来应该带来幸福,然而由于他太鲁莽,使这种幸福成了水中之花。
他到达伦敦的*个星期,经过自我推荐,与塞西利亚和她的父母接触过两三次。由于偶然的机会,再加上恋人的心计,使他们俩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总能相聚在一起。她的父母也喜欢格雷。因为他们家族的同辈人都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平时孤亲少友,很少有社会交往,因此格雷的每次造访都受到热情的款待。他对塞西利亚的热爱不只是强烈,而且近乎一种难以言状的狂热。塞西利亚对他的殷勤虽未明确表示鼓励,却也巧妙地默许他向她步步靠近。因为没有钱来支撑门第,她的父母似乎对高贵的出身失去了信心。他们对这对年轻人的眉目传情,进而渐渐坠入爱河,实际上不是很赞同,但也只好以平静的心态观察,任其自由发展了。
格雷充满激情的梦想终于在一段令人悲伤、难以表述的生活插曲中破灭了。经过三个星期的甜蜜接触之后,他走到了这份感情的尽头——一种精神上的迦萨,而后便跌进了感情的荒漠。到了次年一月的第二个星期,这位年轻的建筑师不得不离开这座城镇了。
格雷在与他心上人交往的整个过程中,发现她的爱情观与众不同。格雷出现时她也像一般的情人那样感到快乐;但自始至终,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对使他们走到一起的这种缘分的真正实质佯作不知,对这种缘分的内涵以及惟一合情合理的发展结果视而不见;她甚至害怕他把问题挑明。现在的状况足以使她满足,而不需要积累什么希望。在她看来,就算爱情本身就意味着结束,她也要把它当作开始来享受。
塞西利亚的逃避成了他们爱情发展中的一种障碍,但*终却起了催化剂的作用。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那是一个黄昏,他把她带到楼梯平台上的一间小花房里,那里茂密的树丛长年翠绿欲滴。在几盏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树叶显得更加清新和美丽。于是,他向她表达了像树叶一样清新、美丽的爱慕之情:
“我爱你——我的宝贝,嫁给我吧!”
听完他的话,她似乎刚刚被唤醒。“啊——我们现在必须分开了!”她颤抖地说,语气中含着痛苦。“我会给你写信的。”她放开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开了。
格雷像发了疯一样回到家里,彻夜未眠,注意等待第二天早上的消息。次日他收到一张便条,那一刻,有谁能比他更加痛苦和忧虑呢?便条上写着:再见,永远地再见了。我承认我爱你,但有些事把我们永久地分开了。原谅我吧,我本来早就该把这事告诉你。你的爱是那样甜蜜。永远忘了我吧。就在同一天,好像要给这痛苦的感情做一个了断似的,塞西利亚和她的父母按照约定,到一个西部小镇去看望一位亲戚。格雷捎信或写信恳求她解释事情的原委,但她都没有回答,只恳求他别再追求她。*令格雷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从她父母的来信中发现,他们对塞西利亚这种突然决绝的做法同样感到烦恼和痛苦。但有一件事很清楚:他们知道她的理由。虽然他们觉得这理由并不正确,但他们并不想透露给他。
一星期后格雷离开了他的朋友亨特威,也永远离开了他为之伤痛的“爱情”。格雷不断地写信给他的朋友,询问塞西利亚的情况,他的朋友也不断地写信答复他。但是一个相思之人的敏锐聪慧,一经他朋友之口,便让人觉得索然无味了。亨特威是什么事也说不明白。他来信说,他觉得在格雷遇见她两三年前,塞西利亚就和她的表兄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她的表兄是步兵的一位军官,后来离开英国去了印度。翌年夏天,年轻的姑娘也因为身体虚弱,跟随父母到欧洲大陆去旅行。这样,他们的关系就突然中断了。亨特威*后又说,形势使格雷的深情变得更加渺茫。由于某位亲属的突然辞世,塞西利亚的母亲意外地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和英格兰西部的一大片庄园。他们从布鲁姆斯伯雷的小房子里搬迁出来。而且,看起来他们和那个地区的老朋友们都断了来往。
格雷便肯定地认为他的塞西利亚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他的爱。但他却无法把她忘怀。
2.从一八四三年到一八六一年
八年过去了,阿姆勃洛斯·格雷既孤独又伤心。他没有亲戚,认识人不少却没有真正的朋友。后来他碰到一个与塞西利亚性格迥异的姑娘,相当有钱而且天资聪颖。格雷失去塞西利亚后,绝不会再会一往情深地钟情于另一个女人了。对所有的人来说,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越难寻觅的,就显得越发珍贵。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完全无法寻觅的是那种使瞬间爱情成为永远的特殊事件。
第二位姑娘和格雷结婚了。众所周知,他自始至终没有像一位丈夫那样爱过自己的妻子。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为失去*个挚爱的偶像徒劳地郁郁寡欢。他抱怨命运的不幸,无法从这种失落的心境中解脱出来。
不能和理想的伴侣白首偕老,使他感到苦闷难当。长期受到感情上的压抑,他的脾气变得愈来愈坏。因此,他生来温柔、愉快的性格,渐渐不再和顺。一些熟人把这看做是命运使然。他年轻时那种动人的、乐观自信的、易于接受新思想的性格,逐渐变成了一种忧郁,一种神经过敏。希望如浮萍,前景难勾画,他饱受着难以言喻的忧伤。在这种生活状况下,*初他只是随心所欲地得过且过,到后来简直是虚度年华,浪费生命。他以牺牲一切美好的前景为代价,极虔诚地付清了他所招致的每项心灵债务。随着岁月流转,这种状况一直在继续。他缺乏足够的精神力量来改变这种既定的生活习惯,直到有一天灾难降临。
一八六一年,他的妻子撒手人寰,剩下他孑然一身,带着一双儿女。儿子叫欧文,刚满十七岁,辍学在家,而后被引荐到父亲的事务所学习建筑。女儿比欧文小一岁。
她的教名是塞西利亚。取这个名字的隐情,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3.一八六三年十月十二日
我们略去两年时间,是为了记述一下与这些人有关的一个重要事件。地点依然是在格雷的故乡郝克桥镇,时间是十月的一个星期一下午。
那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但是这座古老的城镇却显得毫无生机、一片沉闷。首先因为那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沉闷的时刻。早上幽长的树影和清新的景象刚刚消失,日薄西山的那种柔美和温馨还未到来。阳光恣意地照耀着。其次,每周的这个时候,在一个古老乡村的山墙下经常进行一些闪耀着浪漫火花的活动。可这时候,浪漫气息似乎已荡然无存。还有,这城镇刻意摆出一副媚态来,向成群的游客展示当地人不同凡响的吟诵天赋。一个古老而偏僻的城镇硬要乔装得年轻活泼,是再无聊不过的了。
在这方面,小城镇就像小孩子,他们*热衷于在观众面前不自觉地表演一些本地的奇风异俗。一旦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就有意地做一些滑稽的姿态,学一些拙劣的模仿,只图逗人捧腹一笑。而这种搔首弄姿反倒使他们失却了本来的可爱之处。
在小镇的三条主要街道的交叉口处,有一座低矮的教堂。教堂上面,一口饱经风霜的钟显示着当前的时间是两点半。教堂的对面是市政厅。市政厅内正准备开始一场关于莎士比亚作品读后感的座谈会。市政厅的门大敞着。已经聚集在大厅的人们盯着每一位新来的人,默默地打量着他们的穿衣打扮,猜测着他们的牙齿和头发是不是真的,揣度着他们的私人财产。在这些后来的人中,走来一位姿色出众的年轻姑娘,她像一朵艳丽的罂粟花盛开在棕灰色的麦埂地里。她身穿雅洁的深色上衣,淡紫色的长裙,帽子上系着灰色的长带,镶着同色的花边,手套的颜色与服饰非常谐调。她轻快地走过房间侧面的通道,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坐在指定给她的座位上。
这位年轻的姑娘是塞西利亚·格雷。当时她大约十八岁。她从一进门到坐下听台上朗诵,就成了几位邻座人注意的中心。
她的身材柔美匀称,几乎近于完美。她的面容虽不及身材那样出色,却也极富魅力。可是,这些美丽之处与她的优雅举止相比,却又显得微不足道。她的举止楚楚动人,袅娜多姿,迷人之极。
的确,举止的美妙是她的过人之处。大到身躯的活动,小至秀目微开,手指轻弯,抑或樱唇微启,都散发出无限的魅力。至于她头部的姿态,似动非动,仪态万方,灵敏精巧得宛如磁针一样。她的这种轻盈灵活的风韵,不是靠严格的训练或观察模仿获得的,而是未经任何指导和雕琢,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形成的。童年时,路上的小石头或小木棍常常会把她的同伴绊倒,而她却摆动一下,转两个圈,便能保持住平衡,安然直立。她十二三岁参加男女生混合的圣诞晚会,那些自以为长大成人的男孩子因为她年龄小而看不起她。可后来她轻盈而飘逸的舞姿完全掩盖了她的稚嫩,使那些洋洋自得的男孩子丢掉偏见,再不敢小瞧这位带着孩子气的人物,都希望与她共舞。在后来的几年中,女性的本能使她把这种外表的*为光彩动人之处发展到完美的程度,人们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无可挑剔。
她的一头米黄色卷发轻柔地披在肩头,在灯光下轻柔地闪烁。发卷弯曲的阴暗部分颜色偏深,像栗子的颜色。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虽说比普通的蓝宝石颜色稍暗,却也熠熠生辉。她的双眸温柔多情,晶莹剔透,流露出忠诚和善良的信念。这种目光和宝石那种虽光华闪耀、却呆板僵直的光芒迥然不同。
但是,要想更深入细致地了解她的性格却并不容易。事实上任何迷人的姑娘都像个谜。要了解她们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仅凭一盏灯笼就想看清风景如画的地貌一样不易,或就像用管乐器演奏一首弦乐曲一样令人费解。不管怎样,从上面一系列冒昧的描绘中,可以相信,在勾勒她外貌的所有令人心仪的词语中,下面这些文字尤其令人赞叹——
喜忧参半时,她蛾眉微蹙,目光幽幽闪亮,而后又微笑起来(她的眼睛真像嘴唇一样会笑),并在转瞬之间就能清晰表达出“是”与“否”之间的各种不同表情。
窃窃私语时,她微露惊愕,根据悄悄话的隐秘程度,兴奋地碰碰听者的胳臂、身体或脖颈。
而当她忐忑不安地注视一个博得她好感的人时,她便会突然停止嬉笑,眼神飘然移出窗外。
纵然一位姑娘确实美丽动人,时间总会让人渐渐淡忘,可为什么塞西利亚在这次平平常常的集会上的一颦一笑却没被时间湮没?多年之后,那些人们,包括她自己,都记忆犹新,每个细节似乎都历历在目。这只是因为她毫无觉察地站在了她“人生之路”的急转弯上。这样一来,讨论会的真正含义人们倒不记得了。这是她*后一次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而后她便陷入了她本一无所知的生活的迷宫中。在接下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继续沿着迷宫中的曲径,探索迷惘的人生。
塞西利亚所在的这座市政厅是用灰色的石头建成的。站在屋子里,透过每一扇窗,都可以看到毗邻街道的房顶和烟囱,也能看到对面教堂尖顶的上半部分。那时候,监管这座教堂修缮工程的建筑师是格雷小姐的父亲,整个工程正接近尾声。
塞西利亚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教堂的塔尖。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饶有兴致地发现了什么,于是她便一心一意地注视那儿的高空作业的景象。映着碧蓝的天空,围绕锥形的塔尖,架起了一个施工架。架上站着五个人,其中四人穿着白色工作服,颜色和身旁竖起的石头塔尖一样。另一个人却在空中穿着普通的深色套装。
那四个穿白衣服的人其中三个是石匠,一个是小工。第五个人则是建筑师格雷先生。看上去他一直在指导着施工,在施工架非常狭窄的通道上,他尽量向后靠,站得很稳。
对于坐在市政厅的这位观察者来说,这幅景象奇特而荡人心弦。那宛若一幅缩影画,镶嵌在深色的窗框里。画中事物的柔和,与窗框的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塔尖约有一百二十英尺高。在上面干活,五个人似乎完全脱离了一般人的生活范围和生活体验。他们看上去比鸽子大不了多少,这使得他们微小的举动带着一种轻柔,一种精灵般的沉静。他们的举止给地面上的人*深的印象就是对目标的全神贯注,而对下面纷乱的世界漠不关心,甚至根本没意识到它的存在。他们的眼神从不离开施工架。
不过有一个人转过身来了,那就是格雷先生。而后他又纹丝不动地站着,注视着别人施工。他扬起脸看着刚刚抬起的一块石头,好像陷入了沉思。
“他怎么那样站着?”年轻姑娘终于感到担心和不安。她想起古塔兰托姆人也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从大戏院注视着罗马人开进他们的港湾,推翻了他们的国家。
她开始不安起来。她紧紧盯着那幅背衬着碧空的画面,自言自语地说,“他下来吧!在那上面稍一走神都太危险了。”
她一个人默默自语的时候,她父亲犹犹豫豫地抓住了施工架的一根竿子,想试试它的强度,接着他又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在退步的时候,他脚下一滑,前后左右摇摆了两下,刹那间便坠入空中,掉了下去,在姑娘的视线中消失了。他的女儿一阵痉挛,痛苦不堪地站了起来。她张着嘴,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人们走到她的身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转过头看着可怜的姑娘,脸上流露出探询与惊恐的神色。不一会儿,她便颓然昏倒在地上。
塞西利亚苏醒后的*个印象就是她哥哥和另一位上了岁数的人把她从一辆特别的运输车上抬下来,穿过人行道,走到她自家房屋前的台阶前。刚才发生的事件转瞬间又浮现在脑海中。他们把她抬进屋。几分钟前,也是通过这扇门,他们抬进了一个更令人伤心的担架。一进门,塞西利亚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西南部的天空,无意中看到白色的阳光透过深灰的云层,射出利剑一样的光芒。情感总是与当时的景象交融在一起,也不管它们之间有多么本质的差别——就像化学制剂会在树枝上结晶,也会在电线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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