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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文丛:一只胳膊的拳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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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庞羽 著

出版社译林

ISBN9787544774390

出版时间20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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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39元

货号30273945

上书时间2024-05-23

书香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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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八零九零后一批青年作家群体愈发受到关注,他们已成长为日益醒目的文坛新力量。“窈窕文丛”精选八位风格鲜明、颇具潜力的年轻女作家集中亮相:孙频、周李立、朱个、阿微木依萝、池上、庞羽、余静如、祁媛。
*她们的写作多从自我经验出发,从生活细节出发,源自天性和本真的思考,呈现出新一代独特的小说美学与思维方式。

目录
1     佛罗伦萨的狗
23    操场
39       福禄寿
57       左脚应该先离开
77       我是梦露
97       我们驰骋的悲伤
119      喜相逢
137      橘的粉
157      到马路对面去
177      树洞
201      真草千字文
229      亲爱的雪塔
253      一只胳膊的拳击
271      拍卖天使

内容摘要
从祁茂成到祁露露,一代又一代人在努力地生活。无论生活是否有意义,他们都在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微小愿望。而出其不意的一只胳膊的拳击,打倒了那些活色生香的人们妄自尊大的心态……青年作家庞羽的短篇小说集《一只胳膊的拳击》出色地展示了当下的世俗生活,生命的坚韧与脆弱,人性的复杂与深邃,灵魂的麻木与不安,全部奔流涌动于黑暗的冰河之下,极热又极冷。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试图勘察生活边界的努力,亦洞悉了这个时代的焦虑与喟叹。

精彩内容
一只胳膊的拳击  周二和周一没什么区别。祁茂成掰着手指头。周三和周二也没什么区别。一样一样的。不就是地球上死了些人多了些光屁股吗?祁茂成笑了,美国总统也曾是光屁股。屁股瓣儿光光亮,打着啵儿叫着娘。
  那边在叫爹。是祁露露,那个满身流油、满脑肠肥的祁露露。这么瘦小的祁茂成,怎么生出个这么丰硕的女儿?好在祁茂成也不想。祁露露说,断了。祁茂成接过她手里的吉他,松松垮垮地往回走,突然感到无端的恼怒,把吉他面儿拍得啪啪响,还有一个月高考了,你还玩这个?
  一个月的短长,蚕豆炒蒜苗,滚油溜猪膘的工夫而已。祁露露回家,换上凉拖,把书包一放,里面花花叉叉的试卷资料,肥皂沫似的流了一地。祁茂成说,怎样?祁露露不说话,半卷着眼皮盖儿、半耷拉着刘海尖儿刷手机,良久,回答一句,爸,楼下的陕西凉面,重辣重酱,不要香菜。祁茂成喉咙咕噜一声,拾掇了几枚硬币,往楼下走。楼道一阵凉风,卷起夏日纷杂。祁茂成吁一口气,原来高考结束,是这么个滋味。
  没几天,祁露露闹着要上吉他班。祁茂成打电话给陈萍,陈萍叹气,纵使肥肉万两、鸡犬升天,祁露露也是他们世上的至尊宝。这样,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家里只剩了祁茂成一人。祁茂成也安心,送走祁露露,去菜场转一圈,买点青菜牛杂、萝卜猪肘,回来煲点汤,煮点可心的菜,像个陌上花开缓缓归的妇人。
  不过是曼江市的一个普通人家。陈萍从业于曼江氨纶厂,前些年收入可以,还时常到厂女子篮球队司职中锋。而现在,篮球早不打了,氨纶越来越不值钱了,陈萍就被老板们呼来喝去,一会儿到黑龙江干活,一会儿外派到北京、连云港。作为丈夫,祁茂成却赋闲在家,拿着每月三千的提早退休工资,半身慵懒半身倦怠地躺在家里,最多到菜场跑一圈,祁露露要回家了,炸几个小卷儿,炝几根瓜丝儿,浓油赤酱地做几样菜,小日子里风火盎然,满满的葱香蒜味。陈萍在家时,总是和祁茂成吵架,你个大老爷们儿,在家做康师傅呢,还是面霸?祁茂成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五公分的女子,攥紧拳头说,又不是没饭吃,又不是没钱花,妇道人家懂什么!陈萍垂泪叹气,后来跟紧氨纶厂改革的步伐,组织让她去哪,她就去哪。祁茂成围着围裙,做起了五谷道场。祁露露也不讲究,呼哧完了,巴咂一句,好吃,想想又说,爸,益江路上新开了“香掉牙”烧饼店。祁茂成头也没抬,好好,明天买两个。祁露露呆望一会儿,去房间了。他洗碗,清清脆脆,伴着吉他叮叮咚咚。
  赵云飞?祁茂成猜。电话那头传来笑声。还是那样,声浪浑厚如山倒,音调尖锐如抽丝,如狂风卷尘,如钢丝切玉,有着高昂的热闹,也有着庞然的震慑力。猜对了。祁茂成舒一口气,掸掸心头的灰,三十年前,赵云飞单臂就能吊起他,把他甩来甩去,男生起哄,女生偷笑,祁茂成垂着头,任凭头发升腾起伏,衣角一波三折。这样憋了一个青春,到头来,还要被赵云飞羞辱。祁茂成想爆国骂,可是心里悲伤的波涛连绵不绝。三十年,赵云飞还是赵云飞,祁茂成还是祁茂成。他哼唧了几声,满怀悲怆地挂了电话。
祁茂成没有回答赵云飞。同学会这事儿,也只有赵云飞惦记他。班里的那些人,当官的当官,做生意的做生意,剩下的了无声息,只愿得一片覆雪,盖在他们身上,做那春天的沃土,做那飘飞的、无根无系的断纸残鸢。想到这,祁茂成手捻着桌上的面纸,不解兴,把它撕得细碎,又团起来,一并扔进垃圾桶。
门铃声响起,祁茂成以为祁露露回来了,趿拉着拖鞋开门。结果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祁茂成打量他一番,你是谁。小伙也打量他一番,您好!我是……祁茂成要关门,小伙把脚伸了进来:就三分钟。
祁茂成让他进屋,主要是因为,他和祁露露差不多大,怪可怜的。以后万一祁露露落魄成这样了,也希望得到善待。就算造福吧。祁茂成拨拉拨拉门口的拖鞋,择了一双绿皮塑料的,给了小伙。小伙脚伸进去,刚刚好。这双是祁露露的。祁茂成感到惊恐,看着小伙疲惫的强笑,又是一阵悲哀。
小伙走了,茶几上多了一瓶洗发水。小伙叫卫小王,洗发水叫什么飘莹的。祁茂成坐在沙发上端详。发泡剂、硅树脂、聚季铵盐等,没什么奇怪的。也许和飘柔、海飞丝一样,柔顺几个小时,鸡窝还是鸡窝。祁茂成愣神了好久,突然醒悟,祁露露要放学了吧?今天路上要修路,她能按时回来吗?要去接她吗?祁茂成支着自己的脑袋,像放不住似的,上面的头皮屑簌簌地、扑扑地、哗啦啦地掉落,堆积成小丘小山,直到把他淹没,把他满肚子的悲哀淹没,把他这辈子遇到的怀疑、嘲笑、羞辱、窝囊全部淹没。
祁露露迟了。祁茂成也没做菜,桌上摆着昨天买的“香掉牙”,甜的咸的。他们两不相问。祁露露热了牛奶,就着饼吃。祁茂成打开电视,午间新闻到了,两位主持人坐着,眼神明亮而空洞。祁露露扔掉牛奶盒,背着吉他回房间。祁茂成说,有个大学生叫卫小王,上门来推销洗发水,你要努力,不要变成这样子。祁露露哼了一声。祁茂成又发声,吉他学到哪了?祁露露想了想,即兴弹了一曲《欢乐颂》,弹毕,她的手往下一划,几根弦颤起来,水滑顺亮。祁茂成有点呆住了。那个跟着他要糖吃、买卤菜、喝面汤的胖女孩,也把他狠狠地甩了尾。
祁茂成勇敢赴约,不只是赵云飞的撺掇,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思。有时是白裙子,有时是双马尾。男孩都叫她曼江赫本。她就是曼江三中的女神——蒋玲凤。蒋玲凤小酒窝,大眼睛,一口银河般的牙齿,笑起来铃铃铃,辫子一跃一跃,渴毙了那些眯眼瞧的男生。男生们鞍前马后,蒋玲凤也不甘示弱,参加体操队、升旗班、学生会,一路绿灯,外加七十迈马力。祁茂成喜欢她,憋着喜欢她,像酿一坛陈酒。
是干杯,还是品香?祁茂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小了一号。祁茂成摸摸下巴,扎人;摸摸肩胛骨,硌人;摸摸脸上丘壑纵横的老皮,真是膈应人。祁茂成不以为意。生活多磨人,这个岁数了,好歹他还像个人。电视机里传来拳击KO的声音,祁茂成抖了一下。他这个矮个子的小男人,也渴望戴上拳击套,戴上头盔,戴上护齿,戴上护裆,和健硕的、庞大的、龇牙咧嘴的假想敌,来一次真正的决斗。没错,他可以打掉敌人八颗牙,他也可以咬掉别人的耳朵,带着一脸鲜血地走上拳王的领奖台。没错,他整整衣衫,抹抹香露,把胸前的鳄鱼标志也抹了一把。左看右看,这不是新一代拳王吗?祁茂成关灯关门,暂别这个住了大半辈子的曼江氨纶小区公寓房。
曼江是附属兰蓉市的县级市,这次同学会,在兰蓉市盛运大酒店举办。牵头者是赵云飞,他说三十年了,谁不来就看不起他。祁茂成被这句话一吓,赶紧做了功课。赵云飞现在是飞悦文化咨询有限公司的老板,来头大着呢,网上都有他和明星的照片。祁茂成头皮一麻,这世道,高俅可以做官,林冲可以上梁山,他们这些不邪不正的小人物啊,只有端酒送茶做人肉包子的份。
要在啤酒肚上鉴别当年的白衬衣,祁茂成有点吃不消。万幸,这些好汉们,总喜欢吹嘘几口:我是小王啊,现在也没混出啥,就当了个主管;哎呀,我是肖胖子呀!现在做生意了,人送外号——江湖真胖虎;各位好,我是当年学习委员阿辉呀,现在不才,在某机关谋职,这是我的名片……一圈下来,祁茂成晕乎乎的,名片收了不少。那些混得好的,早已坐了一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些混得不好的,也坐了一桌,彼此沉默,奋发地、破釜沉舟地吞掉一桌的菜。剩下高不成低不就的,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相互道一个客气的微笑,端着两根筷子,不知如何下手。正当踌躇之际,赵云飞穿着阿玛尼衬衣出现了,脚一蹬,跃上了大厅的舞台:“亲爱的同窗们,一首《朋友》,送给大家。”曲毕,赵云飞又说了老长一段话,什么情谊永不变的。祁茂成头嗡嗡的,手一哆嗦,夹了个甜枣吞了下去。同桌的人看着他,愣愣的。祁茂成更窘迫了,手往裤兜里随便一团,整个人脱了水。这边赵云飞还在高谈阔论,那边就开始哄闹起来。蒋玲凤去敬酒了。随着此起彼伏的“喝一个”“再来一口”,祁茂成按捺不住了。
从卫生间出来,祁茂成和蒋玲凤打了个照面。蒋玲凤醉眼朦胧,两颊飞红,娉袅袅如落花流水,病恹恹若雨打蕉叶。祁茂成一时想扶住她,她却冲他一笑:“茂成,赵云飞在找你呢。”祁茂成惊一分、喜万分,说不出话。蒋玲凤却璀璨地笑了,像一颗流星,划过祁茂成苍白的脸:“去吧。”祁茂成得令,走入餐厅,走入北极往南、南极往北的一个餐厅里。
那晚也没有发生什么,赵云飞拼命地给祁茂成灌酒,祁茂成就着眼泪、鼻涕、酒精,一口干了。大家叫嚷着,比画着,谁也不抬举谁,谁也不侵犯谁,像水里的泥鳅,像五颜六色的泡沫。临末,众人倦了,想走,赵云飞抬起绯红的脸颊:“谁都别走,门口有二维码,扫码进群,有红包!”大伙哗然,纷纷拿出手机。小王是三星,肖胖子是苹果,阿辉拿着索尼到处找信号。祁茂成晕乎乎地摸索步步高,哇地一声把这个三十年一次的夜晚吐了个底朝天。
有了这个微信群,祁茂成可找到乐子了。赵云飞隔三岔五发红包;肖胖子转些《必转!今年是菩萨诞生三百年》《谈生意前必看,保你财源滚滚》之类的文章;阿辉喜欢在群里讨论茶道、玄学的东西,而大家回的都是些“今年碧螺春多少钱”“紫砂壶收藏有没有价值”;小王不同了,话里话外都在挑蒋玲凤出来说话,什么“女神今日去哪了”“三十年了,赵雅芝还是白娘子,蒋玲凤还是曼江赫本”,有同学说肉麻,小王也不停歇;蒋玲凤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群里晒家里的豪宅、桌上的香水、衣柜里满满当当的名包美衣。偶尔,祁茂成也会说几句,都不痛不痒。日子就如一碗水,要端得稳,端得平。
这些日子,祁露露也没闲着。先是和弦,然后弹唱,弄得祁茂成老是视频聊天,看到陈萍,他也不问候一声,只是督促祁露露,快弹,快弹。陈萍在屏幕上更加干瘦了,脸色蜡黄,嘴唇干瘪,身体像随处飘摇的空豆荚。陈萍似乎感冒了,一声和弦,一声咳嗽,没等弹完,她喉咙沙哑地问,吉他班花了多少钱?别管多少钱!祁茂成冲出一句,让祁露露再弹一首《送别》。陈萍枯坐在屏幕后,看着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眼神淡淡的,仿佛夕阳山外山。等祁茂成抬头,屏幕已经黑了,QQ上显示着陈萍的留言:我不舒服,挂了。露露弹得很好。
没两天,分数要出来了。伴着焦虑,祁茂成到了楼下,舒活舒活头脑。氨纶小区有块空地,零零散散地晾着几辆自行车、电瓶车。祁茂成找个阴凉点的角落,坐在一辆捷安特上。六月要见底了,阳光还是满当当的。蝉鸣星星点点,像尿频,尿急,尿不尽。偶尔一阵微风,却吹得祁茂成全身燥热。这样的一个午后,恰似钢琴声中杀鸡放血。
卫小王出现时,祁茂成正在气运丹田。气运丹田,丹田分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通常说的丹田,其实指下丹田,即脐下至会阴,小腹部分。祁茂成默默念着,希望冲淡心里的焦虑。不知何时,卫小王出现在他面前:叔,你在干什么呢?
卫小王说,一本的分数线是高,成绩好就是要冲。但是,有些时候二本的好专业比一本的差专业更好。二本能上就上,不能上就上专科,三本没啥意思。祁茂成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问他是哪里的。卫小王将遮阳帽掉个个儿,脸上一阵阴一阵白,眼睛瘪了下去。随后他又鲤鱼打挺,挑高帽檐:高考失利,学历不好,只能做做推销。日子不咸不淡,没味。生活不仁不义,算了。事业不破不立,起底。卫小王已经把工作辞了,自己开始创业。祁茂成有小惊,没大怪,问他干什么。卫小王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摞中药贴,叔,你能帮我卖点吗?
祁茂成帮了这个小伙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人是活的吧。活着就有感情,有牵绊,有不去死的理由。卫小王的一摞中药贴,乖乖地躺在方家的茶几上。飘莹也好,中药贴也好,祁茂成觉得自己在修炼。断除见思惑、尘沙惑、无明惑,佛光自显。祁茂成杀过鸡鸭鹅,吃过牛肚猪肝,也为了一锅酸菜鱼,把黑鱼清江鱼千刀万剐。他知道自己成不了佛。但佛前的灯芯、文殊菩萨的青狮、观世音的金毛吼,哪个不是千年道行在,一朝风云起?想想也通了,牲畜灯芯尚能成家成神,别说他这个善良的中年人了。祁茂成给自己攒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敢承认,世间多少人的恻隐、怜爱、两肋插刀,是在躲避未来的自己啊。
祁露露出去玩了,还没到家。时间轻跃而去,毫不留情。祁茂成甘心做一只凳子,做一个背影,不说话,也落得干净整齐。不知祁露露玩到几点。祁茂成起身,砧菜。笃笃笃,他总算心安了。黄瓜切成丝,茶干切成条,猪肉切成丁,涮水,加油,烹火,菜肉一口气倒进去,挑一勺盐,二两糖,撒点八角大料,齐活。入口,清爽劲道喷喷香,厨房都变得酥酥脆脆。祁露露高考前,口舌餍足,肠胃顺畅,离不开这铁铲一根,菜刀两把。有时,祁茂成会呆呆地站在锅前,任火焰舔舐锅底,水汽向上升腾,窗外风景渐渐模糊起来,他问自己,十加二必定是十二吗?时间加空间就是这个世界吗?黑洞加天体,就是无穷无尽、变幻莫测的拆分消失重组吗?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默。祁露露一口饭一口肉,末了打个嗝。祁茂成看着她,满身流油、满脑肠肥的她,就怕她朝他说一句,再来三碗酒,洒家要上山。祁露露看看茶几,发话了:“老爸,这些是什么?”祁茂成说帮卫小王推销的。祁露露“哦”一声说,是平头矮个娃娃脸的那人吧?祁茂成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没什么,就是认识呗。祁茂成不说话了。祁露露停顿一会儿,小心地问:爸,你要帮他卖东西?
祁露露脑子里肥肠多,脑回路也多,她很快想到了微信推销。她让祁茂成把中药贴的疗效打在微信里,号召那些同学学雷锋,献爱心。祁茂成不爱说话,群里也没有几个人回他。他很快泄了气。可没过一会儿,群主赵云飞复制粘贴了这段话,艾特了所有人。群里炸开来了,一会儿咨询,一会儿下单,祁茂成稀里糊涂地收到了多个红包,答应他们寄过去。这时,祁茂成才仔细看这些中药贴,一、疥疮,青黛散七十五克,凡士林三百克。功能解毒杀虫,主治疥疮。二、皮肤瘙痒症,蛇床子六十克。功能燥湿止痒,主治皮肤瘙痒症。三、骨髓炎,大黄九十克,雄黄三十克,蒲黄一百五十克,黄连五十克,黄柏一百克。功能清热解毒,主治热毒炽盛型化脓性关节炎。四、枸杞子三十克,干荷叶一百克,生大黄五十克,陈皮五十克,决明子三十克,泽泻、郁李仁各十五克,功能化浊利湿通便,主治肥胖症。祁茂成不懂,就觉得高端,打字还费了不少时间。
该来的总会来。在中药贴卖得差不多时,出分那天也到了。祁露露没有上吉他课,待在家里,半卷着眼皮盖儿、半耷拉着刘海尖儿刷手机,一声不吭。祁茂成熬不住了,打开电视机。电视里两个男人在肉搏,他扒着他的鼻孔,他揪着他的耳朵,不亦乐乎。那个黑人流着褐色的血,白人鼻子眼睛青了一大块。色彩缤纷。祁茂成摸摸自己的眼睛,摸摸自己的鼻子,平滑干净,完整无痛,心里有些庆幸,但很快,他鼻子泛酸了。出生、上学、工作、生娃,他的每一步都是这样平滑干净、完整无痛,跌一跤的权利也没有,更别说跟人斗殴、拳击了。祁茂成放空了,沉下去了,像垂死的老蛙。祁露露突然对着手机笑了起来,咯咯咯,惊起蛙声一片。祁茂成恢复了活力,看着他的女儿,无论分数多少,未来如何,他们还可以对号、拥抱,在这刻薄的世界搀扶而行。
果不其然。祁茂成还指望祁露露来个赤壁之战,大胜八十万大军呢。可惜他高估祁露露了,她不过是船上的稻草人,借几支箭,让那些诸葛亮、周瑜之流飞黄腾达了。祁茂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边电话响起,不接。瞒一时是一时,俘虏要睡觉,败兵要睡觉,曹操也要睡觉的。电话铃声过了,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祁露露背对着祁茂成,肩膀一耸一耸的。祁茂成深吸一口气,说出那句老话,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电话又响起,是陈萍的。陈萍没说话。祁茂成也不说话。一晌的沉默过后,陈萍反而问祁茂成,你天天闲在家里,不出去做做事吗?家里还能指望你吗?祁茂成恼羞加愤怒,你懂什么!随即挂了电话。祁露露哭出声了。祁茂成朝着天花板看了半刻:陕西凉面,重辣重酱,不要香菜,行不?
是夜,祁露露把自己关进房间。祁茂成有点担心,贴着门缝偷听,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电锯惊魂》的恐怖笑声。他的祁露露还是祁露露。祁茂成把自己垂在沙发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人生。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一眼惊魂:是蒋玲凤。他把手机搁在那儿,不接。手机不停地响。无奈,他不得不在一个万念俱焚、万籁俱寂的晚上,面对少年时楚楚可人、般般入画的女神。蒋玲凤问他,出不出来喝酒。祁茂成说,啥?蒋玲凤吼起来了,我问你出不出来喝酒?喝酒!
祁茂成确实想来几杯。酒有利于血液循环,有利于暂忘世事,有利于混沌睡去。酒吧里,蒋玲凤半斜在凳子上,手里有色彩缤纷的酒杯。祁茂成喝了几口,醉意朦胧地要走。蒋玲凤飞扑过来,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陪我。”有酒气,也有香气。祁茂成一时没了主意,碰碰她的手,洁白的,冰冷的,还带刺。他想起了陈萍的手。枯的,皱的,有温度。当年,媒人给他俩说亲,陈萍干瘪微黑,祁茂成白净瘦小。陈萍没啥意见,觉得祁茂成本分,过日子嘛。祁茂成也没啥意见,就是陈萍高了他五公分,走在路上怪怪的,后来也想通了,为了下一代嘛。婚后,两人起床、上班、吃饭,最多就是多了个祁露露。祁露露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陈萍却日益瘦下去。祁茂成不管不顾,今天炒香肠,明天红烧肉,偶尔想想年轻时,还有那么一个曼江赫本。此时,曼江赫本没有管他,灌了自己一整杯酒,边咳嗽,边哭哭啼啼地不知骂什么。祁茂成想安慰她,却想起了陈萍生产时的情景,医生护士忙翻了天,祁露露就是不出来。等这个孩子出生了,祁茂成和陈萍一样,乏尽了气力。现在,这个孩子在家呢,忍受着高考失利的悲伤,忍受着母亲在外的孤独。祁茂成鼻子泛酸,想着用什么借口告辞。蒋玲凤还在喝酒,一杯接一杯。祁茂成狠狠心,表示有事离开。蒋玲凤看了他一眼。“都一样。”她继续半握着酒杯,晃荡晃荡,侧颜像冰雕。
没等祁茂成走出酒吧,酒吧里的歌手嘶吼起来,人们沸腾了,尖叫、骂娘、爆粗口,不绝于耳。有人摔瓶子了,有人呕吐了,有人站在桌子上丑态百出。这个世界多热闹,草长莺飞,柳暗花明,灯红酒绿,人们都在大叫、狂欢,一波接着一波,一浪盖过一浪,把这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排除在宇宙洪荒之外。
去见赵云飞,是不得已的事。祁茂成想不出,自己还认识几个能人了。他让祁露露穿上黑裙子,扑上粉,套双有跟的鞋子,左看右看,又给她编了一根平平整整的辫子,整装出发了。曼江到兰蓉市,公交车两人四元,四十分钟,出租车二十元,二十分钟。祁茂成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祁露露却在闹情绪,吉他课要结课了,她要减肥,她要出去兼职赚钱。祁茂成嗯嗯啊啊的,一边想着脚下的水果篮子、蓝色洋河,一边看着车窗外的人影车影。管那赵云飞看不看得上这些东西呢,被他甩来扔去这么多年,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欠祁茂成的。
赵云飞挺客气,让祁茂成复述完了他的来意、苦恼。沉默半晌,他说,国家政策你知道不?祁茂成咬咬牙说,多少钱都行,只要本科。赵云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现在大学不让扩招了,也没有办法。这样,我认识一个民办大学的校长,如果你有需要,是可以通融的。祁茂成又喜又惧,出来呢?出来学历呢?赵云飞说,放心,放心。祁露露默默坐在桌子旁边,吃掉了齐家待客的一串葡萄、一碟圣女果。祁茂成踢她一脚,她来气了:谁爱上大学谁上去!祁茂成急了,要打她,赵云飞拉住他:小姑娘,你想干什么呢?祁露露翻起眼白:“我是歌手”“唱响中国”,马上“超级女声”也出来了,机会多的是。赵云飞笑了,祁茂成死死摁着祁露露的脚,配合着赵云飞一起笑。
填报志愿还没结束,祁露露忙起来了,成天东边跑西边奔。祁茂成问她干什么,祁露露不理他。祁茂成想打她,祁露露一甩手就能把他推开。祁茂成做点猪肘汤、蒜苗猪肉条,她也不吃几口,匆匆忙忙地背着吉他出去了。他也没法子,啜几口猪肘汤,看看微信微博。那些老同学又活跃起来了,谁家上了重点大学,谁家超常发挥,瞧他们嘚瑟样!群主赵云飞不吭声。祁茂成也知道,赵云飞的儿子早就被送出国了,在澳大利亚,花天酒地。祁茂成不管这些。不知谁把祁露露的分数公布了,祁茂成瞬间找到了存在感,同学们纷纷问候他,他心一横说,马上把祁露露送出国,然后屏蔽了这个群,看电视。大个子对决矮胖子,一记左勾拳,一记屁股开花。他想起了邹市明,这个矮个男人,居然成了一代拳击手,还生了两个胖儿子。祁茂成原以为草色纷纷雨飞飞,小个子也有春天。谁知道他的春天里全是杂草,祁露露出生了,祁露露长个子了,祁露露不做功课了,祁露露变成大胖子了。祁茂成烦心事一大堆。邹市明只有一个,祁茂成一抓一大把。
电话响起,是赵云飞的。祁茂成一个机灵,“哗”地起来。
赵云飞坐在一张桌前,轻轻抿着酒。祁茂成坐下,赵云飞给他点了一杯“蓝色迷情”。酒上桌,里面的气泡飞速上升、破灭。赵云飞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凤姐请你喝过酒了吧?”祁茂成问凤姐是谁,赵云飞不答。祁茂成反应过来,点头。
赵云飞摇头,苦笑。“我们的‘曼江赫本’,早就变成‘曼江五毛钱’咯。”祁茂成不解。
“就是谁买杯五毛钱的酒给她,她就和谁上床呗。”赵云飞说得轻描淡写。祁茂成感觉气血冲脑,一时憋红了脸说不出话。赵云飞继续说,三十年了,河东变成河西,鬼也能变成佛,现在她往返于各大酒吧,白天畅饮,夜里宿醉,是人是鬼,谁也分不清。他和这位女神呀,也就十块钱的交情。祁茂成捏着自己的肉,不发一声。赵云飞又说,那个主管小王,前些日子被老婆捉奸了;肖胖子做生意赔了本,出去躲债了;阿辉天天装文雅,出大血买了幅张大千赝品,在家号丧呢。祁茂成张大了嘴巴。赵云飞吃起了桌上的花生,就着小酒说,咱们都是兄弟,那个微信群,给你当群主好不好?
没等祁茂成回音,一个卖啤酒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叔,又见面了。”祁茂成仔细一看,是卫小王。卫小王现在在做小本生意,有时间就到不同酒吧卖啤酒。赵云飞见他们认识,就让卫小王坐下。卫小王看准了赵云飞,递烟敬酒。祁茂成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跑到门口吐了。卫小王跟着他,边拍着他的背边说,露露不错啊,唱得不错,其他的都不错。祁茂成舌头痉挛了,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什么?
祁露露在各个酒吧卖唱。愤怒中,祁茂成“啪”地打开房门。而祁露露全身贴满了中药贴,躺在床上。一滚一滚的肥肉,一张一张的中药贴,分布均匀,严丝合缝。祁茂成问她做什么,她说减肥,卫小王就是这样帮她治的。祁茂成脸更黑了:你光着身子?祁露露不回答他,把胸前的中药贴捂紧了些。祁茂成抱起两只细胳膊:你光着身子?祁露露不说话,开始哼歌。好像是周杰伦的,混混糊糊。祁茂成想起拳击的基础知识,一旦被打倒,就要爬起来,否则就会永远趴在地上。可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在悲愤羞惭交错中,祁茂成惨叫一声,扶着头走出房间。背后的祁露露,如一摊蛋液,在生活的煎锅上,发焦起泡。
一天的短长,蚕豆炒蒜苗,滚油溜猪膘的工夫而已。祁茂成退了微信群,垂在沙发上。他打电话给卫小王了,说要把中药贴还给他。卫小王也爽快,说马上来。祁茂成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五套。小罗伊?琼斯与埃里克?哈尔丁搏杀,他使用了左勾拳右勾拳,一记漂亮的绝杀!噢!哈尔丁倒下了,没关系,站起来再战!小罗伊已经命中对方很多拳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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