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一百首

广义的元曲应包括元人杂剧。而与唐诗、宋词并称的元曲，则指元代散曲。它是在宋词之后新兴的诗体，或称词余。与传统诗词相比，元曲在表现手法、意境、风格、韵味上都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元散曲的艺术特色，首先是一个“俗”字。元散曲保持了通俗文学的特征，广泛采用北方流行的方言俗语，有的作品通篇使用口语，充满生动活泼的生活气息。不过，这也不是一个“俗”字能概括尽的。我们只须注意一下文人的散曲，就会发现，作者在使用方言俗语的同时，也舞文弄墨，运用或借用诗词的雅言与意境，可谓融雅俗为一体。

除了“俗”字，元散曲的艺术特色还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露”和“谐”。简言之，无论从创作主流，还是从代表作品看，相对于诗词的含蓄婉曲而言，元散曲的艺术特色是“露”；而相对于诗庄、词媚而言，元散曲的艺术特色则是“谐”。

所谓“露”，即语言风格的豪辣和直露。清代刘熙载即指出：“词如诗，曲如赋。赋可补诗之不足也。”的确，在表现手法上，传统诗词重比兴寄托，重言外之意，重含蓄之美。元代散曲本于说唱文艺，别开豪辣一路，重情感直抒、白描铺叙，多意外之言。王季思说词曲“分别处在一少说，一多说；一只说到七八分，一则说到十分”（《曲不曲》）。元曲特有的“鼎足对”，较之传统诗词的对仗，特点亦在尽兴尽致。

关于“谐”，刘熙载说：“洪容斋论‘唐诗戏语’，引杜牧‘公道世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高骈‘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吹将别调中’，罗隐‘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余谓观此，则南北剧中之本色当家处，古人早透消息矣。”（《艺概· 词曲概》）《粟香随笔》载王芰舫看桃花为阴雨所阻作《蝶恋花》词，末句是“天公也吃桃花醋”，有人认为这是正宗的曲味。

传统诗词或主载道，或主性灵，而以载道为主，比较强调文艺的教化作用，不重视文艺的游戏功能。元代的曲家以游戏入曲，并习以为常，曲中不但处处有“戏语”，而且处处杂有搞笑的成分。元代散曲引入了在传统诗词作家看来不登大雅之堂，鄙不屑为，也不敢为的题材和内容。朱光潜说：“尽善尽美的人物不能成为谐的对象，穷凶极恶的人物也不能成为谐的对象。引起谐趣的大半介乎二者之间，多少有些缺陷而这种缺陷又不致引起深恶痛疾。”（《诗与谐隐》）

元代散曲家造成谐趣的艺术手法，大致有以下两端：一是语言的雅俗并举及节奏的多变。元散曲在语言形式上较诗词更加逞才弄巧，重叠、接字、排比、回文等修辞手法运用更多，而且花样翻新。传统诗词无论何种风格，在语言和节奏上都讲究谐调之美。在一篇诗词作品中，语言风格大体上是统一的，节奏上是桴鼓相应的。元代周德清所谓：“造语必俊，用字必熟；太文则迂，不文则俗；文而不文，俗而不俗。”（《作词十法》）雅言和俗语的并置，加上节奏的突变，有意无意形成不谐调的语言风格，于是造成谐趣，造成不同于诗词的“蒜酪味”和“蛤蜊味”。二是构思的出人意表，漫画化的手法、误会的手法，更重要的是喜剧冲突的设置。喜剧性是比搞笑远为深刻的东西，那就是作者通过揭示事物现象和本质之间的矛盾，而产生的谐趣。

元散曲谐趣形成的社会原因，从创作主体看：元代的散曲作家是社会地位急剧下降的文人。文化落后的蒙古贵族入主中原，蒙古人、色目人贵族掌握了军政大权，汉人、南人地位卑下，备受歧视。科举考试中断，在官、吏、僧、道、医、工、猎、民之下，称“九儒十丐”。汉族文人，除少数依附统治者外，大多数在政治上没有出路，他们与民间艺人结为“书会”，从事散曲、戏曲创作。元代文人受到的政治压迫虽然厉害，但当时的思想统治却相对放松。儒家传统伦理道德观念、载道派文学观念动摇，游戏人生、低调人生成为一种社会思潮。退隐、叹世作为散曲创作的重要内容，使得散曲作品中充满叹息、嘲讽的声音，“谐”的因素乘势增长。

从受众客体看：元散曲写出来是供演唱的，它在案头是一种诗歌，演唱起来则是一种曲艺，其受众是广大城乡群众，尤其是市井小民。这些受众文化程度不高，多数是文盲，他们到勾栏、戏院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寻求娱乐、开心和放松。散曲作品中的搞笑，就是迎合这一层次受众需要的。或不免流于低级趣味，也是毋庸讳言的。

刘永济说：“散曲者，诗余之流衍，戏曲之本基也。”元代散曲家多是戏剧家，戏剧家兼为散曲家。元代的戏剧深受唐参军戏和宋元杂剧作风影响，喜欢在曲子里使用民间口语、夸张手法，进行搞笑，使曲子洋溢着幽默、诙谐的喜剧趣味。以戏为曲，也就是作家在进行散曲创作时，以代言的口吻叙事，叙事多有情节，情节富于戏剧冲突，尤其是喜剧冲突，从而使作品富于谐趣。

本书主选元散曲名篇，适当节选元杂剧名段，排列大体以作者生年为序。为反映元曲对后世影响之一斑，附录选明代小令三首、《牡丹亭·惊梦》（节选）一套，清代《桃花扇·余韵·哀江南》一套。合为百篇，予以注释、简评，以飨读者。

本书主选元散曲名家名篇，适当节选元杂剧名段，如元好问《双调·骤雨打新荷》、马致远《越调·天净沙·秋思》和关汉卿《感天动地窦娥冤（第三折）》等，为反映元曲对后世的影响，附录明代小令三首、《牡丹亭·惊梦》（节选）一套和清代《桃花扇·余韵·哀江南》一套，共一百篇。作者对每篇都予以注释和简评，角度新颖，语言精练，*限度地保留了元曲之趣旨。本书可以让读者感受到元曲语言的诙谐幽默，有助于提高读者的元曲鉴赏能力和传统文化素养。

周啸天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中华诗词学会顾问，四川省诗词协会名誉会长。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中国经典诗歌研究专家，旧体诗创作倡导者与实践者。曾获《诗刊》首届诗词奖*名、第五届华夏诗词奖*名和2015诗词中国杰出贡献奖等。著有《啸天说诗》《将进茶——周啸天诗词选》《诗词赏析七讲》《诗词创作十日谈》等，主编《唐诗鉴赏辞典》《诗经楚辞鉴赏辞典》《元明清诗歌鉴赏辞典》等。

元好问 双调·骤雨打新荷 ………………………………1

杨　果 仙吕·翠裙腰 ……………………………………3

杜仁杰 般涉调·耍孩儿·庄家不识构阑 ………………5

商　挺 双调·潘妃曲 ……………………………………9

盍西村 越调·小桃红·临川八景·市桥月色 ……… 10

王和卿 仙吕·醉中天·咏大蝴蝶 …………………… 11

双调·拨不断·大鱼 ………………………… 12

关汉卿 仙吕·一半儿·题情 ………………………… 13

南吕·四块玉·别情 ………………………… 14

南吕·四块玉·闲适（其二） ………………… 15

南吕·四块玉·闲适（其四） ………………… 16

南吕·一枝花·不伏老（节选） ……………… 17

关大王独赴单刀会第四折（节选） …………… 19

感天动地窦娥冤第三折（节选） ……………… 21

白　朴 仙吕·寄生草·饮 …………………………… 23

仙吕·醉中天·佳人脸上黑痣 ……………… 25

中吕·阳春曲·知几 ………………………… 26

中吕·阳春曲·题情 ………………………… 27

越调·天净沙·秋 …………………………… 28

王　恽 正宫·黑漆弩·游金山寺并序 ……………… 29

王实甫 中吕·十二月过尧民歌·别情 ……………… 31

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节选） …… 33

邓玉宾 正宫·叨叨令·道情（其二） ………………… 37

正宫·叨叨令·道情（其四） ………………… 39

姚　燧 双调·寿阳曲·咏李白 ……………………… 40

越调·凭栏人·寄征衣 ……………………… 42

卢　挚 双调·蟾宫曲·长沙怀古潭州 ……………… 43

双调·沉醉东风·秋景 ……………………… 45

双调·寿阳曲·别朱帘秀 …………………… 46

马致远 越调·天净沙·秋思 ………………………… 47

双调·寿阳曲 ………………………………… 49

南吕·四块玉·巫山庙 ……………………… 50

双调·夜行船·秋思 ………………………… 51

般涉调·耍孩儿·借马 ……………………… 54

破幽梦孤雁汉宫秋第三折（节选） …………… 57

赵孟 仙吕·后庭花 ………………………………… 59

冯子振 正宫·鹦鹉曲·农夫渴雨 …………………… 60

曾　瑞 南吕·四块玉·叹世 ………………………… 61

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闺中闻杜鹃 … 62

管道昇 无宫调牌名·我侬词 ………………………… 64

睢景臣 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 …………………… 66

张养浩 中吕·山坡羊·潼关怀古 …………………… 70

中吕·红绣鞋 ………………………………… 72

双调·得胜令·四月一日喜雨 ……………… 73

双调·雁儿落带得胜令·退隐 ……………… 74

白　贲 正宫·鹦鹉曲·渔父 ………………………… 75

郑光祖 双调·蟾宫曲·梦中作 ……………………… 76

薛昂夫 正宫·塞鸿秋 ………………………………… 78

周德清 双调·蟾宫曲·别友（其三） ………………… 79

正宫·塞鸿秋·浔阳即景 …………………… 81

乔　吉 双调·水仙子·咏雪 ………………………… 82

双调·水仙子·寻梅 ………………………… 84

双调·折桂令·荆溪即事 …………………… 85

双调·水仙子·重观瀑布 …………………… 86

中吕·山坡羊·冬日写怀（其二） …………… 87

张可久 中吕·卖花声·怀古（其一） ………………… 88

中吕·卖花声·怀古（其二） ………………… 90

南吕·金字经·春晚 ………………………… 91

中吕·红绣鞋·天台瀑布寺 ………………… 92

双调·水仙子·怀古 ………………………… 93

钟嗣成 正宫·醉太平·落魄 ………………………… 94

南吕·一枝花·自序丑斋 …………………… 95

贯云石 正宫·小梁州·秋 …………………………… 99

正宫·小梁州·冬 ……………………………101

双调·清江引·惜别 …………………………102

中吕·红绣鞋 …………………………………103

正宫·塞鸿秋·代人作 ………………………104

双调·蟾宫曲·送春 …………………………105

双调·清江引 …………………………………106

刘时中 双调·新水令·代马诉冤 ……………………107

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前套） ……………110

任　昱 中吕·红绣鞋·湖上 …………………………116

徐再思 双调·水仙子·夜雨 …………………………117

南吕·阅金经·春 ……………………………118

吴西逸 越调·天净沙·闲题 …………………………119

双调·清江引·秋居 …………………………120

双调·雁儿落带过得胜令 ……………………121

李致远 中吕·朝天子·秋夜吟 ………………………122

张鸣善 双调·水仙子·讥时 …………………………123

双调·落梅风·咏雪 …………………………125

杨朝英 双调·水仙子·自足 …………………………126

陈德和 双调·落梅风·泛剡王猷 ……………………127

兰楚芳 南吕·四块玉·风情 …………………………128

鲜于必仁 折桂令·棋 ……………………………………129

倪　瓒 黄钟·人月圆 …………………………………130

越调·小桃红 …………………………………131

双调·折桂令·拟张鸣善 ……………………132

杜遵礼 仙吕·醉中天·妓歪口 ………………………133

邵亨贞 仙吕·后庭花·拟古 …………………………134

汤　式 正宫·小梁州·九日渡江 ……………………135

无名氏 正宫·醉太平 …………………………………136

中吕·朝天子·志感 …………………………137

正宫·醉太平·讥贪小利者 …………………138

无宫调牌名·大雨 ……………………………139

正宫·塞鸿秋·山行警 ………………………140

王　磐 中吕·朝天子·咏喇叭 ………………………141

中吕·朝天子·瓶杏为鼠所啮 ………………143

中吕·满庭芳·失鸡 …………………………144

汤显祖 牡丹亭·惊梦（节选） …………………………145

孔尚任 桃花扇·余韵·哀江南 ………………………148

1.作者周啸天为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中国经典诗歌研究专家。

2.选：精选元散曲名篇、元杂剧名段，明代小令、《牡丹亭》选段，以及清代《桃花扇》选段，共一百篇，基本呈现了元曲发展的重要阶段、*水平，反映了元曲对后世的影响。

3.注：意义精准，诠释到位。用典词句，注明出处。

4.评：语言精练，风格幽默，角度新颖，能给读者以美的感受和新的启发。

★作者周啸天为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中国经典诗歌研究专家，旧体诗创作倡导者与实践者。曾获《诗刊》首届诗词奖*名、第五届华夏诗词奖*名和2015诗词中国杰出贡献奖等。作者的专业水平可确保该书的权威性及高质量。

★该书所收录的篇目都具有代表性，基本呈现了元曲发展的重要阶段和*水平，反映了元曲对后世的影响。

★作者赏析角度新颖独特，常从人所未曾道过的点切入，具有较强的启发性。

★该书封面设计选用当下流行的“莫兰迪色”，体现了一种古雅与现代相结合、艺术与生活相渗透的理念。

★精装双封，装帧精美。 轻松阅读，馈赠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