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为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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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迪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有限公司
ISBN9787218132563
出版时间20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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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本其他
定价42元
货号1201956052
上书时间2024-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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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章}
01
黄毛丫头去赶集,买个苹果当鸭梨。
十四岁,我就离开了爸妈。
那一年,是1969年。除了太阳月亮没疯,一切都疯了。
文化怎么了?干吗要革它的命?我不懂。
就知道不上课了,好玩,跟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满大街疯跑。
有一天,他们要给胡同改名。一个东厢房胡同,一个西厢房胡同,两边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抱着锣鼓出来欢迎。一个猪脸大哥踩在板凳上,跷着脚,用红纸把东厢房的路标盖住,大笔一挥,改成了东风盛胡同。墨汁还往下滴答哪,东边就美起来。咚咚锵!咚咚锵!锣鼓敲得山响,没牙大嘴咧成瓢。
可西边不高兴了,个个脸拉得像河马。为什么?猪脸大哥给他们改成了西风衰胡同。
凭什么我们西风衰呀?衰到哪儿去呀?于是,乱叫起来,不干!不干!
这时,有个明白人跳出来,小将们,小将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西风烈,长空雁叫霜、霜、霜……
这位“霜”了半天,想不起来了。
有人赶紧接上,霜晨月!
又有人说,不对,是双飞燕。长空雁叫双飞燕!
两个人就争起来。龇嘴獠牙,舞拳弄爪。
明白人说,都是革命群众,别争了,有西风烈就行。小将们,你们给改个西风烈,好不好?
西边的人齐声叫好。结果,又改成西风烈胡同。
于是,皆大欢喜。胡同两边赛着敲锣打鼓咧大嘴。
这时,又有个更明白的人跳出来:不行,不行,两边不对称!再说,一个东风盛,一个西风烈,到底哪边风大啊?都分不清敌我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西风烈的人围住,叫你不对称!叫你不对称!几拳打肿了嘴。
这样的热闹没看多久,局面就乱了。批斗,游街,抄家,跳楼。
哪儿是革文化的命,是革人命啊!
天要塌了。我家所在的部机关大院惊恐不安。
终于,有一天,大字报贴到我家门口。爸妈也被革了命。
我从小就知道,我家是干部家庭。我爸在中南海上班,我妈是领导人的秘书。家里有两个阿姨。照话说,我为什么长得白净,就因为从小没受过罪。三年自然灾害,我正长身体,爸一个月去一趟上海,买鸡蛋,买苹果,家里没断吃的。我爱梳小辫儿,爸就从广州带来一堆皮筋儿,红的、黄的、绿的,我今儿扎黄的, 明儿扎红的。爸还老出国,给我买稀罕东西。小皮鞋是日本买来的,嘎嘎响。手风琴是苏联买来的,没有键盘,全是小黑钮。一拉一按就出声。我在家里乱拉, 呜哇!呜哇!把房顶都掀了。妈嫌吵,出来进去捂着耳朵。后来,我慢慢拉出调儿了,东方红,太阳升。妈就乐了。下班回家就叫,菊儿,拉一个!我就拉一个。我不爱跟女同学跳皮筋儿,边跳还边唱“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没劲!家里的香蕉梨吃都吃不完。我爱拉手风琴,爱唱歌跳舞。后来,学校提倡艰苦朴素,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同学们就说我,小皮鞋嘎嘎响,资产阶级臭思想。我吓得再也不敢穿好的了。一天,舅妈来看我,给我买了新衣服, 我赶紧叫阿姨先拿补丁补上。舅妈不明白,说好好的衣服干吗补啊,这不是皮裤套棉裤吗?我说,舅妈您不知道,同学都穿带补丁的衣服,我要是直接穿新衣服上学,他们就围上来跟看猴儿一样。舅妈笑起来,又拿出一双漂亮的花袜子,袜子穿在鞋里,谁也看不见,就不要补了吧?我说,要补!我拿过来学着自己补。咔咔咔!剪一小块儿破布,补在新袜子上。一到学校,我就主动脱下鞋对同学说,你们看我的袜子多破!有心细的同学就叫起来,我们的袜子都补在脚后跟,你的怎么补在脚面上啊?
想不到,幸福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文化一革命,走资派,苏修特务,大字报把我家都糊严了。我爸妈被人揪走,挂牌批斗满街游。最后,宣布从北京赶走。先赶到北大荒,冰天雪地冻成木乃伊。后来,又押到河南沈丘五七干校,下砖窑,烧板砖。
我的大脚奶奶带着我弟我妹被一起赶走,落户在干校旁的村子里。
不知为什么,从旧社会过来,奶奶没裹小脚儿,而且脚特别大,42码鞋穿着都紧。她总跟我念叨,说当年的生活特别苦,一件破棉大褂,白天爷爷出去干活儿穿,晚上回家就当被子盖。屋里堆一堆稻草,白天堆在墙角,晚上扒开就是床。她给爷爷做了一双鞋,爷爷舍不得穿,怕穿坏了,出门提在手里光脚走。奶奶说,爷爷哪儿都好,就是嫌她脚大。在我爸五岁的时候,爷爷就跑了,不要她这个老伴儿了。奶奶年轻轻就守寡,带着我爸没有再嫁。天上下雨淋雨,地下刮风喝风。想不到我爸刚长得锄头高,就跑去当了兵。奶奶的眼睛都哭瞎了。奶奶一讲这些老话就掉泪,脸上的褶子淌成河。那时候我小,不理解她,一听她又要讲了,就说,我知道了,爷爷嫌您脚大,吓跑了。奶奶您脚是大!那是过去的事了,别老说了,您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奶奶听我这样说,就不念叨了。她一个人坐在那儿,一会儿又掉泪了。
我看她又掉泪了,就走开。不想劝,劝了也没用。
现在,我经历了,理解她了,知道做女人有多难了。
可是,奶奶早就没了。她要是还在,她再讲,我会好好听,会跟她一起流泪。
我苦命的大脚奶奶!
因为“文化革命”革得收不住了,中央就派部队接管各个部委。我们大院跟部机关连着,所以也来了部队,叫解放军思想宣传队,简称军宣队。
他们开进大院的时候,排着队,唱着歌,革命军人个个有脑筋……
我还笑呢,心里说这叫什么歌啊。后来才知道,这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唱的是,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军宣队一进大院,就挨家挨户对户口,赶人下乡。
队长姓鲁,他瞪着两眼对我说,你,收拾收拾,跟你爸妈一起去河南!
可是,进驻学校的军宣队袁队长就不同意我走。因为我能唱会跳,是文艺骨干。
袁队长叫袁江,四十来岁,长得很帅,高鼻梁大眼睛。身条特好,站在那儿像一根葱,青是青白是白。他不但能歌善舞,手风琴还拉得倍儿棒。他一进学校就要组织文艺宣传队。
不行,这孩子不能走。必须留!
不行,这孩子不能留。必须走!
为了我的走留,大水冲了龙王庙。袁队长跟鲁队长顶起了牛。
一边东风盛,一边西风烈,两个队长谁也不让谁。
最后,袁队长急了,你非要她走,往后大院里所有的孩子,我们一概不收!
那会儿上学不用考试,划片儿上。鲁队长所管的孩子,按片儿划都归我们学校。
他没辙了,只好特批我留下。
就这样,大院里所有要赶走的大孩子,唯独我留了下来,进了宣传队。
那会儿,我刚满十四岁。
我爸被人从东北直接押送河南,我妈回北京来接奶奶。
在兵荒马乱的火车站,在失魂落魄的人群里,我跟妈见了面。
身后是哭成泪人的奶奶、弟弟、妹妹,和打好的一堆破行李。
这才几个月啊!妈一脸褶子,满头白发。
我抱住妈,闻着她的味儿,哭花了脸。
押送的人叫起来,快点儿!
我说,妈,我要跟你走。死也跟你死在一起!
妈给我抹抹泪,菊儿,坚强。别说死,好好活着!看好房子看好家!
妈,我不死。我看好房子看好家,谁也抢不走!
妈和奶奶就这样带着弟妹离开了,连头也没回。
起风了。她们的白发飞起来,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说是家,就是四间空屋子。好东西,抄走了。破东西,带走了。
空空的,静如死。喘气都有回音。
一只小壁虎,不慌不忙,从桌脚扭到床下,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个我。
从此后,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自个儿跟自个儿过。
一张桌子,一张床。
怎么过呀!
内容摘要
故事讲述了一位叫陆菊儿的北京女人曲折的人生经历。工厂裁员后她失去了工作,一切从头开始。从给饭馆洗碗,到给理发店打扫卫生,一路走来自强自立,很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事业。伴随着创业的艰辛,婚姻的打击,亲人的离世,以及员工的欺瞒与背叛,生活的种种坎坷让她精疲力竭。但这一切并都没有压垮她,她擦干眼泪,挺直腰板,一个人迎着坎坷的命运奋力前行,终于迎来了生活的曙光。一个平凡而伟大的中国女人形象,在作家颇具京味儿特点的语言中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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