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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编者:格非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
ISBN9787530223420
出版时间2024-04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49元
货号1203261742
上书时间2024-06-18
格非
作家,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1964年生于江苏。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江南三部曲》(2015年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望春风》,中短篇小说《迷舟》、《隐身衣》(2014年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等。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意、日、韩等多种文字。
KT88
《培尔·金特》
奶妈碟
短波收音机
《天路》
AUTOGRAPH
莲12
萨蒂,《玄秘曲》
红色黎明
莱恩哈特
300B
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专门制作音响胆机的人。在北京,靠干这个勾当为生的,加在一起不会超过二十个人。这个社会上的绝大部分人,几乎意识不到我们这伙人的存在。
这倒也挺好。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蔑视这个社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着一种自得其乐的隐身人生活。不过,这样的日子背后,也有难言的苦衷。在外人看来,我大概是个彻彻·底底一事无成的人:守着有限的客户聊以为生,老婆跟着别人跑了,寄住在亲姐姐的公寓,姐夫却变着法儿想要把我赶出去。
在这座高速运转的繁华城市,当人人都奔着成功飞驰而去时,我落了单。
不过,我的老朋友还没有忘记我。就在这天,他给我介绍了一位据他说“有点邪行”的神秘客户,想要安装全世界蕞高·档的音响,越快越好。
这是一笔收入不菲的买卖,而唯·一的条件是,不该问的,一句也不要多问。
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专门制作胆机的人。在北京,靠干这个勾当为生的,加在一起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在目前的中国,这大概要算是最微不足道的行业了。奇怪的是,我的那些同行们,虽说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老死不相往来。既不互相挖墙脚,也不彼此吹捧,对于同行的技艺从不妄加评论,各自守着有限的一点儿客户,聊以为生。这个社会上的绝大部分人,几乎意识不到我们这伙人的存在。这倒也挺好。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蔑视这个社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着一种自得其乐的隐身人生活。
我不太喜欢“发烧友”这个称谓。我不过是一个手艺人。说实在的,多年来,我心里一直为此感到自豪。你知道,现如今,论起手艺人的地位,已经与乞丐没有多大区别。那些学问渊博的知识分子,对眼下这个社会的变化,也许能解释得头头是道,可依我粗浅的观点来看,这个社会的堕落,正是从蓄意践踏手艺人开始的。
不过,说起我们这个行业,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也曾火暴过一阵子。那时候,一年一度的北京国际音像展居然人潮涌动,门庭若市。你似乎很难理解,那么多的巴赫迷、瓦格纳迷、富特文格勒迷、卡萨尔斯迷,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那时候,你与文人雅士们打交道,人人都以听流行音乐为耻(坦率地说,这也有点过分)。即便大家都在谈论古典音乐,你若是想要让别人对你心怀敬意,甚至连贝多芬和莫扎特都羞于出口,要谈就谈更为冷僻的泰勒曼、马勒或者维奥蒂。哪像今天,居然连李宇春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北京音乐台的97.4调频立体声,还专门制作了一档叫做《发烧门诊部》的节目。每当节目播出时,我都会掩上房门,关掉电灯,让自己完全浸没在黑暗之中,用自己组装的收音机收听这个节目。那时,我还住在椿树街的老房子里。当那些奇妙的音乐从夜色中浮现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变得异常神秘。就连养在搪瓷盆里的那两条小金鱼,居然也会欢快地跃出水面,摇头甩尾,发出“啵啵”的声音。每当那个时候,你就会产生某种幻觉,误以为自己就处于这个世界最隐秘的核心。
两年后,我制作的胆机开始有了固定的客户。我还被请到了北京音乐台的录音室,担任过“硬件医生”一类的嘉宾。可是现在呢?不用说《发烧门诊部》这档节目早已无疾而终,假如你在开车时偶尔想从收音机里听一点古典音乐,简直比中彩票还要难!不知为什么,现在的节目主持人,似乎更热衷于说话。他们一刻不停地说着废话,还人为地弄出一些夸张的笑声或掌声来,就像在话筒前自己胳肢自己,真是无聊透顶。
总而言之,九十年代的古典音乐氛围,是今天的人难以想象的。我的妻子(当时还是女朋友)在河北职业技术学校读中专,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提到过,在她们学校,每天广播台播放的第一首曲子,竟然是挪威作曲家格里格《培尔·金特》中的《晨曲》。你可以想象,每天清晨从这样一个旋律中醒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好吧,我现在不妨就来说说我的妻子。
和她相识的那会儿,我还不曾进入发烧器材这个行当。那时,我还在王府井的同和卖鞋呢。玉芬第一次走进我鞋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你没法不注意到她。她有一张纯洁而俏丽的脸,你每看它一眼,心里都像被锋利的刀片划一下。怎么说呢,有一种想豁出命去跟她好的冲动。她一连试了三四双皮鞋,都觉得不合适。既不买,也不走,一个人坐在试鞋的小皮凳上,唉声叹气。
我暗暗地观察了她好一阵子,眼看着门外的街道沉沉地黑了下来,游人逐渐散去,成群的乌鸦在树枝上不停地哀唳。到了打烊的时间,我心里还惦记着去宽街给母亲抓药,只得朝她走过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她说: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脚?”
大凡人在遇到烦恼的时候,很容易受人暗示,听人摆布。她顺从地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对我的莽撞和唐突毫不在意,噘着嘴问我道:“你要看哪一只?”
我说,随便哪一只都行啊。
她立即脱下了那双彪马运动鞋,甚至毫无必要地褪去了丝袜。我朝她那只右脚瞥了一眼,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两双鞋,供她挑选。她试了试,立刻就决定把两双都买了。那天临走时,她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她在西单和王府井的鞋店转悠了一整天,千挑万选,没瞅见一双中意的,而我呢,居然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随手为她挑了两双鞋,都那么合脚,就像是专门为她定做的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也许是心情比较好的缘故,我一得意,接下来的回答,你还别说,听上去怎么都有点格言的味道:
“一点都不奇怪。人总是在挑选不适合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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