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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黎光的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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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朴实

出版社作家

ISBN9787521227222

出版时间2024-03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58元

货号31996245

上书时间2024-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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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朴实,本名蒲力民,大学文化,陕西凤翔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三届陕西省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评论家协会理事、顾问,陕西省交通作家协会党支部书记、副主席,省交通作协公路分会主席,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主任。当过知青、工人、警察、干部。出版书籍有:纪实文学《香山下的阴影》,传记体小说《风雨人生路》,中短篇小说集《青春不迷茫》,散文集《岁月留痕》《人在旅途》《幸福在路上》《幸福的感觉淡淡的》《老兵日记》《别问时间都去哪了》《老兵不走》,长篇小说《交通局长》《我不欠你的》《扶生》等十余部作品。

目录
引?子 001
第一部:少年的足迹
一、噩耗 002
二、苦日子刚开始 009
三、可恶的虱子 014
四、巧手的婆 017
五、大清早怎么会有狼? 021
六、卖兔子挣了五块钱 023
七、遭遇歹人 028
八、目睹枪毙人 032
九、批斗奸畜犯 040
十、吕胜利上吊了 046
十一、东方红小学里的反革命 050
十二、花炮厂爆炸了 062
十三、母亲回来了 071
十四、来到父母身边 080
十五、重返子弟学校 091

第二部:青春之迷茫
一、知青组长 103
二、翻越十八盘 110
三、秋千荡悠悠 117
四、适者生存 120
五、左大牛是疯子 132
六、水库大会战 139
七、工分不好挣 146
八、飞吻女 152
九、母猪发情了 157
十、金秋季节 165
十一、猪场窑洞坍塌 170
十二、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175
十三、周一笛升迁了 180
十四、难忘的一九七六 185
十五、世事无常 190
十六、申黎光的机遇 196
十七、阴大鲁残废了 203
十八、知青返城 206

第三部:中年之坎坷
一、农机厂报到 212
二、学徒工 218
三、手莫伸 227
四、都市相聚 234
五、县政府秘书 244
六、下乡调研 250
七、分歧 265
八、风波 273
九、刑警生涯 283
十、一号文件 301
十一、乡党委书记 312
十二、稠尚乡 323
十三、副县长 333
十四、再到十八盘 345
十五、阴大鲁最后的日子 349
十六、机关事务管理局 353
十七、弼马温 358

内容摘要
申黎光的父母是一家国企的领导干部,上世纪60年代被关入“牛棚”,申黎光便被送回农村老家,在此度过了艰辛的少年时光。70年代又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申黎光便和一批知青被送到边远山区插队锻炼。经历了重重困难,度过了艰苦的生活关、劳动关和复杂的人际关,发生过女知青被歹人骚扰,男知青劳动中致残等同年代知青的相似遭遇。农村的艰苦岁月,使申黎光磨炼了意志,锻炼了体魄,也了解农村、农民,适应了农村的艰苦环境。招工后当上了一名钳工,由于工作积极,思想活跃,被县上某领导发现,调到县政府担任了领导的秘书。但在一次县委召开的重要会议上直言相谏,被领导认为是不成熟的表现,后被调到县公安局当了一名刑警。在一次破案追逃中又出了交通肇事,受到了相应处罚。改革开放以来,县上选拔中青年干部,申黎光又被调到了政府办,从事农村生产责任制改革工作。由于工作成绩突出,被拟定为乡镇领导干部人选,但又遭人诬告,说他犯有交通肇事罪。后经组织调查澄清了事实,申黎光被提拔为乡党委书记。经过三年多的努力,该乡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申黎光又被组织拟定为副县长人选,但又遭人举报,说他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申黎光仕途曲折坎坷,最终被提拔,但并没有得到重用。小说通过对申黎光人生经历的描写,讲述了一个青年坎坷曲折的人生和奋斗拼搏的经历,描述了农村改革开放初期的艰辛探索和崎岖发展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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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
引?子当申黎光将香炉交给文物专家时,文物专家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异的神情。老专家已谢顶,宽大的脑门上泛着油光。他戴上白手套、老花镜,拿起香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翻阅片刻后看着申黎光问:“这东西哪里来的?”“老辈人传下来的。”“你老家在哪里?”“老家在西府。”“这就对了,西府是周秦文化的发祥地。著名的‘石鼓园’就在那里,当然也是周秦时期生产青铜器最多的地方。谢谢你的捐献,不得了啊!罕见的国家珍贵文物。”走出市文物局办公楼,申黎光明白了,这个物件不叫“香炉”而称作三足圆鼎,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历史,属于国家珍贵文物,是婆留给他的唯一念想。香炉上奇奇怪怪的四个篆体字“”,在他脑海里储存了近三十年,这几个字他能默写出来,但不认识,更不解其意。经老专家讲解后,他认识了鼎上的文字,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冥冥之中,这鼎上的铭文似乎揭示着他的人生之路——第一部:少年的足迹一、噩耗听到母亲自杀的消息是在鸡叫两遍的时候。
那是1968年夏季的一天晚上。申黎光睡得正香,突然被村口古槐树上的高音喇叭吵醒。喇叭播放了三遍《东方红》乐曲之后,大队“革委会”主任申亚东的嘴贴着红绸子裹的麦克风吹了吹,当确认扩音器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后,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赶快到村东头麦场上集合,今晚要传达最高指示,公社要求,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小学生也不例外。”“什么最高指示?才几点,三更半夜把人叫起来,真是折腾人啊!”申黎光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又接着睡去。
“黑娃,起来!没听到喇叭叫?”申黎光和他婆睡在一个炕上,婆用脚蹬了蹬他。婆虽然是三寸金莲,但脚上的力量,不亚于中年男子的拳头,特别是那自幼裹起来的小脚脚尖,面积小、压强大,挨她的蹬,像擀面杖戳到身上一样疼。好在婆蹬他的部位是屁股,他已经习惯了,因为每天早上上学,就是这样被婆蹬醒的。黑娃——是他婆给他起的小名。申黎光原来不黑,很白净的。回老家两年多,黑了,也瘦了。剃了个光头,额头前突,后脑形若马勺,两个招风耳仿佛两片贴在两鬓的黑木耳,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搭眼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申黎光被婆叫醒后,光着身子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抓起炕头上的白粗布上衣,边走边穿。一出大门,一股凉风吹来,他感觉清醒了许多。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泛着微弱的光。咯吱一声,隔壁一户人家的大门开了个缝,一个妇女将蓬头垢面的脑袋伸了出来,她四下看了看,端着黑色瓦盆走到路边的粪堆旁,一侧身,一盆污物泼到了粪堆上。申黎光闻到了一股尿臊味,侧头快步躲开。妇女看见了申黎光,下意识地掖了掖敞到胸前的夹袄一角,说:“半夜发啥神经哩?高音喇叭胡吱哇!”这一句似乎化解了些许尴尬,申黎光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申黎光快步向村东头的麦场走去,老远就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喧嚣声。到了麦场,锣鼓家什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几个不愿凑热闹的老汉,靠着麦草垛子抽旱烟,火星一闪一闪的。穿着旧军装、戴着红袖章的民兵连长申虎子走过来,厉声喝道:“把烟灭了!天干物燥,小心把麦垛点着了。”老汉们听后,不约而同地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并用鞋底跐灭了地上的明火。
申虎子看见申黎光来了,招招手说:“黑娃,过来,我给你说个事。”申虎子是申黎光的本家堂哥,中等个儿,国字脸,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在西藏当过几年兵,在布达拉宫站过岗,还当了一年多班长,复员后就当上了村里的民兵连长。黑娃——申黎光很佩服这个堂哥,喜欢他走路的姿势,喜欢他说话夹杂一些普通话的洋腔洋调,特别喜欢他身上穿的那套已经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和旧军帽、旧解放鞋。还喜欢听他讲布达拉宫里面发生的故事——知道了布达拉宫就是藏民心目中的圣地,布达拉宫里有“千盏酥油灯”常年不灭,布达拉宫有世界上最高的厕所,在那里撒泡尿就是真正的“尿得高”。黑娃对这个堂哥是言听计从的。
“虎子哥,啥事?”黑娃紧走两步,来到了申虎子身旁。
“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站在辘轳上的“革委会”主任申亚东佝偻着腰喊道:“下面请公社‘革委会’田副主任传达最高指示。”申虎子瞥了黑娃一眼,朝辘轳走去。月光中,黑娃看出虎子哥眼神很严肃,表情有点儿异样。锣鼓声停了,场上一片寂静。
申亚东跳下辘轳,下意识地扶了一把腰。他人瘦个子高,背有点儿佝偻,显得腰很细,社员们背地里叫他“细腰子”。“细腰子”是蜜蜂的一种,据说蜇人是很疼的。申亚东把话筒递给田副主任。话筒是铁皮卷起来的那种,对外是大喇叭口,对嘴是小喇叭口,有扩音效果。矮矮胖胖的田副主任在申亚东和申虎子的搀扶下,站在了辘轳上。场上的人并不多,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但在夜幕下,感觉是一大片。田副主任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社员同志们,现在传达刚刚收到的最高指示……”蹲着的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远处的人也向辘轳围拢过来。“刚刚收到的最高指示是:要文斗,不要武斗。传达完毕!”场上一片寂静。田副主任看群众没有反应,自己也觉得言犹未尽。接着补充说:“嗯——现在全国武斗盛行,伟大领袖发话了,只能文斗,不能武斗。当然,斗争还是要继续的,伟大领袖还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嘛!”申亚东和旁边几个群众频频点头,表示了回应。田副主任似乎觉得气氛不够热烈,便提高了嗓门,举起拳头,带头呼喊起口号:“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群众呼应了。
“解散!”申亚东带头鼓掌,社员们也跟着鼓掌,紧接着锣鼓家什也响动了起来。田副主任跳下辘轳,对申亚东和申虎子说,还要连夜赶到马家堡和石头河几个村去传达,就匆匆离开了。
社员们陆续也散开了,黑娃没有走,他要等虎子哥说事哩!他四处张望,只见申虎子被几个小伙子围住聊着什么。他走了过去,听见申虎子说:“伟大领袖这指示来得太及时了,要不然不知道还要咋闹腾哩!”“就是,听说前几天县城在南湖公园放烟花,红统和联总两派打了起来,机枪都架上了。”“听说搂了一梭子,没打上几个人,人挤人,人踏人,死了一百多,县‘革委会’主任急得心脏病都犯了,拉到医院就没气了。”“不是心脏病犯了,是被人诬告,压力太大,用水果刀割腕自杀了。”申虎子纠正着。
“就是,我看见大字报了,说‘革委会’主任畏罪自杀,是叛党,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一个穿红背心的小伙子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黑娃挤到申虎子身边刚想说话,红背心小伙拦住黑娃说:“碎娃挤啥哩!你没听过‘四香’?快回去还能睡个囫囵觉。”红背心名叫申卫红,由于爱说段子,农村人称作爱说杂话,说他是杂话学了一摊子,还想吃个猪卵子;杂话学了一肚子,还想吃个鸡嗉子,于是给他送外了外号:干板。
“啥叫四香?”黑娃扑闪着眼睛问。
“哈哈,黎明的瞌睡,新媳妇的嘴,羊的骨头鸡的腿。瓜娃,快回睡觉去。”干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笑着纷纷离开了。黑娃眨了眨眼睛,没有笑,因为他没有听明白;他心不在焉,想着申虎子要给他说什么话。
“咯咯咯——”村里的公鸡比赛似的打起了鸣,这是第二遍鸡叫,预示着天快亮了。申虎子和黑娃一起往回走着,月光下,两个身影一长一短,黑娃看着申虎子的身影,心里咚咚直跳,不知道申虎子要给他说什么?快到村口了,申虎子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看着黑娃,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今天下午去县城卖草帽,听供销社里一个老汉说……”申虎子咽了口唾液,停下了。
“说啥?”黑娃仰着头,迫不及待。
“你妈自杀了……”“啊!”黑娃脑子嗡的一下,身子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申虎子扶了一把黑娃,说:“你不要害怕,也可能不是真的。”“那个老汉怎么能认识我妈,他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听那老汉说,他去给秦岭里面一个军工企业送货,听那里人说的,你爸妈单位和他们是一个系统的,这种事传得很快。”黑娃相信了,眼泪哗地流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去……申虎子在后面喊着:“慢点,慢点!”申黎光没回农村前,是他爸妈心头上的肉,手心里的宝。他爸是一家国防企业的一把手,申黎光时时处处都能显示着某种优越感:他经常坐爸爸的小汽车在厂区内外兜风;看戏随爸爸坐在前几排,看电影坐在中间的位置,还时不时站在凳子上,向后面坐得老远的女同学招手;上数学课时,老师教同学们乘法口诀,念到“八八六十四”时,他就调皮地跟着喊“爸爸我今年六十四”,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母亲让他到供销社买盐,他却买了一串鞭炮,和小朋友点燃玩耍。鞭炮炸伤了一个小女孩的右手,惹得女孩爸爸找到家里讨说法。申黎光他爸知道了申黎光的这些不良表现后,回家扇了他两个耳光……如今,他回老家已经两年多了,成了十二岁的半大小伙子,婆告诉他,男大十二夺父志,就不是小孩子了,就要有父亲一样的志向,干大人该干的事情了。他今天听到妈妈自杀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自从离开父母,就再没有和他们见过面。妈妈的善良,妈妈的温柔,妈妈的一颦一笑,一股脑涌入他的脑际。他抽泣着跑到家,推开大门,迎接他的是照壁窑窝里的土地爷。婆已经点燃了土地爷面前香炉里的香,香烟袅袅上升着。这是婆每天必做的事情,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早上,有时候晚上。婆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离开土地人就没命了,人敬土地爷,土地爷就保你不饿肚子。申黎光在土地爷面前站了一会儿,稳定了一下情绪,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不愿意让婆看到他在流泪。进了院子,天已经蒙蒙亮,婆正在打扫院落。他径直走到房间,还是没忍住,爬到炕上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婆听见哭声,走进了房间,问道:“咋了?头疼,肚子疼?”“啥都不疼。”黑娃停止了哭声。
“不疼哭啥哩,快洗脸上学去。”黑娃洗了把脸又爬到了炕上。他想起临别时,妈妈在几个红卫兵的监督下,含着泪悄悄对他说的话:“这次回老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你爸是英雄,你就是英雄的儿子,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有啥事就找你婆。”这分明就是永别的话,可他当时怎么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呢?当他坐上单位送货的卡车离开时,看见妈妈望着离去的卡车,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自杀的,是上吊?是喝药?还是割腕?他听说过上吊自杀的人,死后舌头会吐出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样子是很可怕的;他也见过喝农药自杀的人,这些人大多是村上的妇女,为家庭琐事吵架,或者和邻居拌嘴后,拿起随处可见的农药瓶,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就灌下去,然后口吐白沫,气味呛人,几分钟后就咽气了;割腕自杀的不多,听说是用刀子在手腕上划个口子,鲜血就喷了出来,县“革委会”主任就是用这种方法自杀的。母亲胆小,上吊、割腕太恐怖,可能性都不大,喝药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在国防企业里是见不到农药的。要不就是——溺水,对溺水!离他家不远处,就有一座水库,他过去经常和小伙伴们到那里去玩,就发生过小伙伴夏天玩水时溺水而亡的事件;也发生过冬天在水库滑冰时掉到冰窟窿去的事情。妈妈曾多次告诫他,要离水库远点,否则掉下去就没命了……妈妈是以这种方式死的?想想也不对,有红卫兵监督着,妈妈怎么能轻易就跑到水库上去呢?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越理越乱,越想越怕……婆用洗过脸的水,抹了桌子、凳子和炕沿,又把用过的水洒在了脚地和院子。打扫完院落,天已经大亮了。婆抓了一把麸皮,撒在了墙角,鸡架上的公鸡飞了下来,然后几只母鸡也紧随其后飞了下来,并飞快地冲向麸皮,开始争抢“早餐”。婆在院子里透过窗子上的亮格,看见黑娃还趴在炕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着,泪水浸湿了一片凉席。心想:这娃中啥邪了,不痛不痒的哭啥哩?于是走入房间,拍了拍黑娃的屁股说:“快上学去,再不走就迟到了。”黑娃没有动弹,继续抽泣着。婆生气了,大声说:“大小伙子,有啥伤心事,大清早哭哭啼啼的,又不是死人了。”“就是死人了!”黑娃猛地翻身坐起,泪眼婆娑地看着婆。
“谁死了?”婆问道。
“我妈自杀了。”黑娃说完,抱着婆哭得更厉害了。
婆一把推开黑娃:“呸!呸!不要胡说,快吐唾沫。”“是真的,虎子哥说的。”婆知道虎子是大队的民兵连长,有文化、见识广,这消息如果出自他的口,八成就是真的。前几天县城西湖武斗时虎子就在现场,县“革委会”主任自杀的消息就是他带回来的。这年头,地富反坏右和走资派自杀的事件屡见不鲜,黑娃他妈自杀怎么不可能呢?想到这里,婆搂着黑娃,抚摸着他的头,含着泪说:“大小伙子了,不哭,天塌下来,有婆顶着。今天先上学去,出门了不要给人乱说。”“嗯!”黑娃点了点头,他知道母亲自杀就是“叛党”,说出去他就不光是黑帮的狗崽子,而且还会升级为叛徒的儿子。婆到厨房拿了一个玉米面窝头,装在了黑娃的书包里。黑娃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背着书包走出了大门。婆把黑娃送到大门口,见黑娃不停地回头张望,摆摆手说:“不怕,上学去,天塌不下来。”黑娃看着婆瘦矮的身影,心里又感激又难受。感激的是,他回到农村后,婆一直用她矮小的身躯呵护着他。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棉衣、单衣,缝补浆洗都是婆一手打理。吃的虽是粗茶淡饭,但婆总不会让他饿肚子。难受的是,母亲自杀了,父亲却也不知道死活。他知道婆心里更难受。婆一生养了四个孩子,黑娃他爸是老大,中间两个女子,最小的是一个儿子。上世纪关中闹年馑那年,小儿子不慎让狼叼走了。父亲十五岁就离家出走,跟着几个年龄稍大点的本家哥,奔赴延安闹革命。新中国成立后才回到家乡,成了革命干部。但是,只待了一年多就又离开了,一直在一个山区的军工企业工作。婆一直以儿子为荣。村里人也非常敬重婆,说她生了一个好儿子,是村里出去的最大的官,给父老乡亲争了脸面。婆经常一个人对着申黎光爷爷的遗像唠叨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你儿给你争光了。”婆虽然好几年见不上儿子,但心里是踏实和滋润的。“运动”开始了,婆虽然不识字,但能听懂广播,她知道走资派说的就是当官的,大官就是大走资派,小官就是小走资派。村里人说她儿子是大官,她就猜测儿子就是大走资派了。地富反坏右和走资派都是牛鬼蛇神,都要被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儿子一定是被打倒了,要不然,咋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儿音信呢?她让黑娃给爸妈写过好几封信,最终都是泥牛入海。
今天,婆告诉黑娃:天塌下来,有婆顶着!尽管黑娃知道婆不过是在安慰他,但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
二、苦日子刚开始关中西部的地形,有山,有塬,有川,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山脉和丘陵相连,气势虽不显伟岸,但林木茂盛,资源丰富。塬很平坦,一眼可以看见好几个村庄。川道水源丰富,是水果、蔬菜的主产区。申黎光的老家在关中西部,理应是物产丰富,吃穿不愁的地方。可在那个农村吃“大锅饭”、城市供应凭票的年月,关中农村还是很穷的。
申黎光和其他干部子弟一样,从小在父母身边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谁料,一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了,申黎光的爸爸一夜间从单位的一把手变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几天前还在主席台上作报告,念几句话,品一口茶,旁边还有专人给茶杯里添水,台下的人聚精会神,认真记录,热烈鼓掌;几天后申黎光爸爸就被戴上纸糊的高帽子,在群众激愤的口号声中,被五花大绑地押上主席台,弓腰九十度,低头认罪。奇怪的是,几天前鼓掌的人和如今喊口号的人是同一拨人。给他戴高帽子的人和绑他的人是平日里离他最近,低头哈腰,满嘴甜言蜜语的人。特别是他爸的通讯员,名叫方卫戈,是个复员军人,个头不高,短小精悍,平时跟他爸形影不离,兢兢业业,唯命是从。申黎光前几天还叫他卫戈叔叔,转眼间他就变成了红彤战斗司令部的司令,专门负责揪斗、关押走资派。方卫戈掌握他爸的许多“严重”问题,比如陪他爸出差时,看见他爸带着山里的土特产,拜访了省里的有关领导,而这些领导后来也成了走资派。对此,他揭发说:“这是小走资派给大走资派行贿。”他还揭发说,有一次他听见申黎光爸和几个当年在延安杨家岭工作过的战友在一起议论江某,说江某是妖精,开会时坐在第一排,时不时给伟大领袖抛媚眼。他还听这些老战友议论说,领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之类的话。至于他爸如何使唤他跑腿干活,如何督促他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驾驶摩托、汽车之类的事情,都成了走资派剥削压榨工人阶级的罪状。这些足以摧毁一座座城堡的重型“炮弹”,被方卫戈叔叔一发发抛出来后,他爸自然而然地就被击倒了,一夜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走资派,外加一顶“三反”分子的帽子。而方卫戈叔叔也就一瞬间由打杂跑腿的通讯员变成了“造反派”的司令员。申黎光见了他,再也不敢叫卫戈叔叔了,只能战战兢兢,畏首畏尾,对其敬而远之了。接着申黎光的妈妈也成了“三反”分子,夫妻双双被关进了“牛棚”(关押牛鬼蛇神的地方)。从此申黎光就成了“狗崽子”,被置留在农村老家跟他婆过活,那年,他十岁。
刚到农村,申黎光感到一切都是新鲜的,看见绿油油的麦田,他惊叹:啊,这么大的足球场!看见毛驴戴着眼罩子拉磨,他问道:驴拉磨子为什么要戴胸罩呢?最让他感到过瘾的,是家里的猪、狗、羊等,他都当马骑过,骑了,还要评价一番。他说狗不听话,骑上去还没坐稳当,就嗖的一下蹿出老远,把他猛摔在地上,不好驾驭;羊很听话,但脊梁杆子太硬,硌得屁股疼;猪最好骑,抓住鬃毛,开始会转圈圈,一会儿就乖巧了,走路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他最喜欢骑猪。后来他婆警告他,说骑了猪狗,长大娶媳妇时天会下雨。娶媳妇下雨可不是好事,农村的村道、巷道都是土路,天若下雨,泥泞不堪。村里很少有穿雨鞋的,个别人家有雨鞋,也是大人小孩轮流穿,时间久了漏水,就补上几片架子车内胎,仿佛本就丑陋的脸庞上多出了几道伤疤,更加不堪入目。也有穿泥屐的,泥屐是木头做的,像一个小板凳,下雨天绑在脚上,走路像踩高跷一样,摇摇晃晃,异常惊险,但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小孩子一般都是光脚丫子,裤腿挽过膝,噗嗤噗嗤走一圈,回来后,脚上时常划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血口子。新娘家如果路远,迎亲送亲的队伍就苦不堪言。所以过喜事时,最怕天下雨。听了婆的话,申黎光就不再骑动物了。村里有人结婚时,天若下雨,申黎光就认定这个新郎小时候肯定骑过猪或狗。
最让他高兴的是,在农村非常自由,没人限制他玩耍的时间,没人督促他做作业,没人逼迫他洗脚,更没人强迫他吃饭。后来,他干脆连脸也不好好洗了,脖子黑得像根被烟熏过的柱子。他一年四季不洗澡——也没地方洗澡。夏天在涝池里打个“江水”,就算浑身见了水,太阳一晒,皮肤黑亮黑亮的,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娃。
申黎光他婆是山里人,山里的水土使她一生也没有长高,申黎光刚回村里时,就比她婆高出一头。过惯苦日子的婆,很是看不惯申黎光的一些坏习惯,如吃馍掉渣、烤焦的馍悄悄扔掉、吃完饭不舔碗等等。婆说:城里人没遭过年馑,不知道二三月里青黄不接饿肚子的滋味。申黎光在他婆的调教下,慢慢懂得了节约,吃馍时小心翼,手捧着,不让馍渣掉到地上;万一掉到地上,也会捡起来填到嘴里;烤焦的馍他抢着吃,因为婆说过,吃焦馍拾钱哩!有一天他出门,在涝池旁果然捡到一分钱,告诉婆后,婆说:“你是不是吃焦焦馍了?”黑娃说:“你咋知道?”婆说:“因为你拾到钱了。”每次吃完饭,婆都要求他舔碗。他开始只能舔碗沿一圈,最后练习到可以舔到碗壁的中部。婆却可以舔到碗底,这是长期练就的功夫。婆的板柜上有一个黑色瓷老碗,听说是有名的耀州大老碗,是婆出嫁时娘家陪的嫁妆,归婆专用。婆舔碗很仔细,特别是吃完包谷糁的碗,她会从上沿开始,一圈一圈往下舔。舔一口,舌头卷一下,咽到肚里,然后接着舔。舔到了碗底,再一圈一圈往上舔,舔完后,还要拿起碗端详一番;若有漏掉的地方,继续再舔。婆舔碗用的时间和吃饭的时间差不多。那只黑老碗在婆的使用下变得明光锃亮,可以照出人影。
婆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她懂的道理却不少。申黎光擦屁股时,习惯从作业本上撕一张纸。婆看见后,忙夺了过去说:“纸上面有圣人创造的文字,不能这样糟蹋,用有字的纸擦屁股,是对圣人的不敬,擦屁股要用胡基蛋懂吗?”申黎光说:“胡基蛋是土,不卫生。”婆说:“最早的人是女娲用泥捏的,没有土就没有人;粮食是土里长的,没有土就没有粮食。”从此,申黎光对土有了新的认识,身上沾上了土,从来不清理。他常和村里娃在地里摔跤,玩土埋活人的游戏,甚至学会了吃“板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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