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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图书|没有我们的世界艾伦·韦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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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2.1折 45 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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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伦·韦斯曼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ISBN9787229096441

出版时间2015-06

四部分类子部>艺术>书画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45元

货号9787229096441

上书时间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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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九品
商品描述
前言

 序曲 

 

 2004年6月的一个早晨,安娜·玛丽亚·桑蒂坐在大型棕榈叶搭盖的屋顶下,她靠在一根柱子上皱着眉头看着族人在马萨拉卡的聚会。这里是他们在里约柯南布的部落,是厄瓜多尔在上亚马孙地区的属地。安娜·玛丽亚已经年逾七旬,除了仍然乌黑浓密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干枯的豆荚,黯淡的眼眸活似黑洞里的两条苍白游鱼。她正用盖丘亚语中一种几近消失的方言查帕拉语骂她的侄女和孙女,因为拂晓后没过一个小时,她们就跟村子里所有的人一样喝得酩酊烂醉,唯有安娜·玛丽亚还是清醒的。 

 

 这种聚会被称为“明加”(minga),相当于亚马孙部落中集全村之力合建谷仓的活动。四十个赤脚的查帕拉印第安人挨坐在围成一圈的原木上,许多人脸上都画着油彩。他们要到森林里砍树焚林,替安娜·玛丽亚的弟弟开辟一块种植树薯的空地,准备工作就是喝奇洽酒,一喝就是好几加仑,连小孩子也捧起装满混浊酒浆的陶碗,咕噜咕噜地畅饮。每天查帕拉族的女性把树薯咀嚼成泥,利用口腔内的唾液发酵,酿造出这种酸啤酒。两名用青草绑着发辫的女孩在人群里穿梭,替空酒碗斟满奇洽酒,也端上鲶鱼小米粥。她们把大块大块巧克力颜色的熟肉,端给族里的老人与宾客,但现场年纪长的安娜·玛丽亚一口也没动。 

 

 虽然其他的人种都已迈进新世纪,查帕拉族却还没进入石器时代。他们相信自己是蜘蛛猿的后裔,也跟老祖宗一样,仍然以树居为主,他们用藤蔓把树干绑在一起,以支撑由大片棕榈叶编织而成的屋顶。在树薯传入之前,他们的主要蔬菜是棕榈芯。至于人体所需的蛋白质的来源,则倚赖织网捕鱼以及用吹箭狩猎的南美貘、猪、野鹑和凤冠雉等动物。 

 

 他们至今仍从事渔猎,但是猎物的数量已所剩不多。安娜·玛丽亚说,在她祖父母还年轻的时候,查帕拉族是亚马孙地区庞大的部落之一,有二十万人住在河边附近的村落里,光是这座森林就足以养活他们。后来,在远方发生的一件事,使得他们的世界,毋宁说是每个人的世界,从此大变。 

 

 此事正是亨利·福特发现了批量生产汽车的方法。对充气轮胎的需求,很快便使野心勃勃的欧洲人沿着每一条可以航行的亚马孙河流域探险,沿途霸占长满橡胶树的土地,捕捉劳工来采集橡胶。在厄瓜多尔,早年在西班牙教士影响下皈依基督的高地奇屈华印第安人,乐于协助这些欧洲人,将未开化的低地查帕拉族男人用铁链绑在树上,逼他们工作直到死去。至于查帕拉族的女性,则沦为生育机器或性奴隶,有些人因惨遭强暴而致死。 

 

 到了19世纪20年代,东南亚大量栽种橡胶树,严重侵蚀了南美野生橡胶市场。数百名躲过这场橡胶屠杀的查帕拉族人依然没有现身,有些伪装成奇屈华印第安人,混居在侵占土地的敌人之间,有些则逃往秘鲁。厄瓜多尔的查帕拉族正式宣告灭亡。到了1999年,秘鲁和厄瓜多尔两国解决了长久以来的边界纠纷,有人在厄瓜多尔的丛林中发现一名秘鲁的查帕拉族巫医,他说,他终于能来看亲戚了。 

 

 厄瓜多尔的查帕拉族人重新现身,是轰动人类学界的一件大事。厄瓜多尔政府承认了他们的土地所有权,虽然只是他们祖先传下来的土地中的一小块而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下拨经费复兴他们的文化、拯救他们的语言。那个时候,查帕拉族里仅有四个人会讲母语,安娜·玛丽亚就是其中之一。曾经熟悉的树林,如今已有大半不复见了。他们从占据土地的奇屈华印第安人那里学会了用钢刀砍树,然后放火烧掉树桩,种植树薯。可是每块土地收成一次之后,就要休耕好几年,于是不管从哪个方向望去,树荫遮天的原生树林都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月桂、木兰和柯巴棕榈等细长的次生林。此时,树薯已经成为他们的主要粮食,他们每天都得消耗大量以树薯制成的奇洽酒。查帕拉族人终于幸存下来,走进了21世纪,不过脚步有点蹒跚,而且还会一直维持这种微醺的模样。 

 

 他们仍然狩猎,可是现在,外出打猎的男人常常好几天也找不到一只南美貘或野鹑。后,他们不得不猎杀蜘蛛猿,以前吃蜘蛛猿肉可是一种禁忌呢。安娜·玛丽亚再一次推开孙女送上来的碗,里面装着巧克力色的肉,还有一只没有拇指的小猴掌从碗沿里伸出来。她对着煮熟的猴子抬起皱皮纠结的下巴。 

 

 “如果沦落到吃自己的祖先,”她问,“那我们还剩下些什么?” 

 

 

 

 远离了生命源起的森林与大草原,绝少会有人想起我们的动物先祖。自从人类在另一个大陆上跟其他灵长类分道扬镳之后,这么多年来,查帕拉族人还对自己的动物先祖念念不忘,确实令人赞叹。然而,安娜·玛丽亚这番话,听起来却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就算不至于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但在悄悄踏进未来之际,我们会不会也面临着同样可怕的抉择呢? 

 

 一个世代之前,人类逃过了核爆的危机,如果运气够好,也许还能继续躲过核危机和其他大规模的恐怖威胁。可是现在,我们得不断地问自己:“我们是否毒害这个星球到了无可复原的地步,连星球上的人类都要一起煮成半熟呢?”我们滥用消耗地球上的水和土壤,导致二者愈来愈少,也蹂躏了数以千计的物种,也许再也无法复原。有些权威人士曾警告说,有朝一日,我们的世界可能会退化成一片混沌空白,届时只有乌鸦、老鼠在杂草丛里仓皇逃窜,彼此猎杀。如果真的到了这步田地,就算人类拥有自吹自擂的超人智慧,又何以知道人类一定能成为坚强的幸存者? 

 

 事实上,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固执地不愿承认坏的情况确实可能发生,因此也从未认真思考过对未来的种种猜想。求生本能经过长久以来的磨炼,让我们否认、蔑视甚至忽略大难临头的预兆,唯恐因为预兆而害怕得浑身发软,如此一来却可能反受其害。 

 

 如果这种本能继续蒙骗我们,直到一切都太迟,那就不妙了。反之,如果这样的本能让我们在面临这些不断增加的预兆时,强化我们的抵抗力,倒是一桩好事。疯狂、顽固的希望不止一次启发了我们神来一笔的创意,拯救了人类。所以我们就来做个有创意的思想实验吧。假设坏的情况发生,人类灭亡成为无可挽救的事实,但不是因为核灾难、行星撞击,或什么足以引发生物大规模灭亡的事件,让残存的一切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也不是因为什么残酷的生态变迁,导致人类不仅自己消失,也拖累绝大多数的物种跟着我们一起灭亡。 

 

 只要想象一下,明天人类会突然灭亡。也许不太可能,但为了继续讨论下去,我们必须假设这种情况并非完全不可能。比方说,有某种专门针对人类的病毒,也许原本就存在于自然界,或经由纳米科技制造出来的恶毒病菌,将人类一扫而空,但是地球上的其他一切生物却完全不受影响。又或是某个厌恶人类的巫师,不知怎么改变了人类异于黑猩猩的那3.9%的DNA,或让我们的精子失去生育能力。又或是耶稣,或外星人把人类全部捉走,让我们进入荣耀的天堂或把我们关进银河系某处动物园中。 

 

 看看周遭的今日世界,你的房子,你的城市,你身边的土地、脚下的人行道及土壤,将所有东西都保留在原地,只把人类抽离,看看留下来的是什么。如果人类不断施加于大自然和其他有机生物的压力骤然消失,大自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气候要多久才会恢复人类启动汽车引擎之前的状态?有可能恢复吗? 

 

 失去的土地要多久才会复原,让伊甸园的光芒与香味回到亚当或能人(homo habilis)出现之前的那一天?大自然能够完全抹灭人类的痕迹吗?要如何才能消除我们不朽的城市与公共建筑,让无数个塑料袋和有毒合成物恢复到无害的基本元素?会不会有些物质实在违背自然生态,无法被大自然同化呢? 

 

 人类的建筑、艺术和许多宣示精神的作品,那些人类美好的创作,又会怎么样呢?真的有东西能超越时间限制,或得以维持到太阳膨胀,将地球烤成灰烬为止? 

 

 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还会在宇宙中留下任何永远不灭的蛛丝马迹吗?也许是人类从地球发出的一道光芒或回声,也许是行星间的某个标志,能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为了知道没有我们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首先要看看人类出现之前的世界。但我们无法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而化石记录的又只是历史片断。就算有完整的记录,未来也不一定完全是过去的倒影,我们已经让某些物种彻底灭绝,这些物种或它们的DNA都不可能复原。因为做了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因此未来没有人类的世界,也不会是人类还没进化完成之前的那个星球。 

 

 然而,也不尽然会如此不同。大自然曾经遭遇过更惨重的损失,但空出来的生态席次总是能够填满。即使是现在,地球上也还有一些地方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活生生的记忆,一窥这个伊甸园在人类出现之前的模样。当然这也不禁让我们揣测,如果有机会的话,大自然会蓬勃发展成什么样子? 

 

 既然一切纯属想象,我们何不梦想一个无须人类灭亡也可以让大自然蓬勃发展的方式呢?毕竟我们也是一种动物,而每个生命形态都会替这场自然盛会添加一分光彩。如果没有了人类,这个星球会不会因为少了我们的贡献而变得有些贫乏呢? 

 没有人类的世界是否会怀念我们,而不是如释重负地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媒体评论】

   本书是当代伟大的思想实验,是极富想象力写作的伟大创举。——比尔·麦克基本 《自然的终结》作者 

   在阅读此书之前,你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因为你会被艾伦·韦斯曼“劫持”到另一个世界里,久久沉迷其中。这本书或许能够改变人类,让这个星球发生真正意义上的变化。——查尔斯·沃尔弗斯 《境遇和超级计算机》作者
【作者简介】
   二夷平我们的家园
   “如果你想毁掉一座谷仓,”曾经有位农夫告诉我,“只要在屋顶挖个零点零一平方米的洞,然后退后一步等着看就行了。”
   ——建筑师克利斯·瑞德(ChrisRiddle),马萨诸塞州阿姆赫斯特
   人类消失的那一天,大自然会立刻接手,开始拆除房舍,让这些房子从地球表面消失,毫无例外。
   如果你有房子,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只不过一直拒绝承认罢了。从你刚开始存钱买房子起,侵蚀的无情攻击便随之开始。你买房子的时候,只知道房价多少,却没人告诉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阻止大自然在银行动作之前占有这栋房子。
   就算你住在完全变质的后现代主义建筑群落里,地面的一切物种都用重型机具铲除,以平整的草坪及整齐划一的树苗取代难以驾驭的原生植物,以消灭蚊虫的名义,正大光明填平湿地。即便如此,你还是知道大自然并不会就此消失。不论室内是如何密不透风,也不论温度是如何调节持平,不受室外气候影响,肉眼看不见的芽孢仍可穿越重重包围,在屋子里骤然爆裂出霉菌孢子。如果你看得见这个过程,会觉得可怕,但看不见更糟,因为它们藏身在油漆粉刷的墙壁中,蚕食石膏板里层层粘贴的纸张,腐蚀铁钉与地板托梁。你的家里也可能会被白蚁、木蚁、蟑螂、黄蜂,乃至于小型哺乳类动物占据。
   不过,困扰你的却是证实生命得以存在的物质:水。水总是一心想侵入你的房子里。
   人类消失了之后,大自然便开始对我们自以为是的机能化住所展开反击,复仇行动就是跟着水一起来的。攻势会从文明世界里广泛采用的居家建筑技术,即木质结构下手,一般是从屋顶开始,可能是沥青板,也可能是石片,通常是保用二三十年的产品。不过保固并不包括烟囱的周围,因为屋顶漏水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在雨水无情地不断冲刷之下,遮雨板开始分家,水渗入屋顶,流过了一百二十厘米乘二百四十厘米大小的屋顶衬板,或许是胶合板,如果是新一点的房子,可能会用七到十厘米厚、以树脂粘制的碎木夹板。
   新的未必就是好的。发展美国太空计划的德国科学家沃纳·冯·布劳恩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跟位绕行地球的美国航天员约翰·葛兰上校有关。“在升空前几秒钟,葛兰被绑在我们制造的火箭上,全人类的努力都集中在那一刻,你猜他对自己说了什么?‘我的天哪!我竟然坐在低价竞标来的东西上头。’”
   在你的新房子里,你也是坐在低价竞标的屋顶底下。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用简单便宜的方式盖房子,耗费的资源较少。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古老大树所制造出来的大梁巨柱,虽然仍在欧洲、日本、美国各地支撑着中古世纪建造的房舍墙壁,如今这样的材料毕竟太珍贵、太稀有,所以我们只好把小块木板和碎木屑粘起来将就着用。
   屋顶用的便宜胶合板中的树脂是一种主要成分为酚醛聚合物的防水黏着剂,也涂在木板外露的边缘。但是防水功能终究会失效,因为水会从铁钉的周围渗入,不久铁钉就开始生锈,逐渐松脱,非但会导致屋内漏水,整体结构也会开始崩坏。此外在屋顶底下,木制覆板与桁架固定在一起,桁架是预铸好的支架,连接处以角铁固定,其作用是避免屋顶散落。一旦木制覆板损坏,整个房屋结构的完整性也就不复存在。
   原本用六毫米长的铁钉固定在桁架上的角铁已经锈蚀,随着重力加重桁架的负担,铁钉会脱离湿透的木制桁架,木头表面也附着上一层毛茸茸的绿色霉菌。在这层霉菌之下,线状的菌丝正分泌出各种酵素,将纤维素与木质素分解成蕈类的养分。室内的地板也是如此。如果你住在会结冰的地方,一旦没有暖气,水管就会冻结爆裂。窗户的玻璃可能会因为鸟类撞击或因受墙壁变形挤压而破裂,雨水也会从裂缝中渗进室内。就算玻璃仍然完好无缺,雨水还是会不可思议地从窗棂缝隙中渗进来。木材不断被腐蚀,桁架一个接着一个崩坏,后所有的墙都倾倒,屋顶也随之塌落。挖了零点零一平方米大洞的谷仓屋顶会在十年之内坍塌,你的房子可以维持五十年,多一百年。
   就在这场大难逐渐进行之际,松鼠、浣熊、蜥蜴可能早就进驻室内,在石膏板墙上咬洞筑巢,甚至还有啄木鸟从外面啄穿进来。即使你的房子有号称坚不可摧、以铝或聚乙烯制成的墙板,或用上掺了木质纤维的硅酸盐水泥、隔为“硬板条”的护墙板,也只能暂时阻挡这些动物的入侵。它们只要等个一百年,这些建材就会纷纷塌落,原厂涂装的颜料几近消失,水分也无可避免地从锯木缝隙或板条上的钉子洞渗透进来,在这个过程中,细菌会吃掉这些建材内的木质部分,留下金属矿物。倒塌的聚乙烯外墙板,颜色早已剥落,而且随着塑化剂的变质,如今也变得脆弱易碎。铝板的情况则稍好一些,但是积在表面含有盐分的雨水,会慢慢地侵蚀它,并在表面留下白色的粉末。
   几十年来,你的冷暖气管即使暴露在外,受风吹雨淋,只要外表有镀锌的保护,就不会受损。然而,水和空气却连手密谋使镀锌氧化,一旦镀锌消耗殆尽,只要短短几年间,失去保护的薄钢管就会解体。在此之前,石膏板内的石膏早就溶到水里并被冲刷到地上了。于是,你的房子就只剩下烟囱——所有麻烦的开端。一个世纪过去了,烟囱依然屹立,但石灰浆会因为气温变化而逐渐碎成粉末,烟囱上的砖块也一个个脱落、破裂。
   如果你有游泳池的话,现在也已成了一个大型树苗箱,里面不是塞满了开发商所带来的观赏树苗后裔,就是那些曾被拔除的原生树种。这些原生树种依然在住宅区的外围留守,等候时机以夺回原有的领地。如果房子里有地下室的话,里面同样会积满了土壤与植物。荆棘与野生葡萄藤会沿着钢制瓦斯管攀爬,而这些管子也会在不到一百年间就锈蚀殆尽。至于白色的塑料水管,向阳的那一面会变黄变薄,其中的氯化物会在风吹日晒下转变成盐酸,侵蚀掉本身及周围的聚乙烯制品。唯有浴室里的瓷砖是经过烧烤的陶土,其化学性质像化石那么不易变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现在成了跟树叶堆在一起的垃圾。
   五百年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端视你住在世界的角落而定。如果是在温带,森林会取代都市,除了几座小丘,这里看起来就开始像是土地开发商,或被开发商征收土地的农民,初次看到这片土地时的样子。在树丛中,有一些铝制的洗碗机零件和不锈钢锅具半隐半藏在下层林木之间,塑料把手虽然断裂,但质地仍然坚硬。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尽管没有冶金学家的观测,但铝的蚀孔与腐化的步调终将渐渐披露,毕竟铝还是一种相对新的物质,早期人类不认识铝,因为铝矿必须经过电化提炼才能变成金属。
   然而,让不锈钢不受腐蚀的铬合金却可以维持几千年都不会变质,如果这些锅碗瓢盆深埋在氧气所不及之处,就更能几千年不变。此后十万年,不管是什么生物再把这些东西挖出来,他们的智能可能会因为发现这些现成的工具而突飞猛进,进化到另外一个层次。可是,不知道如何复制这些器皿也可能会让他们的士气饱受挫折,或是制造出某种神秘的氛围,触发某种宗教意识。
   如果你住在沙漠地区,现代生活中的塑料成分风化剥落的速度会快些,因为每天在紫外线的照射下,聚合物的化学链会裂解。至于木料,则因为缺乏水分,维持得比较久,而金属接触到含盐分较高的沙漠土壤,都会锈蚀得比较快。话虽如此,从古罗马遗迹来判断,我们可以推测,粗重的铸铁应该会在未来的考古学里留下记录。也许有朝一日,会在仙人掌丛生之地挖出消防栓的喷水口,成为人类曾经在此居住的一个线索。尽管砖坯墙和石膏墙都会因受到侵蚀而不见,但曾经装在墙上的锻铁阳台和窗框依稀可辨,侵蚀作用在蚕食铁质的过程中,终究会遇到难以腐蚀的玻璃碴儿。
   我们一度使用耐久的物质当作建材,例如花岗岩块,成果至今依然可见,受人景仰。现在的我们不会再仿效这种做法,因为采石、切割、运送、安装的过程旷日持久,我们已经没有耐性等待。自从1880年,安东尼·高迪在巴塞罗那开始兴建至今仍未完工的圣家族大教堂(SagradaFamilia)以来,再也没有人考虑投资兴建一座得在两百五十年后由我们曾曾孙的孙子来完成的建筑物。除了没有几千名奴隶可用之外,要是跟罗马人另外一项发明——混凝土相比,这样的工程更是耗费不赀。
   如今,混凝土这种混合了陶土、沙石,再加上古老贝壳的钙质所制造出来的黏糊,硬化后成为一种人造岩石,逐渐成为兴建现代城市廉价的选择。那么,这些有一半人类居住的水泥城市,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提一个跟气候相关的事实。假设人类在明天就要全部消失,我们已经启动的某种力量和动能并不会立刻消失,必须经过好几世纪的重力、化学作用和熵,才能逐渐缓和这种动能,达成平衡状态,或许是有些类似人类出现之前的平衡状态。早先的平衡必须仰赖被锁在地壳底下的大量碳元素,但我们已经把大部分的碳元素释放到大气之中,因此我们房子的木材框架或许不会腐烂,反而会像西班牙的古帆船一样,任由上升的海水将它们腌制浸泡,保存下来。
   在气候比较暖和的世界里,沙漠也许会愈来愈干燥,但是人类居住过的地区,或许又会出现早吸引这些人前往的东西:流动的水源。从开罗到凤凰城,所有的沙漠城市都是因为河流让不毛之地变得适合居住,才得以兴起。随着人口增长,人类控制了这些水源动脉,调整支流让人口得以继续增长。一旦人类消失,这些支流也会跟着消失。更干燥、更炎热的沙漠气候,会跟更潮湿、更多暴风雨的山区气候系统形成互补,这种气候会导致洪水往下流奔腾,冲垮水坝,淹没原本冲积而成的冲积平原,每年冲刷而下的淤泥会一层一层堆积,掩埋地上所有的建筑物。在这些淤泥中,或许会留有消防栓、卡车轮胎、碎玻璃、公寓房舍、办公大楼,并永远存在,但就跟石炭层的形成一样,没有任何人看到。
   没有任何纪念碑标示它们埋身于此,只有棉白杨、柳树和棕榈树的树根偶尔会发现它们的存在。要等到亿万年之后,古山脉被侵蚀殆尽,新山脉隆起,新生的河流切割出全新的峡谷,切穿了地层,才能短暂披露曾经存在这里的生命。
   三没有我们的城市
   实在很难想象,现代城市这般坚实的庞然大物,有朝一日会整个被大自然吞噬。巨大的纽约市巍然屹立,很难想象出这整座城市完全消失的景象。2001年的“9·11”事件,只能呈现出人类毁灭性武器的摧毁能力,并未显示出侵蚀或腐坏的残酷过程。世贸中心大厦在众人的惊骇中瞬间倒塌,不只让人联想到攻击者的意图,更突显出我们的基础建设是如何脆弱且不堪一击。这种过去无从想象的灾难,还只是局限在几栋建筑物而已。然而,大自然消灭人类城市所成就的一切,所需的时间可能要比我们想象的要短得多。
   1939年,世界博览会在纽约举行。波兰政府送来雅盖沃大公的雕像参与展出,过去从未有雕像纪念这位“比亚沃维耶原始森林”的创始人,表彰他在六个世纪前保存了一大片原始森林。立陶宛大公雅盖沃娶了波兰皇后,将波兰王国与立陶宛大公国结合成一股欧洲的新兴势力。这座雕像展现出他在1410年打赢了格隆瓦尔德战役之后骑在马上的英姿,手上高举着两把从十字军条顿骑士团手中夺来的佩剑。
   然而在1939年,波兰人对抗条顿骑士团的部分后裔时,就没那么幸运了。纽约的世界博览会还没有结束,希特勒的纳粹政府就已经接收了波兰,而这座雕像也无法回归故土。六年后,波兰政府把它作为不屈不挠的胜利者的象征送给纽约市。于是雅盖沃大公的雕像就被安置在中央公园,俯看着如今称为龟池的水潭。
   当艾瑞克·桑德森博士带着导览团参观中央公园时,他和团员都直接走过雅盖沃大公的雕像,停都不停,因为他们完全沉迷在另外一个年代:17世纪里。桑德森博士脸上挂着眼镜,头戴宽边毛帽,下颌一圈修剪整齐的白胡髭,背包里则塞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是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的地景生态学家,这支由全球研究人员组成的战斗部队正试图拯救这个世界,使其不受到自身反噬。协会的总部设在布朗克斯动物园,桑德森就在这里指挥“曼纳哈达计划”,以虚拟方式重建曼哈顿岛,恢复到亨利·哈得逊及其船员在1609年首次见到这个岛屿时的风貌,即纽约都市化之前的景观,也据以推测它在后人类时期可能出现的模样。
   他所在的研究小组找到了原始的荷兰文档案文件、殖民时期的英军地图、地形勘测数据以及城里好几个世纪的各种档案。他们彻底研究了地质沉淀物、分析花粉化石,并将大量的生物信息输入成像软件,在计算机上呈现立体全景,茂密的野生林地与现代大都市同时并列。每当他们证实历史上曾有某种青草或树木出现在这座城市的角落,就输入一笔新的数据,计算机影像会自动填补更多细节,看起来更真实,也更令人震惊。他们的目标是以纽约市的街区为单位,完成整座幽灵森林的导览,甚至当桑德森闪躲第五大道上繁忙穿梭的公交车时,还能一边在脑海中浏览这份导览地图。
   当桑德森漫游在中央公园时,他的视线可以越过公园里三十八万立方米的外来土壤。当初是设计公园的建筑师菲德烈克·罗·奥姆斯德与卡佛特·法克斯运来这批土壤,填补这块大部分是沼泽,四周还有毒橡树与漆树环绕的湿地。他可以找到那个细长湖泊的湖岸线,就在广场饭店的北边,沿着现今的五十九街潮汐渠道迂回穿过盐水沼泽湿地,直入东河。从西边看过来,可以看到两条小溪沿着曼哈顿岛上的斜坡流下来,注入湖泊,在如今百老汇大道的所在地甚至还能看到鹿和山狮在漫步。
   桑德森还看见城里到处都是水,很多从地底泉涌而出,斯普林街(SpringStreet)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他已经发现有四十多条溪流,流过这个曾是山丘起伏、地势崎岖的岛屿。早在此居住的人类是德拉瓦族的印第安原住民,在他们的阿尔冈昆语中,“曼哈顿”一词意味着如今已然消失的山丘。19世纪的纽约城市规划将格林尼治村以北的区域全都画成方格棋盘,仿佛地形地景完全无关紧要,因为以南的地区,原始街道已是一塌糊涂,根本无从整顿起。除了在中央公园和岛屿北端一些露出地面的大型页岩无法搬迁之外,整个曼哈顿岛上粗糙崎岖的地表全被夷为平地,多余的泥土则被丢到河里,填实了河床,人们铺平了地势,等着迎接发达先进的城市。
   随后,城市的新轮廓出现了。这一次是以直线与直角的形态呈现的,跟当初地表流水自己寻找出路时所雕刻出来的岛上的地形很像,不过现在水力转入地下,渠道成了格子状的水管。桑德森的“曼纳哈达计划”发现,现代下水道系统跟原本的水路非常接近,可是人造的下水道管线无法像大自然那么有效引导地表流水。他发现,在一个把溪流都埋起来的城市里,“还是会下雨,而且雨水也得要有地方可去才行”。
   如果大自然要拆除这座城市,这恰巧就是拆解曼哈顿防护盾的关键,只要找到脆弱的地方下手,整座城市很快就会开始瓦解。
   在纽约交通局工作的保罗·舒伯和彼特·布里法清楚个中缘由。他们分别是水力处的督察长以及水力突发事件应变小组的一级维修主管,每天的工作就是阻止五万立方米的水淹没纽约地铁的隧道。
   “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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