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现代都市人类学

周大鸣，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云南师范大学社会学首席教授，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荣休教授。致力于都市人类学、移民与城市化、乡村都市化、村落发展等研究领域，取得了相当丰富的研究成果。尤其在移民与城市化、族群与区域文化、人类学应用研究等领域积累深厚，经过三十年的探索，对人类学学科建设贡献突出。20世纪90年代至今已出版专著及编著十余部，在《社会学研究》《民族研究》《中国社会科学》等国内外核心学术期刊共发表论文200余篇，在SSCI来源期刊发表英文文章20余篇，主持国际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攻关课题十余项。

四、都市人类学的确立

尽管对都市生活和城市研究早有兴趣，但都市人类学的真正确立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美国考虑到保持人类学学科的“独特性”，以及与其他的社会科学特别是社会学的区别，而延缓了对都市人类学的确认。

人们不禁要问：“都市人类学与社会学怎样区分？”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涉及前面讨论过的有关人类学的方法和概念。然而，其他学科的社会科学家也可能采用这些特征的几种或全部的要素。如果都市人类学的目的是理解城市和都市生活，那么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即使概念、方法和内涵都是从其他学科借用或与其他学科共享的，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也许，所有的社会科学都会有研究城市的分支。人类学和都市人类学的成熟也要求我们在学科范围和地盘上多费精力。人类学在方法论及其他研究方面，与别的学科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我们将在后面章节中讨论人类学在都市研究上的独特贡献。无论怎样，研究城市的学科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我们难以寻求到精确的劳动分工。由于都市及都市社会集人类文明之精华，因此研究都市及都市社会的学者就包括各种不同学科及各种不同领域。目前，参与都市研究的有生物学、建筑工程及设计、城市规划、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历史学、公共行政学、电脑及系统工程学等学科的成员，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当然也包括在内。目前在西方社会，研究都市及都市社会已形成了一种专门的领域，不少大学设立了都市研究学院或研究中心，从而综合各种不同学科之所长来处理、研究都市问题与都市现象。可见，都市研究并不是某单一学科的专利。

当然，每一学科都有其特色和传统。文化人类学注重对异文化的田野调查，并在这一方面树立起自身的信誉和地位。所以，有些人把在城市中的田野调查工作视为“非正统”的，而那些最正统或最固执的人类学家仍然在非西方的部落和乡村中工作。即使是在美国，有关城市的人类学研究在20世纪60年代之前还不断受到指责。因此，都市人类学的真正确立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第二个主要原因就是，人类学的都市研究被视为对传统人类学的背叛。

但下列三方面的原因，对都市人类学的确立起了促进作用。其一，都市人类学是时代发展的需要。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产业结构的改变、交通的发达以及信息传递的进步，人口迅速增长，都市化程度提高，使人类学研究的对象发生了变化。一方面，亚非拉几大洲的一些不发达国家的都市迅猛扩大且动乱日趋频繁，西方人类学家转而研究这些国家的都市。另一方面，西方社会都市中的社会问题日趋严重，这也促使西方人类学家转向对自身都市社会的研究。

其二，都市人类学的发展是学术潮流所趋。当代学术潮流一方面是课题的专门化和区域化，另一方面是多学科的综合、渗透和合作研究。都市作为人类文明的结晶，已成为多学科涉猎的领域，并逐渐形成专门的学科——在西方被称为都市学。目前，一些大学成立了都市研究院或都市研究中心，其重点是集各学科所长来解决都市中的各类问题。由此可见，研究都市与都市社会并不是任何一个学科可以完全包含的，需要多学科的综合研究，都市人类学的兴起也就成为必然。

其三，都市人类学的产生亦是学科本身发展的必然。人类学自产生以来，一直强调学科的应用，这也促使人类学随时代发展而发展。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人类学的领域越来越宽，而研究的专题越来越细，因此学科开始分化，产生了许多分支学科，如教育人类学、心理人类学、医学人类学、乡村人类学等等。随着都市化的加速，城市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以都市为主题的人类学分支学科的产生也就成为必然了。

一般认为，任何一个学科的确立，都要有三个要素：系统的教材和专门的著作，专门的研究队伍和专业杂志，系统设置的课程。都市人类学的确立是以那些专门著作的出现为标志的。自1968年以来，有多本都市人类学的教材及阅读本问世；美国人类学学会之下设立了都市人类学会；专业杂志《都市人类学》《城市与社会》定期出版；英美大学普遍开设了都市人类学的课程。

伴随着20世纪80年代人类学的重建，都市人类学进入了中国。1986年，美国太平洋路德大学的顾定国（G.E.Guldin）曾在中山大学率领研究生进行都市人类学调查；1990年年初，首届都市人类学国际会议在北京召开；1992年，在北京成立了中国都市人类学会；1992-1993年，顾定国还与周大鸣主持了“华南乡村都市化比较研究”项目，在福建、广东、云南、西藏、湖南等地进行了田野调查，并用中英文出版了研究成果；中国都市人类学会出版了三本都市人类学论文集，以及《中国都市人类学通讯》；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开设了“都市人类学”课程。以上这些表明，都市人类学已成为中国人类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