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正版书籍,假一罚四,放心选购。可开发票,24小时内发货。
¥ 60.3 6.2折 ¥ 98 全新
库存17件
作者余秋雨著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ISBN9787559666154
出版时间2023-04
装帧精装
开本其他
定价98元
货号4321561
上书时间2024-12-18
自序
前些年,我悄悄地在天地出版社印了一本《雨夜短文》,没想到居然大受欢迎,被“全国书店之选”授予唯一的“最佳散文”大奖。参评者,有八百多家书店。
书中的大多数文章,都很短。这让我联想到一件趣事,曾在联合国总部任职的何勇先生告诉我,纽约一家华人餐厅举办“余秋雨诗文朗诵会”,很是热闹,他去听了,发现会上朗诵的,大多是冒我名字的“伪本”。这样的伪本在网络上早已层出不穷,长久风行,它们不管写得是好是坏,却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很短。能风行,说明当代读者乐意接受一个“简短版余秋雨”。
这让我产生一个想法:能不能以《雨夜短文》为基础,加入一些“总体思考”的篇目,却仍然让它们保持简短?
一般说来,“总体思考”,无论是对人生还是对文化,都短不了。因为这需要统揽古今,俯视中外,并得出涵盖性的结论,那就少不了一级级论证台阶,一层层学理排场,一堆堆概念丛集。以长度来显示高度,早已是文化运作的普遍默契。我如果下决心要将一系列“总体思考”写得简短,那就必须反着来,拆除所有障碍,直闯堂奥,探取每一项所论事理的真相和本性,然后用最简洁、通畅的语言说出来,让一切学界之外的明白人也都能听得进去。
我想,这样的简短,意义已不仅仅在篇幅,如果能够建立一种轻便的话语方式,也许能使纷杂喧嚣的文化传播领域稍稍干净一点,质朴一点。
其实,这正是我几十年都在努力的事。只不过,这次做得尤其充分:题目更大,体量更小。
收入本书的六十几篇短文,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总名为“生命支点”,叩问此生的终极意义;
第二部分,总名为“万里入心”,唤醒平生旅途中的各种发现和感受;
第三部分,总名为“文史寻魂”,揭示高层文化的基本品相,梳理中国文脉的系列亮点。
三部分加在一起,组成了一种“具有质感的宏观思维”。本来,“质感”和“宏观”常常对立,要想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年轻人几乎办不到。只有经历了太多的风雨,钻研过足够的史籍,又能够不断地低头沉思、抬头看天的霜鬓长者,才能约略问鼎。
时至今日,我头顶的天,已暮色苍茫;飘忽的思绪,都产生于马背归途。那么,书名就叫《暮天归思》吧。
再序于壬寅初春
我的生命支点
总有年轻人期期艾艾地问我:“您的生命支点是什么?”
“支点”非常重要。阿基米德说过,给他一个合适的支点,他就能撬起地球。那么,生命支点也足以撬起整个人生,具有终极信仰的意义。
我的回答很简明,熟悉我的读者都能猜得出来。
我的生命支点是:大悟、大爱、大美。
大悟就是摆脱一切名位羁绊和利益诱惑,把它们全都看成是空虚的假象,于是生命也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那些假象,看起来堂皇风光,其实只会把自己推入一条轨道,按入一个模式,不再是独立的生命。而且,为了争夺,还会伤害其他生命。如能真正摆脱,便是大悟。
大悟之后,一派轻松:飘若云絮,重若昆仑;既无期盼,又无失望;不识抬举,不受屈辱;毫无权势,却得大雄。
悟,一字已可说清,为什么还要名之为“大悟”呢?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看穿,而是把一系列世代的传统、朝野的共识、辉煌的话语、尊长的追求都看穿了,不留暗角,不留盲区,彻彻底底。
大悟好像具有整体的挑战性,其实并不,因为它把挑战也看穿了。所以,这种大悟常常表现为会心一笑,而不是不屑一顾。由于看穿的范围很大,很容易伤及上上下下很多人的心态和生态,因此常常看穿而不说穿,要说也只是点到为止,让人家自己慢慢去悟,即使不悟也不着急。如果为了让别人悟而言辞滔滔,本身就没有悟。
再说大爱。
在“爱”之前加一个“大”,说明此爱不局限于一个人、一家人、一伙人、一国人,而是没有边界的。而且,也不是报答性的爱、感恩式的爱,而是无缘无故的爱、不求回应的爱。这种大爱,是人生在世,天然地对同类产生真诚的好意,并由此而良性传染。即便是最悲观的人,也会因为体验过这种大爱而不后悔活此一遭。
世人有言,爱是排他的,那显然是小爱,而且是小爱中的自私之爱、提防之爱。在大爱的视野中,一对情深意切的恋人,就像岸边的一座灯塔,足以照亮很大一片情感海域。因此一切处于至爱中的男女老少,面对别人的目光总会更加和善、温暖,这便是爱的润泽。
投入大爱,是一种自我改造和自我提升。一个人不再是一个人,陌生的天地不再陌生,寂寞的街道突然变得有心,拥挤的人群突然变得有情,远方的荒山突然变得有灵。大爱,因改变自己而改变世界,以此作为生命的支点,正是最好的选择。
建立了这个支点,那么,世间一切散布仇恨、宣扬争斗、崇尚铁血、仰仗威势、夸张胜负、计较输赢、鼓荡民粹的观念和行为,就会看得一清二楚,并断然拒绝于自己的生命系统之外。大爱,是一种干净的信仰。
还要说大美。
美,不仅仅在于外貌、环境和艺术。美的概念非常宏大,蔡元培先生提出过“以美育代宗教”,正表明了一种信仰指向。
美能成为信仰吗?能。
中国近代以来,很多智者在进行国际比较后发现,中国缺少真正的宗教信仰,因此试图设定一种替代物。当时除了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外,还有陈独秀的“以科学代宗教”,梁漱溟的“以伦理代宗教”,冯友兰的“以哲学代宗教”,孙中山的“以主义代宗教”,沈从文、朱光潜的“以文学代宗教”,等等,可见各自都希望中国民众去信仰一种他们认为的“好东西”。但他们却未必明白,一说“宗教”,就必须达到终极关怀、灵魂重建、生命回归的高度。相比之下,蔡元培的提法比较靠谱,因此被学界记住了。
其实,与宗教信仰最靠近的,恰恰就是美和艺术。想想欧洲文艺复兴,也就是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等艺术家让美与宗教相融,凭此开辟了人类的一个新时代,这中间并没有看到科学家、军事家、政治家、伦理学家的背影。在音乐领域,巴赫、贝多芬、莫扎特更是以宗教题材大大提升了人类信仰的高度。人们常常认为,他们让宗教更美了,其实,他们在提升宗教信仰的过程中又创造了一种信仰,那就是美的信仰。例如,我这个与欧洲宗教没有太大关联的人,为什么在面对米开朗琪罗、贝多芬、莫扎特、巴塞罗那圣家族大教堂的时候,每次都神魄俱夺、长久沉迷,而且可以无数次反复?这就是投身了美的信仰。
历来总有人把美看成是工具性、手段性的存在。这一点,连中国的老祖宗也不同意。刘勰在《文心雕龙》的开篇就说,天玄地黄、日月垂丽、山川焕绮、虎豹威武、泉石激韵,大自然都在天天做文章,天天呈示美,那又何况有心智的人呢?中国古人认为,大自然产生这些美,都是“天道”,既然是“天道”就要信仰,并在这种信仰中,投入“天人合一”的创造。
人创造美,其实也就是借由感觉系统,创造一个更高贵、更自由、更愉悦的内心世界。与理念系统、权位系统相比,人的感觉系统最敏感、最共通、最难欺,因此美的创造也就更入心、更普世、更无争。在这样的创造中,人的生命被肯定、被拔擢、被共鸣,能够更完满地实现终极关怀的全部效能。因此这美就大了,称之为“大美”。
我知道,在功利性极强的社会生活中,要让大美成为民众的信仰很不容易。但是,应该承认,历来还是有不少人,把它看成是生命支点。
作家张贤亮先生曾经告诉我,他在入罪苦役期间,偶尔看到沙漠间一个破残古堡的遗迹,因深觉其美而神采飞扬。这与他当时衣衫褴褛、受尽屈辱的状况极不相称,然而却是事实。多少年后,冤案平反,那个古堡遗迹就被他建设成为著名的文化景点而名扬遐迩。
我和妻子,不管承受着多大的伤害和喧闹,只要看到一角明代飞檐、半截北魏残碑、几排灿然银杏,就会浊气全消,欣喜莫名。这很不符合社会逻辑,只能让美的信仰来解释了。因为只有信仰,才有那么神秘的阻断之力、吸附之力、转移之力。
天天在美的秘仪中观赏着自身生命的突破和超越,我们很静寂,却又很健全,很僻远,却又很浩荡。这,都是美的恩典。
大悟、大爱、大美,三位一体,三足鼎立,作为支点非常稳当。三者之中,大悟是起点,大爱是光照,大美是终极。
因悟而淡
悟,一个早在诸子时代就已常见的字,后来又挑起了佛教的大梁。佛教的教义如果要用最少的字来概括,那就是“悟空”。
悟空,意为觉悟万物皆空。有了这个觉悟,就能海阔天空。这个道理,我在译释佛教经典的著作中曾反复论述,这里就不重复了。
我今天要说的是,“悟空”,是一个思维等级很高的命题,牵涉到世界来源、万物本性等极为复杂的深层哲理。
中国的主流文化是儒学,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佛教的核心概念“空”,有根本差别。虽然后来有不少人做了联通两者的文章,但学术成效还是不大。
因此,在中国民间社会讲“悟”,大多不会把纯粹意义上的“空”作为目标。中国人喜欢佛教,就像喜欢其他外来文化一样,取的是一种中国特色的中庸状态,也就是中道。
例如,要让中国民众完全“看空”世间各种事物,他们心中一定会产生一系列障碍;但是,如果降低几度,把“看空”说成是“看穿”、“看淡”、“看轻”,那就会有很多人点头了。
我虽然对佛教做过严谨的研究和阐释,但是为了对应中国民众的有效接受,也赞成中道。
因此,这篇短文所说的“悟”,就有了普及性的含义,那就是:把天下一切该看穿的,都看穿;该看淡的,都看淡;该看轻的,都看轻。相比之下,“看穿”比较彻底,“看淡”、“看轻”比较温和,我就选“看淡”吧。
《心经》说“五蕴皆空”;我在这里要说的是,“十色皆淡”。五和十都是虚数,背后藏着成千上万,也就是要觉悟者看空万象,看淡
万象。
觉悟者应该看淡利益。
任何人对任何利益,都不可能永久拥有。即便在拥有之时,这种拥有也包含着诸多假象。但是,人们已经习惯于在假象中生活,因为种种假象组成了一条条完整的生态链,给众人带来了精神安慰和实际方便。为了不伤害众人,可以不彻底揭穿,却一定要劝导他们:看淡,看淡,再看淡。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必要的生活利益不难取得。如果把利益看得太重,他就会忧虑重重,心肠渐硬,逐渐变成一个物质性、竞争性、利己性的存在。即便攫取再多,也是一种豪华而又负面的生命形态。
觉悟者应该看淡名号。
即使不是觉悟者,只是脑子比较明白的人,也都知道看重名号是多么愚笨。世上大大小小的名号,都是出于颁发者临时性、偶然性的需要而拼凑的。可惜,历来一切为名号兴奋或苦恼的人,都在争抢那个本不具有实际意义的拼凑,实在是太可怜了。至于那些排位式名号,更是一种分割性、排斥性的游戏。一旦抢得,表面上招来掌声,暗地里招来嫉恨,明白人都会尽量躲避。
觉悟者应该看淡成功。
成功,是世俗社会最广泛的追求。但在词语学上,这两个字不具有稳定的含义;在古今中外的高层思维中,更不具有任何地位。在《老子》、《周易》中,“成功”与“失败”紧紧拥抱,不仅随时转化,而且互渗互溶。很多人常常会为“成功”订立一些目标,但在相对的序列中,这些目标也可能是失败的记号。这就像揪住了悬崖半坡上的一束草,从山脚下看是高,从悬崖上看是低,都朝夕难保。
现在很多人不屑讲“成功”了,而更喜欢讲“力量”。这种说法虽然离开了琐碎的目标而稍稍超脱,却还是离不开显摆式的比较。这种显摆甚至会提升为群体性仪式,不仅大量消耗自己,而且容易引起他人警惕,带来一系列外部压力。
天下真正伟大的力量都处于寻常状态,昼夜运行而千载不息。相反,一切暴发之力总会阻断世间的和风细雨,使各方失去自然平衡,即便一时“超重”,也会迟早“失重”。因此,人们还是应该遵从《老子》、《周易》的教诲。避开太耀眼的光,才能好生滋养。“韬光养晦”,是悟后之言。
觉悟者应该看淡欲望。
欲望的含义比较负面,其实在觉悟者看来,志向、希望、初愿、期盼,属于同一个范畴。
其实在天地未曾变化时,当初的欲望和志向也很可怀疑。往往,那是幼稚的、单向的、听命的、窄视的。按照王阳明“知行合一”的哲理,天下一切所谓“知”,如果尚未投入行动、完成行动,其实就是“未知”。人们怎么可以把“未知”之志当作长久志向?少年时的好奇,初中时的暗恋,毕业时的大话,都不应该成为左右今后人生的羁绊。早期的计划再好,也应该不断变通。就连文化立场相当保守的《文心雕龙》也说:“变则可久,通则不乏。趋时必果,乘机无怯。”显然,不赞成固执的志向和欲望。
觉悟者应该看淡情绪。
激烈的情绪都是一时的,如山林野火,烈烈扬扬,光焰百里,却不能给予过多的赞誉。觉悟者懂得,各种情绪有好有坏,但一旦走向激烈,就都是“非正常状态”。正因为是“非正常状态”,即使是好的激烈情绪也必然包含着大量盲目追随的因素,只有让它恢复正常状态之后,才能帮助滤析。也就是说,先要看淡,然后淡化。只有经过这双“淡”,好的东西才可能有所留存。但是,由于已经燃烧过了,留存的不会太多。
觉悟者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对方越是激烈,我们越是冷静。天下之悟,不管是大悟还是小悟,都只能在冷静中出现。哪怕是一刹那之悟,也必须有一刹那的冷静。因此,觉悟者不会与激烈者直接对晤,只有等到激烈者恢复寻常的心志、眼神和体温之后,才能慢慢交谈。
所有的觉悟者其实并不刻求清高,但是,只要听到那些大声的宣讲,看到那些高亢的表情,都会悄悄离开。因为这些容光焕发的人总以为自己早已觉悟,其实还十分遥远,只能慢慢等待。
觉悟者应该看淡记忆。
记忆让生命保持时间维度,当然必不可少。但是,由于记忆牵涉到历史进程中的荣辱高下,事情很大,而起点却是几个老人的主观回想,又无法核准,因此两相失衡,产生了大量的“故意失真”、“诱导失真”和“无奈失真”。
即使完全没有故意,人们也会“天然误记”。例如我写自己家几十年经历的《借我一生》,居然数易其稿、耗时长久,就是因为我父亲、母亲、祖母、姨妈、舅舅对很多事情的回忆差别太大,甚至互相矛盾。他们都是老实人,我们家又非常普通,没有造假的任何必要,因此,这是记忆本身无法避免的异化和蜕变。由此联想开去,那些关及很多人声誉和观念的历史回忆,又会如何呢?
要求人们校正记忆是不可能的,那么,在密密层层的“故意失真”、“诱导失真”、“无奈失真”和“天然误记”的丛林中,觉悟者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看淡。
对于那些说得特别绘声绘色,且又不断重复张扬的记忆,疑点当然更多,因此更应看淡。
只有看淡,才能轻松,让人们从那些真真假假的过往岁月里挣脱出来,体验今天,创造明天。
觉悟者应该看淡界限。
歌德说:“世人凭着聪明制造了很多界限,终于凭着爱,把它们全都推倒。”这是我喜欢的话。
我有一本书叫《行者无疆》,“疆”,就是界限。
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似乎由重重叠叠的界限组成。抬眼一看,就是级别之界、专业之界、财产之界、民族之界、籍贯之界、社群之界、团体之界……这些界限,出自对时间和空间的争夺和划分,又满足了辨识的需要、分工的需要、管理的需要、安顿的需要、支配的需要、服从的需要、称呼的需要。如果没有这些界限,天下会陷于
混乱。
觉悟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更明白,这些界限大多是人为的,却被大大夸张了,似乎成了一种天造地设般的存在。其实,不仅界限是易变的、交错的、互溶的,而且每条界限两边的人,都应该有共通的人性、人权、人道、人伦,以及基本一致的善恶是非标准。而这种共通和一致,正是人文关怀的底线。这样的底线,不应该被一条条炫目的界限遮盖。
因此,觉悟者们有一个特点,当人们在大谈种种界限划分规则的时候,他们只会浅浅地听,而不会有太多表情。
觉悟者应该看淡恩仇。
中国历代民间文化,都有“恩仇必报”的传统,而且还把这一点看成是“快意人生”的标志。但是,到了儒、佛、道大师那里,却不会予以支持。因为他们明白这样三点:一、恩仇极有可能被夸张了;二、恩仇是当初一次次互峙、互伤的结果,双方都有责任;三、时隔已久,甚至隔了几代,不应以“仇仇相报”的方式延续仇恨。
历史从来没有走在一清二白的大道上,困顿、错乱、误会、不公,才是常态。因此,时间本应吞没很多血泪,而不应该当诸多历史理由早已失去之后,让不该再泛起的一切一次次泛起。
我在《修行三阶》一书中有一篇《仇之惑》,专谈这个问题。那篇文章指出,觉悟者对仇恨的看淡,是想帮助人们摆脱一种传代的迷惑,而进入“不惑”境界。
觉悟者应该看淡舆论。
所谓舆论,说来好听,但在多数情况下,无非是不知情的众人对一项复杂事端的七嘴八舌、口口相传。
掌权者管理众人的事,理应对众人的口舌予以关注。但是,觉悟者基本上不掌权,可以远远地对舆论保持一种审视的态度。
把舆论看成是“民意”,而又把“民意”看成“真理”,这是民粹主义的逻辑。幸好,没有一个觉悟者会相信民粹。觉悟者,是民粹狂潮上方灰色塔楼窗口那双冷漠的眼睛。
我在论述中国文化的千年弱项时曾经指出,缺少实证意识、不懂辨伪程序、喜欢听谣信谣,是中华文化的一大弊病。结果大家都感受到了,直到今天,多数所谓舆论,一是非实证的谣言臆想,二是诱导性的传媒设计,三是低层次的哄闹风潮。
近几年,从西方媒体对中国的负面舆论中,更让人看到,即使在世界范围内,所谓舆论常常是真相的反面。这中间,也会有一些正常舆论,却常常被挤到冷寂的角落无人注意。
觉悟者知道,舆论浪潮中泥沙俱下,却又很难分辨,因此只能淡然以对。淡然,表示对整个舆论的不重视,因为深知一切都会过去,过去之后,山河依旧,日月无恙。淡然,又表示并不反对舆论,就像正常人并不反对窗外的各种声音。如果全然关闭,也会失去很多人世意趣。
总之,庞大的舆论阵势有可能裹卷千万人,却不可能拉走一个觉悟者。在这种情况下,觉悟者态度很轻,分量很重。
觉悟者应该看淡自我。
觉悟者看淡这个,看淡那个,似乎强化了自我的地位。但事实上,他们最后看淡的,恰恰是自我。
这里存在着东西方文化的一个重大差别。西方的智者在苏醒之后发现了自我,东方的智者在觉悟之后放逐了自我。
固然,当家族、体制、社团、极权吞噬个体的时候,“我”作为独立生命体的标本应该获得释放,但是“我”毕竟包含种种偏仄,如果对它张扬过度,必然会对社会秩序和其他生命带来冲击。人类真正需要设计的,应该是一种理想状态的生命形态,永久地让人们“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相比之下,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个体,包括“我”在内,都是渺小的。
记得以前我写过一篇《我在哪里》,讲述了这个问题。
对于社会上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觉悟者除了劝导之外还会有不少怜悯,因为他们对自然状态下的自己缺少信心,所以要吃力地来卫护和加固。历来只有过度自卑,才会造成过度自尊。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有所觉悟呢?
顺着“五蕴皆空”,我把“十色皆淡”说了一遍。
全都淡了,一切也就回到了自然本性。这样的人是否显得有点无用?有点。但是,如果眼前突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困厄和灾难,那么,这些人反而更会在第一时间迎上前去,从容应对。火来水迎,水来土挡,无忧无惧,成为扶危救难的“大雄”。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未曾被杂物、杂念牵引,是一个个纯净的生命。只有纯净的生命才会凭直感在第一时间分辨出真正的轻重安危,并且依据良知调动出强大的力量,而没有任何磕磕绊绊的自身障碍。
觉悟者由于习惯“看淡”,因而也为爱和美的信仰清理了场地。
本书是余秋雨先生近年来最新的一部散文作品集,也是一个暮年学者对于人生和文化的归结性思考。可以说“文化大散文”的开创者,献出了一本“文化小散文”,以高贵的精简,叩问此生的终极意义和文化的至高品相。全书分三部分:第一部分“生命支点”,呈现作者的人生信仰与生命哲学;第二部分“万里入心”,唤醒人生旅途中的各种发现和感受;第三部分“文史寻魂”,揭示高层文化的基本品相,梳理中国文脉的系列亮点。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