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托尔斯泰中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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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俄罗斯)托尔斯泰|译者:臧仲伦//张耳
出版社中国友谊
ISBN9787505733169
出版时间2014-03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39.8元
货号30319507
上书时间2024-11-29
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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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最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以有力的笔触和卓越的艺术技巧创作了“世界文学中第一流的作品”,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复活》是托尔斯泰晚年创作的巅峰之作,被誉为“19世纪俄国生活的百科全书”;罗曼·罗兰十分推崇此书,认为它是“一首歌颂人类同情心的最美好的诗篇”。
目录
暴风雪
卢塞恩
霍尔斯托梅尔
克莱采奏鸣曲
谢尔盖神父
舞会之后
内容摘要
《托尔斯泰中短篇小说集》收录6部托尔斯泰中短篇小说杰作。《暴风雪》是他赞颂劳动农民勇敢的震撼之作;《卢塞恩》《霍尔斯托梅尔》与《克莱采奏鸣曲》都融入了作者深邃的思考,显示出了作者对这个社会的不满、怜悯和同情;《谢尔盖神父》的主题是禁欲;短篇《舞会之后》更是表达了作者对贵族上层社会的不满。
精彩内容
\\\"暴风雪一
傍晚6点来钟,我用够茶之后,便离开驿站上路了。这个站的名称我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它位于顿河部队驻扎区内,在诺沃契尔卡斯克附近。我裹紧大衣和车毯,同阿廖什卡并肩坐在一辆雪橇里,当时天已黑了。刚离开驿站那一会儿,天气还算暖和,风也不大。虽然没有下雪,可头顶上却见不到一颗星星,天空显得分外的低,与铺展在我们眼前的皑皑雪原相比,又显得分外的黑。
我们刚从几座风磨的黑影旁边驶过,其中有一座风磨笨不唧唧地转动着它的巨翼。待出了村子,我便发现,路变得很不好走,雪积得更深了,风开始更猛烈地吹向我的左侧,把马的尾巴和鬃毛吹到了一边,把被滑木划开和被马蹄踩散的雪不断地刮了起来,吹散开去。铃铛声渐渐低沉了,一股寒气穿过袖子的空隙直袭脊背,此时我不禁想起了驿站长的劝告,他说:还是不走为好,免得瞎跑一宿,在路上冻个贼死。
“咱们不至于迷路吧?”我问驿车夫,可是得不到回答。我便更明白地问:“喂,车夫,咱们到得了站吗?不会迷路吧?”“天知道呢!”他连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说,“你瞧,风雪刮得多凶呀:路一点儿也瞅不见。老天爷呀!”“那你最好说说看,你有没有把握把我们送到站?”我继续问,“咱们到得了吗?”“按说是到得了的。”驿车夫说。他接下还说了些什么,由于风大,我已听不清楚。
我是不愿意往回跑的,可是在顿河部队驻扎区这片极荒凉的草原上,在严寒和暴风雪里整夜整宿地瞎跑一气,那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呀。再说,虽然在昏天黑地中我无法仔细看清这位驿车夫的脸庞,但不知为何他就让我不大喜欢,也不大令我信得过。他缩着腿坐在雪橇的正当中,而不是靠边点儿坐,他的块头大得过分,声音懒洋洋的,头上的那帽子也不是车夫戴的那一种——帽子老大,向四边晃呀晃的。他赶起马来也不那么地道,两手抓着缰绳,像一个坐在驭座上充当车夫的仆役。我之所以信不过他,主要是因为他那两只耳朵上包着一块头巾。总而言之,我不喜欢这个戳在我眼前的正经八百的带点罗锅的脊背,我觉得它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照我说,还是回去为妙,”阿廖什卡对我说,“迷路可不是好玩的!”“老天爷!你瞧,风雪刮得多猛呀!路一点儿也瞅不见,眼睛全给糊住了……老天爷!”驿车夫抱怨说。
我们没走上一刻钟,驿车夫便勒住了马,把缰绳递给阿廖什卡,从座位上笨拙地抽出两脚,大皮靴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上,前去寻路。
“怎么回事?你上哪儿?走错道了,是吗?”我问道。可是驿车夫没有搭理我,转过脸避开刺眼的风,离开了雪橇。
“喂,怎么样?有路吗?”他回来时我又问一遍。
“什么也没有!”他突然不耐烦地、懊恼地回答我一句,仿佛他走错了道是我的过错。他又慢吞吞地把两只大脚伸进前座,用结了冰的手套分开缰绳。
“那咱们怎么办?”当我们的雪橇又跑动后,我问。
“怎么办!走走再看呗。”我们的马儿依旧以小快步跑着,看来已使足力气了,有的地方走在深达四分之一俄尺的积雪上,有的地方走在嚓嚓作响的冰凌上。
虽然天气挺冷,可衣领上的雪却融得顶快;地面的风雪搅得越来越厉害了,天上又下起稀疏的干雪。
很显然,天知道我们在往哪儿跑,又跑了一刻来钟,我们竟没有见到一个里程标。
“你看怎么样呀,”我又问驿车夫,“咱们到得了站吗?”“到哪个站?要是往回走的话,那就由着马自个儿跑,它们准能拉得回去;要是前去下一站,那就不好说了……恐怕会让咱们自个儿玩儿完。”“哦,那就回去得了,”我说,“真是……”“那么说,就转回去?”驿车夫又问了一下。
“是的,是的,往回转吧!”驿车夫放开了缰绳。几匹马跑得比较快了,虽然我看不出我们的雪橇是怎么掉头的,然而风向变了,没多大会儿,透过纷飞的雪花,又看到了那些风磨。驿车夫已来了精神,打开了话匣子。
“前些日子也是这样刮着暴风雪,有辆雪橇也是从前边那个驿站回来,”他说,“他们就在草垛里过了一夜,直到早上才回到站。多亏钻进了草垛,要不然哪,大伙非得全冻死不可——那天气可真冷呀。即便那样,还是有一个人冻坏了两条腿,后来三个礼拜里疼得死去活来。”“可目前并不算很冷,风也小些了。”我说,“走得了吗?”“天气嘛,暖和还算暖和,就是还刮着风雪。眼下往回走,看来是容易些,可是雪搅得更厉害了。走是能走的,要不是个信差,要不是自个儿愿意。要是让乘客冻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老爷您若有个好歹,过后我怎么交代?”二这时候从我们后面传来了几辆三套马雪橇车的铃铛声,它们跑得飞快,说话就要赶上我们了。
“这是特快邮车的铃铛声,”我的驿车夫说,“全驿站就只有这样一个铃铛。”果真,领头的那辆橇车的铃铛声已随风清晰地飘来,那声音异常悦耳:纯净、洪亮、低沉,又有点儿颤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爱好摆弄铃铛的人组装的:把三个铃铛配搭在一起,一个大的置于中间,那声音优美极了,旁边是两个小的,配成三度音。这种三度音和在空中回荡的颤动的五度音交融在一起,的确异常动人,在这荒凉僻静的原野上显得美妙出奇。
“邮车来了,”当三辆三套马橇车中领头的那一辆跟我们齐头并进时,我的驿车夫说,“路怎么样呀?走得过去吗?”他向后面的一个驿车夫喊着问,而那个驿车夫只吆喝一下马,没有搭理他。邮车刚从我们旁边飞奔过去,铃铛声很快就被风吹跑了。我的驿车夫大概感到有些惭愧。
“那咱们就前去吧,老爷!”他对我说,“人家刚过来,这会儿他们的橇印还是好看清的。”我同意了,我们又顶着风掉过头来,沿着深深的积雪往前缓缓地驶着。我向旁边盯着路,免得偏离了那几辆雪橇留下的印迹。约两俄里以内,那印迹都还清晰可见;过后只看到滑木驶过的地方显出一点点高低不平,再过一会儿我已根本辨认不清那是辙迹,还是被风吹起的一层雪了。瞧着滑木下的雪单调地往后跑去,把眼睛都看花了,于是我就开始向前看。第三个里程标我们还是看见了,可是第四个里程标怎么也找不到。像先前一样,我们时而顶着风,时而顺着风,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到后来驿车夫说,我们似乎向右偏了,我说向左偏了,而阿廖什卡却断定说,我们完全是走回头路了。我们又几次停了下来,驿车夫抽出自己的两只大脚,爬下雪橇去找路,但全是白费劲。我也下去瞧了瞧,我隐约看到的好像是路,但是我刚费大劲顶着风走出六七步,就真心相信,到处都一样是层层单调的白雪,道路不过是出现在我想象中罢了——就在这一会儿,我已经看不见雪橇了。我大喊起来:“车夫!阿廖什卡!”我觉得我的声音被风直接从嘴里抓走了,转眼间就被它吹得不知去向了。我向着原来停雪橇的地方走去,而雪橇不见了,我又往右走,也不见踪影。我想起来真不好意思,当时我用一种响得刺耳、几近绝望的声音一再喊了起来:“车夫!”其实他就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他那抱着鞭子、歪戴着大帽子的黑色身影猛地显现在我眼前。他把我领到雪橇旁。
“亏得天还暖和,”他说,“要是大冷天,可就糟了!……老天爷!”“松开马吧,让马拉咱们回去,”我坐进雪橇时说,“它们拉得到吧?你说呢,车夫?”“按说拉得到的。”他丢开缰绳,朝辕马的鞍上抽了三鞭,我们又朝一方奔去了。我们走了半个来小时。骤然在我们前边又响起了我所熟悉的那个特别悦耳的铃铛声和另两个铃铛声;可这会儿它们是迎着我们飘来的。仍然是那三辆三套马橇车,它们已经卸了邮件,后头还拴着几匹往回带的马,它们是在返回原驿站去。那辆驾着三匹大马、挂着悦耳的铃铛的特快邮车飞快地跑在前边。橇车的驭座上坐着一名车夫,不时挺有精神地吆喝几声。后面两辆空雪橇的正中央各坐着两名车夫,可听得见他们响亮而快活的话音。其中有一个车夫在吸烟斗,被风吹旺的火星照亮了他的部分面容。
我望着他们,为自己害怕前进而感到羞惭,我的驿车夫大概也有同感,因为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咱们跟着他们走吧。”三还没有等最后那辆橇车过去,我的驿车夫便开始笨手笨脚地掉转马头,不巧把橇杆撞到了那几匹拴在橇车后头的马身上。其中有三匹马猛然一躲,挣断了缰绳,向一旁急奔而去。
“瞧,斜眼鬼,不瞧瞧往哪儿转——瞎往人家身上撞。活见鬼!”一个个子不高的车夫用嘶哑而发颤的嗓音骂了起来。我从他的声音和身材判断,他就是那个坐在最后那辆橇车上的小老头。他赶紧跳下雪橇,跑去追马,一边仍在破口痛骂我的驿车夫。
而那几匹马没有乖乖地停下。车夫在它们后边紧追,转眼间马和车夫都消失在白茫茫的暴风雪里。
“瓦西利——依!把那匹浅黄马骑过来,不那样是逮不住它们的。”还能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其中一个个子特高的车夫爬下雪橇,不声不响地解开自己的三匹马,牵过其中的一匹,抓住皮马套跳了上去。接着马蹄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踩响了,马步凌乱地奔驰起来,也在那同一方向消失了。
我们就同其余两辆橇车一起跟在那辆特快邮车后头跑着,也不管有路没有路地只朝前跑。那辆特快邮车还是那样响着铃铛,快速地奔在头里。
“没什么!他会把马追回来的!”我的驿车夫谈起那个跑去追马的车夫时说,“要是一匹马不合群,它准是匹劣马,它瞎跑到一处去,那……那就不会回来了。”我驿车夫自从赶着雪橇跟在人家后头跑之后,他似乎变得比我开心,也比我话多。由于我还不大想睡,自然也就借机跟他闲聊起来。我开始向他问这问那:他是什么地方人,怎么前来此地,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是我的老乡,也是图拉省人,农奴出身,家住基尔皮奇村。他们家地少,从那年闹霍乱之后,地里简直就没什么收成。家中还有兄弟俩,老三去当兵了。粮食吃不到圣诞节,他只得外出打工,挣口饭吃。家中由他弟弟当家,因为弟弟已娶了亲,而他自己则是个鳏夫。他们村里年年都有人结伙来这儿当驿车夫,他过去虽然没有干过赶车这一行,但还是来驿站上干活,顺便养活兄弟;他在这儿过日子,谢天谢地,年收入有一百二十卢布,寄回家一百卢布,要不是这儿的“信差凶得像野兽,再加这儿的人爱骂街”,日子还可以过得挺滋润的。
“唉。就拿这车夫说吧,他干吗骂人呢?老天爷!难道我是成心让他的马挣断绳子的?难道我会对人使坏?干吗要去追那些马呢?它们自个儿会回来的。要不然哪,不单单让马累垮了,连自个儿也得玩儿完。”这个敬畏上帝的庄稼汉一再地说。
“那黑黝黝的东西是什么?”我发现前边有几个黑黝黝的东西时问道。
“那是车队。他们那样走法倒挺有趣的!”当我们赶上那一辆接一辆遮着蒲席的带轱辘的大车时,他说,“你瞧,一个人影也瞅不见——全在睡觉呢。聪明的马自个儿识得路:它绝对迷不了路。咱也跟车队跑过,所以清楚。”他补充说。
这些从蒲席顶上到车轱辘都落满了雪的大车,在孤单单地赶路,看起来的确有些奇怪。当我们的铃铛在那车队旁边响过去的时候,只有领头的大车上那盖满两指厚积雪的蒲席被稍稍掀起一点,有一顶帽子从里面探出来一下。一匹花斑大马伸着脖子,鼓起脊背,在全被雪埋住的路上步伐平稳地前进着,单调地晃动着它那套在白色车轭下的毛茸茸的脑袋。当我们的马与之并驾齐驱时,它警觉地竖起了一只落满了雪的耳朵。
我们默不作声地又走了半个来钟头,驿车夫再次跟我聊了起来。
“您觉得怎么样呀,老爷,咱们这么走对头吗?”“不知道。”我回答说。
“先头风是那样刮的,这会儿咱们可完全是顶着风雪走。不,咱们走得不对头,咱们迷路了。”他十分镇静地断言。
显然,尽管他胆小得很,可“人多胆壮”嘛,自从同路的人多了,既不用他领路,也不用他负责,这样一来,他就变得极为安心了。他非常冷静地观察着领头的那个车夫的错误,似乎此事同他毫无关系。的确,我发现领头的那辆橇车有时偏到我的左面,有时偏到右面,我甚至觉得我们是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转圈子。话说回来,这可能是受错觉的骗,就像我有时觉得那领头的橇车一会儿在上山,一会儿在下坡或者下山,其实呢,这儿的草原到处是平平坦坦的。
又走了不多大会儿,我看见,似乎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长条移动着的黑带子,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清了,这原来是那个被我们超过去的车队。雪依然纷纷地飘落在嘎吱作响的车轱辘上,其中有几个车轱辘甚至转不动了;那伙人依旧在蒲席下睡觉;那匹领头的花斑马依然张开鼻孔,嗅着道路,警觉地竖起耳朵。
“瞧,咱们转呀转呀又转到那个车队边上来了!”我的驿车夫以不满的语调说,“拉特快邮车的马都是好样的马:所以他不怕这样玩命地赶;要是咱们的马也这么跑,那早就跑不动了。”他清了清嗓子。
“咱们回去吧,老爷,免得遭罪。”“为什么?总得到个什么地方吧。”“到哪儿呀?咱们得在野外过夜了。风雪刮得好凶呀……老天爷!”前边领头的驿车夫显然已迷了路,走失了方向,然而他不但不去寻寻路,还开心地吆喝着,继续驾车飞快地奔驰,这虽然让我感到惊奇,可我已经不想离开他们了。
“跟他们走吧。”我说。
车夫赶着车跑着,但他赶起来比先前更不乐意了,而且已不再开口跟我侃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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