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我有一头小毛驴

序曲

“多棒啊，乔尼，只有咱们俩，而且整个夏天咱们都会待在一起！”

乔尼似乎并不怎么激动，杵在马路中间，满腹怀疑的样子，动也不动。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它，拽着缰绳的手使了使劲，想让它走起来。白费力，乔尼纹丝不动。

“乔尼，你怎么了？快来，咱们得往那边走。”

乔尼的耳朵转来转去，只要我一拽缰绳，它就抻长脖子，两条前腿死死抵在地面上，我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俩斜着眼睛看看彼此。我仔细检查了可能让乔尼拒绝往前走的原因：包鞍放得好好的，皮带没有夹住它的皮毛，并没有哪件行李放得让它不舒服，蹄子里也没有嵌进去会影响走路的石子。最后，我又往四下里看了一圈，会不会是周围有什么让乔尼害怕？我们正要从高架桥下面钻过去，桥上，一辆辆汽车从95号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除了这，四周就只有灌木丛和鲜花盛开的草地，我们刚才就是在那片草地上跟朋友们告的别。

“什么也没有啊，乔尼，你没理由站着不动啊。”我又试着拽拽缰绳，也许这次运气好？乔尼往前蹭了几步，我很开心，正要夸它，结果它又死死钉在地上不动了。就这样，我们俩僵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往前也就移动了五米。我甚至都上手去推了，可它无动于衷，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乔尼还从来没有这样过，这到底是怎么了？以我1.59米的身高，49公斤的体重，要跟它比力气根本没胜算。乔尼就像块石头一样站在公路上，一动不动。

绝望之下，我拦住了一辆从旁边经过的汽车。从车上下来的女士拍着手说：“哎呀，它真可爱。要帮忙吗？”那位女士穿着入时，高跟鞋跟身上的衣服色调搭配得非常讲究，看上去并不太像是会动手帮忙推驴的样子。而我，一身宽大的衣服花花绿绿，顶着乱蓬蓬的沙色长发，模样实在不太体面。不过管他呢，姑且一试。

“谢谢您能停车，乔尼不肯走，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您能不能在前面帮忙拉一下，我从后面推，也许这样能让它走起来。”我把乔尼的缰绳头塞在这位穿着入时的女士手里，我们俩连拉带推，乔尼终于迈步了。谢天谢地！那位女士大惑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乔尼，大概是想搞明白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随后她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可是那辆车刚拐过弯开走，乔尼就又像生了根一样，不动了。怎么会这样呢！“乔尼，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俩就僵在这儿了。现在怎么办？我这个蠢货计划徒步旅行三个月，为这还专门辞了工作，打算一路走到海边去，但是照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恐怕连施塔恩贝格湖的南端都走不到。我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愚蠢的主意，买头毛驴，跟驴一起徒步旅行？驴难道不是以犟出名的吗？偏偏我还是个最没有耐心的人，干什么都嫌不够快，现在却要跟一头时速最多两三公里的驴一起旅行？加上我还是个最不喜欢步行的人，能开车就不走路，或者也是滑着我的长板。对徒步旅行我一无所知，更别说穿越阿尔卑斯山了，除了去那儿玩过几次单板之外，我只在去意大利和克罗地亚的时候从那里经过而已。我这个会提前计划好每一步的人，现在就这样毫无计划地出了门，给自己惹这么个麻烦。我这是为了什么？

一年前，我兴奋地告诉妈妈这个有些疯狂的想法：“我打算辞掉工作，买头毛驴，然后带着驴去徒步旅行。”

妈妈转头看着我，一脸疑惑，不知道我这话是不是认真的。她的男朋友阿米尔是一个很有计划，并且只会单向思维的人。他皱起眉头：“这么干能带给你什么？”上大学，去参加职业培训，或者去实习，所有这些他都能理解，因为这对我的人生是“有用的”，但是辞掉稳定的工作，牵着毛驴出去徒步旅行，这种事完全不符合他有目标、有规划的人生观。幸好妈妈只是笑了笑：“我虽然不理解，不过我反正也阻止不了你。”

朋友们都觉得我疯了，他们难以相信我竟然是认真的：“你真的打算买头毛驴？”后来，看到我着手将自己的梦想一步步变成现实，他们又很是赞赏。几个月后，我真的拥有了一头长耳朵灰驴。很多人问我这样做的意义何在，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就是好奇而已，觉得内心有种深深的冲动，驱使我听从自己的直觉。在如今这个人人追求更高、更快、更好的时代，我想要的却恰恰相反：我渴望慢节奏，想要做减法，我想学习如何将需求压缩到最低，毫无匆忙和压力地享受当下，为自己所拥有的感到幸福，学会感恩。 

......

洛塔从小就有个梦: 和一头小毛驴漫游四方。直到父亲突患癌症离世，她才意识到，不能将梦想推迟。她马上去寻找，并找到了乔尼，一头仿佛从图画书中跳出来的小毛驴。他们出发了，从慕尼黑一路徒步向南。每天并无明确计划，却不断遇到惊喜：热情相助的人们，自己的无限潜能。他们无惧道路崎岖、风雨阻隔，跨越阿尔卑斯山，八十天徒步六百公里，终于抵达梦中的大海。

洛塔·露布克尔，1993年生于德国科堡，表演专业科班出身。在森林幼儿园兼职做自然探险和野外生存培训师。喜欢旅行、滑冰、登山、风筝冲浪，与友驴乔尼住在斯坦贝格湖畔。

译者简介:顾牧, 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教授。译有《迪伦马特中短篇小说选》《无欲的悲歌》《梅尔尼茨》《牛顿的苹果》《弗洛伊德传》等。

洛塔本来不明白：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何还要徒步长途漫游？但在一次命运的打击之后，她准备实现一个多年的梦想。她和小毛驴乔尼从慕尼黑徒步南行，历时八十天，走到地中海岸边。一路风餐露宿，历尽坎坷，但也收获了陌生人的温暖与善意。急性子的洛塔必须耐心地适应乔尼从容不迫的节奏——只有在时速三公里时，你才能真正发现路边的宝藏！ 

 一个人，一头驴，八十天，六百公里，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白龙马化身小毛驴之“南游记”！

 亲爱的驴友们，来认识一下我们倔强而坚韧的友驴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