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直发,全新正版书籍,假一罚四,放心选购。24小时内发货。
¥ 20.4 4.2折 ¥ 49 全新
库存14件
作者李西闽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发行部
ISBN9787203104490
出版时间2018-10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49元
货号25577242
上书时间2024-11-22
目 录
001 瘫 痪
017 随风飘逝
035 相依为命
053 绝 命
072 欲 望
091 赌 瘾
105 野风吹过
125 屡败屡战
135 后的箍桶匠
154 凄风苦雨
160 赤婆婆漫长的悲伤
167 枯 井
171 水 蛭
175 元金生
181 苍茫老屋
191 沉默的树
200 出 走
204 飞来的鸽子
207 酸 涩
210 连阴雨
218 篾匠的葬礼
221 女人和树
224 尾 巴
228 殁于浅水
231 灵 蛇
234 猎 狗
237 红 鱼
241 大 鸟
244 梦 死
247 深夜中恐惧地奔走
251 心里长满了荒草
254 天 火
258 她去了天堂
屡败屡战
在我的老家河田镇,人们管男人裤裆里的蛋蛋叫卵砣,泼辣的女人和男人吵架时,会如此威胁:“你再嚣张,捏爆你的卵砣。”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卵砣被捏爆,所以,碰到凶狠的女人还是躲远点,千万别逞强。
想到卵砣,我就会想起那个绰号叫大卵砣的堂叔。估计镇上很多人和我一样,淡忘了他的真实名字,但只要说起 “大卵砣”三个字,都知道是指谁。关于他绰号的来历,有两个说法。一是因为他的鼻子大,肉乎乎的蒜头鼻子像个卵砣一样,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第二个说法比较有趣,他当过一段时间的生产队长,因为脾气暴躁,总是得罪人,有一次和某个女社员干仗,女社员泼辣,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裤裆,他吓得大鼻子都红了,低声求饶,女社员松了手,放了他一马,不过,事后女社员到处笑谈,说他的卵砣很大。那个女社员说他卵砣大,脸不红心不跳,有人就会问她,你是不是和他有一腿。女社员这时才脸红耳赤,愤怒地朝那人扑过去,要抓他的卵砣。那人早有防备,跳着跑开了,边跑边逗她,你没和他睡,怎么晓得他的卵砣大。女社员气得破口大骂。后来,关于她和大卵砣有一腿的传闻风一样流传开来。大卵砣对此事不置可否,这样像是承认了和女社员的关系。
那个女社员的老公平常老实巴交,喝酒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有天晚上,他喝了酒,去温泉澡堂洗澡的路上,碰到一个熟人。这个熟人以前和他有点过节,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听说有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他听了这话,气得发抖,怒吼道,屌,你听谁讲的?熟人笑着说,全河田镇的人都晓得了,就你还蒙在鼓里。他气急败坏地质问,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谁?熟人哈哈大笑,就是大卵砣,还有谁。他看着熟人扬长而去,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温泉澡也不洗了,他跑回家,拿出父亲留给他的那杆打猎用的老铳,装上铁砂和火药,上门寻仇去了。女社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晓得他酒后的脾气,不敢阻拦,怕被他一铳崩死,只好提着一颗忐忑的心远远地跟在后面。来到大卵砣家门口,他咆哮着,要杀了大卵砣。大卵砣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从后门偷偷溜走了。他是个聪明人,不想吃眼前亏。女社员的老公找不到他,愤怒地朝天空放了一铳。他这一闹,大卵砣的名声臭了,生产队长也当不成了,尽管女社员的老公酒醒后,知道上了那个熟人的当,不再提此事。他碰到大卵砣,躲着走,因为大卵砣脾气上来,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他比大卵砣弱小,手中没铳,是打不过大卵砣的,总不能成天扛着铳吧。
我们家族的男人,脾气大都不好,极容易为点小事暴跳如雷,大卵砣也一样。脾气暴躁的人容易惹事,大卵砣年轻时经常惹事,因为他没有我哑哥堂叔和高佬堂叔的气力,总是被人打得半死,别看他长得高大。但即使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他那张嘴巴还是呱呱乱叫,不依不饶,人家笑话他只赢在嘴巴上。他是独子,父亲早逝,从小被母亲娇惯,他母亲每次在他吃亏后都哭着说:“你改改你的脾气好不好,这样下去,会被人打死的。”他把母亲的话当耳边风,根本就听不进去。早些年,他挨打,叔伯弟兄会帮他出头,后来,他把亲属们都得罪了,很少有人再管他的事情。
很多人瞧不起他,认为他是个无用之人,我却不那么想,能够屡败屡战、不屈不挠的人毕竟不多,我佩服他,尽管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一块自留地,和我家有争议。他家的自留地和我家的自留地挨着,每年种篱笆时,他就觉得我父亲种过了界,侵占了他家的地。有一年春天,他几次愤怒地拔掉了我父亲种的篱笆,扬言要和我父亲决一死战。我父亲是个老实人,被他逼急了,就揍了他一顿,他气得差点在我们家里上吊,好在他妈妈十分明事理,叫人将他架回去了。从那以后,他就认为和我家有仇,我们家的人,他都十分讨厌。我小的时候,他曾威胁过我,说要割掉我的小鸡鸡。我不怕他,说:“你敢割掉我的小鸡鸡,我就捏爆你的大卵砣。”他哈哈大笑,他没有笑完,我就溜了。不过,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成见,反而觉得他是个人物,无论别人怎么瞧不起他,他在我心中都是个传奇人物。
大卵砣是个对新生事物接受得很快的人,1970年代末期,他个把磨豆浆的机器引进到了河田镇。那时,镇上做豆腐的人家,还是用石磨磨豆浆,做一锅豆腐,磨豆浆就要花去两三个钟头,十分累人。他在我家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搭了个棚子,磨浆机就放在棚子里。那时,镇上人家都还没有用上电,磨浆时,他要用柴油发电机发电,在实验阶段,我总是会突然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有时在半夜三更,突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把周边的人吵醒。有人就走出门骂他,他笑嘻嘻地给人赔不是,说在做实验。他也有恼怒的时候,半夜三更将发动机弄得山响,人家出来说他,他就耍横,说:“我又没有在你家里搞发动机,关你鸟事。”人家听到他这样无礼的话语,也火冒三丈,过去就和他打了起来。大卵砣声音大,打架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要不是亲房叔伯听到他的号叫,赶出来救他,他也许会被人打残。大家都指责他,说他故意惹事。他又耍无赖,说不关大家的事情,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无奈,只好散去,表示再不管他的事情,哪怕被人打死。
很长一段时间,大卵砣没有生意。纵使没有人光顾,他还是每天都要发几次电,故意让发电机的轰鸣声强暴人们的耳朵。我每天上学和放学,都会看见他坐在棚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路过的人。他的大鼻子红通通的,仿佛在向路人示威。那是个有月光的晚上,夜深了,我起夜上茅厕时,听到大卵砣在棚子里哭。从茅厕里出来,我来到棚子外面,他还在哼哼唧唧地哭。我走了进去,他坐在发动机前,像鬼一样。我说,叔,你为什么哭。他嘴硬,你说谁哭了。我说,我分明听到你哭了。他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别来烦我,看到你就讨厌。我说,我不讨厌你。他觉得十分奇怪,我那么讨厌你,你怎么不讨厌我?我说,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他抹了抹眼睛,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都说我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说,他们都是俗人,不要理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有创造力的人。他有点感动,其实我只是想多赚点钱。我说,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笑了,有钱才能过上好日子,你也知道,你堂弟有心脏病,有钱才能给他治病。
他说的是他的大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很瘦弱,脸色苍白,病恹恹的。大卵砣不断地与命运抗争,屡败屡战,却还是没有给大儿子治好心脏病。后来,他大儿子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都没有去做手术。直到2009年,大卵砣的二儿子在上海工作后,才将在老家做小生意的哥哥接到上海,做了心脏手术,给他治好了心脏病。我那堂弟有情有义,用结婚装修新房的钱,先给哥哥做了心脏手术。大卵砣尽管当初和我说那些硬气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有给儿子们,或者亲人们带来什么福祉。他似乎命中注定,要折腾,不停地折腾,折腾是他的宿命。
我父亲靠做豆腐勉力维持生计。我对父亲说:“为什么不去大卵砣那里磨浆呢?”父亲说:“听说机器磨的豆浆做出来的豆腐不好吃,会有一股柴油味。”这也是大卵砣没有生意的主要原因。大卵砣的棚子里的确散发出浓郁的柴油味,我不明白这和豆腐有什么关系。一天,我走进了棚子,对大卵砣说:“没有生意,你会亏本的。”他说:“等等就有生意了,万事开头难。”看他成天坐在棚子里守株待兔的样子,我心里有点难过。
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大卵砣的生意终于开张了。有了单生意,就有第二单,人们发现,做出来的豆腐并没有柴油味,而且省时省力。人工需辛辛苦苦磨两三个小时,在他那里十几分钟就解决了。他的机器不仅可以磨豆浆,还可以粉碎地瓜魔芋等,生意渐渐好了起来,特别是到年关的时候,每家每户都要做豆腐,他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要排队预约才能轮上。他的大嗓门不时从棚子里传出,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我就会想到他得意的大红鼻子。
好景不长。不到两年,他离开了河田镇,找不到人了。
传说他欠了赌债,跑路了。那机器在棚子里生锈了,他也没有回来。听不到机器和发电机的轰鸣声以及他的大嗓门,我心里有些失落。我离开家乡那年的夏天,他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河田镇。他又引进了一种机器,一种做粉干的机器。我们河田的手工粉干在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用机器做粉干无疑是一种挑战。奇怪的是,他的生意竟然也很好。我走之前,他破天荒地请我喝了顿酒,喝得半醉时,他说他是天才,要不是被“文化大革命”耽误,他保准考上了大学,当上了发明家。他说话还是那么大声,口水不停地喷到我脸上。我相信他的话,可是,命运决定了他的一切。还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跑路了,做粉干的机器也被人抬走了。
我离开家乡四年后,次回到河田镇时,看到当初他安放磨浆机的地方已经被人挖了个水塘,水塘里布满了浮萍,还有几只鸭子在上面觅食。我耳边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也响起了大卵砣堂叔说话的声音,可是,没有见到他。
父亲说,大卵砣不在河田镇混了。我问父亲,大卵砣去了哪里?父亲说,不知道。我心里清楚,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倔强地活着,他不会向命运屈服。
是的,他不会向命运屈服。后来我通过他儿子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他离开河田镇,去了龙岩市,身无分文的他靠捡垃圾为生。我可以想象,他走街串巷捡垃圾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大红鼻子保留着他的尊严。他有没有因为暴脾气挨打,我不得而知,他儿子也没有透露。神奇的是,他做什么起初都能够成功,遗憾的是他做什么后都会失败。他竟然在龙岩开了一家废品公司,赚了不少钱。他失败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和那个女人同居,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某一天,那女人带着孩子连同他的积蓄,远走高飞了。他没有去寻找,自己也已年迈,只好回到了河田镇。
他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老婆和儿子都和他有芥蒂,他像高佬一样,独自生活。他们偶尔会在一起喝酒,谈论他们乌七八糟的往事。他们身上有相似的成分,大部分气质、做派却并不相同。
去年春天,我回到家乡,一大清早,就被街上传来的声音吵醒。我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叫:“卖粉干喽,卖粉干喽,上好的手工粉干,卖完了就没有喽——”这是我熟悉的声音,是堂叔大卵砣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朝楼下的街上俯视,果然是他。他推着三轮车,沿街叫卖。
我想喊他一声,可没有喊出来,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内心酸涩。年迈的大卵砣又回到了起点,他的人生画了一个圆圈,这年头,手工的东西又吃香起来,他个人的机器梦破灭。他苍老了,大红鼻子却没有变化。他的内心有了许多变化,脾气却没有变。其实,他在我心中,是个牛人,尽管他在很多人眼里,是个笑话。
在我心目中,一直有两个李西闽。一个是写作虚构文本的李西闽,还有一个,是写非虚构作品的李西闽。前者吞云吐雾,呼啸而来;后者沉默而崛立,像一块内敛的石头。他既有左右互搏、单翅而飞的时候,又有双翼齐展把闽西地缘带往高处的本领。
《肉身》与其说是一部纪实作品,不如说是对“恐怖小说”的去魅,我们得以清晰地审视这个刚烈、血性、丰富、细腻的男子汉,得以明了故乡闽西那些妖氛弥漫的民俗传说、那些经常发出哭泣声的樟树、那些精怪的猎狗与蛇、那些神秘的桃花流水、那些令人血脉偾张的故人故事,是如何把那个叫“李希敏”的孩子,一点一滴驯化为“李西闽”的。
——蒋 蓝
当代*有思想价值的作家之一,李西闽新书上架,祝贺。
——袁 鸿
两个故乡的人。
——王小山
很想给《肉身》写跋。
——王 春
故乡无法抵达,但是肉身却真实可感,疼痛如此具体,如此彻底,就在一次一次的刮骨疗伤和生血长肉之间,故乡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重现。尊敬西闽兄,疼惜他,更多的还是体谅,直面伤痛,并不藏匿,也不自怜,了不起。
——咆哮女郎柏邦妮
无论我们走多远,灵魂都停留在故乡。西闽的乡愁,也是我的乡愁,或许也是你的乡愁。
——树下野狐
少小离乡中年回的作家,写一群已经陌生的熟人。重叠的身份,多重的观察,被治愈的离愁和再也回不去的故乡。这应该是非常痛苦的写作过程,简直像一种牺牲。《肉身》像陈忠实的中原小说,斑驳触目,或者是费孝通的乡土中国,提醒我们这是中国社会的基底,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底色。
——苏 宁
李西闽大哥,就像一个竹篾匠,一根一根地把他们的骨头,编织成为了人生之路上凸起的棱角,由此构成了他生命中*为吃力、*为坚韧的部分。
——老 魏
读书如偷窥西闽兄内心的一角,一个丰富多彩的灵魂。
——谭为民
李西闽叙事之明净,可谓大道至简。
——肖 涛
一个人无论怎样地失败,他总是不断站起来,白发苍苍地站起来,佝偻着向前。这样的人其实没有失败。他来了,他看见,他归去。
——王丫米
— 没有更多了 —
以下为对购买帮助不大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