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现在(精)阿兰·塞尔

名家说文

 美好的事物被我爱了两遍

 匙河/浙江师范大学动画系副教授

 天亮时，爸爸帮我洗澡，这样我就可以干干净净地对世界说早安；天黑时，妈妈在床边守护，这样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对世界说晚安。这完整的爱给孩子画了个厚实又温柔的圈，让他的生活得以波澜不惊或暗有波澜地展开。

 说起来也是平淡的日子，无非是在家里、学校、公园……吃饭、睡觉、玩耍……比如和哥哥一起去上学时，两个人就像两条船行驶在平静的河湾里，但自己画出来的船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鳄鱼一样怵人（专门吓唬女孩子），不过，它吞吐的只是童年里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和无厘头的欢乐。在食堂里吃饭时，跟同学把面条搭成细长的桥，好像小鸟可以栖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当然，还可以玩永远玩不厌的捉迷藏。你别问那些光秃秃的树干是怎么遮掩孩子们的小手小脚小鞋子的，你不如去想象他们的秘密怎样藏在春天的鸟巢里。唯有活力与欢乐是不能掩藏的，所以一不小心被找着了，也当欢喜——知道怎样藏也不会丢了自己，心里就会有莫名的安全感吧。当然，好不过放学的时光（莎士比亚都用“放学归来的孩童”形容热恋的欢愉了），更何况还有甜食等着呢！

 比起学校里的热烈，家里似乎更平静些。但静水流深，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也能沉潜在生命的航道中。比如对于成人世界里的爱情、婚姻、生育，懵懂的孩子只是管窥一豹，却赋予它温暖的橙红色；妹妹次给自己倒水，几乎被描绘成成长中的一个里程碑，即便以失败告终，那溢出来的水也仍如丰盛的生命，总在经历、学习、独立……天蓝和亮黄的底色也暗示着“我”的宽容——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所有的孩子都在成长，新生的婴儿、妹妹和“我”（有一天也能自己给自己洗澡，还能帮忙做南瓜汤），而了不起的是，“我”知道自己在成长！

 此外有一个更大的天地，然而在孩子的眼里，并非多么浩荡，他捕捉的是那些细微之物。比如风吹春草，白鹅静静地看着野花；夏天里，影子会自己长出来，像一只贪吃的山羊，把白日的时光当作青草吃尽了；秋天，光秃的树枝和麋鹿的角寂寞地相互应和，但后一片叶子落在鹿角上，竟像是一团温暖的火；冬天，雪地上只有猫和狗反向而行，无家可归还是自得其乐？不知道它们何时能够交会。时令与物候中还隐藏着另一些微小却不容忽视的生命，比如毛毛虫躲在树叶底下，一点儿都不丑陋，它身上的绿和春天里的任何事物一样清新，而后结成洁白的茧，茧像柔软的小房子，没有窗，却可以释放出美丽的黄蝴蝶，在阔大的树与树荫之间；关在盒子里的三只瓢虫，飞出来时变成了很多只（昆虫的繁衍犹如潜入雾夜的间谍那般迅捷、神秘），但更离奇的是，在孩子看来，它们竟然变成火箭，飞入太空，消失不见。光阴也似这转瞬即逝却光明堂皇的火箭吧？

 而在光阴中的孩子，满怀热情地窥探着这个世界。他的感官尖细如虱，无孔不入，一切鸡零狗碎之事无不尽收眼底。他似乎占有一个全知的视角，但又不只是观众，还是演员，甚至是兴之所至的导演。你看他如何将书里书外的世界揉成一个虚实相间的故事。读童话时，他张开大口，估计更想当凶猛的大灰狼，而不是柔弱的小红帽。但去探望生病的外公时，他又不禁把自己想象成孤独的小红帽，平常的街道都变成了杀机四伏的阴暗森林。孩子不就这样？时常为自己恐怖的想象所激动，把冗长无味的道路变成险象环生的旅途。当外公像被施了童话里的法术一样痊愈时，那些戴着白帽子的修路工人竟抬着大灰狼，要剖开它的肚子救出小红帽的外婆。或许，使人们虚弱、不悦的疾病和痛苦都如吞噬生命的大灰狼，把它们剖开，自己才得以释放。当孩子打开另一本书时，阅读又一次改变他的视野，使沉重的人事轻盈、飞扬，使平坦的道路崎岖、生动。

 孩子的时间是平直的线，但作者聪明地以不同色调分隔不同的故事与场景，使好几条线索清晰地平行地延伸，好像不停不息的步履，敲打着坚实的地面，或是稀疏的雨丝，飘扬在明亮的空中……在这世上来一趟不容易，如果对周遭这些琐碎的事物都不在意，那么就算环绕了整个地球，你也只是空落落的过客，甚至comme une valise（法语，意思是有些人旅行时也不过是只手提箱，毫无情性）。而这个很受祝福的孩子就真正地活在“现在”，时时刻刻。但此时此刻如果抓住了什么，也可能错失了什么，好在他总是温和、淡定地去把握，而不是焦灼、贪婪地去攫取。这样，生活于他就是享受，而非承受。

 当孩子说着“现在……现在……”的时候，现在已成过去，叙述即为回忆。马林·索雷斯库说：“所有的事物，我都要看上两遍。”鲁西西说：“我爱高山的同时也爱着它的倒影，那美好的事物因此被我爱了两次。”经历时是一遍，叙述或回忆时又是一遍。而叙述，不就是经历的倒影？有时歪歪斜斜，有时模模糊糊，但都是一样美好，一样值得去爱。

　　《现在》是广西师大出版社魔法象图画书王国推出的作品之一。现在从春天开始，一只白色的鹅闻到春天朵花的芳香。现在爸爸给我洗澡，可我不喜欢洗头。现在爷爷送我去上学，我慢慢地适应了食堂里的通心粉。现在卡米亚阿姨结婚了，现在毛毛虫变成茧。我开始喜欢上了学校的课程和阅读，卡米亚阿姨的宝宝出生了，我学会了照顾哇哇啼哭的妹妹。毛毛虫变成蝴蝶飞走了，小瓢虫们像火箭一样冲向了未知的远方……

　　每一刻的现在都是隽永的永恒。

　　著者：阿兰·塞尔（AlainSerres）

　　法国诗人、作家、出版人。1956年出生于法国比亚里茨，曾在幼儿园从事教学工作。1982年，他出版了本图画书，迄今共出版了八十余部作品，被译为多国语言，在世界各地广泛流传。阿兰·塞尔认为唯有通过书本，孩子才能获得公平接触文化的机会。他于1992年创办了世界之路出版社，希望借由出版更多好书，让孩子认识、了解这个社会，并相信自己的能力。

　　绘者：奥利维耶·塔莱克（OlivierTallec）

　　法国知名插画家。自法国杜培赫艺术学校毕业后，便开始在广告业工作，后从事图画书创作。目前，他是世界之路出版社常合作的绘者，出版了八部图画书作品，包括《一首救了鱼的诗》，该书入围2010年德国青少年文学奖。

 这个很受祝福的孩子就真正地活在“现在”，时时刻刻。但此时此刻如果抓住了什么，也可能错失了什么，好在他总是温和、淡定地去把握，而不是焦灼、贪婪地去攫取。这样，生活于他就是享受，而非承受。

 ——匙河（浙江师范大学动画系副教授）

 书中，一张张如蒙太奇排列的图像，记录着成长中的吉光片羽，一个瞬间、一时感受、一个场景串起一段长长的幼年时光，饱含着对生命的深情和感慨，简单而认真，柔和而纯真。

 ——徐白虹(童书插画师)

　　★奥利维耶·塔莱克的画作，色彩纯净、鲜丽，充满诗意。蒙太奇的手法大大增强了画面的表现力，波澜壮阔的场景就在起落的笔触间。代表作曾入选德国青少年文学奖。

　　★阿兰·塞尔创作的关于时间的诗，化无形为有形，生活中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场景，叠成了长长的时间之河，孩子就在自然万物的脉动中长大了。

　　★一部日记体式的图画书作品，用孩子的眼光发现生活的细小之美。

　　★这里有生活的另类演绎，翻开它，带着有色眼睛看每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