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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葆国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
ISBN9787530220009
出版时间2020-06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59.8元
货号30874380
上书时间2024-10-27
闽西南土楼深处的文明根系
东溪窑以土炼金的海洋回忆
作家何葆国长篇新作
一部土楼与海洋的民族史诗
百千水碓,漫野窑烟。背山面水,向海而生。
走出土楼的人,尽管在大海里走得再远,还是要回到土楼的。
大海里归来的人,从此在土楼里怀想大海。
作家何葆国多年来行走在闽西南土楼乡村,对土楼有着真挚的热爱和深刻的发现。他的土楼系列小说是反映客家文化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为中国地域文学写下了浓重的一笔。近年来,他深入南靖梅林镇官洋村、书洋镇河坑村等“世遗”土楼村落与正在申遗的海上丝绸之路遗址(东溪窑),通过采访、田野调查,创作了这部气象开阔的长篇小说《东溪谣》。本书以“福建土楼”和东溪窑为故事背景,书写了一部客家人、闽南人坚韧不拔建设土楼、开拓瓷器事业、守卫家园的动人故事。全书聚焦福建土楼文化、海丝文化、闽南文化以及闽商文化,通过两姓家族在土楼里的浮浮沉沉,展现了土楼人的坚忍不拔、自强不息,呈现出大量地域民俗风情,这是土楼人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共同的精神财富。
故事发生在清朝中后期同治年间的闽西南边地苏洋村,一个靠山面水的村庄。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土楼,以东溪与大海相通,在这日夜奔流的溪水上,流淌着如歌如泣的历史往事……苏洋村居住着来自中原的苏氏和邹氏人家,他们的先祖自大唐末年从中原辗转多地来到这里开荒拓地,繁衍生息,一村两姓的格局由此产生。邹氏世代讲客家话,苏氏则持福佬话,两姓人家虽是亲戚,却争端不断。由于月港淤塞,苏氏外销瓷器销量不好,大多数窑口荒废,有的子孙开始不务正业。苏发扬是苏氏族长,他决心重振烧窑祖业,大力鼓动族人修复窑炉,但如何恢复祖上东溪窑“百千水碓,漫野窑烟”的繁荣,他感到困难重重,力不从心。邹氏一直以耕读传家,现任族长邹德永父子两代人发奋要建一座新的土楼:余庆楼。尽管困难重重,邹德永还是决定开工。在带领族人建造余庆楼的过程中,邹氏跟苏氏发生多次冲突,余庆楼得以顺利开建……
第一章
1
这是苏洋村近年来常常可以见到的欢乐而庄重的盛大场面。
海威楼里吹响起悠扬的海螺号,人们就知道苏顺风公又要“出海”了。
螺号声声,一群小孩“哦——呜——哦——呜”地呼喊着,开头的喊声还稀稀拉拉的,渐渐就聚拢成一阵洪大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彻在土楼内外。几个孩子冲出了海威楼,接着是吹螺号的人一脚跨出石门槛,这是个抢眼的角色,好多个小孩亦步亦趋地围着他,像是系在他腰间的一群小偶人,四处跳跃着。螺号越吹越嘹亮,孩子们的呼喊声也越发显示出一种庄严的仪式感。这时,八个后生子抬着天妃宫的神轿走出了海威楼,轿夫神情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神轿显得轻飘,左右晃动着,因为轿子里坐的不是神明和香炉,而是苏氏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活祖宗”顺风公——他太老了,老得像一只刚出土的老瓮子,几多年前他就病歪歪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目光迷离,神思恍惚,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谁也不知道的陈年往事。忽然有一天,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几乎指着长孙苏发扬的鼻尖下命令:“快,出海,我要出海!”已知天命的孙子不敢拂逆老爷爷,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这苏洋村像一粒栗子隐匿在闽西南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虽然有一条东溪水千回百转可以通向大海,可是那要穿山越岭几多时辰啊。苏发扬急中生智,叫来小弟还有几个儿子、侄子,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把“活祖宗”抬上临时做的担架,然后告诉他说:“我们这下就出海去。”躺在担架上的“活祖宗”枯瘦得像一爿干柴,却是两眼放光,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苏发扬拿起“活祖宗”收藏在壁橱里那只幽幽发亮的海螺号,鼓起腮吹了一下,说:“出海喽。”大家附和着说:“出海喽,出海喽!”几个人便抬着“活祖宗”下到一楼,从天井中间走过,然后走过楼门厅,走出海威楼,队伍的尾巴越拉越长,一行人沿着村里弯曲的土路,向着天妃宫前面的东溪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出海喽——出海喽——”走到东溪边,苏发扬让抬担架的人把担架多颠晃几下,接着折返回去,又是一路大呼小叫的,“出海喽——出海喽——”喊声此起彼伏,“活祖宗”很享受地闭上眼睛,任由后生们晃着担架。这样回到海威楼三楼的卧室里,“活祖宗”安静得像一个婴儿,一夜熟睡,之后又是连续多日的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嘟哝不已。某一天他又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要求“出海”。到底是“活祖宗”啊,老人囝仔相——孙子无奈,只得故技重演,这样三番五次之后,抬“活祖宗”出海的仪式慢慢就固定了一套模式,比如,螺号开道,换掉简陋的担架、用神轿来抬,铜锣殿后,等等,场面越来越盛大,气氛越来越热闹,参与的苏氏子孙越来越多,苏洋村里只要有空闲跑得动的苏姓人,大都会出来围观,同村邹姓人也会有人来看热闹。“活祖宗”苏顺风差不多一阵子就要求“出海”一次,时间的间隔以他的神志为参考,有时阵大半年“出海”一次,有时阵三五个月就要出一次,总是兴师动众,蔚为大观,“顺风公出海”俨然成为苏洋村一个独特而盛大的节日。
这是大清同治元年闰八月月末的一天,苏洋村天气晴好。今天吹螺号的是苏发扬的小儿子苏维修,他鼓着腮吹得很起劲,几个小孩子在他跟前跟后蹦蹦跳跳的,有时挂到他身上,随即又被他弹下来。抬轿的都是“活祖宗”苏顺风的曾孙辈,一个个正当青壮年,感觉像是抬着空轿一样轻松自若,有时还扭头相互调侃取笑一番。
这时,神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活祖宗”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带着痰响的话声,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含混不清。杠前边左后杠的苏维生侧了一下身,一手撩起轿帘,只见“活祖宗”努着力要把身子坐直,却一直歪向一边,扶着轿子走的苏发扬回过头来,关切地说:“‘活祖宗’,你要坐好啊。”
苏顺风喉咙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之后,突然发出一串清楚的话声:“再大的风浪,喀,喀,也经过——”
苏发扬和八个轿夫似乎同时趔趄了一下,他们全都被“活祖宗”的声音吓到了,因为大家已经好久没有听见“活祖宗”说过一句清晰的话,纷纷扭头看着轿子里,七嘴八舌地表扬起来:“‘活祖宗’,你好厉害!”“你真行,‘活祖宗’。”“顺风公,你不晕海,了不得啊。”
苏顺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两只像是趴着睡的耳朵,有时阵似乎是完全失聪的,当然,有时阵又听力惊人,此时,好像有一只虫子从耳朵里爬出来,那里面被钻出了一个小洞,一阵海浪的呼啸声迸发出来,不一会儿,他的心头便涨满了海浪声、海鸟声,还有桅帆在风中发出的哗哗哗的声响。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他用力地睁开糊满眼屎的眼睛,定定地想要看清面前的汹涌波涛,却只是看到一片空白,无边无际的空白,但是心头的海浪声一阵阵拍打着他的身体,他感觉心脏好像快要停止跳动了。
螺号声声,喊声阵阵,铜锣在后面呼应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出海”队伍穿过村子蜿蜒的土路,像一条蟒蛇向着东溪爬去。
东溪是穿过苏洋村的一条溪水,流经村子的溪道较窄,水流平缓,溪流中间铺一排垫脚石,不涨水是可以走过去的。到了村尾,溪道突然变宽,静水流深,呈一个T字形,前人几百年前就在这一带的东溪畔种植了香樟、红豆杉,如今树木成行,巍然参天,浓荫遮掩了大半个溪面。人们在前头溪道较窄处搭建了一座木桥,两排十几棵粗大的杉木像十几双巨人的脚,挺立在水中,上面铺着松木板。大明万历年间,苏氏筹资在东溪对面建了一座三堂两横式的天妃宫,经历千辛万苦从湄洲岛请回了妈祖的神像和香火,供奉在里面。那时候,人们运瓷下水,必定先到天妃宫来上香祈祷,保佑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天妃宫前有一个石码头,可以停泊大木船,从这里下水东溪,往下航行,然后迂回进入三团溪、船场溪、山城溪、西溪,一路航行到九龙江出海口——一个叫作月港的地方,从那里登上大福船,然后真正驶向茫无涯际的大海。后来,只要是搭船下水,不管是做福佬话叫作“生理”的生意也好,还是外出求学探亲访友也好,也必先拜妈祖,再后来,凡事皆可来求拜妈祖,妈祖是人们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天妃宫这一带的东溪泛称东溪头,往上则是上东溪,溪道较窄,两边溪畔散布着苏氏的窑炉和工坊,跨过苏洋村地界,梧树、东山、荆门等等村庄也是沿溪而建,以烧窑为生,各自夯造了庞大的土楼;往下是下东溪,溪段宽,水流急,通往外面的大江大海。在这蜿蜒十几里的东溪畔,苏洋村是最大的村落,在远近闻名的东溪窑里,苏氏窑无疑又曾是最有名声的头牌。
几个呼叫的小孩推搡着吹螺号的苏维修,他的步子不由也快了起来,他们像龙头一样先伸到了东溪边,而后面的神轿以及随行人群还差了一小截。土路两边、田埂上、溪岸上以及溪对面的天妃宫门前,站满了围观的人。抬神轿的突然快步走起来,苏发扬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八个人就把轿杠从左肩甩到右肩,从右肩甩到左肩,神轿便有些颠簸了。
“‘活祖宗’,你坐好啊,手抓紧!”苏发扬冲着轿子里大喊一声。他有些惊奇地发现,“活祖宗”虽然身子有些歪斜,但整个人像是粘在轿座上一样,纹丝不动。
“出海喽!出海喽!出海喽!”孩子们喊叫着,一声高过一声。
“风浪大,‘活祖宗’,你要小心!”苏发扬又冲着轿子里喊。他知道,这喊也是白喊,他只不过为了把仪式做得更逼真,而实际上,“活祖宗”根本听不到这些喊话声、海螺声和铜锣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少年时代那次出海的回忆之中。
海螺声吹起了一片波涛汹涌而来的感觉,虽然面前的东溪水波不兴,但是轿夫们前后左右地颠轿制造出一种大船劈波斩浪的气势。“活祖宗”突然坐直了身子,干枯的身躯像是装了弹簧似的,往上一耸一耸,嘴里发出一种兴奋的叫喊声——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海,载满瓷器的福船顺风前行,他就站在甲板上,海风吹着他瘦削的身子,像是托着他踏云神游一样,他嘟着嘴往外吹着气,风在他的鼻梁下、嘴唇间吹响,这是一支浩荡的潮湿的曲子。
“出海喽!出海喽!出海喽——”一阵阵声音飘过了苏顺风的心间。他也在心里唱起自创的歌谣:“东溪流水长又长,烧窑忙来出海忙,金银番银滚滚来,夯造土楼万万年……”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伴随着一阵阵潮声,在他胸膛里起伏着。
苏发扬抬手往空中挥了一下,八个轿夫便齐刷刷换了步子,掉头往回走了。他走到轿子旁,把轿帘拉了下来。
回程路上,就不吹海螺也不打锣了,只听得一百多双脚踏响土路的声音,当然其中最洪亮的就是那八个轿夫的脚步声,砰砰砰,嗒嗒嗒,充满一种力量和节奏。他们脚下踢起了一阵尘土,纷纷扬扬,有一些就飘到了围观者的身上。
神轿走过榕树下的公王庙时,苏维修脚下踢飞起一粒小石子,正好飞到围观的邹锦洪腿上,因为这几天牙有点上火,他一直龇着牙,对于苏家这种孩子气的把戏,他脸上本来就挂着鄙薄的神情,正扭身要走,苏维修踢来一粒石子打在他的腿上,他牙缝里吱了一声,差点痛叫出来,说:“吃饱做把戏,很威风啊?”
“怎么啦?关你屁事。”苏维修也冲着对方吼道。
邹锦洪攥紧拳头就往前走来。苏发扬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推着苏维修快走,然后回头对邹锦洪友好地笑了一下。
看到岁数、辈分都比自己高的人示好,邹锦洪也不再逞强,但心里一时无法释然,嘴里哼了一声,扭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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