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白雾之海香樊

序 孙建江

前不久，花城出版社发来“海灵系列”书稿，希望我为这个系列写个序。近来杂事繁多，无暇他顾，我只好婉言谢绝。出版社编辑很执着，并不想放过我，反复说，这是一部不乏特点的主题出版儿童文学作品，希望我先看看作品，写不写序再说。花城出版社是国内文学出版重镇，推出过众多文学精品图书。近年来，花城出版社开始涉足儿童文学作品出版，我曾受邀为花城出版社主编过“来了·小花城”原创儿童文学书系。因为这层关系，我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应承了下来。

三四年前，《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问我对主题出版的看法，我曾表示：主题出版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会形成新的出版增长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不少人视主题出版仅仅为一种“任务”。我不这么看。我觉得主题出版既是一种要求，也是一种需要，更是一种引领。主题出版是中国出版业在改革实践中探索出的一条新路，是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一种出版形态，是“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重要抓手，其核心意涵是突出政治、强化导向、服务大局。这决定了相当一段时期内主题出版在中国出版业发展、创新、深化中的主导地位和引领作用。可以说，主题出版在出版社的年度规划、资金保障、适时推出、后期宣传等的扶持力度上应该都不是问题。但我觉得，除了内容导向，要紧的还是出版社的主题出版是否符合出版规律，是否契合读者的需要，是否“有温度、有深度、有力度”，恐怕这点也是最难的。而这，恰恰是对出版人出版智慧的考验。

“海灵系列”属幻想特质鲜明的儿童文学长篇系列。目前作者已完成前两部，第一部《黑井与浠奇蓝的梦》，约18万字；第二部《白雾之海》，约30万字。第三部《龙女殇》在创作中。作者香樊我比较陌生，只能就已完成的两部作品本身谈点印象。

这是一个以海洋世界为创作背景的长篇系列，讲述的是一个拥有海灵视觉、知觉和感觉的小男孩艾尔肯，与海洋灵类一起与破坏海洋环境的恶势力做斗争，避免海洋生命毁灭，共同保护海洋生态的故事。

在《黑井与浠奇蓝的梦》中，男孩艾尔肯在与家人的一次寻常出游中，他的意念进入一条地图鱼身上，从而拥有了鱼儿的身体。在河里适应新身体时，他居然被一条个头细小的普通鳗鱼一口吞下。但没过多久，他又被另一条鳗鱼从嘴巴吐了出来，之后，艾尔肯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茫茫大海。在不断寻找回家的办法并恢复人类之身的过程中，离奇古怪的遭遇让艾尔肯成为唯一拥有人类灵体的海灵。然而，当回归的时机到来，他却毅然选择了放弃。在人类对自然资源的攫取不知不觉进入失速的态势下，为了海洋生命的存续发展，海灵们逐渐站到人类的对立面，矛盾冲突也接踵而来。在大海灵白似水的帮助下，唤醒前代海灵浠奇蓝记忆的艾尔肯终于知晓自己的使命。

《白雾之海》中，故事进一步发展。在大海灵白似水的授意下，为了寻找“东木海之光”海灵，也为了让艾尔肯融合其他四大海洋的瞳灵之力，艾尔肯、红浵浵以及漠尔（大鱿鱼，地中海海灵）一起踏上万里海途：在地中海，他们合力擒获海魇魔多瀑（鮟鱇鱼），成功解救了被杀人蟹群袭击的海洋生物科研队。在玄海，他们亲历独角鲸一族被发疯了的虎鲸围猎的惨剧，并在玄海冰原上找到惨剧的始作俑者；在西金海，艾尔肯得到大海灵滧浆暗中支持，终于融合了海灵横水的瞳力，却又惊闻赤海瞳灵泷泽失踪的消息。一群海洋小动物们聚合了海洋灵气之力，勇于和海洋恶魔对抗，尽管惊险不断，但每次惊险他们都以智慧和胆识给予化解，转危为安。

显而易见，作者试图表达这样一种愿景：呼吁人们爱护海洋与自然生命，传递生态文明、生命互重的意识，树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

为此，作者在故事的丰富、奇特和可读性方面做了不少努力。

小男孩艾尔肯如何拥有海灵视觉、知觉和感觉？这是吸引读者的一个关键。暑假结束之前，艾尔肯随爸爸妈妈出游。他们开着越野车，往新疆西端的乌恰挺进。途经阿克苏河，然后，他们迎着昆仑雪山一路向西，来到小海子水库。库区西海湾景色迷人，他们一家把车子停靠在了岸边。艾尔肯从车上搬出水箱，地图鱼悄悄地说话了，恳求艾尔肯把它放进河里。回到河水里的地图鱼游几下又回到艾尔肯身边，艾尔肯的手指碰到地图鱼时，奇迹发生了：艾尔肯被地图鱼发起的气泡缠绕，将他的身体稳稳地托在水里，此时，原本就是海灵的地图鱼运用自身灵力，与艾尔肯的灵体合体。爸爸妈妈把生病似的艾尔肯从海边带去医院救治，而融合了艾尔肯灵体的地图鱼则回到海洋。自此，以地图鱼的形态，艾尔肯开启了惊险重重的海洋之旅。这种写实中的幻想处理，使得儿童读者从一开始就置身于作者营造的特定的艺术氛围之中。

儿童生来充满好奇心，对他们不曾见过和不曾听说过的事物满怀期待。作者让小男孩艾尔肯拥有海灵视觉、知觉和感觉，进入大海后，特别设置了一出充满悬念的海洋动物大迁徙。在大迁徙中，一只龙虾边游边唱：“让龙虾为你煮汤，煮什么呢？煮巨螯蟹脚吧，用七色的海水，调出不可思议的味道，不要客气啦！请你大胆地品尝。龙虾要搬家了，搬去哪儿呢？搬去没有巨螯蟹脚的远方吧！”这里，除了有趣和新鲜，作者还特别提及“搬去没有巨螯蟹脚的远方”。龙虾为何要搬家，为何要“搬去没有巨螯蟹脚的远方”？原因当然与龙虾所处的环境被破坏被污染有关。它们热爱自己的家园，但它们又不得不逃离自己的家园。其实，即使是巨螯蟹本身也疑点重重，七色海水正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味道，谁又能说凶恶的巨螯蟹不是被污染过的海洋生物变异品种？这当然是一个人与自然环境、人与自然生命关系的严肃主题。

在故事推进过程中，作者还特别设置了不少隐喻。比如“黑井”的讲述。

黑井是一口被人类弃置的海底油井，对海洋造成长久的污染。为了解决这个人类留下的难题，成为海灵后的艾尔肯和小海灵红浵浵联合各式各样的海洋动物，以海洋奇观的形态，实施了一出费时耗力的海洋拯救行动。但不无讽刺的是，人类似乎只看到奇观的表象：“到这片海域来观光、捕鱼、探险的，人数倒也不少，一拨紧接一拨，场面甚是热闹。黑井的泄漏依旧不间断地发生，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但所有的人，好像都视而不见——人们似乎都在忙于那些比这更为迫切的事情。对于这种级别的‘海洋奇观’，凭借着对人类的了解，艾尔肯当然知道，全世界的媒体，包括电视、报纸、互联网等等，在不短的时间内，肯定会成为一个被广泛热议的话题。但遗忘也是必然的。他害怕在泄漏还没封堵处理前，这里就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那样一来，海族动物们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

无疑，这样的隐喻，来自于现实；同时，又反过来警示着现实。

让童年生命参与到宏大主题的思索之中。

这是我的故事，都与己相关。

是为序。

2022年10月8日

杭州柳营

四下里声息寂寥，整个身体似乎已与黑暗融为一体，阒然流逝的海水中，反复不歇的划动携着钟摆般规律的节奏，代替了时间记录前进的刻度。

刚刚潜进来时，还是有些鱼儿跟他们打招呼的，也能见到来自海面的经过重重海水折射而变成一抹抹的斑驳闪光。随着潜游的继续，海水愈发清冷凛冽。逐渐地，块状的光斑退缩成针尖大小的微光，最终，肉眼可见的一切光明都淹没于不折不扣的漆黑之中。到了这里，生命的痕迹明显变得萧索，哪怕只是一小撮的珊瑚或海藻，俱已踪影难觅，更别提能瞧见那些个青翠欲滴的事物了。不久之前，一条海蛇发现他们，咕噜咕噜……，它朝他们发出一阵怪声，然后重新找了个更为黑暗的地方，继续隐匿起来。

此刻，艾尔肯和红浵浵正身处名为“世界裂缝”的峡谷，一个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的深海角落。发动了独特的瞳灵之力，漆黑中，艾尔肯放眼远望，除了两旁亘古不变的崖壁以及凸出于壁面的形态愈发滑稽暧昧的巨石外，极目可见的就只有无可度量的海水，压迫而黏稠。

作为连接西金海与地中海的枢纽，根据《海洋说》的记载，“世界裂缝”诞生于海洋形成的初期。历经无尽岁月后，虽说它早已不算是第一大海峡了，但由于记载中其“最早”的这个特性，“世界裂缝”这个称呼便一直没有更改。而对于这道横亘在两片大陆之间的海峡，在艾尔肯作为人类的记忆里，它的由来还有这么一个传说——远古之初，为了让海族动物能在所有的海洋里自由往返，在海神若水的带领下，海族动物们收集了世间所有江河湖海的水源之力，共同冲击而成的。

现下，在艾尔肯的感觉中，它更像一条身形悠长的康吉鳗——他和红浵浵都被吞没在“康吉鳗”漆黑深邃的肚洞内。

一边摆动尾巴划动双鳍，艾尔肯一边在肚洞内默然倾听——他隐约听见，那名为时间的巨兽行走时徐缓却鄙藐万物的脚步。

他们游得很慢，不仅是其因为对这上古时期已然存在的峡谷的不熟悉，更主要的是他们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红浵浵，”突然，艾尔肯不无夸张地翻了个身，低声说，“红浵浵，你看！”

“怎么了？”红浵浵的回应里明显带着警惕。

艾尔肯提高声音：“上面，看一下。”

红浵浵抬起头来。在他们上方，在陡峭的崖壁之间，一道璀璨的蜿蜒流动的银河映入眼帘：那是一大群肚子会发光的生活在深海的巨口鱼，正值求偶繁衍的季节，它们从四方八方聚拢过来，准备浮上明亮的海面产卵。从下往上望，巨口鱼们散发的莹莹光芒宛如群星闪烁。

“好美呀！”红浵浵感叹。他们停下来一起欣赏着。

“渡渡……”过了一会，红浵浵突然开口。

“嗯。”

“你说，泅真绿海灵，他是那么机变和谨慎，”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忧，“他，会去哪里了？”

艾尔肯沉默不语。他无法回答红浵浵。他的内心正被同样的问题困扰着。

“无论他在哪里，”认真思索之后，艾尔肯语声坚定地说，“那都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

“无论他在哪里，那都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红浵浵缓缓地复述了一遍。

艾尔肯没再说话。他陷入了沉思——纷纭的思绪再次带他回到那个不远的午后。

在大海灵白似水的授意下，为了寻找“东木海之光”海灵，也为了让艾尔肯融合其他四大海洋的瞳灵之力，艾尔肯、红浵浵以及漠尔（大鱿鱼，地中海海灵）一起踏上万里海途：在地中海，他们合力擒获海魇魔多瀑（鮟鱇鱼），成功解救了被杀人蟹群袭击的海洋生物科研队；在玄海，他们亲历独角鲸一族被发疯了的虎鲸围猎的惨剧，并在玄海冰塬上找到惨剧的始作俑者；在西金海，艾尔肯得到大海灵滧浆暗中支持，终于融合了海灵横水的瞳力，却又惊闻赤海瞳灵泷泽失踪的消息……

 为了海洋生态的平衡与海洋生命的生生不息，一众以海洋小动物形态呈现的海灵勇于面对骇人听闻的海魇魔，凭借勇敢、胆识化解了接踵而至的海洋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