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维也纳现场李文虹著

春去秋又来（代序） 
2016年春一个周日的上午，天气阴沉。她来到维也纳北郊山上的格林津公墓， 寻访音乐家马勒的长眠之处。在那一大片墓地里，她找到了马勒的墓，在墓碑前献 上带来的鲜花，从包里拿出小音箱，为马勒播放他的第二交响曲《复活》的终乐章。她跪坐在墓前，全身心地感受着马勒的气息和灵魂，泪湿着眼眶，久久不忍离去。直到阳光洒落，她才下山，去了马勒临终前的住所和海利根施塔特与贝多芬有关的几处地方，之后又不知疲倦地回到了格林津公墓，此时的马勒之墓沐浴在金色的夕照之中。 
她是李文虹，一位来自北京的建筑师，一位从小就喜爱音乐的建筑师，维也纳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她对马勒情有独钟。 
读着文虹的书稿，一场建筑与音乐的旅行，你仿佛身临其境，被文虹记述的维也纳的躯体与灵魂深深吸引，被她真情实感写就的维也纳的建筑和音乐的双重奏捕获心灵。在书中，她如数家珍般讲述着维也纳的场所、人和事，传递出一个热爱音乐的建筑学人朝圣般的心情和感悟。文虹的书稿，带我回到了在维也纳的美好时光，迷人的维也纳又映现在眼前。何时再能重访维也纳？去走访文虹书中的那些佳处，去过的，和没去过的。 
我去过不少次维也纳，与维也纳的缘分始于我在德国留学时期。我的导师阿尔冯斯是维也纳人，退休后回到维也纳住在老城。我第一次去维也纳是在1996年的春季，当时选了阿尔冯斯的一门课到维也纳参观。一周的时间我们看了一些教堂、博物馆，以及瓦格纳、路斯、霍夫曼、普列茨尼克、奥布里希、霍莱因等设计的房子，还有弗洛伊德故居、卡尔·马克思大院和几个当时新建的住宅区。阿尔冯斯也带我们进了一些咖啡馆。记得当时有一堂课是在奥布里希设计的维也纳分离派展馆里上的。阿尔冯斯讲分离派如何从环城大道边上的老艺术家协会 “分离”出来，讲了“金色的”“蓝色的” “红色的”维也纳。还有一堂课是大家坐在环城大道的有轨电车里，听阿尔冯斯讲环城大道的前世今生。
源自古罗马人一个兵营的维也纳，在1683年遭受第二次土耳其人围攻时，其城市规模和建设还仅仅局限在老城第一个街区。即使在今天，我们仍然可以从其街巷的布局中清晰地辨识出古罗马人留下的痕迹。 1850年维也纳开始扩建，原本抵御土耳其人入侵的防御城墙被拆改为一条5000多米长的环城大道。半个多世纪以来，大道两旁陆续建成了博物馆、市政厅、国会、大学和国家歌剧院等，集合了各种历史风格，划时代地改变了维也纳的城市面貌。现在当我们漫步在这条57米宽、在一个多世纪前像弗洛伊德这样的维也纳人喜欢散步的大街上，你能深切地体会到维也纳人的素质是被如何陶养的。在某种程度上，维也纳环城大道的建设与巴黎的豪斯曼改建异曲同工。差不多同时的巴黎改建所形成的新的城市空间养育了印象派画家，环城大道的兴建也使维也纳美术界呈现出繁荣的局面。然而到了十九世纪末，维也纳人对其生长其中的文化传统开始质疑时，环城大道作为保守僵化的、传统的象征成为了他们批判的焦点。在奥托·瓦格纳眼里，环城大道已经是“过时的形式世界”，虽然他本人作为环城大道的受益者，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已经在环城大道区域建造了许多公寓，但直到九十年代开始投入市政建设项目时，他才真正转变为一个现代主义者。卡米洛·西特，现代城市思想的先驱之一，也反对环城大道这种僵硬的、整齐划一的规划，批判它只在突出一种象征性的功能，而没有重塑社会体验。虽然他对逝去的城市生活价值无比怀念，与瓦格纳的功能主义相左，但他的公共意识和人性化的城市理念受到刘易斯·芒福德和简·雅各布斯的推崇。
近些年因为和维也纳工业大学的合作交流，我几乎每年春季学期都会带研究生去维也纳。文虹就是在2016年的春天，跟我第一次去的维也纳。每次在维也纳，阿尔冯斯都很开心地为我们当一天导游，带我们在维也纳老城穿街走巷, 走他设定的基本路线：早上我们在分离派展馆前集合，参观开始前，他会打开A3大的速写本，边说边画维也纳的超级简史，特别讲一段分离派的诞生。然后到纳什市集面对着两栋公寓讲瓦格纳，再转到博物馆区，穿过自然和历史博物馆到霍夫堡皇宫，在圣米歇尔广场看路斯楼，最后到他在约旦巷的家里喝下午茶，师母露斯维塔会做些苹果派，阿尔冯斯则拉琴助兴。茶歇后他会带我们在老城区看霍莱因早期做的几个店面和哈斯大楼。这将近一天的游览差不多都会在圣斯蒂芬大教堂结束，有时也会走到阿尔伯提那美术馆。
阿尔冯斯还是比较怀念“世纪末的维也纳”，即十九、二十世纪转折时期的维也纳，那段在文化艺术诸多领域都异常繁荣的“金色维也纳”时期。对维也纳这段奇妙的时光有过不少专门的著述和展览，1980年汉斯·霍莱因在维也纳做过一个题为“梦想与现实：维也纳1870—1930”的展览，生动地展示了维也纳从传统向现代转型时期在文化艺术和思想领域的状况。
我每次去维也纳都会飞到斯威夏特机场。机场的行李大厅犹如美术馆，满墙的电子显示屏放映着维也纳几个著名博物馆的藏画，其中最耀眼的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金色之“吻”。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对维也纳的第一印象。克里姆特无疑是维也纳之骄子。从他的观念和绘画风格的演变我们可以领略到哈布斯堡皇朝后期的维也纳从传统社会走上现代的转变。十九世纪末的维也纳美术界曾一度受到以汉斯·马卡特为首的学院派保守势力的支配。克里姆特也曾在马卡特画室工作，得利于马卡特的引荐，克里姆特在环城大道的建筑热潮中声名鹊起，1890年他为城堡剧院创作的壁画赢得过皇帝勋章。而七年之后，他领军莫塞、霍夫曼等由艺术家、雕塑家和建筑师组成的群体，成立了维也纳分离派。宣称与古典学院派艺术分离，探索与现代生活相结合的新的艺术形式。
卡尔·休斯克在《世纪末的维也纳》中指出，维也纳“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一个又一个的领域内做出了革新，以致在整个欧洲文化圈里，被称作是维也纳‘学派’——在心理学、艺术史和音乐上尤其如此。即便在国际公认的奥地利发展较缓慢的领域，如文学、建筑、绘画和政治，奥地利人对其传统所进行的关键性重构和颠覆性转型，就其自身社会而言，即使不是真正革命性的，也称得上是激进新潮了”。 世纪末的维也纳，处在野心勃勃的柏林和繁华欢愉的巴黎之间，在历史变迁的迷茫中，维也纳的“青年一代”，以敏锐的嗅觉，努力摆脱历史的桎梏，去探寻新的身份认同，找寻属于他们自己的声音。于是万象更新，新思想、新潮流在昏昏欲睡的哈布斯堡王朝后期破茧而出、纷纷涌现。此时的维也纳知识界，在学术、艺术、文化和思想领域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弗洛伊德、瓦格纳、克里姆特、霍夫曼、马勒、路斯、勋伯格、席勒、柯克西卡、克劳斯、施尼茨勒、艾尔腾伯格、维特根斯坦、哈涅克、茨威格、霍夫曼施塔尔等，他们有的探究深不可测的灵魂，有的用犀利的言辞针砭时
弊，有的在文化艺术多个领域探寻新的表达方式，可谓人类群星闪耀时。
维也纳人对他们的城市满怀深情并引以为豪。在《奥地利》一书中，芭芭拉·施丹塔尔称没有一个维也纳人觉得世界上有别的地方可以替代维也纳。在维也纳，每一个想法、每一种观念的诞生都会立即招致批判，然而经过几年时间的等待便会深入人心。就像弗洛伊德在二十世纪初提出的精神分析学说，一开始遭受到很大的排斥。瓦格纳、克里姆特、奥布里希、霍夫曼、路斯等现代思潮的开拓者，一开始在维也纳都受到猛烈的抨击。1897年维也纳分离派诞生之时也是如此，同一年，当三十八岁的马勒执掌皇家歌剧院时，整个维也纳都在尖叫，他“如此年轻”。“离经叛道”的弗洛伊德、“无法无天”的克里姆特、“颓废堕落”的席勒、“无调性”的勋伯格，早先颇受争议的维也纳现代音乐节，等等，如今都是维也纳宝贵的精神财富，它们都以各自独特的方式和理念从沉睡的传统的禁锢中“分离”出来，在这座城市中孕育、发芽，之后根深叶茂，又积淀为维也纳新的传统。维也纳正是在这样的集合之下，随着岁月的叠合充满了天赋和魅力，尤其是在音乐、戏剧等艺术文化领域。正如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所说的，地处多元文化和多民族的汇聚地，维也纳 “这座音乐之都的真正天才表现在能把一切有巨大差异的文化熔为一炉，成为一种新的独特的奥地利文化、维也纳文化。这座城市具有博采众长的欲望，对那些特殊的事物特别敏感，它吸引各种类型的人才到自己身边，逐渐使他们融洽相处。在这种融洽的氛围中生活，使人倍感温暖”。
漫步维也纳街头犹如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就像约翰·伯格说的，维也纳是一个怀旧之都，充溢着安适与惬意。然而或许卡尔维诺说得对，一个地方“因为只有通过她变化了的今日风貌，才唤起人们对她过去的怀念，而抒发这番思古怀旧之情”。你会发现，维也纳这座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在漫长的历史演进中，即使经历过历史的创伤，依然在“梦想与现实”之间优雅从容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无论如何，昨夜的维也纳星光灿烂，今日的维也纳愈发光彩照人。维也纳人不仅为其传统倾注着心血, 同时也面对新的生活方式不断地更新发展，培孕着新的创意和思想，以提高生活品质。今天，维也纳以其优美的自然与人文生态、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系统，已然是世界上最富有活力和最宜居的城市之一。
2019年秋，时隔3年，文虹第二次去了维也纳。在两次旅程中她几乎走遍了维也纳所有与音乐相关的地点，从歌剧院、音乐厅、教堂、宫殿到音乐家的故居、墓地、广场雕塑以及他们到访过的餐厅、酒店、咖啡馆等。是内心的喜爱与向往，成就了文虹这段心路历程。在文虹这段亲历的维也纳之旅成书付梓之际，祝贺并感谢文虹邀我作序，让我能沉浸在对我喜爱的音乐之都的无比怀念之中。
请跟随文虹的脚步去领略维也纳无双的魅力吧！

这里有音乐界的大师，马勒、贝多芬、海顿、莫扎特、舒伯特；也有建筑界的明星，奥托·瓦格纳、阿道夫·路斯、汉斯·霍莱茵、蓝天组；还有不朽的克里姆特、席勒……走进《维也纳现场》，共赴一场沉浸式艺术体验之旅。 
如果你热爱旅行，热爱艺术，那么你便可以从这本书中汲取灵感和力量。
在音乐之旅中，请尽情摄取维也纳空气中一切有关音乐的浪漫元素。跟随作者走访大大小小的音乐厅、与音乐家有关的教堂、音乐家故居，音乐家之墓、音乐家雕塑，等等，聆听大师的作品，探寻他们的生前轨迹和长眠之所；疲乏时，可以在大师学者们曾经流连的咖啡馆小坐，享用一块特色甜点；也可以在音乐屋或音乐书店，搜罗关于音乐的有趣周边。当然还要去瞻仰克里姆特和席勒的不朽杰作。
在建筑之旅中，我们将逐渐从古典走向现代。穿行于城市的街巷，感受近现代建筑师尤其是瓦格纳·路斯、霍莱茵、蓝天组等对维也纳的影响。还有特立独行的百水先生、不拘一格的扎哈·哈迪德，等等，他们共同塑造了多元而现代的维也纳。在这部分，作为职业建筑师的作者，将为我们细细解读这些构成维也纳城市景观的作品。
作者李文虹是艺术与美的追寻者，字里行间洋溢着她的真挚和热情。如果你也是这样的追寻者，一定会在这本书中找到共鸣。
书中含六百多张作者拍摄的照片和手绘等。全彩印刷，采用特种纸富士樱花，品相精致，阅读感佳。

这里有音乐界的大师，马勒、贝多芬、海顿、莫扎特、舒伯特；也有建筑界的明星，奥托·瓦格纳、阿道夫·路斯、汉斯·霍莱茵、蓝天组；还有不朽的克里姆特、席勒……走进《维也纳现场》，共赴一场沉浸式艺术体验之旅。 如果你热爱旅行，热爱艺术，那么你便可以从这本书中汲取灵感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