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一罚四】战未决何达

民国二十年（1931），旷风高中毕业，他和花子商量，两个人都

立志学医，憧憬将来治病救人。经矢原慎一推荐，旷风考入了日本

人在沈阳开办的南满医科大学。就在暑期结束，他要乘京奉线火车

去沈阳，火车快启动的时刻，花子突然从两家送行的家长身后冲到

车窗前，把一个练习本塞到自己手里。

这是一个勇敢的行动，旷风看到，在那个练习本里，花子用秀

气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抄录了许多中国的古诗词，还有带简谱的

歌曲——有中文歌，也有日文歌，其间，贴着许多或大或小的照片。

旷风坐在火车上读了又读，他惊喜地感觉到，那字里行间流淌的是

一个十六岁少女的真情与心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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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旷风完全没有睡意了，他想从床下的皮箱里取出那个本本，但

他没有做，他不愿意吵醒睡在身边打着小呼噜的弟弟，他不愿意受

到任何干扰，他只是靠着竖起的枕头坐着，意识清醒地回想起那个

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夜晚。

1931年9月18日的夜晚，旷风上完晚自习，漱洗完，躺在宿舍

床上已经10点钟了。同寝室的四位都是中国同学。这所辛亥年由日

本人开办的南满医学堂，于民国十一年（1922）正式改称南满医科

大学，大部分学生由日本本土招来，中国籍的学生大约占三分之一。

宿舍是二层楼房，前面的四层教学大楼是今年（1931）夏天刚刚落

成的，大楼再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操场，侧面绿杨夹道，通向大门。

旷风对这个读书的环境是满意的，他很刻苦，今晚睡前还习惯地在

默想着白天上课的内容。突然，他听见了隆隆的pao声，pao声很近，

非常巨大，好像地面都被震动了，而且连续不断，还隐隐地夹杂着

密集的qiang声，整个宿舍楼里的学生都被惊醒了，有几个中国学生跑

到廊道外的窗口去张望，立即被日本“舍监”赶了回来。旷风不安

地寻思，是东北军演习？为什么pao击的时间这么长？不像！旷风陡

然想起，今年春天父亲从日本考察归来，在家里说，日本军人可能

要在东北挑起事端！难道——？

第二天早上，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在前楼各自的教室里，旷风的

教室在二楼，班主任是个留仁丹胡子的日本讲师，今天他换了一身

jun服，气势汹汹地走上讲台，脱掉军帽，露出光头，声色俱厉地宣

布：昨天晚上，中国军队在柳条湖炸毁了南满铁路，寻衅滋事，大

日本关东军立即向北大营开pao进攻，到今天早晨，关东军已经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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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领了沈阳！

话音甫落，窗外操场上突然响起尖厉急促的军号声，教室里所

有日本籍的学生像听到军令一样唰地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疯狂地

冲出教室，冲向楼梯口，冲向操场；中国学生吃惊地发出疑问的骚

动，那个仁丹胡子厉声吼道：“zhina学生一律坐着，不许乱说乱动！”

他从腰间摸出一支手qiang，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讲台上。

旷风坐在教室靠窗的一侧，他透过窗棂眼见几辆卡车开进操场，

有的装满qiang支，有的装着jun服和皮靴。跑到操场上的日本学生，立

即领到qiang支和zi弹，脱掉黑色的学生制服，换上黄色的军装，蹬上

皮靴，仅仅用了十几分钟，俨然已经排列得像一支军队那样，在一

个军官的高声号令下，踏着军人的步伐，开出了学校的大门。

旷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感到极度的愤怒和屈辱，全

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要爆zha！但他没有动，

理智告诉他：他亲眼看到了一场有预谋有准备的侵略，就在一夜之

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wang国奴！他想，他的任务是，赶紧把消息传

给政府（他认为当局不明实情），传给父母，告诉全国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