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一罚四】彼岸鲁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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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一罚四】彼岸鲁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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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6.8折 45 全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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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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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娃

出版社作家

ISBN9787521203646

出版时间2019-04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45元

货号30612756

上书时间2024-06-17

朗朗图书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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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曾经的媒体记者,报告文学作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大陆发表、出版一系列中长篇报告文学,获奖多项。九十年代初移居法国,中断写作十余年。其后发表出版短、中、长篇小说,散文,非虚构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包括《悲剧性别》《女儿的四季歌谣》《欲望之桨》《101温州人走世界》(二卷)以及中篇合集《那个时代的肖像》等。

内容摘要
....

精彩内容
中国男子从雪地走来雪地里,那团模糊的身影由远而近,渐渐看清些眉目了。虽然陌生,在我却恍若曾经的两任丈夫。我对自己的恍惚了如指掌,因为那是一张亚裔的脸,至少大半像我的男人。
2008年早春出奇的冷,坐在卢森堡公园的长椅上,我浑身裹得密不透风,只留出眯缝的眼睛,得以窥视雪原里了无人迹的空旷。三月中旬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是罕见的,把巴黎的喧嚣一股脑儿压扁了。当附近圣胥彼利斯大教堂的钟声敲过十点,周遭依然沉寂。
男人越走越近,身上的装束也分辨出细节来。他没戴帽子,头发支棱,密匝匝的黑,在一夜新雪彻底的白里显得怪异。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除了浓发不似相当年龄段的法国人那般稀疏,步履、姿态以及动作的频率无不丢失着青春年少。如果这类岁月磨砺的沧桑依旧不失魅力,便可借用时下女孩们的调侃:总算,好歹,残留了大叔的性感!他个子不高,肩膀偏宽,羽绒服也是绝不肯臃肿肥大休闲了穿的,敞开的竖领里若隐若现一抹酒红——蓄意的精致。抑或,假装的斯文。白晃晃的雪光把五官的轮廓照没了,只余下两道眉峰中间那颗黑痣在光晕里闪烁。他身后,是皑皑雪地上逶迤的一串脚印,远看,像硕长的狼尾巴。
我一悚,再次警惕起来。狼是侵略性的,我心虽不老,却也脆弱了,我该把守住自己的领地,防范外来者入侵。年轻时在北京大学,中国同学都把居心叵测的入侵者称为大灰狼,我这是东施效颦。
虽然听说,他的入侵多半是冲着家里那堂黄花梨木明代家具而来。那又怎样?黄花梨木器是我亡夫查理的母亲吐尔扈特公主留下来的宝贝。查理死后八年,我所有的念想就剩这些桌椅板凳了,查理的气息浸润沉郁在不动声色里。黄花梨的幽香清久远淡,像极了我们缠绵悠长的情感,只要它们在,查理就不会走开。我不想也不会把查理推出门去。
其实,迟到的约会已经被我拖了大半年,从这个名叫林一舟的男人要短租我那套位于巴黎左岸的公寓楼,委托经纪人给我打来第一个电话开始。前天下午他大约又从中国回来了,拨来电话说,“吐尔扈特太太,我想请您吃饭!”他不直呼我的名字夏洛蒂而尊称吐尔扈特太太,他至少懂得法国人的礼仪。但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多半像绑架,没有回旋余地。我猜想他是等不耐烦了。七八个月来,这样的邀请多达N次,他礼貌过,优雅过,都被我谢绝,终于将他惹恼,这才单刀直入下了通牒。我无可推诿,只得应允。不过我回应的约会不在餐馆而在公园。中餐虽是我爱,跟不跟这个陌生人共进午餐还要看见他后的感觉。毕竟活了大把年纪,不是几客甜点几块巧克力便能糊弄的。老女人的暧昧总有她的道理。
“早上好,吐尔扈特太太!”他的法语带点外省人口音,诸如马赛等南部城市。“我,林一舟。”一杯咖啡递过来。杯是纸杯,杯上印着公园对门那家咖啡馆的标志。杯口封了塑胶膜,又捂在戴黑皮手套的手里,还是凉了,最后一丝温热苟延残喘。
我这才意识到把约会改在卢森堡公园两排栗子树下的长椅上是多么不合时宜。不过前天通电话时巴黎并未见下雪的征兆,怨谁呢?我把咖啡送到嘴边,啜一口,就着下咽的余香向他道歉:“对不起,年轻人!”他一愣,可能年轻人的称呼对他也已然久违。我打趣:“您难道不愿意比我年轻?”他懂了。他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脸上的错愕与惊喜并未消退。错愕的是一个法国人怎么能把汉语说得一点都不比他差。惊喜的是不用再与我绕口舌,母语表达总给人占上风的自信。我用眼神挡住他的好奇,流利汉语属于夏洛蒂的秘密,与别人无涉。
偏他不愿意把自己当别人。在我长椅的一角坐下后他说:“吐尔扈特太太,我早来了,一直在等您。我担心这场大雪搅了我们的约会。”我说:“可不是,刚才出门穿上大衣了我还在动失约的念头,这种鬼天气,谁愿意到公园里挨冻?”说着,我突然想起刚才数到这张靠右第四张约会的长椅时,上面是干爽清洁的,昨夜的积雪已被人提前清除。他很周到。我有了点好感。然而丁点好感不足以抵消警惕。我喝了口已经冰凉的咖啡,等他的下文。
他不回避,直截了当。
“吐尔扈特太太,能把您的黄花梨木器让几件给我吗?比如翘头书案、官帽椅、炕桌,价位您说了算。”“很遗憾,我不缺钱。”我笑笑,眼里的意思是,您知道黄花梨在我心里的价值吗?
他说:“我没想瞒您,如此到代、开门的黄花梨木只有明清官宦大家才可能拥有,是极品,昂贵是必须的。但对真正的收藏者来说,拥有则是无价的。”我的汉语不足以让我理解“到代”“开门”的词意,想来是收藏圈的行话。他几乎是在恳求了:“只要您肯出让,我保证不还价。”志在必夺,一副大亨姿态。
但他错了,我指的并不是钱。端详他的脸,眼睛里兴奋焦灼的火苗闪闪烁烁。他或许不明白,金钱有时恰恰什么都不是。虽然他蹙起的双眉簇拥着眉心那颗黑痣,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没有承载过人生负荷的轻佻之徒。
我张了张嘴,又把刺耳的话咽下去,只吐了个“Non”字。
他沉默了,抬脸看向地平线。阳光飘在远处,被雪打败了似的,稀薄微弱。氤氲也是无中生有的虚幻。我相信除了雪遮蔽着雪,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我没理由打破僵局,就把蜷缩的身体撂在长椅另一端,与他咫尺相隔。男人身上司空见惯的气息强劲地传来,有种隐秘的不言而喻的蛊惑。我已经很久没有跟男人这样坐在一起了,感觉有些迟钝,却又记忆犹新。
一只肥大的乌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连排成片的栗子树上盘旋,惊飞压弯枝杈的满树积雪,粉尘般抖落下来。他倏然起立,把我一把从椅上拽起,我踉跄一步,抽回了手臂,心想无礼了吧。他却不由分说拉我朝公园门口走去。那乌鸦“嗖”一声俯冲下来,翅膀几乎拍到我的脸。他如临大敌,扬起手臂恶狠狠把它轰走了。见状我依稀记起,乌鸦是中国人的不祥之鸟,难怪一个大男人也要躲厄运似的躲开它。
再坐下,已是暖融融的法式雅座了。餐厅有个好名字叫“璀璨”,设在巴黎最高的摩天大楼蒙巴纳斯顶层。到这里吃饭用查理的话说有“高瞻远瞩”的气派,能俯瞰巴黎全景。其实以前跟查理来时我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喜欢吃中餐,更喜欢中餐馆古朴幽雅的东方情致,只可惜现在能找到留有清趣的所在大多改了日本餐。而此刻,我想我是被这个男人挟持来的。说是提议,实是陷阱也不为过。他的中国式强悍在卢森堡公园已淋漓尽致地挥洒,哪怕我已公然拒绝他对黄花梨的觊觎。
这个叫林一舟的男人显然是“璀璨”的常客,跑堂的侍者几乎个个认识他。他也熟悉菜单上每一道经典,如数家珍。
这又能证明什么?
他用刀叉完美地切割三成熟的烩汁牛排,手心托着杯底,把殷红的波尔多焐热,轻晃,闻一闻,再送到唇边,一看就是学会了品酒的人。喝着,他竟突兀地说:“吐尔扈特太太,有兴趣听听我的来历吗?”我的未置可否被他想当然曲解。这怨不得他,中国人打探别人的秘密向来有兴趣。
居然,林一舟也是温州人,与我第一任丈夫吕伽来自中国南方的同一座小城。不同的是林一舟生于斯长于斯,吕伽则生在了巴黎,嫁接了高卢人血脉。这个信息差点让我尖叫,世界太小了!转念一想也寻常。不论西方灵异东方宿命其实都潜藏了不可知的规律,只不过现代人为俗世所困,迷惑了穿透真相的眼睛而已。巴黎有那么多温州人,超过法国几十个城镇常住人口的总和,同一出处的两个人在我这里交会,宛若街面上两辆车相撞,概率自然不小。我从未去过那个小城,听多了,熟稔了,便有了模糊的影像,仿佛前生前世在那里生活过。温州依傍瓯江,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鹿城,源于白鹿衔花的传说。很久以前是古老而闭塞的内陆港口,城郭里只有数得出的几条小街,几条小河,雨季里湿漉漉,富庶而温润。居民世世代代在那里住,相互之间就有了类似血缘派生的相仿。比如林一舟的长辈和吕伽的长辈,说不定就在哪条街哪个院里碰过头,接过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邂逅交往呢。延伸开去,后人发生某种纠葛并不奇怪。
当然,此刻的林一舟不知道吕伽,不知道吕伽在我这个法国女人生活里扮演了那么重要的角色。或许他只是期待我因好奇于他的身世而慷慨出售让他寝食不安的黄花梨木器而已。
他继续说:“我,单身,曾有婚姻,后离异。我以前在巴黎三区做皮件生意,做得不小。
我的业余喜好则是打猎。野猪、狐狸、可爱的鹿、可怜的野兔还有斑鸠,见什么打什么,战利品挂满墙壁,家弄成森林,自觉是男人气概。我也在巴黎买过房,在法兰西岛住过自己的别墅,后来都卖了,因为迷上了古玩,这几年更是越做越大。所以,回巴黎没了窝,这才租住您的公寓。”又接着自嘲:“像我这种活着流浪死了还是流浪的男人不太讨常人喜欢是吧?”不讳言,我也排斥。但我排斥的不是流浪。坐在他对面的法国女人既非警察、移民官,也非某集团职位招聘主考,他用得着检索自己的履历吗?为礼貌起见,我掩饰嘴角嚅动的讥诮。他似有察觉,停下刀叉,掷出一句欲擒故纵的话来。
“就在昨天,我从伦敦苏富比竞拍了一件元青花瓷罐,一千多万。”“英镑?”“Non,人民币。”众多零去掉一个,仍然称得上天价。他有理由意气风发的。
不过,“值吗?”为他的钱包。
“不值也要收。虽然,我收藏的主攻方向是画而不是瓷器。”语气明显加重,“元青花是被西方列强掠夺的中国宝应回到中国人手里。”他面容闪亮,横在前额竖在两颊的皱纹被光亮填平。但愿不是波尔多酒精催发的豪迈。“国家强大,民众跟着强大,再向洋鬼子示弱就是愧对祖宗。”突然意识到我也是洋鬼子,便有点尴尬,“对不起,无意冒犯您的。”我说我不介意。只是多少有点疑惑,一件古董,真能承载广义的民族尊严吗?或许这正是法国人和中国人的区别。恰如法国人喜欢哭穷,中国人热衷炫富。
林一舟则分明不是炫富的姿态。他欲言又止,两颊刀刮了似的陷下去,喉结突出来。“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父亲,多年前就死于家传的古器古物。”他斟酌着,吃不准要不要跟一个外国人讨论置他父亲于非命的那场革命,最终选择沉默。
我却是知道那场革命的。初始我正在北京,亲历过惨烈的一幕,阴影至今横卧心头。我相信林一舟不是恣意夸张。因而也隐隐猜到,这个男人为何成了收藏家,为何斥巨资拍进苏富比那只青花瓷,又为何纠缠着要把我的黄花梨木器据为己有。
手机响了,听不懂林一舟叽里咕噜说些什么,猜到他说的是温州方言。尔后他推开杯盘站起来,向我欠欠腰:“很抱歉,吐尔扈特太太,有生意上的急事处理,不能陪您用甜点了。”“叫我夏洛蒂。”我为自己的鲁莽吃惊。我与他,何时熟到互称名字的地步了?
白衣黑马甲的侍者正以一脸不变的职业笑容,递上甜品选单。
他接过来。“好,夏洛蒂,谢谢您把我当朋友。我必须走了。”又转递给我,“祝您好胃口!”紧绷的脸不知何时已松弛开来。
“我们会再见面的。”他似乎忘了黄花梨木器的事,但没忘记买单。
独自留下来,在“璀璨”慢慢品尝甜点。下意识中,我对这个名叫林一舟的男人有了探究的兴趣。不知是缘起于两任前夫赋予我的婚姻,还是作祟于与生俱来的中国情结。虽然吕伽、查理都是法中混血,与林一舟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却又迥然不同。总之,他像似是而非的谜,牵引着我,把排斥的藩篱一根根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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