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无处可逃浮生若梦,人生在世,在文字中大闹一场,不失为消遣,亦可适意,足矣。
代表作:《皇后反内卷日常》《御繁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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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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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人
第二章 替身
第三章 中元
第四章 出路
第五章 债主
第六章 筹谋
第七章 母子
第八章 出宫
第九章 救治
第十章 醍醐
第十一章 擎天
第十二章 回忆
第十三章 离别
第十四章 并肩
尾声
番外一 豪赌
番外二 端午
番外三 失控
番外四 日常
内容摘要
以皇后之尊,我在这深宫中立下了两个誓愿,一不求恩宠,二不愿宫斗。
左不过是和皇帝搭伙过日子罢了,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但凡能讨好皇帝的事,我一概不做。
反正我不做,自然会有宫里嫔妃们做。
直到某日,皇帝察觉到了什么:“皇后,为何朕的嫔妃们,都在陪你下棋、给你弹琴?”正中我下怀。
我苦口婆心:“这些年您也太清心寡欲了。但凡您肯分个眼神,后宫姊妹们谁不盼着能得恩宠,为陛下开枝散叶呢?”皇帝浅扫了我一眼,一步步逼近:“可朕要的是嫡子……皇后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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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皇后白长樱来说,她自认为自己只是替身上位,和皇帝在这宫内搭伙过日子罢了。后宫佳丽三千,她偏爱三千,独不爱皇帝。
对皇帝陆亦衍来说,从始至终,他偏爱的只有白长樱一人。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跟妃子吃醋的一天。
2. 古风大神无处可逃经典口碑佳作,古色古香,集爱情与权谋于一体,笑泪齐飞。
作者无处可逃文笔老练,从刚开始欢乐的后宫氛围自然过渡到紧张的权谋争夺,主要讲述了皇后白长樱一步步找回记忆,从深宫到人前,同皇帝陆亦衍并肩的故事。
3. 特邀人气插画师正版青团子绘制封面图,特种纸印刷,书名做烫金工艺,随书附送精美赠品:古风屏风书签。
精彩内容
第一章新人正是六月里的天气,外头的蝉叫得一声急过一声,满院子的树叶似也被日头压得蔫了,我坐在锦缎垫子上,觉得潮热,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便站起了身。
小月是惯常能懂我心思的,没等我开口要取掉垫子,已经俯下身说:“皇后,若是觉得热了,我去取一盏冰镇过的莲心羹来,吃了便好些了。这垫子可不能拿,您可不能贪凉,这偏殿里的红木椅子看着温润,其实再凉不过的,是要伤身的。”啧啧,这丫头已经被我惯得不像话了。我才清清嗓子,尚未开口,她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关照过的。”我噎了噎,只好转了话题,往殿外张望了两眼:“那些小姐在家中哪个不是娇贵养着的,在外边候着也着实是辛苦,也给送些莲子羹去。现下先休息半个时辰吧,再找人去催催,看看陛下什么时候来。”一碗莲子羹用完,我倒觉得更心浮气躁了,可这宫中选美人的事,皇帝迟迟不来,我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我百无聊赖地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嚼了嚼,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宦官周平进了殿,笑眯眯地下跪行礼。
“陛下怎么还不来?前朝的事还没结束吗?”我热得都有些心慌了,大约语气也带了些不耐,周平的语气便更恭敬了:“陛下知道皇后不耐热,特意让奴才来告知一声,皇后向来知晓圣意,这选美人的事,皇后做主便好。北庭战事正急,这会儿陛下在议事,还抽不出身来呢。”我眼睛一亮:“陛下真这么说的?”“千真万确。”周平笑说,“陛下还说,皇后选完了便早早回去歇着吧。”我心急,招了招手,小月便传了话下去,不多时,门口便有了动静,婷婷袅袅走进来五位丽装少女,皆伏身行礼。我坐得远,瞧不出什么,只好往前凑了凑:“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果然一张张小脸容光焕发,倒像是夜明珠似的,我便是个女子,瞧着也觉得喜欢。
皇帝喜欢哪种美人来着……我眼珠子转了转,和颜悦色道:“一个个都是美人,瞧着便是如珠似玉的,不知平日里读过书没有?”美人们沉默了一晌,直到左首那个落落大方道:“妾是河西府杨氏,平日里在家中读过《女诫》与《女训》。”听着声音倒是动听的,我点点头:“旁边那位呢?”那姑娘穿着湖绿色衫子,下颌尖尖,眼睛也是扑闪扑闪的,十分灵动:“皇后娘娘,妾身清河崔氏,家中藏书多,祖父教着读书,看得也杂些。”“诗词读过吗?”“妾身最喜李义山。”我点点头,又接着问了余下几个,才侧身招了小月。
小月瞧着我,眼神略有些警惕。
“留下崔氏。”我拿团扇支着下颌,轻声道,“我瞧着她读的书多,也能和皇上说上话。长得也好看。”小月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悄声说:“可是奴婢觉得杨小姐懂得女德,瞧着规规矩矩,陛下想来也是喜欢的。”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说,“小姐您该不会是担心她进宫后要规劝您,才不留她的?”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好瞪她一眼:“照本宫说的做。”大庭广众的,纵然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也不敢开口,只给一旁的内侍递了话。
殿外忽然起了声闷雷,想来不多时便要下雨了。
内侍略带阴柔的嗓音响起。
杨氏落选,面上虽未露出不悦,眼神到底还是暗了暗,而入选的崔氏,唇角的笑意越发显得容色娇艳了。
我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姑娘们到底年轻,以为进宫是件天大的喜事呢。殊不知,这整座宫城便是个大牢笼,将来的路,谁又比谁好走些,还真说不准。
今日就到此为止,我正欲起身,忽听身后响起淡淡的低沉嗓音:“朕瞧着杨氏贤良端庄,皇后不喜欢吗?”皇帝悄无声息地从后边进来了,当下“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人。
我也只好跟着起身行了一礼,略略低了头,只瞧见皇帝玄色长袍上金灿灿的一翼龙尾,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道。
皇帝扶了扶我,隔着单薄的衣料,他的手还带着些许温热。我顺势站起来:“臣妾已是尽力按着陛下的心意挑选了,只是圣心难测,若是选得不好,陛下也莫要怪罪。”“圣心难测?”皇帝似是回味了这四个字,“皇后与朕已是多年的夫妻了,还是测不准吗?”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便只好说:“崔氏、杨氏都出色,那便都留下吧。”皇帝往那龙椅上一坐,略略靠着,因身子修长,半边脸便隐在了暗色中,叫人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只说:“崔氏、杨氏,都将头抬起来。”即便是落落大方的杨氏,头一次直面皇帝,双颊也是生了红晕,崔氏的眼波更是能滴出水来,许是因为激动,胸脯也微微起伏着。
我便顺着她们的目光,又瞧了眼皇帝。
皇帝是真好看。
初识他时,只觉得锋芒毕露,不可直视。这三年的天子当下来,锋芒倒是逐渐隐去了,喜怒不显于色。
他原本是在审视那两位即将成为他嫔妃的少女,大约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侧过头:“皇后这般看着朕,是有话要说?”我听着外边一阵阵的雷声:“要下雨了,臣妾有些乏,想去歇一歇。”皇帝瞧着我,眼神深沉,过了一会儿,才说:“去吧。”我便行了礼,出了殿,刚要上步辇,就听小月咕哝:“小姐,您怎么就不能和陛下多说几句话呢?”我恍若不闻,因为心里头有个惦念,有些心急火燎:“让人去传德妃了吗?”“去了去了。”小月叹了口气,“您不就是要急着找德妃下棋玩吗?她还能不来不成?”我心说你一个丫头晓得什么,这满宫上下,也就德妃合我的心意,每次和我下棋都不会让着我,有输有赢。虽然赢得不多,可我也赢得高兴呀。这一天天的,日头这么长,也就这些事儿能令我觉得有趣了。
我抬头瞧瞧天色,只怕再过半炷香时辰便会下雨,便上了步辇:“那咱们也快走。”结果步辇还没离地,后边皇帝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皇后急匆匆的,看着可不是去歇着?”他大概是瞧我又要下来行礼,抬手免了,只是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只好说实话:“臣妾约了德妃下棋呢,怕叫她等着。”皇帝皱了皱眉:“德妃最是顺从,你约她下棋,她性子好,必得费心费力地陪着。这几日她身子不好,你不知道?”我的笑便僵住了。
这盛夏的天气,好不容易下场雨,原本想着去湖心琉璃汀,听着雨打湖面,抿一口西域进贡的冰镇葡萄汁,再下一局棋,多爽利的事。
也不过借他的宠妃下个棋而已,他竟这般小气。
我素来大度,就这小半天工夫,还会害了德妃不成?
我隐忍着没发作,对皇帝说:“那臣妾便不找她了。”顿了顿,我回头吩咐小月,“让太医去看看德妃。”小月连忙吩咐下去,我心中却盘算着,既然下不成棋,那便去听魏美人唱曲儿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精神一振,一心只想要送走眼前这尊大佛。
“陛下要去批折子吗?天热,请保重身子。”我挤出一丝笑,毕恭毕敬。
这便是要分道扬镳的意思了,他不会听不出来。
皇帝英俊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笑意:“皇后既然想下棋,德妃又出不来,那么朕来陪你下一局吧。”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有心想要拒绝,可绞尽脑汁,也只说了一句:“不敢耽误陛下的公事。”皇帝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随意道:“不耽误。朕也乏了,下棋换换脑子。”他顿了顿,转头对周平说,“就去琉璃汀,西域进贡上来的葡萄酒让人取些来,皇后爱喝那个。”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空气中已有了尘土味,豆大的雨滴转眼便会落下来,行吧行吧,和谁下不是下呢?我对皇帝笑了笑:“多谢陛下体恤。”和皇帝一前一后刚到琉璃汀,雨便落了下来。
琉璃汀四角挂着的银铃在疾风中“叮咚叮咚”作响,在渐渐浩瀚的雨幕中,铃声亦变得轻柔空灵起来。
我和皇帝面对面坐下,小月取了两只白玉杯,倒上胭脂红的酒液,笑着说:“奴婢在外头候着。”我矜持地点点头。
小月走过我身边,又轻轻撞了我一下。我晓得她在提醒我别惹皇帝生气,又觉得她未免太谨慎了,便随手拿起杯子抿了口酒,对皇帝说:“陛下,您先行吧。”皇帝拈了枚白子在手,却又托腮望向我,浅笑问“要我让你几子?”我听着这话里有些瞧不起我的意味,不由得有些薄怒,却忍下来,只说:“陛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也非当日吴下阿蒙。德妃出身国手世家,如今和我下棋,我偶尔还能胜她个一子两子呢。”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皇帝却似有些忍俊不禁,落了一子:“好,那我便看看你长进了没有。”这一局下得快,我才喝了一杯酒,黑白胜负已分。我心里头不爽,落子便越来越重,几乎有铿锵之声。
最后一子悬在空中,我正纠结要放哪里,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我的手腕,挪了方向,在左下角落下。手的主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声音低沉且含着笑意:“这里,你还能少输三子。”我有些恼羞成怒,手腕处如同被烙下烙印,烫得立刻抽手,灵机一动,我顺手还将棋局甩乱了,假装惊慌失措说:“糟了,还没分出胜负呢!”皇帝收回手,双手抱胸,依然淡笑说:“没关系,再来一局。”我是真讨厌他永远这般淡定的表情,像是戴了面具,哪怕拿了凿子去戳都裂不开分毫。
我气呼呼地转开视线,望向外头雨幕:“不下了!没意思!”“就这么光下是没意思,不然下个赌注吧?”皇帝笑道,“下一局,谁赢了,就得一个彩头,输的一方必须要答应。”我有些心动,差点就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我又踌躇了下——倒不是我这人一身正气不贪心,只是刚才那局蓦然间让我认清了一个真相。
德妃同我下了这么久的棋,我从开始的一败涂地到现如今能胜一子半子,逼真得让我以为自己还真的实力大进——没想到还是在糊弄我,还是真才实学的糊弄。
事到如今,我哪里敢和皇帝对弈,还下赌注呀,除非……我心中筹谋片刻,清清嗓子:“陛下,有赌注自然好,可你得让我几子。”皇帝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好。多少?”我尽量说得坦然些:“二十四子。”皇帝怔了怔,眼角平添一份笑意,似是还多了条眼纹,越发显得从容镇定:“虽说开价不大公道,但朕索性再大方些,三十六子吧。”我心底一喜一怒。
喜的是三十六子,那就是稳赚不赔了,哪怕我棋再臭,断没有再输的道理。
怒的是,他当真小看了我!竟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我笑眯眯道:“陛下可真大方,臣妾自然不好推辞。开始吧。”这一局棋下得顺风顺水。
三十六子不是闹着玩的,我占尽星位和天元位,他攻势虽猛,却也无力回天,到底还是输了。不过半炷香工夫,我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拍手笑道:“我赢了!”他抬起视线,大约是看到了我的笑,竟怔了怔,眼神中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欢喜,旋即伸手抚了抚眉心:“好,我欠你一个许诺。你几时想到了,告诉我就是了。”“哎,不用欠着,我现下就想好了。”我竭力镇定,又提醒他一句,“陛下,一诺千金,这是你亲口说的。”他笑:“好。我不赖你。”他也随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见我还在冥思苦想,不由得问,“让我猜猜看,你想要什么。”我正纠结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暗想,若是他猜到了,倒也省得我厚着脸皮开口,忙道:“那你猜猜看吧。”皇帝把玩着酒杯,笑道:“前些日子你抱怨宫里人越来越多,份例却不够发,越发不得清净。不然,朕便下旨撤了此次选秀?”我咳嗽一声,连连摆手,大义凛然道:“这如何使得?小姐们都进了京,还有些已经入宫了,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再撤出去成何体统?再说这两年陛下宫里实在也没什么新人,如此下去,岂不是我这个皇后的错?使不得使不得。”皇帝的脸微微有些沉下来。
我虽不晓得他为何不高兴,却也切切实实晓得他生气了,忙改了话题道:“陛下,臣妾想求的是另一件事。”皇帝垂眸,冷淡道:“你说吧。”“与北庭的战事不休,听说前几日又折损了左将军康林,陛下也为此心烦,臣妾心中倒有一个好人选,想举荐给陛下。”皇帝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嘴角莫名噙了冷意:“何人?”“楼景疏。”皇帝抬眸望向我,神色阴冷:“皇后是说你表兄,楼景疏?”我讪讪笑了笑:“楼大人与我确是表亲,可我举荐他并非是任人唯亲。陛下您也知道他早些时候便上折提醒过先帝边境之患,我晓得他为此事殚精竭虑,还上过奏疏给陛下。派他去任幕僚,对如今胶着的战事定然是有益的。”皇帝只冷冷坐着,眼神瞧着我,如同刀子一般,重复了一句:“皇后在深宫中,还能知道他殚精竭虑吗?”我倒不心虚,只渐渐地,火也上来了,心道这赌注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不准就不准呗,给谁脸色看呢?
湖面上风雨一阵急过一阵,两相沉默之下,我坐不下去了,正要站起来——皇帝却先我一步,站起道:“皇后记住了,后宫不干政。这一次便算了,朕不追究你。”他拂袖而去。
我坐在棋局旁,气得七窍生烟,手里抓了一把棋子,想都没想就砸过去。
皇帝背后像长了眼睛,随手一拂,那些棋子稀里哗啦都掉地上了,他也不回头,径直就走了。
大珠小珠落玉盘。外头落的是雨,里头落的是棋。
小月进来的时候快哭了:“小姐,您怎么又把陛下气走了!您、您还拿棋子砸他?”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怎么不问他如何把我气着了!”小月扁了扁嘴,弯腰收拾棋子,半晌,才抬头说:“小姐,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被贬入冷宫。”我冷笑:“你当真是怕我进冷宫?”小月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奴婢是怕得陪着您一道进去……”我双手抱在胸前,心道冷宫有什么可怕的?冷宫清净,至少不用再忍受皇帝喜怒无常的性子,脱口而出:“我还巴不得去冷宫呢!”小月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姐,要不想想晚膳想用什么?”雨还没有停,就这么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葡萄酒,又懒得挪地方,就在湖心用的晚膳,才吃了几口,内侍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召楼景疏入宫了。
这么看来,他虽然对我发了通脾气,但还是打算起用表兄。
我心气平顺了些,又觉得今日的火腿鲜笋汤不错,便道:“想来今日陛下会留楼大人用晚膳。送一份过去,我记得他很爱吃笋。”小月叹口气:“小姐,您是真不怕陛下生气。”我挑眉:“我帮他笼络朝臣,这也有错?”小月似是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出去,应是赶得上君臣的晚膳。
我便满意地站起来:“走吧。”小月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去哪儿?”“去找魏美人吧。”我伸了个懒腰,“听曲儿去!”雨已停了。
下午的燥热不安一散而空,空气中依稀还有水汽的味道,清新适宜。我叫人撤了步辇,同小月一道散步去魏美人的落英殿。
落英殿在西边,而琉璃汀在东边,这样走过去,势必要经过皇帝歇着的中昭殿。我想了想,便有意绕开了。小月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不外乎就是陛下宽厚,才越发显得我不懂事;又或者是这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又有我的排揎吃。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因为此刻心情好,竟也没打断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前头有几个人影穿行而过。
我眯了眯眼睛,那人身形修长,只是一道侧影,却也显得疏落雅致。
那个名字在喉咙间滚了滚,我到底没有喊出来,只觉得心中各种念头翻涌而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声招呼。
小月显然也看到了,自觉地停止了念叨,小声说:“呀,表少爷。”那人却也看到了我,远远站定,似是沉默一瞬,躬身行了一礼,旋即离开了。
因为我就这么站下了,后头跟着的人也都站定,余光看到那长长的、持着灯笼的两条光影,延绵仿佛无尽。我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地一笑,是啊,如今我排场这么大,想不叫人发觉都难。
“小姐,小姐?”小月轻声唤我,“你还好吗?”我惊醒过来,若无其事地说:“景疏哥哥是赶着落钥前离开吧?想不到陛下留他这么久。”小月凝眸看着我,轻声提醒:“是楼大人。”我瞧出她在担心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这样没了心情:“算了,今儿有些累了。我也不去听魏美人唱曲儿了。你找人去告知一声,别叫她空等着我。”小月又看了我一眼,方才应道:“好。”我走回寝殿,沐浴洁发,待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小月拿了布帮我轻轻擦拭头发。我在榻上靠着,窗外有清风阵阵,院子里不具名的花香拂动,我一仰头看到明月都已挂出来,不由得坐起来:“我想去外头看看月亮。”小月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半是抱怨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哪儿都一样。”我仰着头,看到月亮,也看到宫墙。
不晓得这一轮明月,照过多少离合,多少喜乐,照过多少……被困在深宫中的皇后。
我轻声说:“谁说哪儿都一样?这儿的月亮,和外头的月亮就不一样。”“皇后说说看,哪里不一样?”皇帝的声音蓦然间从前头传过来,我微微侧头望向他,鼻间隐约嗅到一点酒气。
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皇帝这样站着,没有带随从,表情几乎隐匿在暗夜中,身姿挺拔如同雪松。
以他卓绝的姿容,原本在这个夜色中,亦是一景。可我莫名地有些不安,此刻的他像一只野兽,将所有的注意力皆着落在了我身上。我没来由地觉得,但凡我说了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都会被他撕碎。
可我是谁?我又怕过谁?
他越是这样,我越想惹上一惹。
我懒懒伸手,屏退了小月,向他走过去。
借着月色,我瞧见他凝眸注视我,直到我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我伸出手去,假装替他掸去肩上并不存在的尘灰,轻声说:“陛下纵然富有天下,却没机会同所爱之人并肩见一见外头的万里江山,也是可惜。”他扬眉看我一眼:“朕不同皇后并肩,却要与谁去并肩?”我仰头对他笑了笑,沉默一瞬,说:“陛下说笑了。”说完我便想退开,可他竟忽然伸出手扣住我的腰,眸色变得暗沉:“今日的鲜笋火腿汤很好,朕连米饭都多吃了半碗。”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我不动声色地挣了挣,却发现挣不开,只干笑说:“陛下喜欢就好。”皇帝续说:“……可惜独此一份,旁人便是眼馋,也只能看着了。”我瞪着他,着实没想到他帝王之尊,竟如此小气刻薄,竟连一道菜都要私自克扣下来。
他只含笑看着我,大约是察觉出我气急,才松了手,四顾道:“朕要沐浴,今晚歇在皇后这里。”小月喜滋滋地跟在我身边,夸说:“小姐,没事和陛下花前月下亲近一下,这多好呀!”我还没说话,就听到皇帝的声音传过来,说:“小月这话说得好,以后也要多这样劝你主子,来,接赏。”他没走远,将小月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站定了随手掏了荷包里的小玩意儿递了出去。
小月更加喜滋滋,跑上前接过了,谢恩说:“多谢陛下!”又谄媚道,“陛下,我家娘娘就是嘴硬心软,您前一阵公事繁忙,少来此处,她可常念叨呢。”皇帝回头看我一眼,大约觉得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好笑,看着心情越发地好:“荷包也赏了你。”小月正要接过,我忍不住插话道:“这荷包是魏美人一针一线给陛下绣的,上头满是情谊,你也敢要?”小月听了,到底还是将荷包递还给了一旁的内侍。
皇帝眯了眯眼睛:“皇后吃醋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臣妾不敢。只不过魏美人绣荷包的时候,臣妾常在一旁,选什么式样、用什么缎子,也都给了意见,晓得她是用了真心的。陛下这样随手赏人,臣妾有些替她心寒。”气氛骤然冷津津的,小月看看我,又看看皇帝,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
皇帝终于道:“朕的确没想到,皇后有这个工夫,还能替旁的女人心寒。”这话说得没错。
宫里那么多女人,长得好看,脾气和顺,多才多艺,我喜欢她们都远甚于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
皇帝沐浴完,在我身边躺下了。
我倒纳了闷了,刚才不是又生气了吗,竟然还不走?
小月便上前放下了床帘挂钩,又吹熄了烛火,我翻了个身,抱紧了被褥,打算睡过去,忽然听到皇帝说:“皇后。”他的声音听着挺心平气和的,我便翻了个身面向他:“怎么?”“太后这几日便要回宫了,你心里该有个底。”一说到这个,我就隐隐有些头痛。
太后在外头吃斋念佛,不外乎是为了两个字,两个天大的字——子嗣。
可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竟是没人能为皇帝生个一子半女,我也着急啊!可又能有什么办法!老太太总不能天天盯着我吧?这不是想到了这个,我才赶紧催秀女们入宫的嘛。
我长叹了口气,不由得坐起来,半抱着膝盖,又伸手推了推他:“怎么办?”暗夜之中,他也坐起来,同我并肩靠在床上,淡声道:“你是皇后,你就没有半点想法?”我托着腮,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无奈道:“宫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没一个人能替陛下开枝散叶呢?”皇帝没说话,我只听到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他动了动,有一阵好闻的、混杂着龙涎和白檀的味道传到我鼻子里,他的声音略带鼻音:“要不……”仿佛有个焦雷忽然劈到我脑子里,我不由得侧头看着他,压低声音说:“陛下,是不是……是不是请个御医来看看?”他愕然:“什么?”我吞了口口水,竭力显得自己是谈公事的样子:“那个,那么多女人都没能受孕,总不能都是她们的问题吧?”我明显听到身边男人咬牙切齿地磨了下牙,不由得瑟缩一下,本想着不谈了,可我还是皇后呀,子嗣是国之大事,既然谈到这里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不然咱们从宫外民间找些方子或是大夫来看看?这样医局也不用入档……”“你给我闭嘴!”皇帝的声音忽然离得很近,我都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心里害怕,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咚”的一声,脑袋磕在床沿上,痛得眼冒金星,一阵阵地发晕。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我的后脑,他的声音很是恼怒:“苏凤仪!这招苦肉计还真是使得顺手。”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什么苦肉计啊?这事儿是您和我说起的,我说了实话,陛下就生气了不是吗?”“实话?”皇帝紧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像是虫子一样钻进去,“你真要听朕的实话吗?”我生怕他再靠近来,连忙点头:“您说。”他沉默了片刻:“朕只想要嫡子嫡女。”他说得这样直接,我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好干笑着说:“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还不如说点臣妾能帮上忙的。”“你真想帮忙?”皇帝越发逼近我的耳朵,甚至带了些许热意与魅惑。
我吓得一哆嗦,裹紧被子:“你……你想干什么?”黑夜之中,他轻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依稀带了些怅然。良久,他轻轻弹了弹我的脑袋:“不想干什么,睡吧。”我“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麻溜地卷起被子,滚到床的最里头去了。
我这个人向来是沾床就睡,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皇帝已经去早朝了。小月上前拢起帷幕,关切地看着我说:“小姐,您昨晚还好吧?”我揉揉眼睛,接过宫人递来的水漱口:“什么?”小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问:“陛下吩咐了晚点找御医帮您看一看,您、您没挨打吧?”我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挨打?好歹我还是皇后。”小月讪讪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您一开口,我就老怕,那个……陛下会冲上去揍您。”明明皇帝自己才是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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