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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巴士/日本新锐作家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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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角田光代|责编:霍芳芳|译者:郑世凤

出版社青岛

ISBN9787555250807

出版时间2022-05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45元

货号31449113

上书时间2024-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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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前言

在幻灭中坚强生活

 

 

 

 

 

正如角田光代在她的直木奖获奖作品《对岸的她》中所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不是为了逃进生活,也不是为了关上门,而是为了再相遇。为了选择相遇,为了自己走去自己选择的地方。”

 

可以说,这种相遇、再相遇与选择,在她1993年的芥川奖入围作品《粉色巴士》中,已经用整篇文字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述。

 

记忆与现实、幻灭与新生、放弃与挣扎,人总是免不了要在两种相对立的情感或处境中进行选择,总是免不了不断地相遇和再相遇。我们在相遇和再相遇中不断选择,终老一生。初的相遇有的成为记忆,只是活在别人偶尔闪亮一下的脑海里;而有的成为现实,无论对错,幸或不幸地以婚姻或者其他方式存续着。这就是我们的现状。而在或多或少总是倾向于平淡无味的现实生活中,总会有些再相遇像调味料一样重新刺激我们的味觉。有些再相遇是令人向往的,它会让人认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找到真爱,重新进行选择与组合。该放手的放手,该抓住的重新把握,终人人获得心灵的平和与安宁。而有些再相遇却让人生畏,尤其是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它会破坏我们未来有一定希望的生活,简直太不愿意想起,更不愿意被那些了解真相的人提起。当不经意间在脑海中与这样的往事再相遇时,恐惧几乎会把幻想当成真实,总感觉路上遇到的都是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尤其在自己格外想珍惜眼前的生活时,记忆总会让人患得患失。

 

本文女主角——怀孕中的冴子就变得十分脆弱。她既想守护自己眼前的幸福,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宝贝;又害怕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担心自己不堪的过去会蹦出来阻挠。甚至连前来拜访的老公的姐姐——实夏子也成了威胁她幸福生活的眼中钉。“是有人故意设套,想坑害我吧?冴子迷迷糊糊地心想。先是把实夏子送到了自己家里,给自己植入应付恶作剧的疲劳感和不安感,又以此唆使自己往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那里去,让自己被迫听到不会说话的孩子的事儿,这还不算,还让自己想起了不想回忆起来的往事。”

 

那么,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企图侵袭眼前的幸福时,是选择真实地生,还是选择虚伪地活,或是进行选择性忘却,将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事实当作虚幻来坚强地重生呢?有人会选择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坦白过去,把选择权交给对方。对方如果足够宽容或者足够爱,可能就会选择继续并肩前行。过去是过去,你的过去里没有我,所以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而现在和未来有你同行,才是我该珍惜的。写到这里,想起了刚刚翻译好的一本书里的男女主人公,小说讲的也是一段再相遇的故事。男方不介意高中同学曾经做过别人的情妇,而女方也选择了勇敢地跟过去割裂,忠于内心并追求真实的幸福,后自然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结局。当然,对方如果介意过去,选择离开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在自己选择坦白之前,想必也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同样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在选择坦白的同时,有人也选择了主动退出,觉得有过这些不光彩历史的自己,配不上别人的幸福。因为爱而主动退出,余生孤独,只靠记忆支撑着活下去,这样的人或许是坚强的,甚至是高尚的,可是不能说是幸福的。事实上,这样的人在幸福面前往往比较自卑怯懦,他们强大的是他们的忍耐功力了。用一般性观点来看,他们的人生要比厚起脸皮埋葬过去的人不幸得多。

 

而事实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强大到一个人活下去。虽然人是赤裸裸地一个人来到世界,也终将孤零零地一个人离开,但是,在世间的这段旅程,是需要有人陪伴的。尤其女性,更需要陪伴,需要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人陪伴。这种安全,既指物质,也指生活在社会结构框架之内,社会伦理之间。正常有点意志会主动选择的人,即便厌腻了那些物质的劳碌和应付社会规则的疲倦,也难以放弃生活在这两者之中的安心感。他们不大可能像本书女主角冴子曾经崇拜的流浪汉平中铁男那样去生活,除非意志已死去,神经已麻木,精神已失常。而铁男正是这样的人。“在酒醒过来的同时,冴子突然理解了铁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是一个单纯得什么都不做的人,既没有什么反抗心,也没有什么过激情感,除了具有一种在路上也能自由地活下去的野性力量之外,内面并没有冴子所期待的那种精神力量。他并不是从所有的可能性当中禁欲克己地选择了限度的流浪生活,而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即便是徘徊在“一般正常人”和“社会边缘人”之间的冴子,也无法将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在浑浑噩噩地跟铁男一起度过了十个月之后,她毅然决然将那种生活画上了休止符。让她做出这种选择的,与其说是“功利”之心,不如说是人性本能。她本能地开始追求相对“安全”的生活,开始羡慕“彼岸”的她们。遥望着她们的背影,朝着她们的方向走去。虽然有些延迟,但是总算回归“正常”了。读书,毕业,找一个有正经工作的老公养活自己。从冴子次跟拓司睡在一起时,她便本能地想到了“结婚”。“和拓司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冴子想到了‘结婚’这个词。那个词语仿佛是正朝着冴子微微打开的门扉,从那扇门里流出一道细细的、耀眼的光芒,简直要透射冴子的身体一般。安心于它的明亮的冴子……”那细细而又明亮的微光以“婚姻”的方式,给冴子约定了一个相对轻松安全的未来。这种轻松安全,有物质,有世论,也有性,可以确保她在世间少受伤害,她也不必担心生出奇怪的小孩了。“一想到可能会生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龇牙咧嘴地傻笑着喊什么‘朋友’,冴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已经认清了跟平中铁男是没有未来的。“铁男生活在现实的背面,如果跟他一起生活的话,自己也会有那样的未来。冴子虽然漠然地这样想着,但是她知道铁男其实等同于没有未来。”

 

为了未来,冴子结婚了。冴子的婚姻里有亮光,但是那并不是源自爱情。角田光代在《粉色巴士》中,对爱情只字不提。虽然她对《粉色巴士》的女主冴子做了一定的文学性的夸张处理,但是毫无疑问,冴子身上能折射出我们很多现实女性的影子。在相遇中选择,发现选择错误便舍弃。而对待过去的那段错误,比起坦白,冴子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隐瞒过去、忘却过去来努力抓住眼前的幸福。不想孤老终生,不敢脱离一般社会结构。这在人长大之后,在深知诸多社会利害之后,尤为如此。

 

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冴子可以说既表现出了迷茫焦躁、犹豫不安的一面,又突显了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自小锤炼出来的“利己存活”技能。用曾经在角田光代作品评审中做过评委的日本著名作家渡边淳一的话来说,作品“真实写出了现代女性的切身问题,将她们狡猾、温柔、友情等感受性融入了日常生活中”。

 

冴子擅长进行记忆大扫除,她会根据现实情况的需要来进行筛选,不定期地清理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记忆。“清理记忆这事儿对于冴子来说,已经是一项很熟练的工作了。她曾经反复这样做过无数遍了。只需要将黏着在脑海中的记忆稍微往后推一推,替换上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幻想就行了。”用社会一般的眼光来看,冴子绝非是“规规矩矩”的好女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任性叛逆、更接近“社会彼岸”的人,游离于正常规制和边缘人之间。如果真要坦白自己的过去,估计连不嫌弃她留级多年的拓司也会受不了。换句话说,“正常社会”“正常人”没有人能够接受吧。但是,不知算“好”,还是“不好”,我这里不敢用“好在她是一位……的女性”,而是用了“偏偏”,“偏偏她是一位随心所欲、随欲而生的现代利己主义女性”。在初中认定了要当叛逆少女的时候,她会抹除一切小学时“乖孩子”的记忆;在大学里一心当“大小姐”时,她会装腔作势地嘲笑明显带有自己影子的高中生;而在结婚生子之际,她带着坚强的意志将自己跟流浪汉鬼混的日子做了坚定果决的大清理。大概也正是因为她是这样一位胆敢不计后果、任意妄为的女性,所以她才做出了那些“异于常人”之事的吧。也恰好因为她具备清理这些“异乎寻常”之事的强大意志和能力,所以她才能重新抬起脚步前行吧。

 

叛逆这东西,大概人人都会有点儿。因为人是独立的个体,总会跟其他人或者统一的所谓各种社会规则有所区别。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是将它限定在一定的范围内进行的,比如拓司他们的裸唱。“兴致高涨的男生们全都脱得哧溜精光,开始追着四处逃散的女孩子们唱歌。”虽然“亮出那器具,喝得醉醺醺的,一副自我感觉很了不起的样子,可是等会儿坐上电车回到家,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在番茄汁里撒上盐喝吧,还是会若无其事地走上大街去交公共费用吧”,还是会继续生活在框架之内。迷茫这东西,恐怕也是人类天生具备的。没有人能对自己的一切做法有勇气永远肯定,永不质疑。尤其年轻时的叛逆和迷茫,抑或年长时的劳累与困倦,人类不可避免的孤独与不安,都会让我们一不小心地犯错,或者十分小心地选错。关键是错误之后的再次选择、对不美好记忆的处理等都源自我们的性格。我们可能会与记忆或者是记忆中的人再相遇,对于喜欢的,是否有勇气摒弃权宜的安逸去抓住?对于不利于自己的,是否能做到想办法果断清除?

 

与其说是迷茫与困倦,毋宁说《粉色巴士》的女主人公冴子是狡猾和利己的。她用自己的勇敢和坚强,按照自己的意志,终选择了被一般社会大众所认可,也比较安全的一种活法。为此,她手撕了自己的记忆,扔掉了象征着过去和烦恼的长颈鹿,以及里面包裹着的万千烦恼丝。“长颈鹿也沉甸甸的。……摩挲了一会儿之后,她将脸靠近长颈鹿的肚子,猛地用牙齿咬断了缝合的线。从一点一点裂开的肚子里露出来的是黑色的头发,冴子不由得将长颈鹿扔了出去……”做完这一切之后,“紧张感突然松懈下来了,她轻轻地笑了”。粉色巴士开走了,带走了过去,带走了不安,带走了迷茫。冴子的内心坚定了,回去。是的,一切不堪和不安都是梦,她要回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努力让自己正常地幸福着。她要跟肚子里的婴儿一起重生了。

 

人生无非是不断地选择。可以说作品一开篇即将女主设置在了选择当中。“若无其事地说了声自己身体不舒服,拓司就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可是,那些他不让做的事儿,都是冴子从高中时代开始就一直在做的呢!早知道真不该跟他提起这个茬儿。”是选择说还是不说,或大或小,事情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在挫败和幻灭中选择堕落,还是选择坚强地生活?角田光代笔下的冴子是勇敢和坚强的。或者可以说,为了生存,女性是需要那么一点点狡猾和果决的。把过去和不安送到梦幻中的粉色巴士上,目送粉色巴士远行吧!我们就留在身处的现实当中,继续前进吧!

 

 

 

在第二篇小说《昨夜做了很多梦》中,作者开篇提到了死,通过对出场人物的描写,表达了自己对死的思考和生的感悟。

 

“明明是自己非常喜欢、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去世了,生活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哭上个一两天、闹腾上一番,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便又一切照旧了。”即便看到那些遗物,有时也会质疑记忆,逝去的人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有时又感觉他们恍若未曾离开过一般;甚至感觉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回来取走自己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一般。

 

除了一帮朋友,文中着墨较多的便是板垣和香子。香子一再强调自己“病”了,无法走到人群当中;而板垣虽走进了人群中,却又独自离开了。小薰在朋友的簇拥下,不断追忆着逝者,牵挂着这两位独特的生者,而且时不时还要被过去的小薰蹦出来诘责一番。可以说,比起那群喳喳喧哗的朋友们,孤独病态的香子和体验过死的板垣才是“生”的真实状态。

 

儿时的梦境里,小薰跟着沉默寡言的父亲走在山间小道上,父亲也一如平时那样故意逗她,可是走着走着,冷不防父亲拐到了一边,小薰也跟着跑过去看,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垠、辽阔的草原。父亲不见了,他已“隐身”荒野。人生道路上,没有谁能陪着我们一直走下去,即便是很爱很爱、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人生,除了生离死别,还有各种分别。

 

陪小薰目睹至亲去世的恋人板垣也走了,突然失联消失几天去旅行,又突然宣告要去印度且未必回来。板垣就跟开玩笑似的真的走了。即便在他走了以后,一切也都毫无变化。变化的,似乎只是小薰手腕上多了块他留下的表,印证着他曾经存在过。

 

小薰开始在意时间了,“表,表,表,表”,她追逐着时间,可时间无处可寻。过去、现在,死去、离开,眼前的幻影、儿时的梦境,都揉进了她的身体里。后来,小薰逐渐释然,继续跟朋友们欢闹着看海,此时她的内心已经容下星河百川。

 

后,让我们带着自己非常喜欢、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们的温暖,紧紧拥抱眼前的人世间。愿我们在人世间看透生死,热爱生活,拥抱生活,走好自己以后的人生之路。

 

 

 

郑世凤

 

2022年1月20日


【书摘与插画】

冴子拎着两个垃圾袋,拼命地向公园走去。公园里的树木大都落叶殆尽,尖锐的树枝挺立在比平时更为开阔透明的天空中。小区里,修剪得十分到位的绿植、缓缓吸入阳光的公园、赤裸的群树对面,被白色小区包围着的粉色巴士就那么威风凛凛地端坐其中。车窗玻璃和轮胎全都是粉色的巴士将周围的风景微微扭曲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话,周围的声音似乎也会被它吸进去一般。冴子出了一身冷汗,腋下冷冰冰、凉飕飕的。

 

冴子抬起头,朝着巴士走去。她将手指刚一触到灰尘遍布的巴士上,便唰地画出了一条线。她站在车门口,抬起头往里面看,推一下车门,车门很容易被打开了。冴子缓缓爬了两级台阶上车了,能听到有轻轻的音乐声在流动。她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人,却发现没有人在的迹象。

 

巴士内微暗,散发着一股令人怀念的气味,奶奶家的气味,友子家的气味,平中铁男的体臭,潮湿杂志的气味,那样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冴子站在分列两排的座位的正中央,一直盯着里面看,眼睛逐渐习惯了里面的光线,巴士里也变得明亮起来。塑料座位全都破旧不堪,从破洞的各处露出了黄色的海绵,每个座位上都罩着粉色的座套。冴子瞅着一个一个的座位,一直走到了后面的座位旁。她一走到后面的座位旁,便往长长的座位上摆起了毛绒玩具。毛绒玩具整整齐齐地列好了一队,就像在窗边时一样,一直盯着冴子。

 

“谢谢,我正好想走了呢。”

 

耳后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冴子将手收了回来,正中间的长颈鹿啪嗒一下掉在了脚下。她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实夏子站在那里。冴子条件反射般地挤出一脸笑容:“是吧?我就是这么想的,觉得实夏子姐姐好像没有什么力气,就帮你拿过来了,能帮上你的忙真是太好了。再见!”

 

勉强这么生编硬造地说了一通之后,冴子赶紧回脚就走。实夏子温柔地握住冴子的手,微微展现出一个丧失平衡感的笑容。

 

“没关系的啦,我现在还不走。”

 

这么说着,她拉着冴子的手,让她坐在座位上了。冴子不敢去看实夏子的脸,一直盯着吸收外面光线的前车玻璃。座位上破裂处的塑料划得她的小腿生疼。

 

微弱的音乐声是从紧靠两人身后的播放器里播放出来的,不知是因为磁带不好,还是播放器质量不佳的缘故,传到耳朵里的尽是夹杂着一串噪音的、刺耳的鲍勃·马利的歌声。感觉实夏子的手慢慢松开了,冴子闭上了眼睛,眼睑里侧有什么东西在反复亮灭。安静的巴士里,音乐声开始越来越大了。明明还没有生,却感觉肚子里有孩子这个事实好像突然变得很遥远了。因为痒得慌,冴子将手放到了脸颊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在流泪。磁带刺啦刺啦地摩擦着播放器转动着,好像在散发什么有害气体一样。冴子开始泪水涟涟,一种类似轻微孕吐似的、不带感情的泪水。那个场所被一种温暖舒适、微暗的温度包绕着。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流下泪水,竟然神奇地让冴子感觉十分安心。

 

“我要走了,一起走吗?”

 

实夏子轻声细语的声音让冴子睁开了眼睛。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的人们默默无言地上了巴士,他们一一就座的景象映入冴子的眼帘,其中既有年华已逝的流浪汉,也有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在泪水涟涟的冴子看来,感觉乘上车来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像平中铁男,也都像拓司。

 

“请问,你怎么办呢?”

 

实夏子用试探的眼神盯着她问道。冴子连忙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要去哪里啊?”实夏子只是笑而不语。

 

所有的座位都被人们的背影塞满了。冴子站起身来,悄悄走到座位中间,没有人抬头看她,她慢慢下了车。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抬头一看,是坐在后排的实夏子在朝她招手。实夏子打开车窗,将长颈鹿啪嗒一下扔了出来。

 

“送给你了。”

 

那个黄色的布块在混凝土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冴子直直地盯着它。车门迅速关上了,不久,引擎发出了夸张的声音,巴士发动起来了。感觉从那油漆斑驳脱落的粉色车窗里面,好像看到了拓司的身影一样,冴子不由得跑了起来。巴士没有停,疾驰而去了,鲍勃·马利的声音还刺啦刺啦地回响在耳朵深处。拓司应该没有坐在上面,他说过今天开会,所以比平时起得早,一起床就精神头儿好得不得了,开始夸夸其谈什么“会议这个东西,基本上就是用来证明上头那些家伙没有能力的啊”,然后系好领带去公司了。

 

冴子捡起了孤零零地掉落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的长颈鹿,长颈鹿也沉甸甸的。冴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黄色布块,多次用手轻轻摩挲着其腹部缝合的地方,摩挲了一会儿之后,她将脸靠近长颈鹿的肚子,猛地用牙齿咬断了缝合的线。

 

从一点一点裂开的肚子里露出来的是黑色的头发,冴子不由得将长颈鹿扔了出去,黄色布块吧嗒一下落到了地面上,黑色的头发在半空飞舞。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那些头发闪闪发光,落到了地面上。

 

冴子就那么坐在地面上看着它,紧张感突然松懈下来了,她轻轻地笑了。巴士消失后的公园,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沐浴在祥和的阳光里。冴子用手支撑在干燥的混凝土上,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裙子,转过身去,背朝着支离破碎的长颈鹿,心想:好啦,回去吧!刚迈出步的时候,冴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明白该回到哪里去,回到哪个房间?回到哪段时间?回到哪个现实当中去呢?

 

 

 

 

 

 

 

 

 

 

 

回去的车里散发着海潮的气味。除了司机小黑之外,被太阳晒黑的大家仿佛被同一个梦缠络在了一起似的酣然入睡了。小黑小声播放着磁带,自己小声哼唱着,以免不小心睡着。

 

我和香子两个人被挤到了后面放行李的地方,弯着腿坐在一个很小的地方。我摘下手表一看,只有这里的皮肤还呈现出淡淡的白色,确认了一下指针在正常转动之后,再一次把它戴到了原来的地方。一直很拘谨的香子不久也睡着了,我一面往一边挤着她,一面不知不觉也开始昏昏入睡了。

 

短暂的睡眠中,我做了一个梦,儿时的梦。那时候还有田地和山野,我经常跟着父亲出去散步。沉默寡言、非同常人的父亲总是默默无语地走在前面,渐渐地和我拉开距离,走到我勉强能看到他的背影的前面去了。我一面开心地幻想着自己被父亲留在这里,而后迷了路,被住在山里的老婆婆(砍柴为生的也好,妖精也好)捡去养大了,一面捡着坚果往前走。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像童话里的主人公那样,在自己来时的路上撒上坚果,以便记住回家的路,因为我知道沉默着走在前面的父亲是不会不见了的。是的,那个时候,我连人会死这一点都不知道。

 

走在山路上,有时候会遇到小蛇,或者是开得很漂亮的山荔枝,这时候父亲肯定会停下脚步,等着我追上来。我心想父亲就要和我一起走了,便一口气赶紧跑到他的跟前,然后,看着父亲手指的地方,惊叫一声:“啊,蛇!”父亲确认过我的惊叫声后,又开始快步走了起来。感觉心怀奇怪的期待跑过来的自己就跟傻子似的,于是,我故意跟走远的父亲保持着距离,蹲下来将一串红的红花之类的东西含到了嘴里。

 

在梦里,我依然还是跟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用鼻子低声哼唱着往前走。冷不防父亲拐到了一边,我也跟着跑过去看,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垠、辽阔的草原。个头很高的草层一直覆盖到老远老远,它们动作一致,正随着清风哗啦啦哗啦啦地徐徐摇摆着身影。我挺直后背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父亲不在了,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和能映出草原的通透的天空。而我却在笑,在哼着歌,眺望着父亲领着自己来到的无垠、辽阔的草原。

 

从浅睡中醒来的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看到倚靠着自己正在酣睡的香子,才想起原来是在车里。然后我抬头一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

 

满满的群星在闪耀。我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睡意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稍稍纠正了一下姿势,想再好好看一下,却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些看似星星的所有亮光,原来都是远处街上的灯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的,大型公寓中的,霓虹灯的,赶在回家路上的成群的汽车尾灯的,进站的电车的,点缀高速公路的荧光灯的,各种各样的灯明。

 

“什么情况?怎么了?”

 

香子擦着眼睛醒了。

 

我就像被关在杂物间里的孩子一样跟她悄悄耳语道:“香子,这个景色看起来像什么?”

 

“啊?”香子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说道,“像什么呢?……一大群萤火虫,一个大蛋糕上的蜡烛之类?”

 

“都没什么新意啊,你可是能在月台上看到火红色花田的啊!”

 

“因为我现在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如果现在看起来怪异可就麻烦了。病情发作,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见香子说得那么认真,我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小黑回头张望。

 

“没什么,没什么。”我朝他摆手道。

 

“那么,小薰看着像什么呢?”

 

“星空。”我回答道。

 

“真羡慕啊!没有驾照的人,可以说个悄悄话,打个盹儿。”小黑眼睛看着前方说道。

 

“不是的,我们说的是街灯看起来像什么。”

 

“什么像什么?”

 

“像星空了,像一群萤火虫了之类的。”

 

“哦,好浪漫!”

 

“小黑看着像什么?”

 

“街灯。”

 

“没有品位。”

 

香子笑了。

 

“说起来,没有萤火虫啊。”

 

“我小时候看到过呢。”

 

“我老家那边现在还有呢。”

 

“是不是大家都一起搬迁到那边去了啊?”

 

“有可能吧,大概。”

 

“大家一起?”

 

“大概是吧。”

 

小黑和香子的对话朦胧飘过。睡醒后的轻微的倦怠感席卷了全身,我在狭窄的小空间里尽可能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直伸出去的右脚踢到了坐在后座上睡觉的小光的头。香子笑了,我也跟着笑了,随即倦怠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仰面朝天一般的解放感突然将我包围。我忽然来精神了,直踹小光的脑袋:“起床,起床。”

 

载着我们的汽车在星空中穿行。闪烁的星光一点当中,我看到了仰头遥望天空的板垣小小的身影。



 
 
 
 

商品简介

 收录有《粉色巴士》和《昨夜做了很多梦》两篇中篇小说。

 

《粉色巴士》以细腻的笔触直面怀孕女性的内心感受、患得患失的心路历程及面对抉择

 

时的彷徨与挣扎。 

 

《昨夜做了很多梦》则主要通过对出场人物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死的思考和对生的感悟——死,是生的延续;生,是死的勃发。



作者简介
郑世凤,日语教师,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文学翻译委员会会员。曾任教于青岛科技大学、青岛大学、中国海洋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青岛工学院等。主要执教高级日语精读、日汉翻译等课程。多次获得优秀教师奖、优秀科研成果奖等奖项。译著有《让男孩听进去,让女孩说出来》《我的京都》《危险的斜面》《狩猎魔兽》系列等。

目录
译序
在幻灭中坚强生活
粉色巴士
昨夜做了很多梦

内容摘要
 本书收录有《粉色巴士》和《昨夜做了很多梦》两篇中篇小说。
《粉色巴士》以细腻的笔触直面怀孕女性的内心感
受、患得患失的心路历程及面对抉择时的彷徨与挣扎。
《昨夜做了很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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