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群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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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群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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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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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九

出版社安徽少儿

ISBN9787570722297

出版时间2024-05

装帧其他

开本其他

定价30元

货号32204538

上书时间2024-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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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九九,原名郭黛萍,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获2016年冰心儿童文学奖,第二届“大白鲸世界杯”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出版有长篇儿童小说《牛背雨》《瓷碟的歌》《胭脂云》《住进村庄的巫女》《蝶舞轻扬》,短篇小说集《古多多的金树叶》,散文集《寻找一个人》,童话绘本《送你一朵粉莲花》《暖暖的手套房子》《神奇的颜料》《春天的小窝》《蝴蝶姑娘》《爱发怒的小河马》《树洞里的秘密》《葫芦宝宝》《冬天的约定》《小瓢虫的心事》等。

目录
目录
第一章    新的旅程 1
第二章    一个叫云朵朵的学校 11
第三章    我的新同学 21
第四章    课间插曲 31
第五章    特别的“雁队” 39
第六章    那些湿漉漉、暖乎乎的瞬间 49

第七章    惊人的长啸 61
第八章    我要找到那把钥匙 77
第九章    回家 91
第十章    去七里镇 101
第十一章    郊外的世界 121
第十二章    蜕变 139
第十三章    奇迹降临 147
第十四章    一辆自行车 159
第十五章    梦想之树 169
第十六章    食堂里的课 177
第十七章    乡下的“雁” 189
尾声 211

内容摘要
因突遭重大家庭变故,安小雁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无法正常交流、学习,因此被送入特殊学校。最终,在老师专业的引导和悉心的爱护下,他重新找回自己,融入社会。作品聚焦特殊儿童的成长经历,展示他们在面对生理、心理障碍时的勇气与坚持;传递真挚的情感与深刻的人生哲理,探索人性的光辉、爱与成长等主题;不仅能增进读者对这个群体的理解、接纳和尊重,也让他们认识到每个生命的珍贵与价值。

精彩内容
第一章新的旅程九月的第一天,我坐上城际公交,从沮漳河畔出发去县城枝江。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曾像吸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过我。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姑姑带着我和姐姐转遍了县城的每个角落。县城虽小,但对于活动半径从没超过一个村落的小孩来说,它是那么辽阔、那么多彩!在那儿,我们第一次坐了摩天轮,第一次看了电影,第一次到五柳公园的桥洞里欣赏了壁画和诗文。当时,比我大四岁的姐姐兴奋得不得了。她哇哇大叫着说,她将来要拍有趣的电影,画奇妙的画。我还小,没有理想,只在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新奇的泡泡,对摩天轮这样的东西感兴趣。
可现在,那些新奇的泡泡不见了,姐姐也不见了。我坐在车上,一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怪兽驱赶着,奔向这个印象模糊的小城……司机是个急性子的叔叔,他才不会留意坐车人的脸色和心情。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把车开得飞快,好像他握着的不是汽车方向盘,而是飞机操纵杆。他开得越快,我的心就越堵。我害怕前方。我曾经那么憧憬它,我的姐姐也那么真诚地因它勾勒过梦想,可是它却像个猛兽似的出现在我们过去的时光里。前方……我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从六岁起,我一直都在害怕它,躲避它。
大约五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城区。高高的房子,花花绿绿的橱窗,宽阔的街道……它们从窗口鱼贯而入,闯入我的眼帘。我急匆匆地把车窗打开,让风滑进来。风是神奇的东西,可以掀动云雾,催开花朵。我渴望着它能跑到我心里来,然后从里面吹出一些东西。比如妈妈、爸爸,再比如姐姐……或者,我自己。
妈妈?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我不记得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什么时候,村里人都说她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可我不太相信——我还隐约记得她在白雾缭绕的厨房里,微笑着把蒸好的馒头递给我和姐姐时的神情——那样美丽而温柔的妈妈,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爸爸……想起他,我就满腔怒火。如果能将这个称呼从我的字典里抠掉,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儿抠出一个窟窿!
姐姐,我亲爱的姐姐——想起她,我就有些哽咽。我是多么地想念她啊,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可是,我不能说起她——说起她,我就会想起那一幕……唉,还是说说我自己吧。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在全校出了名,从一年级开始就没有写过一份像样的作业,考试从未及格过。估计教过我的老师都快被我整疯了。因为我要么像根木头似的杵在教室里,要么把桌子和凳子整得咔咔直响,弄得大家不得安宁。
其实,我也想好好表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堵着,很多东西没法进去,也没法出来。我就像一只被关在黑屋子里的苍蝇,胡乱地寻找着出口。后来,校长跟奶奶说我可能是那件事刺激太大,还没有缓过来,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考虑让我转学。我必须去一个更适合我的地方。
什么地方会适合我呢?我望着窗外,有些茫然。
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很快知道那是一个位于县城的特殊学校。为什么是特殊学校呢?有什么特殊的?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片梧桐叶从路边飞过来,贴着窗玻璃沙沙地响。我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它在跟我说话吗?它会不会是姐姐派来的?我将它捡起,放在眼前细细地看。它的身上有很多的纹路,就像这座小城的路,四通八达。我恍然觉得我站在其中一个十字路口,四周起了薄雾……“该下车了,小朋友,收拾一下,准备下车。”司机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看车上,已经空了。
在梧桐大道的尽头,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提着两个大包,磨磨蹭蹭地走下来。那个大布包里装着我的牙膏、牙刷、毛巾、水杯、枕巾、被套等生活物品。另一个是书包,里面放着姐姐画的一张画。这是目前为止,我最珍贵的东西,走到哪儿都带着。书包里还放着几本书,有历史书籍,也有外国文学,是热爱文学的姑姑送给我的。我一般只在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看看。收拾行李时,奶奶自作主张地将它们放在了包里。目不识丁的她可能觉得所有书都要好好地读。
奶奶以前独自住在另一个小屋里,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才搬过来和我住。她是个非常节省的老太太,夜里去上厕所,也舍不得开灯,有一次居然把脑壳上撞了一个柑子似的大包。一盆自来水,她可以先洗菜,再过滤出菜叶,然后洗衣,最后冲厕所。一件衣服,穿出窟窿了还不肯丢。实在穿不了了,她会把它剪成一根根布条,做成拖把。她总是嘱咐我不要乱花钱,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还说她没有把我的爸爸教育好,她是个罪人。奶奶不知道,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又想起那一幕了……我甩了甩手里的包,像只蜗牛似的慢慢地走。这时候,一个站在路边的人突然朝我招手——是个男的,大约四十岁,留着寸头,戴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很精神。
我假装没看见,平静地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扑通扑通地乱跳。其实,我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来接我的那个老师呢?出发时,是原来学校的老师送我上车的,她说会有新学校的老师在终点站接我。我害怕所有老师——上了五年学,我从来没有让任何老师满意过。
他似乎并不介意,径直朝我走来,脸上挂着微笑。
“嗨——你就是安小雁吧?”耳畔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我站住了,扭头一看,是一个很年轻的姐姐。她看起来像个中学生,薄薄的刘海,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白色连衣裙,很清爽、干净。她就站在那个男的旁边,我刚才居然没注意到她。这个姐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莫非她也是新学校派来接我的?我满腹狐疑地望着她。
她粲然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说着:“别怕,安小雁,我们是来接你的,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说着,她举起手里的照片——照片中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高而瘦,表情木然。那个男孩正是我。
真让我猜中了呀!我浑身的神经一下绷紧了。
“来,我帮你拎包吧。”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朝我伸出他的右手。他的眼睛有些小,在镜片后眯成了两条细细的线。
我没有把包给他,自顾自地低着头往前走,想起奶奶的话。奶奶说,这个包得照顾好,千万别弄丢,我们再不能丢任何东西了,我们丢不起了。
高个子男人并不介意。他走到我的右手边,跟我并排往前走,笑容仍挂在他的脸上。他指着穿白裙子的姐姐说:“这位是温馨老师,以后她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教你们生活语文。”噢,是老师,还是班主任。我愣愣地看着陌生的姐姐。她对我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明媚的光。
“还有我,我叫周岩,是你们的副班主任,教你们的生活数学和劳动技能。若是以后有什么问题,记得找我。”他说着,很随和地拍拍我的肩膀。
他们和我以前的老师似乎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我一时也说不清。
走过人民大礼堂,再走过政府大院和一个菜市场,我跟随他们走进了胜利路的最东端,然后右拐,走进了前进路。这时候,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我刚蹲下,两个硕大的包就从我的肩膀上滑落下来。书包的拉链坏了,从里面漏出一本很厚很厚的书。我并不能完全读懂它,但至少可以装腔作势地看一看。
我有些慌张,赶紧伸手去捡。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会读这种大人才会读的艰涩至极的书。但是晚了,温馨老师已经把它捡起来。她看着这本书的白色封面,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把书放进了我的包里。我以为她会问我为什么带着这本书,或者问我怎么会看这样的书。但是没有,她什么也没有问。她和周老师的目光像两尾鱼,在空气中快速地碰撞了一下,又飞快地散开了。这个过程很快,但我从这段无声的交流里感觉到了他们的震惊和喜悦。
过了几分钟,我站起来,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这时候,周老师执意夺走了我那个装满“鸡零狗碎”的大布包。这次我没有再跟他抢,因为那东西实在太沉,我背不动了。
前进路两边的房子很旧,树木也老了,地上有大片大片的浓荫。在我们头顶悬着一方蓝色的天空,像一颗蓝色的眼泪。我仰起头,一只花雀尕正喳喳叫着从这颗“眼泪”下路过。它叫得好明快啊,像遇见了非常快乐的事。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如果它是姐姐变的就好了。她若知道我到了这里,以后就会常常来看我了……我正胡乱地想着,温馨老师说:“到了,安小雁,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啦!”我朝前方望去,只见一扇插满风车的圆形拱门出现在眼前。那些风车是透明的水晶纸做的,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五彩缤纷。风一吹,所有的风车便呼啦啦地转起来,好像在为走进这里的人举行欢迎仪式。我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被风车簇拥的是几个镶嵌着彩云的米黄色大字——云朵朵学校。
在蓝色的天幕下,这几个字歪歪扭扭地排列着,像几个胖娃娃对着我挤眉弄眼。
嘿,真可爱啊!居然还有叫这种名字的学校呢,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第二章一个叫云朵朵的学校云朵朵。
我瞪大眼睛盯着大门上的字看了又看,心里胡乱地猜测着: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校长喜欢天上的云,所以才取了这么可爱的名字?
这时候,两个老师已一前一后地跨进了大门里,我还歪着脑袋盯着那几个字看啊看。
温馨老师扭头冲我喊:“快点儿,安小雁,咱们先到寝室安顿好了再慢慢熟悉环境啊!”我只好收回目光,跟着他们往前走。
刚进门,一个字便猝不及防地蹦进了我的眼帘。它像火一样,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熊熊燃烧。那是“爱”字。在秋天的阳光下,透着红红的光。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被放在学校最显眼的位置,为什么会被刻在石头上。这个字应该被深深地刻在心里的,就像我对姐姐的爱,我是用一把无形的小刀悄悄刻在心里。那里经常是湿漉漉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眼泪。那里也经常会疼,每当疼的时候我会用手紧紧捂着它,或是拿出姐姐的画一遍遍地看。
从那个字旁边经过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温馨老师也停下脚步。她指着那个字,说:“‘爱’,这里会有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爱会将你包围。”我才不信。太多灰黑色的东西撑满了我的五脏六腑,爱还能包围我?它包围得了吗?
正胡乱地想着,一个个子不高,但长得很结实的年轻叔叔朝这边走来。他笑盈盈地看着我,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嘿——欢迎你啊,安小雁同学!”我吃了一惊,难道他也是这里的老师?
见我愣怔着,温馨老师连忙说:“别怕,这是我们的校长。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等着你。以后你会经常见到他。”噢,他看上去并不可怕,还很帅气。我心想。
这时候,穿着天蓝色衬衣的年轻校长走到我跟前,和蔼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们云朵朵学校的一只小鸟啦,希望你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咦,我怎么成了一只小鸟了?难道是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个“雁”字?不过,我很高兴有人把我叫作一只鸟儿,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莫非是因为校长希望所有孩子都能像小鸟儿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和云朵,所以学校叫“云朵朵”这个名字?
“嗯,谢谢!”我在心里使劲儿答应了一声。
校长似乎听到了,他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说:“我相信你是个很棒很棒的男孩!”我有种触电的感觉——我的手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校长握过呢,这……这真是太意外了!我受宠若惊,也慌忙握了握他的手。那一瞬,我似乎得到了某种神奇的力量。
校长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切,他笑着说:“别紧张,到了这里啊,大家都是平等的,哪怕校长也不例外。”真的会这样吗?我惊诧地看着他。他再次握了握我的手。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所学校有三栋房子。每栋房子都不高,最矮的只有一层,但非常可爱,像三朵大蘑菇长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墙壁的色彩很鲜艳,一栋粉嘟嘟的,让人想起婴儿柔嫩的皮肤;一栋是黄灿灿的,像穿上了金色的铠甲;还有一栋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的蓝,弥漫着宁静的气息。墙壁上还画着各种有趣的画——花儿、草儿、蝴蝶、蜻蜓、小鱼……我不禁被迷住了,好像走进了美丽的丛林之中。在房子和房子之间的空地上,有许多用树桩做的小板凳、用竹子做的爬竿,还有用轮胎做的玩具……跑道在房子的外围,像一个圆环,上面铺的不是塑胶,而是草,是真正的绿色的草。我以前的学校不是这样的,那里的建筑物都是方方正正的,白色的墙,灰色的地板,跑道是塑胶铺的,也没有这样有趣的画,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表情严肃的巨人。
我以后每天都要在这样的地方上学了吗?这好像是我一直期待的校园的模样啊!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像做梦一样。
等我回过头时,发现校长还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很想回他一个笑容,可我没法笑,我的笑容在七年前就被冰冻了。
“去吧,先把东西放到宿舍,再去认识你的新同学。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熟悉这儿的一切。”校长对我说,他的眼睛里有一束温暖而宁静的光。
两个老师把我带进那栋蓝色的房子里。我跟着他们上二楼,顺着走廊走进第三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蓝莹莹的,墙壁上画着白色的浪花和几条活泼的鱼,其中一条跳到了浪尖上,好像要飞到天上去。我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感觉自己站在大海边。房间里放着四张床。这些床跟我以前住校时睡的床完全不同,都是矮矮的,像四颗特大号的棉花糖摆在地上。这样,即便从床上掉下来,肯定也不会摔疼。三张床铺了被褥和床单,还有一张空着。我想,这可能是留给我的吧。房间里还有两张桌子,上面摆着杯子、卷筒纸、笔筒之类的用品。其中一张桌上还摆着一只兔子造型的不倒翁和一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棵很瘦很瘦的小树。阳光透过窗玻璃射进来,房间里明晃晃的。外面还有个阳台,晾着几件男孩子穿的衣服。微风吹来,衣服便摇摇晃晃地跳起舞来。
“怎么样?安小雁,喜欢这里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小窝啦!”温馨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里盛着两潭秋水。
真的是太好了!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觉,一定超级舒服吧。我朝温馨老师点点头。
周老师将我的包放在了靠窗的那张空床上。他问:“你看,这里行吗?”我点点头。我喜欢靠窗的位置——在闷热的日子里,我习惯了使劲儿深吸新鲜的空气,那样我的心里就不会那么堵了。
“那就好。”周老师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道,“你慢慢会习惯的,别怕。有我们在,你什么也不用怕。”周老师的手又大又热,触碰到我的头皮时,我有点儿眩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涌动了一下。我想,如果那是爸爸的手该有多好呀,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摸过我的头呢。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学校的仓库给你领被褥去。”温馨老师说着,咚咚地走出去了。
周老师迅速整理出半张桌子,对我说:“以后你就跟马卡卡共用一张桌子吧。”马卡卡是谁?
我盯着那张将属于我和另外一个人的桌子,搞不懂这张桌子上为什么会放着一个几岁小朋友才会喜欢的不倒翁。它全身乳白,肚子圆溜溜的,脑袋也圆溜溜的,脑袋上支棱着一对匕首似的耳朵,看起来滑稽可爱。还有那棵小树,也太瘦太小了,被这样一个小小的花盆圈养着,它如何能长大呢?
幸好这些不是太令人讨厌的东西,不然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们。
“马卡卡是一个很阳光的男孩子,和你一样的年纪,你会喜欢他的。只是他有时候会很小。”周老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的意思是心理年龄,他的心理年龄可能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朋友。他很单纯。”说着,他转过身,从墙角的挂钩上取下一条抹布在桌上擦起来。他擦得很细致,一下一下,来回地摩挲,就像在给一个脏孩子洗脸。
擦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说:“对了,这个寝室里还住着两个同学。一个是朱禾,是个很友好很上进的孩子。另一个叫蓝一则,他不坏,但情绪容易波动,你不要招惹他。”我陡然紧张起来,身体像被一个钢圈箍住了。我爸爸也是一个情绪容易波动的人,我怕他,我怕所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激动起来,就会干出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本来,他应该住单人间,可是学校的条件有限,目前只能这样安排。不过,安小雁,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呢,我们会轮流值班照看你们。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是一个人。”周老师说着,腾出一只手,再次摸了摸我的脑袋。
他的手很神奇,宽大而热乎。刚挨到我的头皮,那个紧紧箍着我的“钢圈”便咔嚓一声断了,我的心脏慢慢得到解脱。
过了一会儿,温馨老师回来了。她喘着粗气,手里抱着两床棉被。棉被太厚,将她的半张脸也遮挡住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先将棉被放在上面,然后舒一口气,再将其中一床棉被铺到床板上。
我静静地看着她,忽地想起我的姐姐。姐姐八岁就会铺床了。妈妈走后,家里的床都是她铺的,被套里的棉被也是她装的。有时候,棉絮在套子里像麻花一样绞着。她实在使不上劲儿,便会叫我一声。
“安小雁,你的床单呢?给我。”温馨老师一边折叠着棉被的边角一边扭头望着我。
我从恍惚中惊醒,赶紧手忙脚乱地去翻包。翻出床单,我没有递给温老师。姐姐走后,这种活我也会干一些。奶奶常说,自己能干的事就不要麻烦别人。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所以我打算自己铺。
我弯下身子跪到床上,先将床单铺在褥子上,牵平,再将床单边缘部分往下折,压到棉絮下,然后翻出被套。
可能是有些紧张的缘故,我的手忽然变得笨拙起来。那床棉被在被套里调皮地扭着身子,缩成一团,我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没法将它理顺,急得我直冒汗。温老师见了,连忙走过来,她一边把手伸进被套里摸索着,一边说:“别急,得先找到棉被的四个角,再将它们分别塞进被套对应的四个角里,最后牵平就可以了。”那四个角很快被她揪住了。她比画了一下,轻轻一旋转,四个角便各就各位。我的姐姐,她似乎也是这样装被子的,只是那时候我还太小,没有用心去学。
“来,我们一人抓住两角,牵扯平整就好了。”温老师轻轻地说。我赶紧从思绪中抽离,去牵被子。被子在面前晃荡了两下,瞬间变得平展。
“以后如果没人帮忙,你也可以抓住一端,用力抖两下。就像这样——”周老师说着,走了过来。他提起被角猛地一抖,被子就快速飞到空中,又急速地落了下来。这个动作潇洒又漂亮,像在玩杂技似的。
在两个老师的指导下,我很快学会了装被子。我想,下次,我就不用再麻烦他们了。
整理完自己的东西,我才想起我的三个室友。他们去哪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最好别太快出现。比起热闹的群体生活,我更习惯像蜗牛一样静静地蜷缩在自己的壳里。
我正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温老师说:“好了,现在去教室吧!同学们一定都等急了。”“同学们一大早就到了。听说班上要转来一个新同学,都高兴坏了!”周老师补充道。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身体里长着无数根尖刺,一到这样的境地,就会支棱着。此刻,我把书包抱在怀里,犹豫着、磨蹭着,心里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逃开。
周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情愿,他走过来,微笑着说:“走吧,你很快就会喜欢这里的同学,相信我,相信大家!”我机械地梗着脖子,把脸朝向窗外。
这时候,那只宽大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像个哥们儿似的对我说:“反正是要去的,晚去不如早去,快刀斩乱麻,还是快点儿去吧。”他没有一点儿老师的威严,却让我失去了抗拒的力量。我竟然乖乖地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后来我想,也许是那只手的力量——我太喜欢它带给我的温度了。再后来,我知道他不仅是我们的老师,还是学校的工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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