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变形记

云跳舞
是随着风
手指打出的
瞬息鼓点。
山跳舞
是随着一个世纪
又一个世纪的
深沉节拍。
不同的节奏—
同样的音乐。
如果你想看变形，别从山开始。他们会变，但很慢。远不如坐飞机冲上天空，低头看看那些著名的变形家，云。云乐于在你眼前变幻外形，化作独角兽、瀑布、宫殿、鬼脸。他们是厉害的演员。
在你身边，到处是形态的变化。进化是变形，小小一团变成爬行动物变成哺乳动物变成人类。经过若干世纪，我们的地球从一颗火球变成蓝绿相间的行星。即便现在，我们脚下的大陆也在缓缓移动，宇宙在不停改变形状。
我们都是变形家。我们从卵子变成胚胎变成婴孩变成幼儿变成儿童变成少年变成父母变成老人变成灰烬。这是种怪异的舞蹈，但也有精彩时刻。
奥维德喜爱希腊罗马神话。在《变形记》中，他将这些故事穿成了一条闪亮的项链。他的讲述栩栩如生，至今仍显鲜活。他的故事美妙、有趣而摄人心魄。其中充满惊喜与横祸—还有变形。
研读这些故事，书写和重写这些故事的过程中，我尝试改变它们的样子，好让它们每经历一次改变就更接近原本的面貌。我力图让它们清晰易懂，却不会流于粗浅。在我眼里，这些故事并不像雕塑家的大理石或者陶工的黏土。它们更像是活物，有生命，会在我手中扭动。我试图抓紧它们，可它们一直在变化—蠕动，呼噜，咆哮，乱抓，打盹，跳出我的臂弯，逃进野地里去。
我很确定，我的信仰有时也影响了我对这些故事的处理。所以我还是把它们说出来吧：我就像一头大象，厌恶战争与残忍，崇尚力量与平和。我站在穷人与弱者一边，反对富人与权贵。我确信神灵是人类所创造，而非相反情形。像威廉·布莱克一样，我相信众生皆神圣。
奥维德，谢谢你美妙的诗。
钦佩你的，
阿德里安

众生之舞

看看我们游历的世界—
如此美丽，如此奇异。
瞧，生灵都在改换形状—
万物变化是常理。

大河与渡鸦，山峦与男人，
袋熊与女人，鲑鱼与树木，
高耸，低矮—迅捷，缓慢，
它们都在不停变幻。

每个人，每样事物
都随着流变的音乐跳舞，
它们边转圈边改换形状—
是的，一切都在不停变幻。
一切事物都在改变，
没有什么停滞不前，
舞者继续跳舞，
永远不会停歇。
孩子与动物，
花与石
一起跳舞，
独自跳舞。

虽然舞池并不平整，
音乐那样陌生，
我们随乐起舞，
绽放笑声。

四大时代

黄金
第一个时代是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的人永远说真话。
他们没有法律，他们没有国王。
没有法官也没有监狱，
但这些温和的、金色的人，
无所畏惧。

没有会社、刀剑和枪炮，
没有警察和士兵，
但男人、女人和动物
和谐相处，共享和平。

他们甚至无须耕作—
地球上的蔬菜全部免费，
金色的小麦人人可享，
葡萄，橄榄，野草莓。

是的，那时永远是春天，
在欢快的四月轻风里
亮丽的花朵处处起舞，
仿佛多彩的星系。

如果你想喝蜜，只需要
走到挂着蜂巢的那棵树前，
躺在阳光晒暖的青苔上
让蜜糖滴落在舌尖。

白银
朱庇特决定统御大地—
他感到无聊，想找事情消遣。
他把春天缩短，让一年中
多了冬天、夏天和秋天。

炽热的阳光第一次
从冷酷的天空直射下来。
第一股严寒降临，雪花飞舞，
整片大地硬如石块。

善良的黄金族人曾住在洞穴里，
以壁画与爽朗笑声为灯。
取代他们的白银一族没那么善良，
但好过后来的青铜之人。

这些白银时代的人需要房屋。
为种出橡树，他们播下橡果，
还牵着套上沉重牛轭的公牛
去地里卖命干活。

青铜
接着，朱庇特带来的部族叫作青铜，
被人激怒，就随时准备开战，
然而你不能说他们真的邪恶—
只是脾气不好，砖头般冥顽。

黑铁
最后到来的是黑铁时代。艰难的日子。
世上的邪恶罪行已失去控制。
善意、真相与理智都难寻见—
处处是诡计、背叛与谎言。
贪求金钱，贪求权力—
黑铁时代这朵花曾经毒液四溢。
（我说了曾经？究竟是否可以认为
黑铁时代已经一去不回？）

富人驾驶大帆船御浪起航，
他们还没见识海洋的真实模样。
优雅的树被砍倒，在水上飘荡，
成了未知的危险海域上
一艘满是裂缝的破船。
大地，是所有人的财产，
就像空气，就像阳光，
交由勘测员一点点丈量，
而围墙、藩篱、卫兵和界线界河，
还有“禁入”标志，都是为了将其分割。

黑铁一族的贪欲永不满足，
他们夺走大地的所有产出。
他们采掘，将地壳慢慢凿开，
在地府的阴影里找寻钱财，
挖出来，置于光天化日里—
这钱财，朱庇特曾费心藏匿，
这钱财，可以让一个人从虔信、温柔
沦为嗜血的刽子手。

致命的铁器听命于人，
白银与黄金，为害更甚。
战争的拳头沾满鲜血，挥舞白银与黄金，
谁若敢反抗，就将他碾平。
战事一起，无辜者万难幸存—
活下来的唯有残忍狡诈之人。

主人风度翩翩，宴席上却布满杀机，
最爱你的朋友也可能随时害你。
且看姐弟间成仇反目，
原本的至亲形同陌路。
丈夫设下计谋欲勒死妻子，
妻子为杀夫正将毒汤烹制。
善心病重，奄奄一息—
天上的诸神如何商议？

奥维德用“变形”串起了他最爱的希腊罗马神话：达佛涅变身月桂树；那喀索斯化身水仙；普洛塞庇娜穿梭地上地下；俄耳甫斯抚琴感动百兽千禽……
而米切尔“变形”了奥维德的“变形”。他抽取饱含笑泪明暗的故事，以自己的诗与散文复活它们、重构它们，让它们在现代的阳光下再次行走坐卧、生生不息。
“我的信仰有时也影响了我对这些故事的处理。所以我还是把它们说出来吧：我就像一头大象，厌恶战争与残忍，崇尚力量与平和。我站在穷人与弱者一边，反对富人与权贵。我确信神灵是人类所创造，而非相反情形。像威廉·布莱克一样，我相信众生皆神圣。”

★国内首部插画版《变形记》，舞台版《狮子、女巫和魔衣柜》剧作家阿德里安·米切尔携手大师级托尔金插画师、奥斯卡得主、格林纳威大奖插画家、《指环王》《霍比特人》系列电影艺术指导艾伦·李。
★奥维德把诗献给神话。米切尔把神话还给众生。艾伦·李让众生亲历仙境。
★天才改编、大胆用色，摇滚精神演绎罗马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