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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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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婉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9670881

出版时间2021-05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55元

货号29247726

上书时间2025-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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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千尺雪》是以苏州玉雕为创作对象的现实题材长篇小说,入选苏州作协2019年重点扶持项目,体现了新时代中国工匠精神。小说以世人探究明代玉雕大师陆子冈身世之谜为线索,书写了苏州玉雕世家子弟谭峭穷尽一生终成一代玉雕大师的艰辛历程。透过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主人公谭峭作为苏作玉雕的传承者、传播者,是如何将传统手工艺与历史文化巧妙融合,让传统工匠精神在艺术的纽带下焕发新的活力,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扬光大。



作者简介

    范婉,江苏苏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跟着美术大师漫步》《听鹂深处》,长篇小说《锦城》《鹤》等。曾获全国第四届冰心散文奖、《中国作家》郭沫若散文奖,长篇小说《锦城》曾获首届叶圣陶文学奖。近年,出版反映江南文化的散文代表作《寻芳记》,获得好评。



目录

 


 



内容摘要

    《千尺雪》是以苏州玉雕为创作对象的现实题材长篇小说,入选苏州作协2019年重点扶持项目,体现了新时代中国工匠精神。小说以世人探究明代玉雕大师陆子冈身世之谜为线索,书写了苏州玉雕世家子弟谭峭穷尽一生终成一代玉雕大师的艰辛历程。透过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主人公谭峭作为苏作玉雕的传承者、传播者,是如何将传统手工艺与历史文化巧妙融合,让传统工匠精神在艺术的纽带下焕发新的活力,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扬光大。



主编推荐

    范婉,江苏苏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跟着美术大师漫步》《听鹂深处》,长篇小说《锦城》《鹤》等。曾获全国第四届冰心散文奖、《中国作家》郭沫若散文奖,长篇小说《锦城》曾获首届叶圣陶文学奖。近年,出版反映江南文化的散文代表作《寻芳记》,获得好评。



精彩内容

  这件玉雕作品,谭峭是在两天里一气呵成的。那两天,他低头琢刻,因此错过了午餐和晚餐。再过一天,哥哥就要回来了。这件让人时而激情四溢时而兴致索然的子冈牌(明代在苏州流行的用来贴身佩戴的玉牌款式,始由陆子冈琢刻,称“子冈牌”),是他专门为明代玉雕大师陆子冈创作的人物挂件,绝不同于寻常的子冈牌,这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子冈牌。在方寸玉版上迎风站立的陆子冈平和静默,栩栩如生,既有汉八刀的洗练,又清雅如文人画。

  传说,陆子冈斗胆在御制的玉壶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而被人告发,遭到皇帝的惩罚——他丢掉了性命。处斩那天,大雨倾盆,跪在地上的陆子冈不由得回想自己的出生日期。生母在他两岁时离开陆家不知去向,待他懂事后,看到人人都过生日,他便去问姐姐们。一个姐姐说,你是在种芋艿的时候出生的;另一个姐姐说,不对,是在收芋艿的时候出生的。没有人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以致后来,陆子冈只要看到芋艿叶什么的,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声。十岁那年的腊月天,他从家中出走。白茫茫的雪地里,脚印一路参差着向西而去。朔风中,蓦地回头一望,雪中的太仓城静美得如同一座玉雕。一步步前行,脚下的积雪不住地咯吱作响。父亲已经亡故,生母早已离开,在当家兄嫂的眼中,他是个庶出之子,却窥视着偌大家财。饭越来越难吃,脸越来越难看。陆子冈离家时,两手空空,连一文钱也没有。与此同时,命运给了他第二次机会。雪地里,他一步步艰难行进。到昆山时,天地一片昏蒙,他感到冷而饿,晕倒在地。一个好心的老太太路过,口诵着阿弥陀佛把他带到庵堂,庵堂里正煮着芋艿,柴火不时噼啪作响,从此,他一直记着那芋艿烫手的暖热。随后,陆子冈就到了石谷先生家。石谷先生须发皆白,和气淡然地站在屋檐下微笑。虽是一介书童,但陆子冈十分聪慧,又勤奋刻苦,五年中他居然将石谷先生的藏书都读遍了。刚到专诸巷,陆子冈二十岁。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一心拜师琢玉。这一次,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并得到了命运的回报,一举成名。区区一支玉簪,不是什么名贵和田玉,簪头有点黄瑕,陆子冈顺势把它琢成水仙花蕊,花托下的茎枝,颤巍巍地显露出花的娇态,让人难以想象这竟是用玉石雕刻的。因着这份才气,不知有多少行业中人想把女儿嫁给他。二十五岁那年,陆子冈和专诸巷的一个琢砚女工成了亲。

 

    谭峭或许没预料到,这件《陆子冈》将是他成功的作品。当然,他也饱尝了挫折的滋味。夏天的傍晚,白日将尽,他喜欢靠坐在沙发上,待在渐渐沉浸四合的暮色中。此刻,关于陆子冈模糊又清晰的幻象不断盘桓脑海,使他浮想联翩。当谭峭在工作室感到孤独彷徨时,谭林泉拿着酒杯,醉眼蒙眬,在光福镇的浴室里正与一群老朋友吹得天花乱坠:我儿子是玉雕大师谭峭,你们肯定听说过他……得知玉牌终于抛光,谭林泉欣喜地向空中挥拳。其实,谭峭的这件作品不是为他的父亲雕刻的,而是为他的哥哥谭峻,目的是欢迎哥哥回家,得到哥哥的赞美。

    

哥哥谭峻的房间有时乱得像个狗窝:书本不合,衣服不叠,床铺不整。而谭峭从小就是一个讲究整齐、清洁的孩子。谭峭的房间总是清清爽爽:一株榆树盆景摆放在宽敞的窗台上,青葱碧绿;书架上仅有的几本教科书、小人书、书画册,排列有序;连院子里的母鸡都被好好地关在鸡窝里。对书籍的爱好,是崇尚秩序和整洁的人的一个标志。这种人的另一个标志,是对一切秘密的酷爱:一只备受谭峭珍视的上了生漆的闷户橱,跟着他搬了好几次家,里面有一个抽屉,想要打开,必须找到一个巧妙地折弯的榫头,在它上面的一个小按钮上轻按一下才行。这个抽屉中,暗藏着一册笔记本和一沓信件,一枝因基因突变长成的并蒂莲蓬,一方朱文印章,一块温润剔透的青玉玦和一只荷花玉戒指;还有一只镶嵌黄铜搭扣的红木方盒,装着他用生命精心雕琢的玉器,谁也没见过。

  谭巷村相对与世隔绝,谭峭虽是家里未成年的孩子,备受溺爱,但家长照样不允许他在漫长的暑期淘气贪玩。不过,和小伙伴们爬树掏鸟蛋或下河摸鱼捉虾还是有趣的,很吸引他的。湖边的那棵大垂柳上常常有天牛,黑底白斑的多。它们总像有一桩急事要做,六只脚不停地运动,有时停下来,还动着的便是两根有节的触须了。用手捉天牛,一点不难,即使它在树枝上转来转去。谭峭看天牛活动常常把脖子都弄累了,但是失望的时候很少。天牛的玩法是用线扣在它脖子上看它走。后来,谭峭的一件玉雕作品《童趣》,雕的就是伏在一片柳叶上的天牛,如此娴熟地运用俏色,把谭林泉乐得笑出声来。

  斗蟋蟀是大人的兴趣所在,孩子们对捉蟋蟀的兴趣更大些。只要捉到一只,不管大小,谭峭总是那么欢喜。有时在外面玩得正在兴头上,忽然想起竹笼里的蟋蟀没喂,他便赶紧回家。吃着晚饭,蟋蟀叫了,他举着筷子听一会儿,听完了对父亲笑笑。一捉蟋蟀,整个院子就被他翻个底朝天。除此以外,谭峭喜欢读书、画画,可惜谭家没什么藏书可以供他畅读,这使他苦恼。

  他完全不懂绘画之道,只是喜欢在家里的灶壁上画几幅折枝石榴、喜鹊登梅、桃花燕子之类的风俗图。有时,邻里的农家亲昵地唤他帮忙画灶壁。他的幅作品,是根据民间传说钟馗捉鬼绘出的稚嫩画作,由于小作者缺乏对世道的洞察,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次笨拙的尝试也让他明白了,想象力本身就是秘密的一大源泉——一旦开始作画,向谁都不能透露。画完后,谭峭才会把完成的作品拿去给哥哥或父亲看。

  全家人逐渐意识到,家中这个小的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有个古灵精怪的头脑,尤其在绘画方面颇有天赋,他们深感欣慰。一个个漫长单调的下午,他总是安静地翻看各种书籍、辞典和小人书,这些都是他哥哥从微薄的收入中节省出来给他买的。于是他画出了许多逼真传神、令人难忘的画作:一名解放军战士持枪在风雪中站岗;面对铡刀刚强不屈的刘胡兰;一个骑在顿河马上的哥萨克举着弯刀,勇猛杀敌;一只由丑小鸭蜕变的白天鹅在水中舔着身上的羽毛……

    即使没有家人的关注和激赏,谭峭也会坚持画画的。作画不仅要和秘密打交道,而且能把世界变成一个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带给他不少乐趣。半张画纸包含一个被宠坏了的王子的幸福童年;几笔涂抹可以展现月光朗照的沉睡的村庄;还有一盆红绣球花、一双白缎子的绣花鞋——这是姐姐谭冰房间里的东西。阳光穿过窗户跳进来,他感觉到花在吸水,仿佛自己也在分享吸水的快乐。他坐在椅子上,随便找一本书看看,或有意无意地画一个枕头花样,再把一切恢复成原样,不留痕迹就离开了,但姐姐大都会发现谁来过了。那些绣球花,他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开放,一点一点地萎谢。为什么他会把花与绣花鞋画在一起呢?不可思议。姐姐已经逝去多少年了,红绣球快开花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谭峭为了谭峻回家琢刻的作品是他向大师迈出的又一步,也是后一步。起先他觉得这个过渡有些艰难,再想,反而是一种解脱。因为他发现,美只是一条狭窄的光谱带,丑却形态万千。把广阔的世界浓缩成图画,本身就是一种整理,经过整理的世界颜色纷乱。为了弥补这一点,他的一笔一画都极富感情和力量。谭峭为参评苏州市届“子冈杯”玉雕工艺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不能承受失败的打击。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子冈牌雕刻成另一种新型样子。陆子冈成功地把印章、书法、绘画艺术融入玉雕,将玉雕工艺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闻名朝野。时至今日,陆子冈仍留下了众多谜团,比如他手中绝活都出于独创的“锟铻”刀,但他向来秘不示人,操刀之技也秘不传人。哥哥要从三山岛回来的消息使谭峭一下子跃入了一种怀旧的玉雕形式。

  

  十岁的谢逸、七岁的谢亮和六岁的谢珊被一场苦涩的家庭“内战”所殃及。这件事对谭峭的心理产生了较大影响。他曾听母亲姚春兰埋怨自己的表妹余惠不计后果,慨叹这三个孩子的处境,谴责妹夫谢之光的花心和逃避行为——为了得到安宁,谢之光躲到杭州的灵隐寺去了。虽说余惠只是姚春兰的远房表妹,但两家一向来往密切,感情不同于一般的亲戚。余惠的母亲在世时,经常周济谭家。谭峭听母亲分析过这场“内战”种种的曲折和伤害、争吵和冷战,知道谢家三姐妹来他们家借住,不是长期的,不过两三个星期而已。谭峭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被褥,简单的家具也从别的房间搬了过来。他只是隐约知道,离婚是一种背叛和灾难,不是一件好事。结婚,确切地说是婚礼——才有美好意义。它循规蹈矩,井然有序,而且有着庄重热闹的仪式和酒席,还有令人陶醉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誓言。

  经历了星期六上午的耐心等待,当谭峭听到车轮碾过院子外的细石子路时,他一把抓起草帽,冲出客堂,穿过院子,闯进正午明亮炫目的阳光里。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望着坐在拖拉机上的小客人们,一句话也不说。姚春兰见了,扯着嗓门喊:“小三,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呀!”他不应声,上前提了行李扭头就走。“这孩子真是的。”姚春兰嘀咕。

  很快,他的母亲和姐姐给小客人们做了一个比较宽松的时间安排。三个梳着辫子的小客人——脸上泛着红晕的小姑娘被带去看了她们的房间,谭峭早已把她们的行李提进了房间。接着,她们被安排去厨房洗脸,喝绿豆汤,然后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吃午饭。在这过程中,谢逸和谢亮一直喋喋不休,小的谢珊笑眯眯地喝汤。他的母亲不断地给三姐妹夹菜,姐姐谭冰在一旁盛饭添汤,谭峭一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午饭后,谭峭带着三姐妹去湖堤溜达。太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这样一片湖,浩浩渺渺,让人觉得有些苍凉。他们一起站在湖边看水、看船。“谭峭,我看过《西湖民间故事》,挺喜欢的,不知太湖有没有这样的传说故事?”谢逸问。“有啊。”谭峭答。“哦,那我们有故事听了。”谢亮、谢珊忍不住欢呼雀跃。谭峭红着脸说:“我讲得不好,你们不要笑我。”“保证不笑,快讲吧。”谢逸鼓励他。沉吟半天,谭峭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王母娘娘要做寿,玉皇大帝送了一份厚礼。王母娘娘见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原来玉皇大帝送的是一只大银盆,里面有七十二颗大翡翠,还有用各种颜色的玉石雕琢的飞禽走兽,简直是一只聚宝盆;远远望去,又像是一个精致的大盆景,各路神仙见了都赞不绝口。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一棒把这只大银盆从天上打落,跌到地上砸了个大洞,银子便化作白花花的水,形成了三万六千顷的太湖;七十二颗翡翠成了七十二座山峰,分布在湖中;玉石雕琢的鸟,变成了成对的鸳鸯;玉石雕琢的鱼,化作湖里洁白如银的银鱼。”

  “咦,银鱼,就是我们午饭时吃的银鱼炒蛋的银鱼吗?”谢珊好奇地问。

  “嗯!”谭峭点点头。

  “原来银鱼是玉石变的,怪不得那么白……”谢珊说。

  “你呀,都说了这是传说,还当真。”谢亮打断她。

  “小表哥,接下来,你要带我们去哪儿玩?”谢珊只当没听见,微笑着问谭峭。

  “珊珊,你怎么光想着玩?爸爸要求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谢逸教训起妹妹来毫不含糊。

  “早做完了。”谢珊回答。

  “那也回去,看你一到乡下,快疯成野丫头了。”

  “我们回去吧,小表哥估计也累了。”谢亮温顺地说。

  “我不累,走这点路在乡下不算什么,跟插秧、割草、挑粪比,轻松多了。”谭峭摇摇头。

  “挑粪,臭死了。”谢珊说着,用手捏住鼻子。

  “臭?午饭时你喜欢吃的炒青菜,没有大粪浇,哪有这么香?”

 

“小表哥,你故意恶心我,我才不信呢。”

  “我可没工夫骗你。”谭峭说完,也不理她,径直往家走。

  “小表哥,等等我。”谢珊娇声喊着,连忙追上去。

  “你呀,真麻烦!”谭峭说着,还是停在了路中央,等谢珊走近了,拉上她一起走进村庄。谢逸、谢亮紧跟其后。

  

  这座乡村平屋建筑,由于祖父谭泽的参与设计建造,在这个几百人的古老村落里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雅致和宁静;再加上濒临太湖,很适合动静自如的居住需求。大门上的联额、庭院里的花木,都是精心布置的。大客堂的用处:过年敬神,清明祭祖。父亲谭林泉过五十岁生日时,办了件大事,把房屋改建了。大客堂没动,厢房加大了。房屋翻盖的情况谭峭至今还记得,先由瓦匠头、木匠头挖出整整齐齐的一方土,供在长条案上。破土后,请全体瓦木匠在大客堂吃一顿饭,这是村里历来的规矩。接着是上梁竖柱,放鞭炮,撒糕馒。

  那时的哥哥是个风趣的人,白天跟着父亲琢玉,晚上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给弟弟妹妹讲故事——说书,说《英烈传》《水浒传》《三国演义》,一直说到深夜。有一天,连着通宵赶工的谭峻瞌睡时,金刚砂不慎溅入左眼,待急送苏州人民医院却错过了治疗时间。当时,哥哥已订婚,同村的女方听说谭家的这一变故,马上上门提出退婚。父母亲对着女方家长又是递烟又是上茶,一脸赔笑,希望女方再考虑考虑。女方家长板着脸,一声不响。谭峻倒是坦然,反而笑着劝说父母:“退就退吧,我不想耽搁人家,谁让我瞎了眼呢?”看着退婚后的哥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依然说笑,依然在晚上讲故事,谭峭姐弟总算放了心,父母亲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十天后,谭峻却整理行装跟家人告别,说:“朋友介绍我去三山岛小学做民办老师,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转正。所以,我想去试试。”父亲老泪纵横,抚着他的肩膀,说:“你去吧,是爸爸对不起你,为了这房子的欠债,让你日夜赶工,结果弄成这样。唉!”“爸爸,你别说了。”就这样,哥哥离开了家,他平时住在学校里,只有节假日才回家。因此,谭峭总是盼着过节。

 

 

这个院子是谭家亮丽的地方。每当家像一幅图画浮现在谭峭的记忆中时,它的颜色是深沉的。谭峭从小就被养育在这种安定与宁静的环境里。客堂前的屋檐下总是挂一只鸟笼,那只鹩哥眯着眼,只有在傍晚时分,它才唱会儿歌,洗个澡,抖下翅膀,再伸展到廊内闪动的夕阳光影里。午后,谭峭吃了一碗香喷喷的青菜瘪子团,为了消食,在院子里陪三姐妹玩女孩子玩的踢毽子、跳房子,三姐妹也陪谭峭玩男孩子玩的弹珠。谁输了,让赢家弹一下脑门,或是拧一下耳朵,刮一下鼻子。

  

  谭林泉虽然手艺高强,但是秉性木讷,不善言辞,文化又低,没有本事去应付生意场中的交际和争斗,只会埋头苦干。他的玉雕物件,供应苏州城里的古玩玉器店,大多卖了好价钱。他靠他的手艺赚钱,从不抱怨,只是用两只手不停地劳作,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日子倒也过得安康。

  他平时干活的手工磨床,叫作“水凳”,不太复杂,就是四条腿支起来的一张“凳面”,一边装着转轴,带着磨玉用的“砣子”——砂轮形状的刀具,一边挖着凹槽,盛着磨玉用的金刚砂,洼槽头上开一小口,下面三角形的支架上托着一个水盆。谭林泉琢玉时坐在一张机凳上,双脚踏动水凳下面的踏板,带动凳面上的横轴,砣具便转动起来。他左手托着玉件,凑在砣具锋利的边缘琢磨,右手不停地蘸起金刚砂,抹在砣具与玉件之间。为了降低摩擦的温度,需要不断加水,“水凳”之名由此而来。他一干起活来就全神贯注,仿佛把人世间的诸多烦恼通通忘记了。这两天他去苏州专诸巷看望老朋友了,不知道家里突然来了三个苏州小姑娘。

  谢亮看着那些玉雕,她本来就不认生,向谭峭问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吧?”

  谢珊看见一串水灵灵的葡萄,紫红晶莹,挂着薄霜,剥裂处,露出玉珠似的果肉。那是她喜欢吃的水果,她脱口说:“姐姐,这、这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谭峭不屑地说:“你以为这是真的,能吃?咬一口硌掉你的牙齿!告诉你,这是我爸爸花了三个月的工夫雕的!”

  谢珊惊讶得张大了嘴,说:“小表哥,这是真的?”

  “这原来是一整块玛瑙,”谭峭指点说,“玛瑙不光有红的,还有白的、紫的、绿的、粉的、黑的。有时,一大块玛瑙上有好几种颜色。你看,这块就是紫的。我爸爸想了好久,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把紫的部分做成葡萄;绿的部分做成叶子;白的部分呢,做成剥开了的葡萄。”

  “啊——”谢亮不知该怎样表达她的赞叹,喃喃地说,“这都是靠他的手,人的手做出来的?”

  “当然喽!”谭峭平时虽然不太关心父亲的工作,此刻格外为父亲的一手绝技感到骄傲,根本不容谢亮怀疑,“我爸爸那双手,没有做不出来的!你再看这个百环瓶。”

  他指着案几上一只用碧玉雕成的花瓶,瓶呈四方形,凸肚,细颈,小口,瓶身光滑细腻,吸引人的是两旁各有一个高浮雕兽头,嘴里衔着玉环,玉环上又套着玉环,环环相扣,垂成两根玉环组成的链条,所以叫“百环瓶”。

  “这是用和田碧玉做的,好看吧?”

    “它是怎么连起来的?”谢珊侧着头反复察看,却找不到玉环上有一丝接缝。

  “什么?连起来?你以为是一个一个做好了再套上去的?”谭峭觉得她的想法太好笑了,但他乐意向她说出其中的奥妙,“玉是硬的、脆的,不能捏,怎么‘圈套圈’?”

  “……”谢珊一下子被问住了。

  “告诉你,这是整块玉挖出来的,雕出一个套一个,雕出一个再套一个……”

  谢珊惊呆了,她望着那环环相扣又灵动自如的玉环链条,无法想象是一双怎样的手做出了这样的神品!

  谭峭想起父亲的终日劳作,发出感叹:“要是人人都会做,就不稀奇了。我爸爸脑子里想的全是玉,每天坐在水凳前磨呀磨,小件要磨十几天,大件要磨几个月!知道吗?北京的故宫里有一座名叫《大禹治水》的大玉山,很多匠人一起雕磨了十几年,那里面就有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

  “玉件都是这样磨出来的,”谭峭在她们面前俨然是个富于经验的老艺人,“越磨越细,到后,才能磨得这么又光又亮!”说着,他拿起百环瓶旁边的一只小小的玉碗。

  谢亮定定地看着那只玲珑剔透的玉碗,洁白、晶莹,碗壁薄如蛋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谭峭托着碗的手指。

  谢珊伸出小手说:“我要碗,我要碗!”

  谭峭小脸一板,托着碗的手躲开谢珊:“这可不是你能玩的,要是摔碎了,那就不得了了。”

谢珊噘着嘴,不敢再要。在她眼里,刚认识的这个小表哥挺严肃的,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让她不得不服从。

  “你可以摸摸,光滑的。”谭峭有些歉意地凑近说,把玉碗递给她,“摸摸不要紧的。”

  “哦。”谢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玉碗。滑腻的玉质摩擦着她纤白的手指,一阵清凉浸入她的手掌。

  “亮亮、珊珊,你们躲在这里,让我找了好一会儿。”说话间,谢逸走进了谭林泉的工作室。谭峭把两条长凳排成一行,自己则坐在一张旧灯挂椅中。在工作室相对暗弱的光线里,谢亮的脸看起来分外纯净,她看起来像只可爱的白天鹅。谢珊坐在旁边,她穿了一条淡绿格子的棉布裙子,显得皮肤很白,眉心上的一颗朱砂痣,让她看起来娇俏极了。她们的姐姐坐在中间,颧骨高高的脸上长着几颗雀斑,看上去有些严厉。

  突然,有一只白头翁冒冒失失地飞进来,大家赶紧关门,关窗,吆喝,拍手。谢亮刚拿起自己的帽子向空中扔去,就被谭峭拦住了,说当心玉雕。可怜的小鸟这下完全没了主意,只是横冲直撞地乱飞,撞在玻璃上,弄得一身蜘蛛网,后来大概是从两椽之间的空隙飞走的。谢亮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小表哥,你养过鸟?”谢珊问道。

  “嗯。”谭峭回答,觉得她问得多此一举。

  “小表哥,你跟着伯伯雕玉吗?”谢珊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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