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政·胜饮编:博雅经典

本书为《觞政》与《胜饮编》合辑。

《觞政》系明代袁宏道编著，总结了当时的酒俗、酒规、酒礼等，是明代代表性的酒文化著作；《胜饮编》乃清代郎廷极编著，系统整理了清代及清代以前有关酒文化的资料。，所以合为一编。

一

1.《觞政》的作者

《觞政》的作者袁宏道（1568～1610），明代文学家，字中郎，又字无学，号石公，又号六休。荆州公安（今属湖北）人。他所出生的公安县长安里长安村（今孟溪镇孟溪村）处于洞庭西北，荆江南岸，地势平衍，多长塘曲港，颇具江南水乡的特色。宏道少敏慧，善诗文，16岁时就结文社于乡里，任领袖。万历二十年（1592）登进士第，后为吴县（今江苏苏州）令，历任礼部主事、吏部验封司主事、稽勋郎中等职。

袁宏道开创了文学创作中的一个很重要的流派“公安派”。代表人物还有袁宏道的兄长袁宗道（1560～1600）、弟弟袁中道（1570～1623），一门三兄弟皆有名望，实在是中国文学史上少有的事情。因其籍贯为湖广公安，故世称“公安派”。其重要成员还有江盈科、陶望龄、黄辉、雷思霈等人。

明代自弘治（1488～1505）以后，文坛便被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七子”及王世贞、李攀龙为首的“后七子”所统领。他们倡言向古人学习，认为文章只有秦汉的才好，诗歌没有超过唐代的，认为唐代宗大历（766～779）以后的书就不要读了，一味复古，影响极大，以至于天下推李、何、王、李为四大家，无不争先效仿他们。

袁宏道深受李贽（1527～1602）影响，在文学上反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风气，认为文学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不同时代应该有不同的文学，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性灵说。性灵说就成了公安派文学主张的核心，强调诗歌创作要直接抒发诗人的心灵，诗是人的感情的自然流露。他极力推崇小说、戏曲和民歌，认为这些是“无闻无识”的“真声”。他说：“要以情真而语直，故劳人思妇有时愈于学士大夫，而呻吟之所得，往往快于平时。”

袁宏道力行实践，将自己的文学主张实现于文学作品，贵独创，所作清新俊逸、情趣盎然，卓然成家。今存其尺牍280余封，篇幅长的1000多字，短的只二三十字，极尽文字之妙、情感之真。如《致聂化南》一札叙写自己摆脱繁杂官事之后的畅快，正是酣畅淋漓：“败却铁网，打破铜枷，走出刀山剑树，跳入清凉佛土，快活不可言，不可言!投冠数日，愈觉无官之妙。弟已安排头戴青笠，手捉牛尾，永作逍遥缠外人矣!朝夕焚香，唯愿兄不日开府楚中，为弟刻袁先生三十集一部，尔时毋作大贵人，哭穷套子也。不诳语者，兄牢记之。”可见其尺牍文的一斑。其散文作品中，留下的不到100篇的山水游记写得美妙，文笔清新流畅，就像一条山中小溪，叮叮咚咚地穿林而过。这种美文小品在明代文坛独具一格。《初至西湖记》、《满井游记》、《晚游六桥待月记》等广为传诵。从这些散文作品中，可见一个纵情快游、喜欢热闹和猎奇的年轻人，或赏月，或品茗，或山巅大叫，或醉卧花间，令人追慕。

袁宏道追求的是存真去伪，抒写性灵。他在《行素园存稿引》中说：“古之为文者，刊华而求质，敝精神而学之，唯恐真之不及也。”他一生即追求洒脱，中进士不仕，与兄宗道、弟中道遍游楚中。选为吴县令后，饶有政绩。不久解官去，游览江南名胜。后又卜居柳浪湖畔，潜学著文，并作庐山、桃源之游。

袁宏道的诗歌写得清新俊逸，力求自由解放，给人活泼之感。但多抒发个人情趣，反映社会的作品极少，有时不免轻率肤浅。较好的诗作有《闻省城急报》、《猛虎行》、《巷门歌》等。

袁宏道也是当时著名的居士之一，读经习禅、修持净土是他精神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赋诗著文、高倡性灵文学的重要思想渊源。他既以陶望龄、虞长孺、虞僧孺、王静虚等人为禅友，交互往还，又有无念、死心、不二、雪照、冷云、寒灰等人的方外之契，同时还写下了《西方合论》、《德山尘谭》、《珊瑚林》、《金屑编》、《六祖坛经节录》、《宗镜摄录》（已佚）等佛学著作。

袁宏道的著作还有《敝箧集》、《锦帆集》、《解脱集》、《广陵集》、《瓶花斋集》、《潇碧堂集》、《破砚斋集》、《华嵩游草》等。宏道文集早为明万历刊本，今人钱伯城整理有《袁宏道集笺校》。

对酒的热爱是袁宏道追求人生之真的一个方面。袁宏道这样表述人生“真乐”：“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无论是游山玩水、烹茶煮酒，还是纵情声色、歌舞升平，其中都已经具有了相当丰富的娱乐特征和休闲含义。“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人耳。若真有所癖，将沉湎酣溺，性命死生以之，何暇及钱奴宦贾之事！”指出美食佳肴、酒色沉溺也是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典衣沽酒，破产营书”同样是对艺术的欣赏和追求。

袁宏道的笔下常常有“酒”。比如《徐文长传》塑造了一个离经叛道、狂傲不羁的狂狷艺术家形象：“晚年愤益深，佯狂益甚，显者至门，或拒不纳，时携钱至酒肆，呼下隶与饮。”写出了徐渭作为艺术家的狂狷气质。《徐文长传》一直被当作著名的人物传记来看待，徐文长也因为此传得以鲜活地呈现于后人心中。

袁宏道在《拙效传》里塑造的四个笨仆形象则充满了喜剧色彩，在喜剧背后又蕴含一定的哲理，引人深思。四个笨仆中尤以名“冬”者为甚，袁宏道这样描写了“冬”喝酒的故事：“性嗜酒，一日家方煮醪，冬乞得一盏，适有他役，即忘之案上，为一婢子窃饮尽。煮酒者怜之，与酒如前。冬佝偻突间，为薪焰所着，一烘而过，须眉几火。家人大笑，仍与他酒一瓶。冬甚喜，挈瓶沸汤中，俟暖即饮，偶为汤所溅，失手坠瓶，竟不得一口，瞠目而出。”因酒而趣、妙趣横生的人物形象体现了袁宏道独特的人格审美。

袁宏道的诗歌中更是洋溢着酒气，浓郁之酒渗透在字字句句之中。酒是欢乐，《出郭》：“稻熟村村酒，鱼肥处处家。”酒又是忧国忧民的引子，《显灵宫集诸公以城市山林为韵》：“野花遮眼酒沾涕，塞耳愁听新朝事。邸报束作一筐灰，诗中无一忧民字。旁人道我真聩聩，口不能答指山翠。自从老杜得诗名，忧君爱国成儿戏。言既无庸默不可，阮家那得不沉醉？眼底浓浓一杯酒，恸于洛阳年少泪。”诗中作者因酒而沾涕，眼底浓浓一杯酒，勾起无限惆怅，慨叹阮籍怎得不沉醉。又借诗说明酒之用，可以浇胸中块垒，《上巳日柬惟长》：“江城春色暖平芜，若个青阳不酒垆。尚有好花能覆席，忍令娇鸟怨提壶。醉来金谷罚多少，兴到兰亭叙有无。自信胸中磊块甚，开尊恨不泻江湖。”又认为酒杯可了却万事，《漫兴》（二首）之二：“一身书蠧后，万事酒杯前。”但有时酒又是无用的，《忆弟》（二首）：“沧江一万里，浊酒向谁陈？”“岁兵虽嗜酒，倘亦恨穷途。”

也因此，袁宏道有《觞政》。周作人《重印袁中郎全集序》：“在散文方面中郎的成绩要好得多，我想他的游记有新意，传序次之，《瓶史》与《觞政》二篇大约是顶被人骂为山林恶习之作，我却以为这很有中郎特色，足以看出他的性情风趣。”

其实，袁宏道并不能喝酒，只是喜欢在酒场上凑热闹而已。他在《觞政》的前言中说：我的酒量不到一个芭蕉叶酒杯的容量。然而每当听到酒台上搬动的声响，马上就会跳跃起来。遇到酒友在一起便流连忘返，不饮通宵不罢休。不是长期和我密切交往的人，不知道我是没有多少酒量的。

2.《觞政》的书名

袁宏道为什么要写《觞政》呢？起因是对那些不遵守酒仪、酒礼的人的警戒，他觉得应该有一个酒场中共同遵守的规矩。他说道：里社中近来多有饮酒之徒，然而却对酒态、酒仪不加修习，甚是觉得鲁莽。终日混迹于酒糟之中而酒法却不加修整，这也是主酒者的责任。故而现在采集古代有关酒的法令条文及规则中较为简明扼要的部分，附上一些新的条目，题名为《觞政》。凡是饮酒之人，手自一册，也可作为醉乡所遵用的法令或条例。

这样意思就很清楚了，《觞政》的写作目的是建立酒乡的法令或条例，进而从饮酒中获得生活的情趣和审美的享受。

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认为：“觞政即酒令。焦竑《笔乘》续集四：‘魏文侯与大夫饮，使公乘不仁为觞政，殆即今之酒令耳。唐时文士或以经史为令，如退之诗“令征前事为”，乐天诗“闲征雅令穷经史”是也；或以呼卢为令，乐天诗“醉翻衫袖抛小令，笑掷骰盆呼大采”是也。’”“案宏道不能饮，然雅习酒道，《与吴敦之书》自谓：‘袁中郎趣高而不饮酒。’《行状》亦称其‘不能酒，爱人饮酒’。是《觞政》乃趣高之作，非酗酒之作也。知宏道者当能辨此。”

上文焦竑《笔乘》所引魏文侯的事情出自汉代刘向《说苑·善说》：“魏文侯与大夫饮酒，使公乘不仁为觞政。”明代王志坚《表异录》卷十对“觞政”一词也做过考证：“觞政，酒令也。酒纠，监令也，亦名瓯宰，亦名觥录事。”

本书的写作年代，大体在作者逝世前三年。袁宏道《觞政》后所附录《酒评》中说自己“丁未（1607）夏日”和许多朋友在一起喝酒。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考订：“万历三十四年丙午（1606）至三十五年丁未（1607）在北京作。据《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金瓶梅”条所记，《觞政》于丙午已成，其所附《酒评》则作于丁未夏日。”

3.《觞政》的内容

《觞政》全文共16条，对饮酒的器具、品第、饮饰、掌故、典刑、姿容、佐酒的物事，以及适宜的景色与品酒取乐的方式等方面都做了简短却精辟的评论。

“一之吏”，提出饮酒时要建立纠察制度并且选定执行人，凡饮酒时，任命一个人为“明府”，主持斟酒、饮酒等诸般事宜。

“二之徒”，讲酒徒的选择，有12个标准，不但有言辞、气态的要求，而且须有一定的文化素质，听到酒令即刻解悟不再发问，分到诗题即能吟诗作赋。

“三之容”，讲饮酒者的仪态，核心是自我节制，饮酒饮至酣畅处应有所节制。

“四之宜”，认为醉酒应有醉酒的环境，比如时节、地点、方式、酒伴等。

“五之遇”，有5种适宜的情形或场合，同时也有10种不适宜的情形或场合。既有时令，又有气氛，尽兴而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主人、客人等各方面的条件。

“六之候”，其中饮酒欢快的征候有13种，而饮酒不欢快的征候又有16种。礼仪、规矩必不可少，要清除那些害群之马。

“七之战”，将饮酒比喻成战争，酒量大者凭实力、勇气、豪气，还有“趣饮”、“才饮”、“神饮”。但是他欣赏的是“百战百胜，不如不战”。

“八之祭”，指出凡饮酒必须先祭祀始祖，这是礼的基本要求。需要祭祀的有四等人选：，以孔子为“酒圣”；第二，四个配享的是阮籍、陶渊明、王绩、邵雍；第三，另有“十哲”是历代饮酒名人；第四，山涛等人以下，则分别于主堂两侧的廊下祭祀。不在其列、姑且在门墙处设祠祭祀的是仪狄等酿酒之人。

“九之典刑”，“典刑”就是“典型”，列举了欢乐场上的楷模，饮者所应遵从的准绳，共18类。

“十之掌故”，认为凡“六经”、《论语》、《孟子》所说有关饮酒的规式，都可以视作酒的经典。这些经典之下则有汝阳王的《甘露经》等，再之下则是各家饮者流派所著有关酒的记、传、赋、诵等，可作为酒的“内典”。再之下，《庄子》、《离骚》等以及陶渊明等人的诗文集则可作为酒的“外典”。还有诗余、传奇等是散佚的典籍。作者特别强调典籍的重要，指出如果不熟悉这些典籍，就不是真正的喝酒人。

“十一之刑书”，设计出酒场上的各种刑罚，其中重者是借发酒疯以虐待、驱使他人来逞能，又迫使其他的醉鬼来仿效者，要处以大辟的极刑。

“十二之品第”，给酒的等第做出划分，以颜色、味道为准列圣人、贤人、愚人三等，以酿造的原料和方式为准则可分君子、中人、小人三类。

“十三之杯杓”，评价酒器的优劣，以古玉制成及古代窑烧制的酒具为好，其他的等而下之。

“十四之饮储”，排列佐酒食品，一清品，如鲜蛤、糟蚶、酒蟹之类，二异品，三腻品，四果品，五蔬品。同时强调，贫穷之士只用备下瓦盆、蔬菜，同样可以享有高雅的兴致。

“十五之饮饰”，对饮酒的环境和装饰提出要求，比如窗明几净、应时开放的鲜花和美好的林木等。

“十六之欢具”，开列了一个饮酒娱乐所需相关物品和器具的清单。

附录的《酒评》记一次与朋友的欢宴，评定各人饮酒的神态，文字夸张、幽默，极具风趣。

今人王赛时认为，《觞政》“把饮酒过程的各个环节以及注意事项都作了规定，条理分明，耐人寻味”。（《中国酒史》，山东大学出版社，2010年）

二

1.《胜饮编》的作者

《胜饮编》的作者郎廷极（1663～1715），字紫衡，一字紫垣，号北轩，家世显赫，清代隶汉军镶黄旗，奉天广宁（今辽宁北镇）人。湖南布政使、山东巡抚郎永清的儿子。郎姓，是满洲八大姓之一，载在《八旗满洲氏族通谱》，渊源有自。郎廷极19岁时即因为是官家子弟蒙受荫惠而授任江宁府同知，后经推荐升云南顺宁知府，并先后为官福建、江苏、山东、浙江等省。康熙四十四年（1705）四月，他由浙江布政使升江西巡抚，驻南昌。康熙五十一年（1712）三月至十一月期间，江苏巡抚张伯行参总督噶礼贿卖举人得银五十万两，命噶礼解任。郎廷极奉旨接替噶礼担任两江总督，成为清朝九位的封疆大吏之一，调驻江宁（今南京）。

《清史稿》卷二七三《郎廷佐传》附有郎廷极的小传，很简略：“（郎）永清子廷极、廷栋。廷极，字紫衡。初授江宁府同知，迁云南顺宁知府，有政声。累擢江西巡抚。江西多山，州县运粮盘兑，民间津贴夫船耗米五斗三升，载赋役全书，岁分给如法。户部初议驳减，总督范承勋以请，得如故。至是户部复议停给，并追前已给者，廷极累疏争之。寻兼理两江总督。五十一年，擢漕运总督。卒，谥温勤。”此传除了对郎廷极官职升迁的记载之外，主要叙说了他为江西争取保留民间津贴的事。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郎廷极曾到金陵署制府事，写有《舟次集唐诗》廿七首。此时，曹雪芹的父亲曹寅在江宁织造任上，为郎诗作跋。可见郎廷极是一个有雅兴的人，诗歌也写得不错。此处列举其所撰《秀峰寺纪事》二首，以参见其对仗工整、用词严谨的诗歌风格：

庐峰天下秀，新号称禅林。宝墨龙章焕，雕文鹤驭临。飞云穿竹出，好鸟和松吟。入夜登台望，祥光满碧岑。

漱玉亭前立，悬流响若雷。真从银汉落，似转雪车来。激荡侵岩树，澄泓洗石苔。愿将泉作酒，长奉万年杯。

郎廷极对中国文化史上的贡献，还有一件值得提说的，那就是他所督造的瓷器。郎廷极自康熙四十四年至康熙五十一年任江西巡抚时，兼景德镇督陶官7年。当时正值清朝康熙皇帝在位，他除了文治武功以外，也十分喜爱古代瓷器，于是责成郎廷极为皇宫仿制古瓷器。郎廷极成功地烧制出另外一种别具一格的红釉瓷器，人们把这种瓷器以他的姓氏命名，叫“郎窑红”，或称“郎窑”。

清康熙年间的郎窑红观音尊郎窑是怎样的瓷器，有什么价值？刘廷玑于康熙四十年至四十四年间（1701～1705）曾任江西按察使，与郎廷极在南昌共事一年，他于《在园杂记》卷四中特别记载了郎窑的瓷器：“近复郎窑为贵，紫垣中丞公开府西江时所造也。仿古暗合，与真无二，其摹宣（德）成（化），釉水颜色，橘皮棕眼，款字酷肖，极难辨别。予初得描金五爪双龙酒杯一只，欣以为旧，后饶州司马许玠以十杯见贻，与前杯同，询之乃郎窑也。又于董妹倩斋头见青花白地盘一面，以为真宣也；次日，董妹倩复惠其八。曹织部子清始买得脱胎极薄白碗三只，甚为赏鉴，费价百二十金，后有人送四只，云是郎窑，与真成毫发不爽，诚可谓巧夺天工矣。”从这段记载中可知，郎窑产品在当时已经十分昂贵，关键是其高超的仿古技术，尤其是在仿制明代宣德、成化官窑方面，达到了“仿古暗合，与真无二”的程度。

郎窑的成就是恢复了明中期失传的铜红釉烧造技术。其特征一是颜色特别鲜艳，二是光洁度特别强，三是有碎纹，四是颜色有变化，一个作品从上到下的颜色逐渐加深。由于郎窑红色泽鲜艳，备受皇家的推崇，成为祭祀时使用的珍贵器具。郎窑的产品除郎窑红外，还有郎窑绿、郎窑蓝釉及描金、青花、五彩等。

郎廷极的著作除《胜饮编》外，还有《文庙从祀先贤先儒考》、《北轩集》、《师友诗传录》、《集唐要法》等。《八旗文经》采录其文。

2.《胜饮编》的内容

《胜饮编》，《四库全书》附入存目。据郎氏的《自叙》称“引申白之嘉宾；尝为置醴。不善饮而爱观人饮”，“爰录是编”。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著录《胜饮编》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提要有简短文字介绍：“廷极有《文庙从祀先贤先儒考》，已著录。是书杂采经史中以酒为喻之语，汇辑成编。自序谓不饮而胜于饮，故名之曰胜饮。然所录仅数十条，简略太甚。如引祭酒挈壶氏之类，亦多牵率。”这指出《胜饮编》资料的来源，是杂采经史中凡是以酒为比喻的文字所汇集而成。说明为什么命名为“胜饮编”，是因为自序中说不饮酒要胜于饮酒，于是抽取核心词而成书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批评是：，太简略；第二，草率。

时人评此书：“援引博而选择精，区分类别，体例简严，间采今昔名流及自撰秀句以相证佐，其用意归于导和遏流，不欲人之溺情欢伯，思深哉!”（杨颙《胜饮编序》）“博征往事，分晰门类，都为一书，凡有合于酒，与佐于酒，乐于酒者，无不录。而沉湎濡溺之过，亦毕书之以示戒，名曰《胜饮编》。使天下视古人为监史，奉先生于宾筵，必有得于此中妙理。”（查嗣瑮《胜饮编题辞》）可见，作者编辑此书的目的是通过对与酒有关的内容（酒文化）的叙述，以劝导人们适量饮酒，而不要狂欢乱饮，沉溺其中。

其实，古人对于“胜饮”二字有明确的认识，如明清之际知名学问家顾炎武《日知录》书中专有“禁酒篇”，回顾了我国自周代以来的禁酒史，明确指出：“酒害”或“酒祸”是人自己造成的，不应归因于酒。白居易诗《谕友》：“我今赠一言，胜饮酒千杯。其言虽甚鄙，可破悒悒怀。”

《胜饮编》共18卷。每卷内各有子目。全书搜罗整理了历代与酒有关的人物、故事、物品、习俗、著作等，虽然仅约5万字，但涉及面非常广泛，可以说几乎涉及了酒文化的各个方面，内容颇为丰富。

卷一《良时》劝诫趁着吉日良辰，有酒的聚会，能够增进饮酒的情趣。元旦、人日、探春之宴、花朝、踏青、守岁之日等都是饮酒的好时机。古人多有诗言此。

卷二《胜地》鼓吹风景名胜之处，是人们相聚饮酒的极佳之地。敞厅雅座，水榭亭堂，花前月下，山间林边，可得自然清静之野趣。而庐山半道、东篱、杭州西湖、醉翁亭、太白酒楼、赤壁等，因有名人足迹，成为聚饮之处。

《胜饮编》针对饮酒的环境，专设以上《良时》、《胜地》两卷，强调饮酒环境的美，一是着眼于时间，二是着眼于空间。

卷三《名人》说明了名人的标准：“古来酒人多矣，第取其深得杯中趣而无爽德者。”只是选取那些深得杯中趣味而不失酒德的人。如陶渊明、李太白、白乐天、怀素等。另如扬子云、郑康成、孔融、嵇康、阮籍、刘伶、贺知章、张旭等也是酒中名人。

卷四《韵事》曰：“曲君风致，已是不俗，周旋其间，举动必与相称。不则即以名人所为，亦无取焉。”饮酒必须与酒境相合，才称得上是高雅之事，举动必须与其身份相称，方为韵事。否则即使名人这样做，也毫无所取。列举陶渊明公田种秫事、孔融与虎贲同饮事、阮籍求为步兵校尉事等。

卷五《德量》告诫饮酒要自我节制，引用《尚书·周书·酒诰》说饮酒必须保持一定的界量。孔子认为饮酒不可使自己形态乱、思维乱。希望酒友以此为鉴。以下则举了“能饮不饮”的魏邴原、饮酒有定限的陶侃、为了保持礼仪“屈指甲掌中”的陈敬宗等人故事。

卷六《功效》强调酒能益人娱人，也能伤人害人，关键是要适度。此卷归纳酒的功效，比如酒能养真（张耒）、破恨（苏东坡）、消磨万事（欧阳文忠）、宽心陶性（杜甫）、祛愁使者（李白、杜甫、白居易、杨万里、张元幹等）、解忧消愁（魏武帝）等。

卷七《著撰》例举酒文献，只是列举成篇的著作，标其题目，意在使饮酒的人了解酒中之人没有不能撰文的。所举文献典籍有《酒诰》、《宾之初筵》、《断酒诫》等。

卷八《政令》讨论的同样是觞政，指出古人饮酒时，多设监史、觥使、军法行酒，行酒令以助饮。其要害在于巧不伤雅，严不入苛。此外，记载掷骰子赌酒、歌舞饮酒、禁言、抛球为令、战酒、斗酒等，也为酒席所常见。

卷九《制造》记载酒的酿造。记载酒的制作者有仪狄、杜康、刘白堕、焦革、裴氏姥、余杭姥、纪叟、仇家、窦家、乌家等。记载制酒的原料有六清、五齐、三酒、六物、酒材。记载酒的制作有调曲、缩水、九酝、抱瓮冬醪。记载所酿造的名酒有腊酿、霹雳酎、竹叶、文章酒、丁香酒、羊羔酒、石榴花、桂酒、莲花等。

卷十《出产》记产酒的名地，如中山、酃渌、苍梧、荆南等，既有国内，也有国外，并且以文献为证，或者附录有名人诗词以为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