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照片：如何读懂一幅摄影作品

序言

照片通常被认为是能保持事物静态以平息动荡世界的方式。它们让我们能凝视固定的表象，以获得快乐或知识，或两者兼而有之。但它们的其他方面很少能被描述为“静态”。从一开始，摄影的技术就一直处于不断变化和发展的状态，我们赋予摄影媒介的任务也在不断变化和扩展中，无法衡量。此外，照片具有高度的变异性。它们随着时间、不同文化和语境而变化。它们会失去意义，也会获得意义。事实上，如果它们不是如此固定，它们就不可能如此易变。照片的静默使得它们的含义能够变得混杂和扩散。因此，自相矛盾的是，照片协助产生了它们有望平静下来的变化。照片既让人迷惑，又让人着迷，既隐瞒又揭示，既分心又感人。它们是不可预知的传播者。它们不能以任何直截了当的方式表达意义。一张照片无法解释它所描述的外观，甚至无法解释自己。就像赫尔曼·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笔下的人物巴特尔比（Bartleby）一样，一张照片执着地存在着，却又神秘莫测。在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种疯狂。

所有这一切都使摄影向那些想要掌控它、以某种方式使用它的人敞开了大门。大体上，有两种方式会发生这种情况。种是给摄影以图式俗套。遵循公式的影像不太可能令人惊讶，而且会给人以满足需求和期望的印象，一种“实用”的感觉。由于这种俗套，摄影掩盖了它的疯狂。第二种是给照片配上文字。写作、演讲、讨论都需要照片。想一想确保警方照片地位的复杂法律制度；或行家宣称这张照片比那张好；广告用文字宣称它所描绘的产品；归来的游客向朋友叙述他们的假期快照；新闻图片的图说；或摄影艺术家说明他们的意图。影像本身无法实现这些。文字对照片有很多作用，但总的来说，文字是用来监督和引导照片的，就像父母监督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照片可以屈从于无限的意志，但绝不会完全如此。它们总是有可能超出对它们的要求。而在这种超越中，照片以我们几乎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着我们。

如果一张照片引人入胜，如果它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那将是出于不止一个原因。这些原因可能是出乎意料的，甚至是矛盾的（复杂的感觉往往吸引人）。当我们被一张照片吸引着反复观看时，很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第二个或第三个反应不会与我们的个反应完全相同。当然，大多数照片根本不会在脑海中停留很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预测哪些照片会停留在脑海中，或者为什么会停留在脑海中，也不意味着与影像的短暂相遇是否会给我们留下一些难以言喻的印象。照片需要的解释比我们对它们的反应要少。

文字与影像在书页上相对并置的格式是司空见惯的。摄影几乎从一开始就以这种方式呈现。1844年，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William Henry Fox Talbot）出版了《自然之笔》（The Pencil of Nature）的部分，他出色地描述了自己开创的摄影过程。他写了一些简短文字来配上他的影像。乍一看，这种安排似乎很简单，就像塔尔博特在向读者介绍每张影像一样，但他已经领悟到，照片的作用和意义是复杂的。他很有远见地理解了他的发明的疯狂之处：绝妙的细节，意想不到的世界，以及照片对我们有意识和无意识思维的作用方式。有时，他所写的东西与他所搭配的影像几乎没有直接关系。读者/观众可以自由地建立自己的联想。

同样，《论照片》也无法解释它所介绍的各种影像，尽管它是对这些影像如何难以解释并让我们感兴趣的描述。因此，这本书与其说是我们对照片的看法，不如说是我们如何思考它们；与其说是关于摄影师的意图，不如说是我们看照片时发生的事情。在接下来的书页中，你会发现一百多张照片和相关文字。这些影像并不是为了说明书写的论点，书中文字也不是作为观看这些影像的脚本，但它们合在一起，也许会让你更接近影像的疯狂。每一张对页都可以单独观看和阅读，也可以把整本书当作一篇连续的文章来对待。或者，这些文字可以完全被忽略，而让这些影像能够单独呈现，并作为建立在视觉联想和暗示基础上的不间断序列的一部分。

当被问及谁是伟大的摄影家时，经验丰富的策展人兼作家约翰·萨考斯基（John Szarkowski）毫不犹豫地回答：“无名氏。”他的回答可以有不同的理解。首先，非凡的影像可以来自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场合。摄影能够利用眼前世界提供的馈赠。此外，摄影技术可以在几周内学会（尽管可能需要毕生来掌握）。这意味着，照片几乎可以完全产生于摄影家的性情或对世界的态度。该媒介完全欢迎任何偶然接触摄影的人，就像镜头欢迎通过它的光线一样。

其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观看大多数照片时，均很少考虑到究竟是谁拍摄的。除了对业余爱好者和民间影像制作者的“意外之作”深表敬意，萨考斯基还很欣赏法国摄影家尤金·阿杰（Eugène Atget）的作品，他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几乎默默无闻地拍摄，他或是受委托或出于自己的乐趣，为巴黎制作了精美的影像文献。他直到去世后才成名，成为现代摄影史上的伟大人物。在成名前，每一个摄影师都是无名氏，每一张照片都有可能是一件艺术作品，尽管它永远不会完全停止作为一份文献。这种想法既让人感到自由，又让人感到不安。

作者身份和意图可能是附加在照片上不具说服力的信息。没有这些信息，我们可以更自由地寻找自己认为的含义，尽管没有指示的解读可能会有更强烈的反应。作曲家约翰·凯奇（John Cage）称之为“反应能力”。在有指示的情况下解读仍然不易时，就难以对文化做出反应，但回报却更丰富。

虽然任何一张照片都可能有一些非常独特的东西，但我们的视觉文化是由数量定义的。摄影影像是可以复制的，而且往往没有“原作”。它们可以同时存在于许多地方，被许多人看到，无论它们被放置在哪里，在墙上、页面还是屏幕上，都有它们的归属。同样重要的是，照片很少是为了独立存在而制作的。合集、系列、序列、专题摄影、类型、项目、相册、档案、文档、供稿——摄影几乎无法想象在某种组别之外。纪实摄影师拍摄了许多照片，以报道一个无法用单一画面涵盖的主题。时装摄影师拍摄服装系列的影像，以便在多个页面上呈现。艺术家制作项目或者一组作品（很少有摄影师会制作与其他照片无关的照片）。正如德国摄影家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所述：“一张成功的照片只是迈向明智地使用摄影的步。……摄影就像拼贴图，只有当它整体呈现时，才会成为一个综合体。”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说过类似的话：“摄影就是编辑，拍完之后再编辑。在知道要拍什么之后，你必须进行编辑。”影像之间的含义与影像本身的含义一样多。

在我们的注意力范围之外，几乎总会有另一张照片等待着我们，在下一页，在屏幕的下端，沿着画廊的墙壁，或者沿着街道的更远处。观看照片往往需要移动位置，从一个影像到下一个影像。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影响每张照片的对立统一性。即使是放在一起，它们也不完全像一个链条上的链接、一句话中的文字，甚至是一部电影中的镜头。每一张照片都至少拥有和要求某种程度的个性。观察这种个性有其自身的价值。它也可以告诉我们一张照片有价值的东西，例如它是来自何方，以及它终将返回到何处。

后，说说本书的书名。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曾经与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她是散文家、电影制片人、小说家，也是《论摄影》（On Photography）一书的作者，这本书至今仍是人们常阅读关于摄影的书。我非常欣赏桑塔格的著作，但在我们谈话约一个小时后，她好奇地问道：“你对我关于摄影的著作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尊重她，所以说实话。我回答说：“你对任何特定的影像都没太多可说的。”“这倒是真的，”她表示同意，“我的书更多的是关于摄影作为一种现象，社会和艺术的现象，”她停了一下，笑了笑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写一本名为《论照片》的书。”

“一张照片执着地存在着，却又神秘莫测。在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种疯狂。”

照片的意义从何而来？是什么塑造了我们对照片的反应？摄影师的创作意图对我们理解照片有多重要？作者大卫·坎帕尼通过对120幅经典照片进行精辟阐释，给出了他对这些问题的答案。

书中精选的照片或为大众熟知，或陌生却耐人寻味，让人爱不释手。作者不是按照年代、体裁或摄影师的分类讲述，而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展开。我们可以观赏到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沃克·埃文斯、罗伯特·弗兰克、威廉·埃格尔斯顿、斯蒂芬·肖尔和薇薇安·迈尔等名家作品，也能品味当代摄影领军人物杰夫·沃尔、安德烈斯·古斯基、路易丝·劳勒和卢卡斯·布拉洛克等120位世界知名摄影家和无名氏的杰出摄影作品。每张照片都附有坎帕尼清晰且深刻的摄影评论，他结合照片的创作历史，向读者解释其内容和意义。他不但将照片与视觉文化联系起来进行论述，而且强调了观者对照片的思考也具有重要价值。这些照片及其引人入胜的文字可以帮助读者了解照片背后的创作意图，以更好地“读懂”摄影作品。坎帕尼对摄影及其历史和发展的独到且有趣的看法，也能帮助读者进一步理解摄影创作，从中获得启发和灵感。

“一张照片执着地存在着，却又神秘莫测。在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种疯狂。”

照片的意义从何而来？是什么塑造了我们对照片的反应？摄影师的创作意图对我们理解照片有多重要？作者大卫·坎帕尼通过对120幅经典照片进行精辟阐释，给出了他对这些问题的答案。

书中精选的照片或为大众熟知，或陌生却耐人寻味，让人爱不释手。作者不是按照年代、体裁或摄影师的分类讲述，而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展开。我们可以观赏到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沃克·埃文斯、罗伯特·弗兰克、威廉·埃格尔斯顿、斯蒂芬·肖尔和薇薇安·迈尔等名家作品，也能品味当代摄影领军人物杰夫·沃尔、安德烈斯·古斯基、路易丝·劳勒和卢卡斯·布拉洛克等120位世界知名摄影家和无名氏的杰出摄影作品。每张照片都附有坎帕尼清晰且深刻的摄影评论，他结合照片的创作历史，向读者解释其内容和意义。他不但将照片与视觉文化联系起来进行论述，而且强调了观者对照片的思考也具有重要价值。这些照片及其引人入胜的文字可以帮助读者了解照片背后的创作意图，以更好地“读懂”摄影作品。坎帕尼对摄影及其历史和发展的独到且有趣的看法，也能帮助读者进一步理解摄影创作，从中获得启发和灵感。

作者简介：

大卫·坎帕尼（David Campany），作家、策展人和教育家。他的著作包括《无处不在，如此隐形：关于摄影的对话》（So Present,So Invisible:Conversations on Photography，2018年）、《一抔尘土》（A Handful of Dust，2015年）、《开放的道路：摄影与美国公路旅行》（The Open Road:Photography and the American Road Trip，2014年）、《沃克·埃文斯：杂志作品》（Walker Evans:The Magazine Work，2014年）、《杰夫·沃尔：为女性的图像》（Jeff Wall:Picture for Women，2011年）、《摄影与电影》（Photography and Cinema，2008年）和《艺术与摄影》（Art and Photography，2003年）。他曾获得“克劳斯瑙—克劳斯图书奖”（The Kraszna-Krausz Book Award）和“国际摄影中心摄影著作无限奖”（ICP Infinity Award for Writing）。目前担任纽约国际摄影中心总策展人。

译者简介：

江融，联合国大会事务和会议管理部文件司中文处高级译审、摄影评论家、摄影家和独立策展人。他曾获纽约市立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出版过著作《摄影的力量》和《探索摄影之旅》，以及译著斯蒂芬·肖尔《照片的本质》；曾担任《中国摄影》和《摄影世界》杂志专栏主持；主编《世界当代摄影大师成名作》丛书；在国内外美术馆举办过多次摄影个展；2009年获中国摄影金像奖（理论和评论类）；曾担任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策展人；现任联合国展览委员会委员和中国国家艺术基金摄影类评审专家。

序言 8

照片 13

作品列表 252

扩展阅读 257

图片来源 260

索引 262

“一张照片执着地存在着，却又神秘莫测。在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种疯狂。”

照片的意义从何而来？是什么塑造了我们对照片的反应？摄影师的创作意图对我们理解照片有多重要？作者大卫·坎帕尼通过对120幅经典照片进行精辟阐释，给出了他对这些问题的答案。

书中精选的照片或为大众熟知，或陌生却耐人寻味，让人爱不释手。作者不是按照年代、体裁或摄影师的分类讲述，而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展开。我们可以观赏到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沃克·埃文斯、罗伯特·弗兰克、威廉·埃格尔斯顿、斯蒂芬·肖尔和薇薇安·迈尔等名家作品，也能品味当代摄影领军人物杰夫·沃尔、安德烈斯·古斯基、路易丝·劳勒和卢卡斯·布拉洛克等120位世界知名摄影家和无名氏的杰出摄影作品。每张照片都附有坎帕尼清晰且深刻的摄影评论，他结合照片的创作历史，向读者解释其内容和意义。他不但将照片与视觉文化联系起来进行论述，而且强调了观者对照片的思考也具有重要价值。这些照片及其引人入胜的文字可以帮助读者了解照片背后的创作意图，以更好地“读懂”摄影作品。坎帕尼对摄影及其历史和发展的独到且有趣的看法，也能帮助读者进一步理解摄影创作，从中获得启发和灵感。

作者简介：

大卫·坎帕尼（David Campany），作家、策展人和教育家。他的著作包括《无处不在，如此隐形：关于摄影的对话》（So Present,So Invisible:Conversations on Photography，2018年）、《一抔尘土》（A Handful of Dust，2015年）、《开放的道路：摄影与美国公路旅行》（The Open Road:Photography and the American Road Trip，2014年）、《沃克·埃文斯：杂志作品》（Walker Evans:The Magazine Work，2014年）、《杰夫·沃尔：为女性的图像》（Jeff Wall:Picture for Women，2011年）、《摄影与电影》（Photography and Cinema，2008年）和《艺术与摄影》（Art and Photography，2003年）。他曾获得“克劳斯瑙—克劳斯图书奖”（The Kraszna-Krausz Book Award）和“国际摄影中心摄影著作无限奖”（ICP Infinity Award for Writing）。目前担任纽约国际摄影中心总策展人。

译者简介：

江融，联合国大会事务和会议管理部文件司中文处高级译审、摄影评论家、摄影家和独立策展人。他曾获纽约市立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出版过著作《摄影的力量》和《探索摄影之旅》，以及译著斯蒂芬·肖尔《照片的本质》；曾担任《中国摄影》和《摄影世界》杂志专栏主持；主编《世界当代摄影大师成名作》丛书；在国内外美术馆举办过多次摄影个展；2009年获中国摄影金像奖（理论和评论类）；曾担任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策展人；现任联合国展览委员会委员和中国国家艺术基金摄影类评审专家。

如果说桑塔格的经典之作《论摄影》是一部从未论及具体照片的摄影论，那么，坎帕尼的《论照片》是只从具体照片出发，申述其摄影论的尝试。这也是坎帕尼对桑塔格当年对于他的建议的回应和实现。照片是有关世界的片断。如今，坎帕尼以关于片段的片段方式和形式，来展开自己的摄影论，非常令人期待。 而对于中文读者来说，一个可靠的译本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江融的译文，为我们更好地理解坎帕尼的摄影论提供了可靠的保证。——顾铮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评论家、策展人

照片不仅在于其传达了什么具体信息，更在于向我们敞开了一个怎样的世界。《论照片》就是这样一本让影像充分敞开的书。作者未按年代顺序，也未依照以往的类别划分来将照片纳入既定的框架之中，无论是当代艺术影像还是摄影史早期的经典，亦或商业用途的实用性影像，都各自在多声部式的结构中获得了自身的解放。 作者对影像与文字之间的复杂关系，更持有开放的态度，他对影像的分析，与其说是解读，不如说是在激活和生成，从不用确定性的“意义”加以锚定。虽说这是一本读起来比较轻松的书，但对影像的思考却颇具深度，字里行间妙语迭出，洞见俯拾即是。——藏策 艺术理论家、策展人、 评论家                                    

阅读本书犹如漫步于一条深入图像汪洋的栈道。摄影百年以来闪耀的灵光、沉默的隐喻、纯粹的本质、以及无限的可能在眼前交汇流动，每一次驻足或是徜徉皆有丰盛的收获。这一惊喜既来自于作者的精炼和富于张力：以照片讲述照片，以阐释推进阐释；亦来自于译者的准确与内蕴激情：借由文本语言的翻译，让照片作为一种语言文本的独特魅力，被更多的人欣赏、理解，并内化为波涛汹涌的现实世界中属于自我的真切表达。——李楠 南方周末视觉总监、评论家、策展人

在某种意义上，大卫·坎帕尼的《论照片》可视作苏珊·桑塔格《论摄影》的续集。坎帕尼选评了1843—2019年间五花八门少有类迭的100余幅照片，将180年的摄影史呈现为一个自我批判的历程，摄影师则借此展现了对话社会、人性与世界的雄心。作为当代知名的评论家和策展人，坎帕尼的评析触及了摄影史上几乎所有的重要主题，以及当代关于摄影的重要思想，以精彩的案例分析，拓宽了理解影像文化的框架。他好像集修补匠与工程师两种身份于一身: 前者表现为照片分析的精致手艺，而全书则具有内在整体性。——王保国 中国艺术研究院摄影所研究员、作家、评论家

坎帕尼的这本书令人愉快地汇集了众多摄影细节，在很多方面纠正了那些很少涉及具体照片的摄影理论。——《美国艺术》杂志

对于初学者来说，清晰易懂，但对任何成熟的摄影师来说，都充满有益的见解和信息。——Photo-E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