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艺术：日本藏书票之话

艺术中的游戏心态

藏书票是连接书籍和爱书人的纽带，是以版画艺术的形式表达爱书人对书籍的一份情感。藏书票诞生于书籍珍贵、藏书不易的年代，本身就具有收藏价值，在百年前就被作为艺术品受到观注，可以说也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体现。对长期关注和探究这些问题的笔者来说，邂逅藏书票，仿佛是一种命运的安排。

笔者曾在出版社工作，长期追求“美书”的路上寻觅。当笔者看到日本在 20世纪 30年代就有人提出用创作版画的藏书票来美化和增值书籍时， 不禁为之动容。当触摸到一枚枚绚丽多彩的藏书票实物时，更是被日本藏书票本身所展现的和式之美深深吸引。

这方寸之间是爱书人的心灵归属地，也是版画艺术家各显神通的舞台。 欣赏日本藏书票，如同是在纸上进行了一次日本旅行。每遇到一枚藏书票，就仿佛在旅途中遇到两位朋友，一位是藏书票制作者，一位是爱书的朋友即票主。通过他们的视角看日本的生活与文化，透过藏书票的制作技法和 书籍装帧看日本爱书家的生活态度，不仅可以看到日本社会的一个层面， 也使笔者得到醇厚的美的享受。

藏书票是票主和版画家一起创作的艺术结晶，藏书票制作者们对此更有体会。日本著名版画家栋方志功在《关于木版藏书票》一文中明确地提出：藏书票本体必须具有艺术价值，但这还不够，还需要与书籍浑然一体，从整体上起到提高书籍艺术价值的作用。为此，制作者必须尽心尽力，在纸张的材质、色彩的浓淡等方面都要仔细斟酌，大胆细心地进行制作。栋方志功不仅对别人这样提议，对自己更是严格要求。可以说，藏书票虽然只有方寸的大小，但日本的艺术家们都是以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来制作的。

日本藏书票之所以具有独特的风格，是因为日本制作者们不仅认真细致地进行创作，还时常抱着“游戏心态”去创作。这种游戏心态在日语中称为“游心”，从字面上来看，很容易把这种心态看作是负面性的东西。 因为在日语中，这种游戏心态往往被解释为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多少带有点恶作剧的表现。然而日本的艺术家对这样的游戏心态却十分看重。多数日本人比较严肃，喜欢在程式化的生活中恪守规矩而不会越雷池半步，但是在艺术创作中往往喜欢“越雷池半步”，追求“出其不意”的效果。比如日本铜版画家浜西胜则在为票主黄亚南制作藏书票时，把图案中的龙头画到了锷的外面。锷是刀剑重要配件，在现实生活中，锷上的图案是不可能伸展到外面去的，但艺术家却可以在创作中来“突破”，把现实中不可能的画面故意画出来，这就是艺术家的游戏心态，即“游心”。“游心”是根植于日本文化中的，从平安时代的大和绘和江户时期流行的大津绘 中就能窥知一二，而这样的“游心”使得日本藏书票更加妙趣横生。

在日本藏书票中，很多看似信手拈来的创作手笔往往是版画家严肃思考之后、独具匠心的表现。如果能够体会日本藏书票作者创作中的游戏心态，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去欣赏日本的藏书票和日本的艺术。

藏书票大约在20世纪初传入中国，早期它还只为一小部分文化精英所了解和喜爱，当时鲁迅、叶灵凤、郁达夫、李桦等人受到日本藏书票文化的影响，开始使用藏书票，他们也是藏书票的积极倡导者和收藏者。
藏书票是小版画，日本作为世界版画大国，拥有诸多知名版画艺术家，日本藏书票便是西方美术与东洋美术碰撞后产生的美丽的火花。其糅合了和纸艺术、浮世绘、装帧设计等日本传统文化的元素，体现了独特的日本美学。
本书侧重于梳理日本藏书票发展史，以及如何结合日本历史和文化欣赏日本藏书票。以藏书票这个角度，读者在欣赏之余，也可以较为系统地了解近现代日本的文化发展轨迹。

黄贺强
出生于上海，旅居东京。
上海大学编导专业学士，上海社科院经营管理硕士。
先后供职于世纪出版集团学林出版社、《编辑学刊》杂志社等。

章 日本藏书票概述

1. 什么是藏书票  / 002

藏书票的定义  / 002

纸上宝石——从私人标签到收藏鉴赏作品  / 006

邂逅书本里的藏书票  / 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