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关系管窥与见证

        在纪念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订四十周年之际，我国著名日本问题专家张香山所著《中日关系管窥与见证》得以再版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这本文集篇幅适中，内容丰富，对诸多问题有深入思考。对于关心国际政治和中日关系的读者，此书可以开阔眼界、增长知识；而对于那些从事对日工作、研究中日关系的人士，此书当在之列。

        张香山青年时代是左联成员，曾赴日本留学三年，其间因从事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活动被关进拘留所，后被驱逐出境。全国抗战开始后参加八路军，在一二九师从事政治工作，特别是对敌伪军的工作。解放战争时期，调入中共中央外事组。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中日友好协会等机构任职，长期从事日本问题研究和对日工作，曾任中联部副部长、中日友协副会长和外交部顾问，晚年曾任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中方首席委员。他是中日关系许多重大事件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为中日邦交正常化和两国关系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这本文集的主题，如作者所说，主要是论述中日两国恢复邦交及以后两国关系的发展。全书收录的64篇文章和讲话，除一篇发表于1962年，一篇发表于1975年，其余均发表于1978年至1998年这二十年间。全书未按文章和讲话发表的时间顺序编排，而大致按照内容分为八个部分。前七个部分带有专题性质，包括：中日邦交正常化、《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缔结、中日两国领导人互访、中日历史问题、中日关系的回顾与展望、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中方基调报告、新中国对日政策。后一部分收录的各篇，主题多样，内容广泛，较多涉及中日文化交流和中国的日本研究。

        做出这样的编排，作者自有精心考虑，首先是突出、周恩来和邓小平等中国领导人在推动中日关系正常化时的战略思考和方针政策的制订，然后是对中日关系的发展、中国对日工作进行梳理。由于作者所处的地位，该书不仅对这段历史的全貌、过程和关节点有准确把握，而且记录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细节。全书的重点虽是上世纪70年代以后的中日关系，但书中不乏对重要背景的追溯，如新中国成立初期党中央如何制定对日政策和活动方针，中国领导人为何决定放弃要求日本战争赔偿等。这些内情知之者甚少，能书写下来传之后人尤为难得。通过作者的记述，读者可以深切感受到，新中国的对日基本方针政策是积极的、正确的和富有远见的。中国领导人始终高度重视中日关系，在处理中日关系时，不仅强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而且注重从大局着眼向前看，把中日关系放到总体对外关系中把握与处理。

        这本文集还比较全面地反映了作者对日本问题和中日关系的观察、研究与思考。对于日本的认识，包括政治、外交、文化和社会心理等各个方面；对于中日关系，既肯定复交后两国关系的飞跃发展，也正视其间出现的分歧、摩擦和曲折，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作为一名长期从事对日工作的老手，作者在观察和分析问题时十分注意多角度、多侧面，因而能形成许多独到的见解；与日本各界人士长期交往的经验，也使他有不少非同一般的感悟。例如，作者对日本政府在战争责任问题上的纠结有全面深入的了解，他在这一问题上对日本政府的批评也因此更具针对性，更能体现以理服人的精神。

        一本书的后记往往为读者所忽视，而这本书的后记则非读不可。作者坦率承认，这本文集有一个很大的缺憾，是几乎没有谈到中国在对日工作中所发生的某些缺点和失误。为弥补这一欠缺，他在后记中梳理了上世纪50年代初期至70年代中期中国对日本基本看法的演变，总结和说明了这一时期在分析和认识日本国情时发生的主要偏差和错误，并解释了他在1978年之前撰写的文章只有两篇收入这本文集的原因。他认为，对以往的错误，后人需要了解，也应有所研究；因为只有汲取经验教训，才能改进对日工作。作为当事者，他这种实事求是的反思精神令人钦佩。

        张香山的这本文集首发于1998年《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订二十年之际。时光似逝水，转瞬又过了二十年。进入21世纪之后，无论中国、日本还是世界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中日关系也面临着许多新情况、新问题。然而，这本文集所记述的那段历史，所总结的那些经验教训，仍可资借鉴并给人以启示。这不仅因为中日邦交正常化来之不易，必须珍视；而且因为在一个变幻的世界中，加深中日之间的相互理解，有效管控两国间的分歧，推动双方关系的不断改善、发展，将具有更重要的意义。作者在书中表达的一个信念是：中日关系的发展要顺应时代潮流，实现中日世代友好的夙愿要靠两国人民一代又一代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