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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鹏,格致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8761542
出版时间2019-09
装帧精装
开本16开
定价58元
货号28482696
上书时间2024-10-19
本书以东北张店林场为背景,讲述了森林的故事,和森林里的人的故事。主要写了长白山林区1960—2010区间的变化。本书以我与女朋友达瓦拉的爱情故事及两人分手后各自生活的不同轨迹展开。以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为叙事主线,折射改革开放前后巨大的社会变迁和这种变迁下人心世道的流变。小说采用了现实和魔幻的写法,使它读起来不落武,尽量适应现代小说的节奏。
肖鹏,自由撰稿人。曾在《作家》《诗刊》《红岩》《四川文学》等杂志发表诗歌、小说若干篇。出版诗集《五十天明》并获吉林文学奖。长篇小说《山月如水》是其小说处女作。现居长春。
格致 满洲人。吉林省作协专业作家。曾在《作家》《人民文学》《十月》等杂志发表散文小说百万字。出版散文专辑三部,选集四部,长篇小说一部,报告文学一部。曾荣获人民文学奖、骏马奖等奖项。
章 大火 / 001
第二章 插页 / 021
第三章 东盛路 / 086
第四章 满洲山菜野果图谱 / 125
第五章 误杀 / 148
第六章 野猪 / 156
第七章 老虎 / 199
本书以东北张店林场为背景,讲述了森林的故事,和森林里的人的故事。主要写了长白山林区1960—2010区间的变化。本书以我与女朋友达瓦拉的爱情故事及两人分手后各自生活的不同轨迹展开。以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为叙事主线,折射改革开放前后巨大的社会变迁和这种变迁下人心世道的流变。小说采用了现实和魔幻的写法,使它读起来不落武,尽量适应现代小说的节奏。
肖鹏,自由撰稿人。曾在《作家》《诗刊》《红岩》《四川文学》等杂志发表诗歌、小说若干篇。出版诗集《五十天明》并获吉林文学奖。长篇小说《山月如水》是其小说处女作。现居长春。
格致 满洲人。吉林省作协专业作家。曾在《作家》《人民文学》《十月》等杂志发表散文小说百万字。出版散文专辑三部,选集四部,长篇小说一部,报告文学一部。曾荣获人民文学奖、骏马奖等奖项。
章
大火
1
半夜,我忽然醒了。醒之前我在做梦。我梦见找厕所。如果我在大街上,那厕所早就被找到了,我也就不会醒了。明天早上晾褥子就可以了。我被困在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很多房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门了。而那些房间都铺着木地板,在哪里也不适合撒尿。有的房间还装满了丝绸和布匹,那就更不能撒尿了。我抱着我的肚子,就像抱着一只装满热水的大碗,在那长长的走廊上跑着。大房子里还有很多人,也都在乱跑着,不知他们因为什么而跑。我好像被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才醒过来的。醒过来时我意外地发现,那个困住我的大房子并不存在,而那满肚子的尿却是存在的,需要马上处理。我从炕上爬起来,摸黑儿到了外屋地,来到水缸边停住。我可不是要往水缸里撒尿,因为尿盆平时都放在水缸边的。找到了水缸,就是找到了尿盆。水缸在那里,而尿盆不在那里了。尿盆一直是在水缸边的,去年八月拉练的部队走后它就在水缸边。一年了,没挪过地方。虽然迷迷糊糊,但是我是感到出事了。那个深兜的、里面白色外边漆着绿漆的铝制尿盆,不在水缸边了!去年,一支部队拉练,炊事班班长在我家。炊事班长小胡,是山东人。我爸妈也是山东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小胡和我妈之间,倒是没有泪汪汪,临走,小胡把一个军用的铝制饭盆送给了我妈。我妈当时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儿说,还是老乡,还是老乡啊!后来我妈就犯愁了,用它盛什么呢?那饭盆和民用的区别太大了。首先是大,然后是深。那时我们吃的差不多每天都是苞米面,怎么吃呢?就是贴大饼子。在铁锅的锅壁上,把和好的苞米面,攒一个团,啪,贴在上面。中间热气腾腾的水上面,蒸一碗芥菜疙瘩。没有大米呀,一个月有那么几斤,用小盆蒸饭也宽绰的。我妈急得抓耳挠腮,后她说,对不起胡班长了,俺们命贱,就贱使唤这宝贵物件了。她把我拉过来,说,翔子,撒尿。我说妈,那是饭盆哩。我妈说叫你撒你就撒。见妈绷着脸,就掏出小鸡,对准饭盆撒起来。尿跌落盆底,好像空谷回声,悦耳动听。我妈掩着嘴笑了。现在,这么好的尿盆突然没有了。一定是出事了。我推开门来到院子里,冲着墙角的一堆松木柈子,把尿撒在上面。那松木柈子很干,尿好像一滴也没掉到地上,都被看不见的嘴接住喝了。耳朵里还有做梦时的嘈杂人声,以为自己没醒透。回屋发现爸妈的被窝空着,伸手拉灯,灯不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尿盆不见了,爸妈大半夜的也不见了,现在连电也没了。这时我看见北窗,薄薄的窗帘后边,红彤彤一片。拉开,供销社那个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天上的星星都不见了。嘈杂的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时我醒透了,并确定是供销社着火了。从我家后窗,看见供销社院子里的杨树,树冠举着火团,就像一只只火轮。后窗里不光有着火的杨树,还有更多内容。我家的后窗,突然就像缩小的银幕。四围都是黑的,只有我家后窗,红亮的,像一块银幕,非常清晰地映出跑动、杂乱的人影。突然,我看见一个身形肥胖的妇女,头发被风掠起,手臂直伸着,手掌捧着一个巨大的盆,冲到一堵墙的前边,盆子倾倒,水花飞溅。我看见这个妇女脸色漆黑,牙齿洁白,一副小小的耳朵向后抿着,在巨大、惊骇的火的轰鸣中保持着尖锐的听力。我喊了一声妈,我看见她的耳朵动了动。
我看见我家后院的罂粟脸色暗紫,露珠蒸发,花瓣被烤得耷拉下来。我埋在后院土层下面的一罐泥鳅,这时用尾巴拼命地扫着瓶盖,瓶盖上面的土,微微震动着。我还看见一只身体颀长的秀丽螳螂,展开翅膀,飞向黑暗的空中。屋檐下的麻雀,因为嘈杂的人声和灼热的气浪,一只光腚儿幼崽被挤掉在地上。小馊家门楣上的笼子里,那只他爸从山上带回的花鼠子,自从小馊妈离世,整日蜷缩在里面发呆,现在它立起前爪左突右冲叽叽嘶鸣,笼子像秋千悠荡起来。
我吓坏了,想推开窗子,可是一触摸到窗子上的玻璃,发现夜半凉飕飕的玻璃,这时竟是烫手的。大火仿佛就在我家后园。这时在这个逼真的银幕上,我看到了我妈的幼稚和荒唐。她端着我的尿盆,不像是在救火,而是在引导、扩大火势。因为她每浇上一盆水,那火就像行将咽气的病人得到了氧气,一下又高高地蹿起来,火苗把她的一绺刘海儿烧焦了。大火野蛮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供销社前面的障子、杨树已经消失,长长的一堵墙轰然倒塌;我看见供销社里面挂着的数面镜子,奇异而凌乱地反射着光芒;我看见我爸,猫着腰钻进了火海,一刹那又跑出来。铁哨发出的刺耳又滑稽的声音回荡在
夜空。
“别救啦——救不下啦——往后院去啊……”
是我爸在吹哨子并且发出呼喊,那枚哨子有点儿变音了,是他刚才从火中的柜台里取来的。哨子的核很可能烧坏了,因为哨音是那么可笑。现在我的银幕成为一片空白,好像在换片子。我甚至连我那勤勉神勇的妈也找不到了。他们好像在演一台话剧,接到了导演的指令,到后台换装去了。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像一块火炭掉进衣领,我竟怕人看见似的,缩着脖子蹲在了窗根;我又站起来,把窗户划儿插死。
黎明,大火熄灭了,爸妈黑着脸,露着一线眼白,回家了。妈把那个铝制尿盆,放回到水缸边。爸妈在院子洗脸。爸洗着洗着,突然呛着了似的,笑起来。说:“你怕火憋死,给它输氧哩。”我妈说:“滚蛋!”我爸说:“我要是不引着在后院挖那条沟,火铺展开,不知要烧到哪里哩。”我妈说:“你能!”
我躺在被窝里,假装睡着了。后来就真睡着了,接近中午才醒。我坐起来,揉揉眼睛,我就看见了我家的后窗。窗帘早就拉开了。一切都明摆在那里:供销社没有了,它后边的麦田,像绿裙子镶着一道黑边。火都烧到那里了。
我穿好衣服说:“爸,我想到跟前儿看看。”爸在听收音机,闭着眼,没理我。妈挥挥手,意思是,去吧。
其实我想见范道平,为什么想见,说不清。我来到供销社,看到昨天还好好的一栋房子,现在只有一个门脸了。右侧“万岁”,剩下“毛”“岁”二字,左侧“共产党万岁”,剩下个“产”字。一阵风吹过,昨晚洪主任撒尿的那堆煤的位置,地面的渣滓蹿起了火苗。在卖糖果的地方,有个女孩儿撅着屁股在找什么东西。我一看是刘革,她也看到我,走过来说:“给。”我问什么,她说:“球!”我闻到了橘子瓣糖特有的甜味,说:“不要,有灰。”她说:“火不埋汰,火消毒。”说着放嘴里一个糖块粘连成的球,有乒乓球那么大,腮帮子立刻鼓起来。她嗍了两下,叫道:“妈呀,真甜!不信你尝尝,甜死了!”
这时广播喇叭响起来:“广播通知,广播通知,明天工人正常上山。昨夜供销社大火,待县公安局、我林业公安局,查明原因,再做结论。请各位家长看护好自己的孩子,不要让孩子到失火现场,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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