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指环

    小朋友们，请先看看这页上面的图。这是帕弗拉哥尼亚王国的国王，瓦拉罗索第二十四世；他正和他的王后、独生女安琪尔佳一起坐在餐桌边进早餐。忽然，一封鞑靼国王帕德拉寄来的信扰乱了宁静的早餐气氛，信中声称他们的王子布尔波将要来拜访瓦拉罗索国王。国王面露喜色！任那鲜美的鸡蛋冷掉，任那精致的点心变了味，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鞑靼国王的信。“啊！是那个顽皮的、勇敢的、可爱的布尔波王子么？”安琪尔佳嚷道：“他是那么英俊、那么成熟、那么机智——他曾经征服林邦巴孟托，在那儿杀死了一万个巨人呢！”“谁和你说起过他，我的宝贝？”国王问。 “一只小鸟……”安琪尔佳回答道。 “是可怜的吉格略。”妈妈呷着茶说。“讨厌的吉格略！”安琪尔佳昂头喊道，她过于激动的动作使得头上的发饰也跟着跟着刷刷作响。“我希望，”国王咆哮着说——“我希望吉格略已经……”“吉格略已经好些了么？当然，我亲爱的，他已经好多了。”王后道，“今天早上，安琪尔佳的小侍女铂星达给我送早茶时，曾对我说过。”“你常常喝茶，”国王皱了皱眉头说。 “这总比喝葡萄酒或白兰地好一些，”王后答道。“是哟，是啊，我亲爱的，我只不过是说，你喜欢喝茶罢了。”帕弗拉哥尼亚国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安琪尔佳！我希望你的新衣服已经足够多了，你在裁缝那儿的账单可是相当长呀。我亲爱的王后，我们要举行一次欢迎会了！我比较喜欢宴会，但是你，自然更愿意去舞会喽。你那件穿不破的蓝天鹅绒衣服，我都看烦了。亲爱的，我希望你戴一串新项链。快去定一串吧！至多也不过十来万英镑嘛。”“那么吉格略呢，亲爱的，”王后说。 “吉格略可以到……”国王怒吼道。“喔，”王后尖叫起来，“他是你自己的侄子！是我们已故国王的独生子啊！”“吉格略可以到裁缝那里去定做，叫他拿账单去向格伦布索支钱就是了。他真不幸！我想安慰安慰他。不要让他缺少什么东西；给他两块钱做零用钱吧，我亲爱的王后；而你，在买项链的时候，再去定一付手镯吧，发太太。”国王爱开玩笑地叫自己的王后为发太太。看来，即使是威严的国王也可以说说笑话，这个尊贵的家庭是很融洽的。王后抱了抱她的丈夫，然后伸出一只臂膀搂着她的女儿，一同离开餐室，去为欢迎高贵的佳客做准备了。她们走后，那种流露在这位丈夫和父亲眼里的笑意消失了——那种国王的骄傲也消失了——瓦拉罗索显然很是孤独。要是我有大小说家的文笔，我一定要用适当的文字来描写出他的悲怀，还要描摹他闪光的眼睛，他翕张的鼻子——以及他的长袍、手帕和皮靴等等。但是不用说，我没有那样的文笔，因此只说瓦拉罗索独自坐在那里，也就够了。他在桌子上抓了一只早餐时用的蛋盅，跑向柜橱抽出一瓶白兰地酒，一口气干了好几杯，然后放下“酒盅”，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哈，哈，哈！现在瓦拉罗索又有精神了。”“但是！”他接着说(我不得不指出，他还在继续喝着酒)，“在我未做国王以前，根本不需要这种浇愁的狂饮；当时，我非常厌恶那浓烈的白兰地，所喝的只有天然的清泉。每天清晨我提着猎枪，指着朝露，外出去打鹧鸪、竹鸡或麇鹿的时候，但见碧水潺潺，在岩石间缓缓地流过，我就捧起来喝上几口！啊！英国的剧作家说得好，‘烦恼常附在戴王冠者的头上！’我为什么要窃取我侄子，我小吉格略的……？窃取！我这样说了么？不，不，不，不是窃取，不是窃取。让我收回那句难听的话吧！我是接受，这顶帕弗拉哥尼亚的王冠，戴在我轩昂的头上；我是接受，这根帕弗拉哥尼亚的银杖，搁在我尊严的肩头；我是接受，这个帕弗拉哥尼亚的宝球，托在我伸开的手里！那个可怜的毛孩子，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不久前还在乳娘的怀抱着，哭着要糖果，啼着要奶喝——怎么能担当得起王冠、银杖或宝球等的重量呢？怎么能佩上我父亲所佩的宝剑，去抵御顽强的鞑靼人呢？接下来，国王在心里继续争辩着(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这样的自说自话，根本就不是争辩)，认为他所得到的威权乃是他所应得的。并且他还一度产生了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戏剧性想法，认为他如果能用某种婚姻来把两个国王、两个曾经血战过的国家——譬如从前的帕弗拉哥尼亚人与鞑靼人联合起来，那么就不可能让吉格略复位。即使他的哥哥萨维奥国王还活着，也一定会舍去他自己儿子的王冠，来换回这样一个如愿的联合。我们就是这样自己骗自己！我们就是这样妄想自己的愿望是正当的啊！国王提起精神，读着报纸，吃完了他的松饼和鸡蛋，就按铃召见他的首相。而王后正在盘算她要不要跑上楼去看看正在生病的吉格略，她想，“且慢，正事要紧。我不妨下午去探望他；现在我要坐车到珠宝店里去看看项链和手镯了。”同时，公主回到她自己的卧室里，吩咐她的侍女铂星达，把她所有的衣服，统统整理出来；至于吉格略呢，他们早已忘记他了，正如我们忘记了去年后一个星期二的晚餐吃的是什么一样。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