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院2013年度案例2·物权纠纷

序

   《中国法院年度案例》丛书，是国家法官学院于2012年开始编辑出版的一套大型案例丛书，以后每年初定期出版，由国家法官学院案例开发研究中心具体承担编辑工作。此前，该中心已经坚持20年不辍连续编辑出版了《中国审判案例要览》丛书，凡80卷，分中文版和英文版在海内外发行，颇有口碑，享有赞誉。现在该中心又编辑出版《中国法院年度案例》丛书，旨在探索编辑案例的新方法、新模式，以弥补当前各种案例书的不足。该丛书2012年首次出版以后，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并迅速售罄，国家法官学院案例开发研究中心及时编撰推出《中国法院2013年度案例》系列。

   总的说来，当前市面的案例丛书大多“不好读”，存在篇幅长、无效信息多、案例情节杂、缺乏深加工等不足。《中国法院年度案例》丛书试图把案例书籍变得“好读有用”，故在编辑中坚持以下方法：一是高度提炼案例内容，控制案例篇幅，每个案例基本在3000字以内；二是突出争议焦点，削除无效信息，尽可能在有限篇幅内为读者提供有效、有益的信息；三是注重对案件裁判文书的再加工，大多数案例由案件的主审法官撰写“法官后语”，高度提炼、总结案例的指导价值。

   同时，本丛书还有以下特色：一是信息量大。国家法官学院案例开发研究中心平均每年从全国各地法院收集到的上一年度审结的典型案例超过10000件，《中国法院年度案例》有广泛的选编基础，可提供给读者新近发生的全国各地的代表性案例。二是方便检索。为节约读者选取案例的时间，丛书分卷细化，每卷下还将案例分类编排，每个案例用一句话概括焦点问题作为主标题，让读者一目了然，迅速发现需要的案例。

   总之，编辑《中国法院年度案例》就是为了让案例类书籍简便、易用，这既是本丛书的特点，也是编辑出版这套丛书的理由。当然，案例作者和编辑在编写过程中也不能一步到位实现初的编写愿望，可能会存在各种不足，甚至错误，欢迎读者批评指正，我们愿意承担责任，并不断改进。

   在信息社会，流行快餐文化，纸质类媒介往往输给数字化媒介。在此情景下，中国法制出版社全力支持《中国法院年度案例》的出版，给了作者和编辑们巨大的鼓励。我们在此谨表谢忱，并希望通过共同努力，逐步完善，做得更好，真正探索出一条编辑案例书籍的新路，更好地服务于学习、研究法律的读者，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国家的法治建设。

……

8原因行为不具正当性导致物权变动无效

——陈金顺诉李依鼻、李云所有权确认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书字号

福建省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1）榕民终字第2131号民事判决书

2?案由：所有权确认纠纷

3?当事人

原告（被上诉人）：陈金顺

被告（上诉人）：李依鼻

第三人（上诉人）：李云

【基本案情】

1999年5月26日，陈金顺（乙方）和李依鼻（甲方）订立《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约定将1995年6月福州榕燕电子实业有限公司分配给其共同使用的马尾区沿山新村二幢10A室（以下简称10A室）参加房改，经双方协商一致并订立如下协议：1?10A室房改所需资金由甲、乙双方共同出资，产权户主为甲方，同时乙方拥有所出资部分的产权。2?甲方拥有朝阳台一室一厅产权，乙方拥有二室产权，厨房、卫生间由甲、乙双方共有产权。3?本室房改所需费用由甲、乙双方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共同缴付，若有一方在房改规定的缴付期限内未付款，另一方视未缴款一方为放弃参加房改权利，产权所有权由缴款方拥有。4?购得产权后，本室由甲、乙双方共有，产权按协议分配使用，直至一方提出放弃产权为止，届时本协议书自动中止。5?若其中一方提出放弃产权而转租或出售时，另一方在同等条件下享有优先承租或购买权。当日，双方在《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上签字捺印。1999年6月27日，陈金顺、李依鼻双方根据《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约定各出资一半、合计22678?84元用于参加房改购买沿山新村二栋10A室。李依鼻把房改所需资金22678?84元存入福州榕燕电子实业有限公司财会员通知的户名为林美芳的建设银行账号中。陈金顺与李依鼻在《储蓄卡存取款、转账、查询通知书》上签字确认。2000年2月12日，李依鼻以其名义办理并领取了10A室产权证书。同月20日李依鼻领取了该房屋的国有土地使用权证。2001年12月20日，李云买受李依鼻名下的10A室，目前该房屋产权人为李云。

【案件焦点】

   无权处分他人不动产，且该不动产已经登记过户至受让人名下，该物权变动是否有效。【法院裁判要旨】福建省福州市马尾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原告陈金顺与被告李依鼻按照公司房改政策共同参加房改所签订的《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未违反法律法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有效的合同对双方当事人具有约束力。而按照《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条约定，原告已依约缴纳了房改资金。《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以下简称物权法）百零四条规定，按份共有人对共有的不动产或者动产享有的份额，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的，按照出资额确定；不能确定出资额的，视为等额享有。按照该协议书，原告与被告已各出资一半缴纳房改费用，原告陈金顺依约享有对沿山新村二栋10A室所出资部分即50%产权。但被告李依鼻在未告知原告陈金顺的情况下将沿山新村二栋10A室转让给第三人李云，已经超出自己对按份共有财产的处分范围，事后亦未经原告陈金顺追认，对原告陈金顺在沿山新村二栋10A室的按份产权份额不发生法律效力。原告陈金顺仍然享有对沿山新村二栋10A室50%的共有份额。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七十八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八条、第五十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第三十三条、第九十四条、第九十七条、百零四条、百零六条的规定，判决如下：确认原告陈金顺享有对福州市马尾区沿山新村二栋10A室50%的产权。

一审判决后，被告李依鼻及第三人李云均不服，提起上诉。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本案讼争《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双方主体适格，意思表示真实，未违反法律法规强制性规定，为有效合同。《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明确约定陈金顺与李依鼻共同出资，共同拥有讼争房屋的产权；陈金顺提交了存款通知单，通知单上有“陈金顺”、“李依鼻”的签字，陈金顺称其已缴纳房改款，对讼争房屋享有50%产权，其所提交证据具有高度盖然性，一审法院予以确认。李依鼻未经陈金顺同意擅自将讼争房屋转让给其女儿李云，侵犯了陈金顺的相关权利，李云在房地产交易部门办理了产权登记，不影响陈金顺对房屋产权所提出的司法确认。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百五十三条款第（一）项的规定，判决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法官后语】

   本案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其焦点是，房屋产权是以登记达到公示公信法律效果的，而出卖人在无权处分他人房屋情况下将房屋登记过户至受让人名下，该房屋产权登记是否有效，原产权人能否确认对已经登记于受让人名下的房屋仍旧享有相应的权属。

处理本起纠纷的关键在于对原因行为与物权变动区分原则的理解与运用。物权法确定了物权变动与其原因行为的区分原则，物权已经发生变动，但不意味着其变动效力不可推翻，即物权变动系基于原因行为产生，原因行为是否合法，关系物权变动的效力。因此，引起物权变动的原因行为被认定为无效、或者被撤销或解除，则基于原因行为而产生的物权变动因缺乏变动基础而不具有相应法律效力，但符合善意取得规定的除外。原告陈金顺与被告李依鼻所签订的《房屋共有产权协议书》对双方具有法律约束力。因此，陈金顺与李依鼻对公司分配的讼争房屋均享有合法产权，而李依鼻擅自将其与陈金顺共有的房屋转让给自己女儿李云，非法处分了陈金顺对房屋的份额，该行为违反法律规定，应认定为无效。尽管李依鼻已将该房屋全部转让给李云并经有关权力机关登记在李云名下，但由于该处分行为不具法律正当性，产权登记在李云名下的物权变动也不具有法律效力，即李云不能因此取得讼争房屋的全部产权，除非李云能够证明其取得该讼争房屋符合善意取得制度。显然，在本案一、二审中，李云均未以善意取得进行抗辩，更未提出证据证明自己符合善意取得。在这种情况下，应适用原因行为无效导致物权变动无效的法律精神和规定。

编写人：福建省福州市马尾区人民法院 沈镇友

9借名买卖经济适用房合同的效力认定

——韩宝荣诉武俊荣等所有权确认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书字号

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2011)二中民终字第03383号民事判决书

2?案由：所有权确认纠纷

3?当事人

原告（上诉人）：韩宝荣

被告（被上诉人）：武俊荣、张浩坤

【基本案情】

   韩宝荣与张天文系母子。张天文与武俊荣系夫妻，二人于2000年12月结婚，婚后育有一子张浩坤。张天文于2007年11月去世。2004年7月21日，张天文与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签订《商品房买卖合同》，约定张天文以公积金贷款方式购买北京市朝阳区垡头翠城馨园332号楼A单元3层30B号房屋，总价款284864元。上述房屋性质系经济适用房。合同签订前后，张天文依约履行了合同约定的付款义务。

2008年3月，武俊荣通过伪造书面证明的方式，获取北京市中信公证处为其出具的公证书，内容为：张天文所属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垡头翠城馨园332号楼A单元3层30B号房屋所有权份额，因张天文父母均先于其死亡，故张天文所留遗产由其妻武俊荣、其子张浩坤共同继承。2009年4月2日，武俊荣一次性偿还涉案房屋剩余银行贷款，并于同年7月27日在房屋管理部门办理该房屋权属证书，现涉案房屋登记在武俊荣、张浩坤名下。韩宝荣对涉案房屋权属登记内容提出异议登记申请。2010年1月26日，北京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委员会对韩宝荣的异议申请予以核准，并告知韩宝荣应当于异议登记之日起十五日内提起民事诉讼，遂形成本诉。

韩宝荣称其系借用张天文的名义购房，为涉案房屋实际购买人。其自述曾与张天文、武俊荣夫妻达成借名买卖的协议，为此提交证人张红文、杨延辉证言为证。证人张红文称其系张天文之兄，与韩宝荣共同帮助张天文办理购房手续。证人杨延辉称涉案房屋购房首付款系韩宝荣支付，是韩宝荣替武俊荣贷款买的房。武俊荣、张浩坤否认曾与韩宝荣达成借名买卖的协议，对证人证言的真实性亦不予认可。

关于购房款的实际出资人问题。韩宝荣称认购金及首付款系其以自有资金支付，贷款部分由其偿还。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开具的认购金收款发票上显示的付款人为张天文。韩宝荣提交的北京住总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会计账簿内复印的认购金收款收据，显示“2003年11月17日收到张天文交来购房订金30000元”。韩宝荣就认购金系其支付未提交其他证据。武俊荣、张浩坤否认认购金系韩宝荣支付，并认为认购金系张天文以夫妻共同财产支付。涉案房屋首付款54864元，韩宝荣称其出资，其于2004年7月转交张天文5?5万元用于支付首付款，其中现金2?5万元、银行存款3万元。一审法院接受韩宝荣申请，查询了韩宝荣名下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农村商业银行的银行账户在2004年7月21日的存取款记录，证实当日张天文自韩宝荣账户支取3万元。关于韩宝荣所述给付2?5万元现金的情况，韩宝荣未能举证证明，武俊荣、张浩坤不予认可。关于银行存款支取情况，武俊荣、张浩坤认可其真实性，但称不能证明用于购房款的支付。韩宝荣称2004年给付张天文2?6万元，2007年8月给付张天文2万元用于支付购房款。一审法院亦查询了韩宝荣名下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农村商业银行的银行账户在2004年12月18日、2007年8月17日的存取款记录，查询结果为2004年12月18日，韩宝荣自账户中支取2?6万元；2007年8月17日存取款记录，因农村商业银行存取款记录保存时间问题，无法查询。武俊荣、张浩坤对韩宝荣所述不予认可。韩宝荣称自涉案房屋贷款审批后至2007年8月16日期间，其以自己所有的平房出租租金（张天文代收）交纳房屋月供，但未向法庭举证证明。武俊荣、张浩